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篇 第二十一章 变故
屋内，嬴蓁焚上了一小勺安神的熏香，理了理女孩额头上的乱发。
这个女孩其实长得不算特别标志，但五官端正，面容清秀，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她足足为女孩处理了快一个时辰的伤口，几乎把女孩的身体全部包扎了。女孩依旧紧皱的眉头，时不时说几句呓语，嬴蓁听不清，只知道她一直在喊她母亲。
嬴蓁无声叹了一口气，看着这个和玉槿一般大小的姑娘，满眼怜惜。
嬴蓁打开窗户，墓室阴冷的风扑面而来，她也清醒了不少。楼下街道没了行人，想必白天到了，夜市也该关门了。
她竟又是一夜未眠。
她整了整微乱的衣衫，忽然觉得有些冷，打了个寒噤，于是就披了一件外袍才走出去。
“殿下。”江源和尚云承一直在门外等着。
“她身上的伤口我已经处理好了。”嬴蓁轻声说道，她不敢放开声音，深怕吵醒了房内的那人。
“多谢。”尚云承微微一笑，一宿没睡，想必他自己也有些累了。
“你脸色怎这样差？”尚云承又道。
“我没事，只是有些冷罢了。”嬴蓁拢了拢肩上的外袍。她是真的冷，手脚冰凉，感觉掉入冰湖。
“现下没什么事了，你去安心歇息吧。”尚云承温声道。
“好。”嬴蓁点了点头。
“殿下。”正当嬴蓁准备离开时，江源忽然叫住了她。
犹豫了几息，江源还是说了，“有两件事，要告诉你。第一，那胖女人和赌场有一定的关系，估计是赌场的主子。”
“嗯。”嬴蓁闻言，倒是挺平静的。她在被抓后大概也猜了猜那女人的身份。江源这么告诉她，她也能确定心中所想。
“第二，药店的老板死了。”
“死了？”
“对。”江源继续说，“被人杀的，估计死了有三个时辰。杀他的人应该不会武功。”
“你怎么断定？”
“杀他的人是用类似簪子一样尖锐的东西插进他脖子的，而且，来回扎了四次才让那老板气绝。”
“是个狠毒的角色。”嬴蓁淡淡评价道。他对那药店老板向来没什么好感，只觉得他特别爱财，说不定他的死是因为钱财纠纷，在这黑市，这种事并不少见。
“没别的事么？”
“没了。”
“药店老板……不必管了。”嬴蓁轻声说，语气带着淡淡的疲倦，她越发觉得冷了，“你也累了，休息吧。等晚上我们还得去查查赌场。”
“好。”江源点头，他确实也累了，所以并没有再废话。
“还有房间么？”他问尚云承。
“有。在三楼。”
“多谢。”江源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殿下。”尚云承的敲门声传来。
嬴蓁缓缓睁开眼睛，其实她因全身发寒并没有睡去。
“进来吧。”她颤抖着声音说。
尚云承推开门，随之而来的一阵药的苦涩气息。
她艰难地撑起半边身子，“有事？”
“殿下把药喝了吧，驱寒的。”尚云承将药汁递给了她。
嬴蓁看了他一眼，有看了一眼黑乎乎的药汁，心里尽管也百万个不情愿，但却拗不过他，于是一板一眼一口气将药全喝了。
“这个还你。”
尚云承从袖中拿出那块暖阳玉佩。玉佩本是暖玉，又被他一直捂在袖中，就更暖了。在昏暗的灯光下也亮着盈盈的光。
嬴蓁接过玉佩，竟久久地说不出话，她不知该如何答谢。
“殿下好好休息，晚上有的忙了。”尚云承轻轻一笑，便退下了。
嬴蓁摸着那块失而复得的玉佩，她不知道尚云承是怎么给她拿回来的，是直接抢？还是花大价钱买？其实，她也不愿知道，她只愿知道，尚云承是个好人，起码，不会像帝都那些人那般，在人前对她毕恭毕敬，在人后，却算计着她怎么死。
他的心和那人一样，向来坦荡。
