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犯桃花——极品女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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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9 不醉无归

    这一日过的沉闷,耳边是道士喋喋不休的讲解,秦无色就坐在连扶手都没有的独凳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折扇,每每折扇停了,她的眼皮也就搭下了,尔后又被灰袍道士一声呼唤给惊醒过来,简直比秦宣的念叨有过之而无不及。

    灰袍道士名唤韩秋水,正是黄梵苍安排来为她详解斋醮之人,眼瞅着窗外下着雪的天儿都昏昏暗了,她才抬起昏昏欲睡的凤眸,“秋水道长,本皇子都记下了,现在要沐浴了,秋水道长作陪么?”

    那双带了睡意的凤眸愈发透着一股慵懒的迷蒙,让韩秋水一张干净的脸唰的通红,“不不……不了,贫道这就离开。”

    行到门处了,见了门外守着的聘婷宫娥,他仍忍不住回头叮嘱一番,“殿下,道门中人并不苛守不进荤腥酒肉,但斋醮期间亦要吃斋,何况殿下乃祈福之人,切忌酒肉和…。和……。”

    “女色。”她见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口,好心地帮他说完。

    “啊是,殿下今日看来有认真听贫道解说,这便好,这便好……”不知为何觉得慌乱,大概是那双慵懒的眼睛看得人变得奇怪,韩秋水慌忙往雪中跑走,连伞也忘了拿。

    听了快一日的念叨,秦无色本是困倦,但整天却只用了清粥小菜,还是那种油腥不见的,只觉饿得前胸贴后背,翠儿见人一走,忙进了房内给她沏上一盏热茶,深谙主子心思的女子叹息一声,“殿下,忍几日罢,毕竟是道家圣地,偶食清粥小菜对身子也好。”

    秦无色不置可否,接过微微泛黄的粗瓷茶杯,片片茶叶在滚水中舒展开,沁出翠绿欲滴的色泽,渐渐沉入杯底,正如此刻窗外雪絮纷飞美态,她眸光微滞,突地开口,“带了多少飘雪来?”

    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翠儿却是恭敬谨慎的回道:“不曾想会耽搁几日,带的不多,大概……”

    “拿一盏来。”

    翠儿还来不及反应,那人已衣袂飘飘地往院中步去,顿步在几张木凳前,她一伸手,翠儿慌忙递上一小盏装满上好碧潭飘雪的玉盅,顺着她的视线望向那一堵深灰的墙,“殿下?”

    “本皇子还没试过爬墙。”她嘴角勾着兴致的浅笑,这墙不算高,即使她轻功不济也能轻松跃过,却一时来了兴味搬过木凳踩了上去。

    “殿下您这是……”翠儿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娇贵成这样的人怎能自个儿搬凳子,她心中着实吓得不轻。

    这一声惊呼,便引得二十名女子慌忙簇拥过来,生怕她从凳子上摔下来,焦急不已。

    站上凳子的高度,几乎就能将因缘院尽收眼底,尤其这凳子所摆的位置,将好对着那间房的窗户,溢出摇摇晃晃的烛光,也映出那人清瘦修长的身影徘徊。

    一想起张蕊儿居然爬墙到这儿来偷看,她心里就犯堵,再想到张蕊儿一个全不会武的女子也能偷窥到他,更是堵,不是把名节看得比命还重,怎么守宫砂没了以后,他就这么放任着被看么?

    “今夜之事,不许外传。”秦无色绞了众人一眼,看到众人吓得忙点头,才小心将玉盅揣入怀中,折扇收于袖下,双手在墙头一支,十分轻松的翻了过去。

    落地很轻,依旧踩着积雪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响,她惊了一下,赶紧抬眸望向那间房,恰是此时,房中的灯火倏然灭了,亦再看不到他清瘦的身影。

    秦无色心中忖度了一番,觉得还是从窗户爬进入比较合适眼下偷偷摸摸的状态,纨绔子弟好脸面,却更好美人,尤其是月黑风高,无人察觉时。

    今夜自然不是最妙的无人察觉时,二十双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她秦无色就这么爬了过来,脸色不禁沉了一下,早知不该带那么多宫人在身边了,青衣却是个沉默的性子,决计是不会外传这种事。

    猫手猫脚地掠到窗边,指尖都以一种捻着的贼悄悄姿态想去推窗,还未触及窗棂,那窗户已吱嘎一声被从内推开了。

    她如被抓包的窘迫,僵直地伫在原处,黑暗中对上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三分清冷三分美艳,余下的是浅浅的疏离。

    冰冷的眸光下,秦无色竟然莫名其妙的低下了头,像是逃课被先生察觉的顽劣学子,手胡乱地去摸怀里的玉盅,“我……”

    嘎吱——

    一扇交错着莲纹的窗,破旧地开合都会发出颓败的声响,他并没有像发现登徒子那般愤怒的摔窗,只是平静地又关上了,仅此,已让她怒从心生。

    他还要如何,她都沦落到不顾颜面爬墙爬窗给他送点儿好茶来了,他这是真打算修一辈子的破道么!

