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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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境篇 第二十章 女孩

    尚云承闻言,迅速上前去,将手指搭在她的脉门上,片刻后,他脸上不自觉地出现一抹震惊,随即翻开女孩的袖子,细细查看。

    “是中毒了。”尚云承轻声说道。

    “中毒!”嬴蓁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发烧,没想到竟是会中毒。

    “嗯。”尚云承点头,指着女孩的手臂说道,“有人将毒针刺入她的左臂。”

    嬴蓁顺着他手指的放向看去,久久不语。那整条左臂就像被绳子勒过一般,已经发紫了,有些地方有几个流着血丝的针孔。想必……她的左臂已经废了吧?

    “那……你能解么?”嬴蓁这才发觉,她嗓子有些沙哑。

    “能。所幸不是什么烈性的毒,而且也不致命。”尚云承一把将女孩抱起,“但她身上还有不少伤口,要先给她包扎。回棋茶社吧,这里我没法施救。”

    “嗯。”嬴蓁点了点头,她并没有发现,自己一直蹙着眉头,面色凝重。

    “有一味子丁香我没有。”尚云承转过身说道,“南街药店有。”尚云承说着,目光看向江源。

    “我,你让我去啊?”江源指了指自己问道。

    “你去吧,买完药就来东街棋茶社。”嬴蓁淡淡吩咐道。

    “哦,好。子丁香是么?”江源说完,便从楼上跳了下去。

    下面依旧嘈乱,但比之前好了一点,估计是筹码快抢完了。

    一个肥胖的身影出现在江源的视野中,江源下意思地看去。对没错,是那个胖女人。

    那胖女人在赌场院子里的一块空地上,可谓焦头烂额,正对着下属指手画脚。

    难道这个死肥婆是赌场的管事?

    “殿下,麻烦你去检查下她身上有哪些伤口,我去配药。”

    回到棋茶社,尚云承将女孩安放在软榻上就对嬴蓁匆匆交代着,然后去后院的药房中配药。

    因为古冥夜市里南境守军营不远,所以便在棋茶社设了一个小药房,里面放上珍贵的药材,以备军营不时之需。

    “慕白。把你的袖刀给我一用。”尚云承走了进去,对正在捣鼓药材的慕白淡淡吩咐道。

    “是。”慕白放下手中的活,从袖中取出一把长不过四寸的小刀,刀身硬却薄。

    尚云承接过袖刀,点了点头。

    “小侯爷,殿下如何了?”慕白看着尚云承故作认真的脸,其实他知道,尚云承心思杂乱——不然几次称药粉都秤不准。

    “问这做什么?”

    “您是不知道,刚刚殿下在昏睡时你又多担心,那手抖了连药粉都能撒出不少。现在您又来配药,难不成殿下伤又加重了……”

    “慕白!”尚云承狠狠打断了他的话,“去西街拍卖会场给我办件事!”

    “额,好吧,小侯爷您吩咐。”

    “她全身都是鞭伤,也有刀伤,有些伤口已经腐烂了。”嬴蓁说道,眼睛却一直看着那个女孩,女孩尚在昏迷,只是一直紧皱眉头,时不时发出低吟。

    “全身都是么?”尚云承再次问道。

    “对,全身都是。”

    尚云承无声叹息,“那还是先给她处理手臂上的毒针。鞭伤和刀伤的事,有劳殿下了。”

    “好。”嬴蓁点头。

    尚云承用剪刀剪开她的整个衣袖,露出她千疮百孔的手臂,这条手臂本该是白皙白嫩的。

    尚云承沉住气,拿出袖刀,划开了女孩手臂上的皮肤。

    红中泛黑的血液滴在地上,女孩发出痛苦的呻吟。

    尚云承将所有针都拔了出来,足有十一枚之多,有些针扎得太深,以至于刀要见骨才能拔出。

    尚云承满头细汗,手上满是粘稠的鲜血,空中弥漫了血腥气息。

    “好了。”尚云承用纱布将手臂全部包扎,足足包扎了四五层才没有印出血迹。

    “殿下,她身上的伤口,拜托了。”

    “放心吧。”嬴蓁虽已疲惫,但还是点头答应。

    见她笑着点头,尚云承忽然觉得心宽慰不少,于是安心地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你要的子丁香。”尚云承一出来,便看见江源提了一大袋子丁香走了进来。

    “也不用这么多的。”尚云承苦笑道。

    “你也没告诉我要多少啊。”江源无奈瘫了瘫手。

    “多谢。”尚云承笑了笑,接过那一大袋子的子丁香转身去了药房。

    “殿下呢?在何处?”江源问道。

    “在为那女孩包扎伤口。”尚云承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那女孩,浑身是伤。”

    “你敢让她去包扎伤口?”江源不禁大惊。

    “难不成你让我去看女孩的身体?”尚云承反笑道。

    “那你也不能让她去啊。”江源无奈,“你是不知道,她以前练刀受伤,脾气硬不肯说就自己包扎,那包扎的真是……搞得最后伤口感染高烧几日才罢休。”

    “是么?”尚云承一边配药一边与江源说着,“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敢让堂堂亲王去干这种事。”