喝下他送来的药汁，她觉得浑身暖了起来，呼吸也顺畅了不少，于是，渐渐睡了过去。
只是，嬴蓁睡得并不好。
一阵巨响将她震醒。这不是雷鸣，而像是爆炸，仿佛万丈楼阁瞬间倾倒，带着排山倒海的余威，把案桌上的茶盏震掉了一地。
嬴蓁迅速爬了起来，换好衣服便冲出房间。
一来大厅，见所有人都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嬴蓁问道，风中带了一股火药的刺鼻气息。这种味道她很熟悉，这却是是火药，但不是平时节日里燃放的烟火。
“是军用火药。”尚云承说道。
“是西街。”
“怎么又是西街！”江源睡眼惺忪，听见西街二字，很是不耐烦。自从来了古墓夜市，就西街的事最多，难道自己和西街命里犯冲么？
“去看看吧。”嬴蓁和尚云承对视了一眼，“先是私藏拐卖人口，又是军用火药炸了。指不定是人为。”
西街，几乎成了一片废墟。
十几栋楼阁全部倒塌，昂贵的木头柱子拦腰折断，那些珍贵的摆设品，那些官窑锻造出的琉璃瓦也全部碎裂，最后只能在地上找到它们的残片。这里烟尘飞扬，如一场浓得化不开的雾霾，弥漫了整个街区。
赌场毁了，赌场周边的十几家店铺也都毁了。没有毁的店铺也不复短短几刻中前的繁荣，它们的门窗，破的破，损的损。
西街尽头的拍卖会场，那栋西街最高的阁楼也沾满了灰尘。
因为这场爆炸，本该是白天休息的人全都跑了出来。
这一变故，令人惊骇，感觉就像一场噩梦。怎么睡着之前的繁华，一下化为了乌有？
就连嬴蓁也为之震惊，这场变故，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小心！”尚云承反应迅速，一把将嬴蓁拉到南街的高楼上。
只见有什么东西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如同天空倒塌。或者说，对于古墓夜市，它真的是天空。
古墓上方松动的泥土混着大块岩石突然就砸了下来。带着强大的冲击力，岩石肆意飞溅，泥土如洪水袭来，冲刷着整条街道。
行人就像遭人驱赶，肆意逃窜，却依然有那么几个没泥土掩埋。
“你没事吧。”嬴蓁问道，见尚云承一直挡在她面前，紧皱的眉间是化不开的担忧。
“我没事。”尚云承跳下楼阁，向西街的废墟走去。
他面容沉重，就像阵阵积雨云般沉重。
嬴蓁也跟他走了过去。
那赌场真的没了，估计……那些被关着的女子孩童也都死了吧……
“这些人……应该都死了吧。”江源目光空洞，望着这片废墟。
嬴蓁看了他一眼，他亦是悲戚。这个平日潇洒不羁，放荡且充满野性的江湖人，却低下了眼眸。
尚云承脸色沉重，亦有沉痛，或许别人不理解，但嬴蓁理解。他本是奉命来调查人口失踪一案，在已经有了突破口时，而这个突破口却被人堵死了，以那些女子儿童的性命来填堵。
突破口没了可以再找，但是人没了，就真的没了。那些他本想救出的人，在他面前活活死了。这种只差一步的事，才是最悲哀。
尽管他杀气人来戾气十足，手段很辣，但，他亦是有血有肉。
尚云承的拳头在袖中暗暗紧握，嬴蓁能听见他手关节被捏得以至于错位的咔嚓声。她也能感受到他的颤抖。
嬴蓁上去，突然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是很温暖，但温暖的手上沾着一股粘稠的液体——那，就是血了。