    “华青衣你放肆,敢对本皇子摔窗!”她气得直哆嗦,连连骂了数声。

    许久,屋内才传来清冽如寒冬止水的声线,“殿下请回罢。”

    一句殿下,一个请,仿佛她方才斥责的话都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心中有气,望了一眼漫天的雪絮飘零又妥下声来,带着尤其温和的笑意,“青衣,我给你带了茶,你那枣叶茶是人喝的么,用我这个,这个最好不过了。”

    她语气里却似透着一丝炫耀般,这便又没了回音,秦无色咬着牙,恨不得直接拆了这座破房子,可他华青衣是什么人,一纸婚约都能让他空守数年寡淡,寻死都比别人来得执着,她若是当真拆了,他恐怕也是一句淡淡的,殿下请回罢。

    “你莫逼急了我。”她愤懑切齿自语一句,也怪她这性子不好,对美人迁就的太过纵容,几年来当她没真想过么,时间太长了,长到很多事都能翻来覆去的想无数遍,方知难舍。

    何况,他自己有点儿自觉么,无端端穿件道袍也那般美貌,睫毛上沾了雪絮不自知,还当着她抖什么抖,抖一场让人神魂颠倒的繁花落雪。

    “青衣,你让我进去么。”她收起算计的眼神,可怜巴巴的又唤了一声。

    “青衣,外面好冷……”她不知说了多久,久到她已经贴着墙席地而坐,咕咕哝哝地仿佛觉得这场景眼熟,是了,从前为了进清风的房她不也是如此厚脸皮,不禁就弯唇勾了一抹微嘲的弧度,秦无色啊,纨绔子弟这一词,指不准还真是为你生的。

    “青衣,我要冻死了,死了,死了,真可怜……”她扯着哀怨的嗓子,眼神却有点嗜睡,倒是还受得住这冷风,毕竟她一身阳刚的内力也不是白练的,倒像是注定一般,寻常哪个女子会练这么一身刚烈血性的内功,这世上也怕只有她跟苏红琴。

    她手里抱着玉盅,声线伴着冷风呼啸,这场景看着真是说不出的凄凉惨淡,就在她乏到声儿都犹如蚊鸣般大小时,那扇窗才又嘎吱一声开了。

    秦无色敏锐地掀开长睫,怕他又关住她,什么都不看直接就倏地起身先翻进窗户,这才安了心,扭过头望着他笑,“青衣……”

    华青衣眉心隐约蹙了一下,夜色中眉心朱砂似乎暗了几分,除了一双让人过目难忘的美眸,掩在轻纱下的面容在黑暗中更是看不清了。

    “你说你修什么道呐,旁边那个院里的姑娘你心里有数罢,她这么偷看你究竟多少天了……”她一股脑说着,又察觉到气氛冷凝,咬了咬牙噤声,也亏得这儿够黑,下雪的天儿也没什么月光,只有白雪反射出的点点光线,她才觉得做这些贴人冷那啥的事儿心里好受点儿。

    “我真是给你送茶来的,你看么。”她捧着手里的玉盅递过去,黑暗中,倒是这玉质的物事滢着一层白光,也将他一双浓墨美眸点亮般,颠倒众生。

    她此刻的举止,竟然没了平日的恣意风流,就像是一个委屈等着夫君原谅又怕再惹恼他的小娘子,倘若,可以抱她一下,他或许会用尽此生最重的力道……。他眸光微微闪了一下,继而垂下长睫,“殿下不必如此费心,恐招闲言。”

    “你!”秦无色眸底山雨欲来,自然懂他这话的意思,说的清冷,却怎么听都有几分嘲弄的意味,狠地将手中玉盅一摔,“我从那边当着二十名宫女爬过来那一刻,就没打算要这个面子了!”

