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倾国倾城
陆梦杭连忙抬起头，想开口说什么，却被他用手指挡住了嘴。
段逸严道：“别动，要是等会儿着凉了，那我真是那个活腻的丫头了。”
陆梦杭一笑，道：“三哥你还要领兵打战的，怎能说自己活腻了呢？”段逸严便道：“要是你再掉几粒金子，那我真的是活腻了。”
这下陆梦杭真的被他逗笑了，忍不住笑出了声。忽然段逸严缓缓地在她面前蹲下，看着她那水灵的眼眸，笑着道：“妹妹笑起来真的是倾国倾城。”
忽然陆梦杭想起了什么，目光就变得淡然失色，她迟缓了一会儿才道：“三哥，要是逸心……”话没说完，段逸严立时面无表情地站起来，道：“你是想问要是逸心和徐志结婚，我答不答应？”
陆梦杭顿时怔住了，他竟然知道逸心的事情。段逸严严肃道：“她跟谁结婚，我定答应。但是跟徐志结婚，我定不答应。”
陆梦杭脱口道：“为什么？她可是你嫡亲的妹妹。”
段逸严回答道：“正因为她是我嫡亲的妹妹，我怎能把她嫁给和段家做对头的徐家。”顿了顿，又道：“谁都知道徐大帅对江北二十四省有意思，要是逸心嫁过去，且不是送羊如虎口。”
陆梦杭站起来，望着他深邃的眼眸，淡然道：“难道江山比逸心的幸福重要么？”段逸严目光坚定地看着她，语气肯定地道：“是。”
陆梦杭心里一怔，目光渐渐黯淡下来，便是转身上楼。
段逸严陡然一震，慌忙走过去，一把拉住她的肩头，问道：“刚才还好好的，这下怎么了？”
陆梦杭没有转过身看他，只背对着段逸严道：“原来江山社稷比什么都重要。”
段逸严的身体骤然一僵，胸口猛窒，他最害怕的话，最终还是听她说出了口。
江山如此重要，美人如此多娇。可当这两样东西完完整整地摆在面前，竟是成了难以选择的题。
深夜的时候，陆梦杭竟是发起了高烧。经过几番的折腾，林医生才如释重负地下楼，告诉段逸严，说陆小姐的病况稳定下来了，药也吃了，烧正慢慢地退。五夫人和五小姐正在卧室里照顾着。听了林医生的话，他那悬着的心才慢慢地放下来。
段逸严来到卧室里，五夫人正拿着手帕给陆梦杭拭去额头的汗水。段逸心别过头一看，叫了声三哥。陆梦杭听见了，就从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看了段逸严一眼，就别过头不看他。段逸严心里刹时一紧，拳头紧紧地攥着。
五夫人便道：“来了正好，帮忙照顾着陆妹妹。”五夫人别过头，把手帕放在**，一手拉起段逸心的手，道：“逸心啊，我们休息去。”段逸心便和五夫人走出了卧室。
卧室里静静的，陆梦杭躺在被子下面，脸依然没有一丝的血色。柔柔的样子，像出生没多久的婴儿。段逸严走过去，拿起手帕，轻轻地帮她拭着汗水。
陆梦杭别过头，一副气没消的样子。迅速地从被子底下伸出一只手夺过手帕，又连手帕带手地伸回被子里，接着就翻了个侧身。
段逸严看见她这样，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便坐在一旁看着她那乌黑的发丝，嘴边扬起了一抹浅笑。
雨哗哗地下着，走到西廊，段逸心想起刚才的情形，便问道：“五姨，三哥和梦杭怎么了？”五夫人笑着过头，道：“那就要看五小姐你做了什么？”
段逸心一脸的疑惑，五夫人别过头笑道：“梦杭为了你的幸福在和你三哥怄气呢。”
段逸心大吃一惊，忙道：“这……”
五夫人道：“你三哥早就知道你和徐志的事，只是不说。今晚倒好，梦杭为这事儿竟是问了你三哥一句话……”
说到这五夫人就止住了，段逸心看着就焦急，连忙道：“梦杭问三哥什么了？”五夫人只是笑着，却没有往下说的意思。
许久就传来开门的声音，接着又是关门的声音。卧室里极安静，陆梦杭翻过身看见一个人影也没有，便起身倒了杯水。喝完一转身，才抬眼就看见段逸严站在身后。那目光如一把把刀刃，锋利无比，还透着凛冽的寒气。陆梦杭不经一怔往后退了一步，却是一个趔趄，段逸严便顺势把她抱住打横抱起，陆梦杭吓得左右挣扎着：“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乌黑的头发像瀑布般在他的手臂一顺而下。
段逸严低下头，看着她惊慌的眼神，道：“要怄气就跟我怄气，别跟自己过不去。这发着烧，还赤着足走。你是不要命了。”段逸严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盖好被子。陆梦杭连忙坐起把被子拉到胸口，瞪着段逸严，道：“三哥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卧室里静静的，段逸严却是不走的样子。只见他走到书架旁抽出其中一本书，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陆梦杭见此况，又道：“三哥，我要睡了。”
段逸严翻了几页书，也没抬眼看她，“你睡吧，我看会儿书就走。”
听见这句话，心立即被揪在了咽喉间，陆梦杭就坐在那儿看着段逸严不慢不快地翻着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手依旧紧紧地拉着被子。