“殿下……”尚云承没有看她，亦没有松开她的手。他只觉得，嬴蓁的手冰凉，带给他一丝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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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孩其实长得不算特别标志，但五官端正，面容清秀，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她足足为女孩处理了快一个时辰的伤口，几乎把女孩的身体全部包扎了。女孩依旧紧皱的眉头，时不时说几句呓语，嬴蓁听不清，只知道她一直在喊她母亲。
嬴蓁无声叹了一口气，看着这个和玉槿一般大小的姑娘，满眼怜惜。
嬴蓁打开窗户，墓室阴冷的风扑面而来，她也清醒了不少。楼下街道没了行人，想必白天到了，夜市也该关门了。
她竟又是一夜未眠。
她整了整微乱的衣衫，忽然觉得有些冷，打了个寒噤，于是就披了一件外袍才走出去。
“殿下。”江源和尚云承一直在门外等着。
“她身上的伤口我已经处理好了。”嬴蓁轻声说道，她不敢放开声音，深怕吵醒了房内的那人。
“多谢。”尚云承微微一笑，一宿没睡，想必他自己也有些累了。
“你脸色怎这样差？”尚云承又道。
“我没事，只是有些冷罢了。”嬴蓁拢了拢肩上的外袍。她是真的冷，手脚冰凉，感觉掉入冰湖。
“现下没什么事了，你去安心歇息吧。”尚云承温声道。
“好。”嬴蓁点了点头。
“殿下。”正当嬴蓁准备离开时，江源忽然叫住了她。
犹豫了几息，江源还是说了，“有两件事，要告诉你。第一，那胖女人和赌场有一定的关系，估计是赌场的主子。”
“嗯。”嬴蓁闻言，倒是挺平静的。她在被抓后大概也猜了猜那女人的身份。江源这么告诉她，她也能确定心中所想。
“第二，药店的老板死了。”
“死了？”
“对。”江源继续说，“被人杀的，估计死了有三个时辰。杀他的人应该不会武功。”
“你怎么断定？”
“杀他的人是用类似簪子一样尖锐的东西插进他脖子的，而且，来回扎了四次才让那老板气绝。”
“是个狠毒的角色。”嬴蓁淡淡评价道。他对那药店老板向来没什么好感，只觉得他特别爱财，说不定他的死是因为钱财纠纷，在这黑市，这种事并不少见。
“没别的事么？”
“没了。”
“药店老板……不必管了。”嬴蓁轻声说，语气带着淡淡的疲倦，她越发觉得冷了，“你也累了，休息吧。等晚上我们还得去查查赌场。”
“好。”江源点头，他确实也累了，所以并没有再废话。
“还有房间么？”他问尚云承。
“有。在三楼。”
“多谢。”江源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殿下。”尚云承的敲门声传来。
嬴蓁缓缓睁开眼睛，其实她因全身发寒并没有睡去。
“进来吧。”她颤抖着声音说。
尚云承推开门，随之而来的一阵药的苦涩气息。
她艰难地撑起半边身子，“有事？”
“殿下把药喝了吧，驱寒的。”尚云承将药汁递给了她。
嬴蓁看了他一眼，有看了一眼黑乎乎的药汁，心里尽管也百万个不情愿，但却拗不过他，于是一板一眼一口气将药全喝了。
“这个还你。”
尚云承从袖中拿出那块暖阳玉佩。玉佩本是暖玉，又被他一直捂在袖中，就更暖了。在昏暗的灯光下也亮着盈盈的光。
嬴蓁接过玉佩，竟久久地说不出话，她不知该如何答谢。
“殿下好好休息，晚上有的忙了。”尚云承轻轻一笑，便退下了。
嬴蓁摸着那块失而复得的玉佩，她不知道尚云承是怎么给她拿回来的，是直接抢？还是花大价钱买？其实，她也不愿知道，她只愿知道，尚云承是个好人，起码，不会像帝都那些人那般，在人前对她毕恭毕敬，在人后，却算计着她怎么死。
他的心和那人一样，向来坦荡。
喝下他送来的药汁，她觉得浑身暖了起来，呼吸也顺畅了不少，于是，渐渐睡了过去。
