曾照彩云归
字体: 16 + -

第40章思思念念,凄凄冷冷

霓裳在范若的谣言里辗转反侧,寝食难安,却未曾发觉自己的枕边人已经病入膏肓。霓裳虽然心里放的是范若,但是对于范载,是又敬又爱的,虽然此爱非彼爱。

范载临终的那一天,霓裳哭得跟泪人一般,他是这个家里对她最好的一个人,范载拉着霓裳的手,带着歉意说道:“我没能好好待你,让你受委屈了!”

霓裳瞧着他苍白的脸上一双深情的眸子,心里愧疚难当,她泣不成声地说道:“要是你没有病,要是你没有病,那我们,那我们——”

“我知道!”范载的嘴角微微上扬:“我知道要是我没有病,你也许会喜欢我的!”

霓裳一惊,都忘记了哭,他难道知道她并不属意于他吗?范载看着楚楚可怜的霓裳,说道:“你第一次走来我的床头边,我便喜欢你,你那么清新可人,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那时候我在心里想一定要康复起来,让你成为我真正的妻子。可惜,我最终还是辜负了你!”

“载,我——”霓裳心里动容,想要对他剖白,范载却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说:“我时间不多了,有些话要对你说。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大哥。”

霓裳吓得脸色发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范载却神情如常,他淡淡道:“如花一般的女子,喜欢大哥这样的男人是很正常的,我是个病人,是个废人,原是不配拥有你的。我晓得你喜欢他,如今我要走了,老太太和爹兴许会把你送回家去,那个时候你便再见不到我大哥了。你听着,等我死了,你便恳求老太太留下你,就说你想一辈子伺候她,要动真情地说。我想这样一定会感动老太太的,我猜老太太也舍不得放你回去,也舍不得把你嫁出去,你是个黄花大闺女,却已经是我们范家的人了,老太太会把你给大哥的!”

霓裳怔怔地看他,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躺在**,却什么都知道。他是有多疼爱他,连他身后之后都想好了,都是替她想的,霓裳泪如雨下,却无言以对。范载死后,如范载所言,她真的如愿留在了范家,而且被老太太指给了范若。

范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他闻到淡淡的芍药香气,睁开眼睛,房间里没有人。他困惑地看了看四周,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

这时珊瑚打开门进来,看到他醒了,嘴边带着一抹笑容,映着身上穿的浅红色衣裙,说:“去帮你拿煎好的药,没想到你就醒了。”

范若这才想起昨天的一切,他发现自己是睡在珊瑚的房间里,又惊又喜,看着殷勤如此的珊瑚,露出温柔的笑容。

珊瑚走到窗前,把微微打开的窗户关上,淡淡地说:“昨天在这里熬药,味道实在重,所以今天搬出去熬了。”

范若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坐了起来,静静地看着她,珊瑚忙过去扶他,把枕靠在他身后,说:“大夫说你伤口未痊愈,又劳累,又淋雨,要好好调养,还好伤口没有破裂。”

珊瑚端着药自然地坐在范若床边,喂他喝药。范若喝着珊瑚喂过来的药,眼睛却紧紧地凝视着珊瑚。

“怎么?睡了一觉,连话都不会说了吗?”珊瑚深邃细长的眼角扫入云鬓一般,定眼看着他。

范若的双眸闪过笑意,清澈如往昔,多情也依旧,他柔声道:“我想好好享受这一刻,像在做梦一样!”

珊瑚看着他的眼睛,荡漾着柔情万千,这一双秋水盈盈,清澈如水的眼睛让多少女人甘心只做他的其中之一。

珊瑚放下药碗,从一只小盅里拈了一枚果子,说:“这是芬香斋的甜梅,解解药的苦味吧。”

珊瑚把甜梅递过去,范若一把抓住她的手,把梅子吃进嘴里,笑着说:“真甜!”

珊瑚想抽回自己的手,范若却紧紧抓着不放,说:“这是你第一次让我尝到甜的滋味!”

“我的心难道好受过吗?”珊瑚鼻尖一酸。

范若抓着她的手,好似怕她改变心意,急切地看着她:“别再赶我走了!我真的快要死了!”

“我下了决心,就不会改变了!”珊瑚笃定地看着他说道。

范若一愣,随即激动地挺直身子,问:“你说的是真的?下了决心?你的意思是——”

“你快躺好!”珊瑚红着脸道:“既然让你进来,就不会赶你走了!”

范若欣喜若狂,把珊瑚的手抓得更紧,生怕失去她一般,珊瑚轻轻皱眉,说:“你弄疼我了。”

范若把唇深深地贴在珊瑚的小手上。

琥珀自己一个人去拿了医院的检验报告,看到报告的内容,顿时觉得天昏地暗,双腿发软。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担心的事情会变成事实,她怎么都想不到生个孩子对别人来说是那么容易,那么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落到了自己头上,会是这样残酷的现实。

怎么会偏偏是自己不能生育呢?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一声也不吭,沁香看到她这样不免相问,琥珀还未开口,眼泪就夺眶而出。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啊?”沁香急忙问道。

“没事,没事。你不必管我,你也别问我!”琥珀道:“等会逸川回来,你千万不要说什么。”

琥珀收拾起自己的情绪,不敢在他人面前面露出来。

睡觉的时候,逸川也想起报告来,对琥珀说:“这几天可以去医院拿报告了吧?明天我去拿!”

“不,不必了,我今天去拿回来了。”

“是吗?怎么不叫我跟你一起去啊。报告怎么说?”

“没什么,一切,一切都正常。”琥珀转过身,背着逸川。

逸川从背后搂住她,说:“我就说嘛!你瞎担心的,这下你可放心了吧!”

