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有时光负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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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一片柔情

段逸心别回头,道:“我不吃。”

陆梦杭笑着又把勺子伸到她唇边,道:“吃完了我跟你去三哥的宅子那儿玩好不好,现在稚儿可是会背诗了。”

“砰”的一下,那碗粥无情地洒到了陆梦杭的衣裙上。段逸心猛然一震,慌地拿着手帕去擦拭,道:“对不起,梦杭,我不是故意的。”

陆梦杭的唇角微弯,眼眸里是一片柔情,紧紧地握过段逸心的手,道:“没事。”

段逸心抬眼看着陆梦杭,眼泪就这样缓缓流出,刹那间紧紧地抱住了陆梦杭,放声大哭了起来,“我很难受……很难受……”

陆梦杭只觉得心里略略一松,那声音就像秋水般的柔,“我知道,我都知道。”

段逸心的声音稍有些沙哑,“他答应过我的,要相守到老的。这怎能说了不算话……”

陆梦杭朝窗外看去,如心有所思般,声音略低,“他会回来的。”

段逸心入睡后,陆梦杭才走出卧室。那步子走得极缓,经过湘房的时候,忽的就听见一阵琴声,她不自主地停了脚步。

那琴声柔而缠绵,就跟那天听的是一模一样的。陆梦杭不由生地激动起来,往里看了看,果然有一个人坐在黑色的三角钢琴前。

这一切就如梦一般,珠帘子成串而下,那个人又是背着光的,她根本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

陆梦杭想走上前可又不敢,生怕那个人不是他,而是别人。可这一切来得是那样的真实,一点也不像虚幻的。

就在这时,那个人说话了,“竟然陆妹妹来了,怎么不进来?”

陆梦杭微微一怔,这声音太熟悉了。片刻她才缓缓走进去,那个人的背挺得笔直的,那双手在钢琴上流利地弹奏着,她就不由生地想掀开帘子看清楚。

就在这恍惚之际,忽然有一个人伸手抓住了陆梦杭的肩头。陆梦杭吓得急忙转过身,一张英挺的脸孔就清晰摆在眼前。她又急忙转回身去看,发现并没有人坐在钢琴前。

陆梦杭着急地掀开帘子往里看,黑色的琴盖无声地紧闭着,黑得发亮的钢琴上面已经铺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段逸严看见陆梦杭如此的紧张,问道:“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苍白?”

陆梦杭怔在那儿,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没……没……”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象,他并没有回来。

段逸严颦了颦眉,道:“这脸色都那么难看,还说没事儿?不行,的让林医生来看看。”

陆梦杭连忙喊住段逸严,柔声道:“三哥,我真的没事。可能刚刚看完逸心,心里不好受,才会这样的。”

段逸严听了,不经叹了口气问道:“她现在怎样了?”

陆梦杭道:“还是那样不肯吃东西,不肯喝水的。”

屋里有暖水灌着,所以极暖。段逸严走到钢琴前缓缓打开琴盖,手指又是在琴键上面按了几个音,半响才道:“这丫头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要是喜欢的东西,就会揪着不肯放。”

这话虽是在说段逸心,但实质上也是在说他自己。

段逸严又接着道:“她和徐志的事儿,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直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逸心这丫头就有劳陆妹妹多照顾了。”

陆梦杭略怔了一下,柔声道:“要是当初三哥您早点答应这婚事,也许现在就不一样了。”

段逸严只笑了笑,便脱了手上的白色手套,坐下身去似乎要弹琴的样子。

陆梦杭又道:“如果徐志不是徐大帅的儿子,三哥会答应这婚事吗?”

段逸严仍没有回答,只伸手去弹琴。那琴键冰冰冷冷的,丝毫温度也没有。

一阵曼妙的琴声立时就响起,是一首西方曲子《致爱丽丝》。段逸严以极其熟练的指法弹奏着,完全看不出他是拿枪杆子的总司令。

陆梦杭在旁看着心神稍有凌乱,她尽量扩大自己的声音,“难道不行吗?”

曲子已经弹了过半,段逸严仍然一句话也不说。陆梦杭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就生气,一伸手,“咣,咣,咣”巨大而整齐的琴声打乱了原来的节奏,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陆梦杭气怒道:“原来在你心里江山真的那么重要。”

只见有些晶莹的**在陆梦杭的眼眶里打转,段逸严立刻就软下了心来,站起身,声音极柔道:“那你告诉我在这世上有什么是比江山重要的?”