只是，嬴蓁睡得并不好。
一阵巨响将她震醒。这不是雷鸣，而像是爆炸，仿佛万丈楼阁瞬间倾倒，带着排山倒海的余威，把案桌上的茶盏震掉了一地。
嬴蓁迅速爬了起来，换好衣服便冲出房间。
一来大厅，见所有人都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嬴蓁问道，风中带了一股火药的刺鼻气息。这种味道她很熟悉，这却是是火药，但不是平时节日里燃放的烟火。
“是军用火药。”尚云承说道。
“是西街。”
“怎么又是西街！”江源睡眼惺忪，听见西街二字，很是不耐烦。自从来了古墓夜市，就西街的事最多，难道自己和西街命里犯冲么？
“去看看吧。”嬴蓁和尚云承对视了一眼，“先是私藏拐卖人口，又是军用火药炸了。指不定是人为。”
西街，几乎成了一片废墟。
十几栋楼阁全部倒塌，昂贵的木头柱子拦腰折断，那些珍贵的摆设品，那些官窑锻造出的琉璃瓦也全部碎裂，最后只能在地上找到它们的残片。这里烟尘飞扬，如一场浓得化不开的雾霾，弥漫了整个街区。
赌场毁了，赌场周边的十几家店铺也都毁了。没有毁的店铺也不复短短几刻中前的繁荣，它们的门窗，破的破，损的损。
西街尽头的拍卖会场，那栋西街最高的阁楼也沾满了灰尘。
因为这场爆炸，本该是白天休息的人全都跑了出来。
这一变故，令人惊骇，感觉就像一场噩梦。怎么睡着之前的繁华，一下化为了乌有？
就连嬴蓁也为之震惊，这场变故，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小心！”尚云承反应迅速，一把将嬴蓁拉到南街的高楼上。
只见有什么东西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如同天空倒塌。或者说，对于古墓夜市，它真的是天空。
古墓上方松动的泥土混着大块岩石突然就砸了下来。带着强大的冲击力，岩石肆意飞溅，泥土如洪水袭来，冲刷着整条街道。
行人就像遭人驱赶，肆意逃窜，却依然有那么几个没泥土掩埋。
“你没事吧。”嬴蓁问道，见尚云承一直挡在她面前，紧皱的眉间是化不开的担忧。
“我没事。”尚云承跳下楼阁，向西街的废墟走去。
他面容沉重，就像阵阵积雨云般沉重。
嬴蓁也跟他走了过去。
那赌场真的没了，估计……那些被关着的女子孩童也都死了吧……
“这些人……应该都死了吧。”江源目光空洞，望着这片废墟。
嬴蓁看了他一眼，他亦是悲戚。这个平日潇洒不羁，放荡且充满野性的江湖人，却低下了眼眸。
尚云承脸色沉重，亦有沉痛，或许别人不理解，但嬴蓁理解。他本是奉命来调查人口失踪一案，在已经有了突破口时，而这个突破口却被人堵死了，以那些女子儿童的性命来填堵。
突破口没了可以再找，但是人没了，就真的没了。那些他本想救出的人，在他面前活活死了。这种只差一步的事，才是最悲哀。
尽管他杀气人来戾气十足，手段很辣，但，他亦是有血有肉。
尚云承的拳头在袖中暗暗紧握，嬴蓁能听见他手关节被捏得以至于错位的咔嚓声。她也能感受到他的颤抖。
嬴蓁上去，突然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是很温暖，但温暖的手上沾着一股粘稠的液体——那，就是血了。
“殿下……”尚云承没有看她，亦没有松开她的手。他只觉得，嬴蓁的手冰凉，带给他一丝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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