直到落地钟的针指到了凌晨三点，段逸严才合上书，抬眼发现陆梦杭靠在那儿睡着了，便起身走了过去。
眼睫毛齐刷刷地排列在那里，在灯光的照射下，陆梦杭的脸显得苍白。段逸严伸手试探了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忽然他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只觉得心里有一阵阵的疼，也说不上为什么。
半响段逸严就轻轻地吻了陆梦杭的唇，不带任何力度，不带任何的动作，只是轻轻地如蜻蜓点水般。
若天不老，情就难绝；若心意明了，爱就到老。
转眼就到了九月，风吹得院子的树叶涮涮地响。陆梦杭连续好几个月没有看见段逸严，她心里就想着不能让逸心的幸福就这么断送了。
段逸心近日来就一脸的憔悴，脸色不见得好。这天陆梦杭来到段逸心的卧室门前，敲了几下门，里头都没有回应。眼看段逸心的丫头端着吃的过来，便问道：“你看见五小姐了？”丫头道：“小姐在房里啊，刚才她说饿了，让我到厨房弄点吃的来。”
陆梦杭忽然想到了什么，心里就一震，连忙道：“快去喊五夫人过来。”丫头应了声，便跑去叫五夫人。陆梦杭让小云把门撞开，门开的刹那，就看见段逸心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旁边还有一滩触目惊心的血。陆梦杭吓得叫了声，便赶忙跑过去扶起段逸心，低头一看手腕上竟是一道裂开的口。小云吓得赶紧跑出找医生。
陆梦杭哭着：“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地面上躺着一张报纸，报纸上也沾满了斑斑驳驳的血迹，上面的正文居然是那样的显眼，——
南面徐大帅的小儿子徐志，昨晚亲自率领五万大军连夜偷袭颖军总司令段逸严的军部。双方死伤惨重，如今徐志下落不明。
落地灯的灯光把整个卧室照得一片晕黄，桌上的蝴蝶兰开得正灿烂。段逸心脸色苍白地仰面躺在**，手腕被纱布一层又一层地缠绕着。因伤口有些深，所以艳红的血有些渗透在雪白的纱布上。
五夫人用手帕捂着嘴，眼睛不停地涌着泪水。陆梦杭忙着安慰“五姨，你别哭了。”
五夫人哽咽道：“你说她这是在做什么？居然割脉？就为了一个徐志值得吗？”
本是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了，目光里失去了原来的色彩。小云忙道：“五夫人，五小姐醒了。”
五夫人赶忙走上前，道：“饿了没，我让厨房做点吃的。”
只见那嘴巴动了几下，忽的便是两行泪水从眼角流出。五夫人看了，眼睛便也湿润了，“听五姨一句，别想了。”
段逸心嘴里喃喃着，声音极其的微弱。五夫人忙着附耳一听，别过头喊道：“梦杭，逸心在念着你的名字。”陆梦杭连忙来到床边，紧紧地握住段逸心的手。段逸心别过头看着她，眼泪把脸颊边的头发打湿了，那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坠落。陆梦杭心里一紧，也哭着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就别折磨自己了，也好心别折磨我和五姨了。”
段逸心只仰面看着那雪白的纱帐，“不是说好白首不相离的吗？”
段逸严穿着乌黑的军氅，缓缓地走进来，才走到床边道：“这应该是从徐志身上掉下来的，是写给你的。”
段逸心目光一亮，陆梦杭便是接过信封，这信封上还残留着徐志的血。陆梦杭忙擦干泪水，拿出信，便是展开只看见一行字——“但愿死当长相思。来生，再续情缘。”
段逸心听了只无声地抿了抿嘴唇，竟是咬出了鲜血来。段逸严看见了只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便让罗普拿来锦盒。陆梦杭把段逸心扶起倚在床边，段逸心那乌黑的头发凌乱地散在肩头，段逸严把锦盒往她心里一搁，道：“也许现在有些晚了，但只要你喜欢三哥也就依你了。”
那锦盒上面秀着龙与凤的图样，别是精致。段逸心花了极大的力气才把锦盒打开，原来是婚书，是她和徐志的婚书。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美景同心永结。
显眼的誓词清晰地印在那儿，婚书的四周镶有红色龙凤呈祥的喜庆图案，本是一件喜庆的事情，可如今恐怕就是一件遗憾的事儿了。
半响，“啪”地一声，一滴眼泪就落在婚书上面，化开了心字。
大雪开始纷纷而下。
陆梦杭端着一碗小米粥进来，只见段逸心穿得单薄又是蜷缩在窗边的，便着急地走上前，“逸心，这天冷，到**去温暖。”
段逸心却是摇了摇头，依旧一声不吭地坐在那儿。
外面的一切已经覆盖了一层银装，树上不再有鸟儿的叫声，院子的草坪不再葱绿。段逸心忽然就轻轻地叹了口气。
陆梦杭拿着毛呢斗篷给她披上，接着用勺子盛了小米粥伸到段逸心的嘴唇前，柔声道：“这么冷的天吃点粥暖暖胃。”
段逸心别过头看着陆梦杭，那目光依然是那么的没有光彩，“我不吃。”
陆梦杭一怔，这是两个月来段逸心第一句说话。
陆梦杭道：“吃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