话一落,段逸严的目光却陡然一震,脸上的表情就僵硬在那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忽然眼泪就在陆梦杭的眼里涌出,段逸严才意识到什么,欲伸手去拉陆梦杭的手,陆梦杭却往后退了几步,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转身了。

此时,段逸严觉得心里好像空了一块,而空出来的地方竟莫名地疼了起来。

皎洁的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头,好像今天晚上特别冷,街面上路灯陆续地关闭,只留下月亮的余光,显得格外清冷。

段逸严在军部忙完回来,刚想敲陆梦杭的房门,可低头看见门缝的光退了下去,想想就算了。

下了楼,一瞥眼就看见内厅还亮着灯。

段逸心披着件大衣正坐在那儿吃着粥,一个丫头喊了声三少,段逸心回过头,笑着道:“三哥,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段逸严看见段逸心这般,心里略安,片刻道:“你也知道晚,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坐在这儿吃夜宵。”说着就坐了下来。

桌子上放着云腿,荸荠,还有几样可口的小菜。

段逸心笑着喊来小云,道:“再拿一个碗来。”

段逸严道:“不用。”说着就起身自己走到厨房里去。

不一会儿段逸严就端着一个小炉子和一个锅出来,一看就知道是打火锅的工具。

段逸严笑道:“这么冷的天,打火锅最好。你倒好却在那儿吃粥。”

水在锅里烧得沸腾,段逸严把云腿,荸荠还有几样小菜全倒了进去。

段逸心一副馋嘴的样子,目不转睛地拿着筷子和碗盯着火锅看。

段逸严道:“你怎么不吃你的粥了?”

段逸心抬眼看着段逸严,俏皮地挤了挤眼睛,笑着道:“粥再怎么好吃,也比不上三哥这锅“混账”好吃。”

段逸严听了连忙怕桌喊道:“好啊,你这丫头,都这么久的事情了,怎么还记得那么清楚。”

原来这事儿里头是有原由的,那年同样是冬天,段大帅正和几位叔伯面谈话面打火锅,忽然段逸严拉着段逸心进来,俩人都喊着饿。段逸严看见要把食物一样样地往里放,着实太麻烦,干脆站在椅子上拿着一盘盘的食物往锅里倒去。段大帅看见了当然是勃然大怒道:“混账。”因此每次打火锅的时候,段逸心总拿这事儿取笑段逸严。

段逸心夹了个荸荠,正要往嘴里送,段逸严看见了便道:“小心烫。”

滚烫的荸荠碰了唇一下,段逸心立马道:“真的很烫。”

段逸严笑了笑道:“难不成三哥会害你?”

段逸心微微一怔,眼睛定定地看着段逸严,心里觉得这辈子能有这个哥哥着实太有福气了。

段逸严夹了块云腿放进段逸心的碗里,道:“看什么呢,快点吃。”

熟透的云腿已经在锅里浮了起来,那热腾腾的气就在俩人间升起消散在空中。

段逸心忽然就湿了眼眶,一下子就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来。小时候她总是那么喜欢粘着段逸严,而段逸严有吃的总不会忘记她的份儿。

段逸心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三哥,对不起。”

段逸严笑了笑,又夹了些食物放到段逸心的碗,“好端端的怎么说起对不起来,你可没什么事儿对不起我。”

“啪”地一下,段逸心那苍白的脸上就立时淌了两行眼泪,段逸严连忙上前,着急地道:“你这是怎么了?是三哥说错话了?”

段逸心摇了摇头,抬眼看着段逸严道:“没有,是我做错了,若我不是和徐志在一起,就不会这样了。”

段逸严伸手在段逸心的头上摩搓了几下,这一幕就像小时候那样,每次段逸心哭得不可收拾,段逸严就会伸手摩搓她的头,语气一如当年那样的宠溺,“两个相爱的人能在一起,着实不容易。”

能在一起不容易,那厮守呢?且不是更困难了。

过了几天,陆梦杭和段逸心坐在段逸严的别墅里,逗着稚儿玩。陆梦杭用手轻轻地捏着稚儿的脸,稚儿可是被逗得咯咯地笑。段逸心在旁看见了,便道:“梦杭啊,你可那么喜欢小孩儿啊?”

陆梦杭迟疑了一下,段逸心笑着扳过陆梦杭,甜丝丝地喊了声嫂子。陆梦杭顿时吓了一跳,道:“别乱叫。”

段逸心立马站起来,装着朝楼上喊去的样子,把声音拉得极长,“三哥……”陆梦杭慌得赶忙站起用手堵住段逸心的嘴,“别叫。”

这时罗普带着一个穿着麻布衣,拄着拐杖的男子进来。段逸心才别过头,竟是怔在那儿。陆梦杭只见她两眼泪下,便问道:“怎么哭了?”

段逸心喃喃道:“是徐志,他回来了。”只听见徐志喊了声逸心,段逸心便跑过去紧紧地搂住了他。

段逸心哭得梨花带雨似的,手不停地捶着他的胸口,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知不知道……”

徐志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哽咽着道:“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陆梦杭在旁看着,心里也有一丝丝地触动。

楼上正有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睛看着,陆梦杭猛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黑色的身影转身,她便走上楼,只看见段逸严走进了房间。刚想要敲门,可想了想还是算了。

忽然门一开,是黑瞳如墨的眼眸,段逸严笑着道:“怎么,妹妹找我有什么事?”

陆梦杭怔了怔,半响才道:“徐志是你救回来的?”段逸严只是笑了笑,他看了看门外,道:“恐怕五妹今儿是不会跟你回官邸的了。”果然不一会儿,罗普拿着段逸心留下的书信来了。她打开一看,虽书信只有十个字,可这十个字仿佛把前世和今生隔开了。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