    不知为何,尚云承觉得舒心了不少,本是压抑着的心,就在这短短的一炷香内放下了。

    “殿下在我们面前,没那么在意身份。若她真这么在意,她府中有个嘴欠的丫头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她只是在那些人面前习惯端着架子。”江源说起他的主子,至于他主子喜欢在哪些人面前端着架子,他也说不清。

    江源靠在门栏上,他本想去找嬴蓁说事,但见嬴蓁在忙,自己又不知干什么,就干脆在尚云承着东扯西扯,反正他也觉得,尚云承和他平常在江临见过的公子哥不一样,虽然相处不过几个时辰,并不了解,但至少他看出,嬴蓁是信他的,他也不像江临的公子哥那般贵气。

    “在王府,她除了洗衣做饭,打扫屋子,梳妆打扮,什么都可以自己干。”

    “嗯。”尚云承随声答应。心想除了洗衣做饭梳妆打扮打扫屋子,她也没别的可做吧?

    “你为殿下诊过脉么?”江源问道。

    “诊过。”

    “她在赌场用三成真气冲破了穴位封印,她……没什么大碍吧?”江源犹豫着问了出来。说起这事,他依旧愧疚万分,倘若自己放谨慎些,不喝那些人送上来的酒,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内息不稳,又受了不轻的内伤,她体质本就虚寒,在这古墓里,定然好不到哪去。”尚云承感觉到江源渐渐提起来地那颗心,继续说道,“不过所幸她体内寒毒未发,没什么大事,回去休息一阵子就行了。誉章的冬天比起江临,很温暖了。”

    “你知道她体内有寒毒?”江源脱口而出,随即想了想,又说道,“也是,是个大夫都能看出来,只可惜,没一个大夫能为她解毒。”

    “那到底是什么毒,你知道么?”尚云承停住了手中的活。

    “碧灵子,寒毒的一种。”

    “碧灵子?”尚云承在心中重复了一遍,回忆起他曾经看过的毒经。

    “别想了,你肯定不知道的。”江源又说,“这种毒难得一见,夫人也是找了三年医术才确定的。”

    “我确实不知道。”尚云承不觉得不好意思,“那她毒发过么?”

    “中毒后几乎每年冬天都会。”江源脸上露出担忧且无可奈何,“不过誉章在这么南,也不那么冷。”

    “那……严重么?”尚云承明知故问,他会医术,怎可能不知呢?

    “严重啊,几乎能要了她半条命。”江源故作嬉皮笑脸,“不过她命硬,死不了。”

    “嗯,她自己也说过,命硬死不了。”尚云承笑了笑,心下却一紧。

    “但就算誉章冬天不冷,可还是不可掉以轻心。你医术不错,殿下在南境就拜托你了。”江源突然对他抱拳,微微弯下了腰。

    尚云承实在想不到这家伙不按套路出牌,他知道江源对他说这话是有求与他。但等他想要去扶起他时,他迅速地站起来了,想必以前也没这么求过人。就这样一个看似不真心的要求,却触动了尚云承的内心。

    他在北境呆了三年,看清了人世冷暖,也知道,靖朝贵族最看中主仆名分。可嬴蓁,这个贵为大靖的亲王,却毫不在意。扪心自问,他和慕白,都不能像他和江源这样坦然。

    “我会的。”尚云承笑道。

    “那就好,等过会我就该回江临了。”

    “为何?你难道不用跟着她么?”

    “不用。我不是她护卫。”江源又想了想,纠正了这句话,“也不是说不是她护卫。我和她没主仆契约。我本是江湖人,几年前却因一场赌约输了,就答应当她十年帮手。在她要我时就帮她。”

    “原来你来自江湖。”

    “对啊。江湖人讲义气,输了就输了呗。”江源无奈道,“我应了她的要求,在她来南境的路上帮她裆下杀手,我本以为她开玩笑,没想到还真有杀手。后来她也跟我说,誉章比江临干净,没那么可怕,所以就让我回江临去保护她王府中人。要知道,她府中,全都是不会武功的丫头片子。”

    “那你放得下心?”

    江源被他这么问,想着确实有些放不下心,他看了看尚云承,勾了勾嘴角,“应该放得下吧。殿下可不是软柿子。”

    尚云承明白他的意思,怎么说嬴蓁也是奉了陛下旨意来誉章的,他作为誉章侯世子,对嬴蓁的安危都应该担责任。就算江源不说,他也会舍命保护。

    “那你大可放心回江临。”尚云承笑了笑。

    “这段时间我在誉章街头随便逛了逛,听见有个说书先生说什么誉章侯世子冷漠无比,性子高傲,怎么看你也不像。”江源对他打量了一番。

    “说书人说的,能有几句是真的?”尚云承哭笑不得。他并不知道,原来在世人眼中,他是这样的人。

    “也对。那些人就是拿着市井的只言片语,然后信口胡说挣点银子罢了。”江源耸了耸肩,见他依旧在忙,“要帮忙么?”

    “可以烧水。”

    说完,江源就砍柴打火,烧起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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