    气得浑身气血乱涌,却只能把气撒在满地的玉盅碎片上,抬起鞋靴就用力的来回碾成了白色粉末。

    “你究竟想如何?”他垂着长睫,与她擦身而过,走过满室的茶香。

    “弄死你,兼尸。”她袖下的手紧攥,突出极纤细的浅紫经络,是真的气到极点。

    浓黑中,青灰消瘦的颀长背影微微一颤,却又听她突地笑出声,“开玩笑呢……”

    “那就……”他眉心又拧了一下,她还是她,恶劣得让人恨,话却被身后突然擦过的身影止住了。

    “道长,我想要这个。”她抬起下巴,隔着轻纱就覆上了他的唇,或许并不是唇,她管不了是吻了何处,只知道在他面纱上一顿乱亲。

    他巍然不动,直至她真的吻到他的双唇,她才顿了一下,声线沉哑而轻,“青衣,你好冰……”

    话落,复又吻了上去一遍遍熨贴,像是试探过后才撬开他的唇齿,汲取带着一点点凤尾草香的冰冷气息,迷乱。

    清冷的眸渐渐深邃如墨色的渊,或许没有回应,或许已情难自已地回应了,才会越吻越疯狂,疯狂到任她将皙白纤长的手探进,肆无忌惮。

    太过放任的吻,她牙尖碰着他的唇了,他才微微蹙眉咝了一声,只这隐忍的一声,撩的便是浑身愈发热浪席卷。

    两人气息愈发纠缠不清,浓重的呼吸交织成片,鼻尖贴着鼻尖,不停地辗转、糅皱一方轻纱轻飘飘地打着旋儿落地。

    她双手搂着他消瘦得像是稍微一用力就能掐断的腰肢,突地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比以前还清瘦,双手扣着都能摸到自己的手肘了……

    唇齿纠缠的声儿,她一步步逼近让人无路可退,他一步步退却直到无意踢到了房中的一盆炭火,才浓睫一阖,修长的指尖穿过她的墨发扣住她,回以更掠夺一切的吻。

    安静的夜色,噼里啪啦不知撞翻了一地什么物事,他抱着她一路吻到倾身落在一侧的木桌上,又是茶杯茶壶被掀到地上的碎裂声响。

    “道长,你房里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门外,弥罗稚气而焦急的声线响起,先是砰的一声像是什么倒了,后来越来越嘈杂,尤其经年的薄墙早就中空无法隔音,吓得住在一旁院落的他赶紧来探。

    “没……没事……”断断续续的声线传来,弥罗一双黑眸诧异地眨了几下,这语气,还是道长么?

    可这声音就是道长没错,小弥罗挠着后脑勺,想了想还是离开了。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秦无色才又拉过他的衣襟,声线哑得不像话,“青衣,我们继续……”

    他早难以自持,望着她那双半眯着的迷离凤眸,又重重吻了下去,莫说对他来说无法克制,即便是她,也是初次吻得这么难以承受,连想要的其他都能暂时放到一边。

    只想缠绵,至死方休。

    啾啾的声儿让人脸如灼烧,即使次次感觉要窒息了,也只是微喘一口气又再次难舍的重重覆上,她嘴角旁终是忍不住溢出一丝浅哦,“青衣我要……”

    他阖着双眸,看不到他眸底翻涌的俗尘情绪,只有精致眉宇间一点朱砂如仙祇不容染指的神圣,只有密织如云的睫毛如蝶漂亮振翅,没有应声,却无形似在纵她妄为。

    “青衣道长,今夜夜色不错,老道带了几壶好酒来与你同享,过了今日就是斋醮之仪了,斋醮戒酒你也知道,趁着今夜不如喝个痛快……”门外,又传来一阵动静。

    他闻声一怔,默默离开她的唇,她慌忙攥紧他的腰带想往身边带,他眉心微动,掀开眼眸时,只有一片残存着情念的清明,“算了罢。”

    像是一句叹息,哪怕是因她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坍塌的坚持,以为可以纵容一次,也会有各种阻挠,不是世俗,不是道德,可能只是一个小道童的关切,也可能只是一位老者上门邀酒,都能将一切粉碎。

    秦无色迷茫的凤眸倏地清醒,看着他挵好凌乱的道袍时,那种有条不紊的姿态让人大为恼火,明明夜色下,他完美的容颜也有一丝绯红,薄唇亦透着被狠狠吻过的痕迹,“算了?道长可是有反应。”

    他怔了一下,叩门声却愈发急促,“青衣道长,雪中赏梅把酒如何?”

    华青衣默默弯身将地上的面纱拾了起来戴好,眉宇依旧精致,依旧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好,说出的话淡然飘零,“我也不过是个男人。”

    “张蕊儿也可以?”秦无色眸光遽然一沉,他之意再浅显不过,他只是个男人,换作任何一个女子如此都会有反应是么?

    “你……拾缀一下罢。”他迟疑着开口,终是没有回答她。

    “你也知道我需要拾缀么,道长,我这衣裳方才是谁弄成这样的?”秦无色挑着眉梢,眼神几分锐利。

    华青衣别开视线,兀自转身走去打开房门,在黄梵苍还未来得及说话时又慌忙将门阖上。

    黄梵苍下意识的望了一眼紧阖上了的房门,暗暗叹了口气,才又慈蔼笑着拎着双手的酒壶摇晃几下,“青衣道长,今夜不醉无归。”

    “不醉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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