“嗯。”琥珀忍着泪点点头:“困了,我想睡了。”琥珀的泪还是没有忍住流了出来,她咬了咬嘴唇,不让自己出声,生怕惊动逸川。

过了几日,琥珀一个人在房里弹琴,却一直弹错音,霏霏穿着一身娇艳的洋装走了进来,说:“今天三表嫂的琴弹得不好听!”

琥珀看到是她,本来就不愉快的心情更加郁闷,道:“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了吗?”

“看我?我才不信你会没事来看我!”

“三表嫂还真了解我,我没事怎么会来看你呢?你知道我不喜欢你是吧?”霏霏笑着说。

“你也知道我不喜欢你!”

“既然我们都彼此明白,那我也不拐弯,前几天嫂子去医院拿什么报告了吧?”霏霏站在琴边,用食指胡乱地敲着琴键。

琥珀大大吃了一惊,问:“你怎么知道的?”

“看表嫂吓得!可真巧了,那天我去医院看朋友,看见表嫂在那里。你知道我的朋友是谁吗?就是给你检查的医生,就顺便问了问嫂子的情况,你知道的,我和你毕竟是自家人,尽管彼此不喜欢,我也得关心关心。你可知道我晓得了什么事情吗?”

“你?”琥珀心里一沉。

“嫂子,你也看到报告了吧?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啊!”霏霏这样说着,嘴角却笑着笑意。

“既然你知道了,那你想干什么呢?报告我拿到了,不用你今天再来告诉我吧!”琥珀身体因为气愤而强烈颤抖。

“嫂子可知道无后为大这四个的分量啊?”

“你什么意思?”

“女人竟然生不出孩子!而且是一辈子哦!多羞耻的一件事!”

“管你什么事!”琥珀憋红了脸道。

“现在是还不管我的事,不过你说要是家里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会怎么样啊?你说姨母还会那么喜欢你吗?表哥还会那么喜欢你吗?”

“逸川不会因为这个嫌弃我的!”

“是吗?那你告诉他了吗?想必你也不敢告诉他吧!”霏霏轻蔑一笑。

琥珀语塞,霏霏笑道:“我就知道,你怎么会告诉表哥呢!看来你想瞒天过海啊,可是这种事情怎么瞒得了啊,难道你以后想演一出假怀孕抱人儿的戏吗?”

“你别胡说!我只是还没机会告诉他!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不用你来过问!”

“林琥珀啊,你说你能过得了这一关吗?”霏霏不紧不慢地问道。

“你想怎么样?你想去告诉爹娘吗?”

“哪个大户人家能容下不能生育的少奶奶?这种事情大家早晚会知道,用不着我去说的。现在是明摆着的,放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离开这个家,要么让表哥再娶妻或纳妾。”

“我知道了!你说来说去,就是惦记着逸川!”

“哎呀,嫂子还不笨!”霏霏笑意更深。

“逸川不会再娶任何人的!你死了这条心!”

“难道你觉得你们两个人可以没有孩子一直在这个家过下去么?你觉得姨母姨夫会同意吗?更何况哪个男人不希望有自己的儿子!”

琥珀听后咬了咬牙,又气又恨,霏霏道:“我看你还是考虑考虑,是离开这个家呢,还是去跟姨母坦白,然后做个贤惠的妻子,让表哥再娶一个。不然的话我可真不能保证能管住自己的嘴呢!”

“你以为就算娘让逸川再娶,他会娶你?才不会!”

“那就走着瞧呗!就算不娶我娶了别人也行,只要你不开心,我也觉得舒服。”

“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你这样针对我?”

“要不是你的出现,占了先机,表哥一定是我的!既然我得不到,那你也别想那么轻易占有他!”霏霏用手拨一拨长发,转身而去。

阿莱在珊瑚房里,对范若说:“我现在每次出门都要费很大的劲甩掉锦瑟。”

“你确定没有让她跟来吧?”留香问。

“保证!”阿莱笑道。

“你别来不就行了啊!”留香道。

“那他哪里舍得啊!”范若笑道,阿莱也抓着头嘻嘻笑。

“这样下去也不好。”珊瑚道。

“我想好了,我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也可以回去了,我想还是早点回去得好,免得淑宜找到这里来闹事。伯母也已经对我很不满了,如果再招惹了淑宜来,伯母非把我杀了不可!”范若笑道。

珊瑚颔首,说:“对了,巡捕房的人有线索了么?那天倒底是谁伤的你?”

“我大概仇人多吧。”范若笑道:“好像还没个所以然。”

“不是啊。”阿莱忙道:“少爷昏迷的时候,巡捕房的李队长就来过。”

“阿莱!”范若喝止他。

“你干嘛不让阿莱说下去?”珊瑚不禁道。

“那都是些不确切的消息罢了。”范若笑道。

“无论什么消息都不能放过啊,阿莱你说!”珊瑚道。

“巡捕房的人说有人认出那个伤害少爷的人是过去林小姐你家的工人。”阿莱道。

珊瑚一听,立即就想到了田有真,她惊讶地看着范若,范若却笑道:“也许人家看错了不一定!”

珊瑚忽地眼睛就湿润了,心中百感交集。是为了她,范若才会挨这一刀,差点送了命。

因阿莱和留香在场,珊瑚只能侧过头,道:“也是,说不定是过去欠的哪笔风流债,人家讨债来了!”

范若没有放过珊瑚眼中的一潭秋水,笑道:“说得是!”

隔日范若便回到自己的公寓,淑宜见了他又惊又喜,说:“你终于回来啦?”

“怎么?我自己的家不能回来吗?”范若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