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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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境篇 第五章 綦岚

    誉章城。

    誉章城是南境最大的一方城池,有“大靖南门”之称号。一入誉章,便是入了大靖,一出誉章,却还有两百里荒地,这两百里荒地是整个南境十八万守军的驻扎之地。

    誉章以南连着承国,承国依附着南方的宣朝,与其说靖朝是与承国打仗,倒不如说这是靖朝与宣朝的对立。前些年靖承之间总有战事,不过自景明皇帝继位后,倒是没有一场战争,百姓在这也是安居乐业,一派清明。

    誉章城的码头在离城市十五里之外,嬴蓁执意一路骑马而来,到了城内,她勒紧缰绳,也不敢快马加鞭,生怕撞到了行人。

    街上人来人往,道旁的阁楼掌满了灯笼,明堂堂的。小孩们在街上四处串动,他们的笑声清脆,手中拿着新买的糖葫芦。

    誉章的夜市,竟也这么繁荣。

    都说誉章有“南境的江临”之美誉,这么看来确实如此。

    “想不到誉章也这么繁华,本以为边塞要地没什么人居住。”嬴蓁四处张望,这种热闹和繁华对她来说甚是久违。

    她也只是年幼时在江临的夜市逛过,稍微长大一点便去了北境的边塞,那里很是苦寒,除了军队驻扎,倒真没人么人居住,后来他又三年不出府,这夜市似也与她无缘了。

    尚云承骑马在她一旁,听她这么说也只是笑笑,并未任何言语。

    “云承兄?”忽然,有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叫住了他。

    只间那人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探出个脑袋。

    他勒马停住了,嬴蓁也随着他停了下来。

    “李文誉?”尚云承叫到。

    “多年不见了,回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来人朝他抱了抱拳,笑声朗朗。

    李文誉与尚云承差不多大,却真的是一个文弱书生,对武艺丝毫不通。面旁白皙干净,个子也比尚云承矮上半个头。

    “刚刚回来的。”尚云承浅浅一笑,“你这是要去哪?”

    “去码头。”李文誉说着,脸上却有些抱怨,“我爹有批货物临时出了点问题,差我现在去看看。那老家伙也是磨人,这都大晚上的,也不知道明日差我去。”

    “你还不知道你爹那性子?这世上倒是只有他可治一治你。”尚云承打趣道。

    “哎,真是我亲爹。”李文誉无奈,这种爹只能认了,“哎?你身边那姑娘是谁?”

    “哦,一个……”尚云承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

    “朋友。”嬴蓁骑上前来,替他解释道。

    “哦——”李文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几眼。发现这女子长得甚是清丽,一袭白衣如雪,一头墨发如瀑,风过她的衣襟,白衣和黑发翩然。高高坐在马上的她却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渺然。

    “这姑娘倒长得漂亮。你游历时认识的?可要加紧了,今冬你都要弱冠了。”李文誉挑眉,对她道,“姑娘,你比他之前认识的女子都长得漂亮。”

    “我走了。”未看他二人的反应,李文誉立马拉下车帘去往码头。

    待李文誉走远,嬴蓁才调转马头,脸上竟有抹不悦,平眉微蹙。

    “他是谁?说话怎这般轻浮。”

    “他是誉章郡守李大人的二儿子李文誉。”尚云承竟没把李文誉的玩笑放心上,“他从来都这样,见多了也不觉得轻浮了。”

    “誉章郡守?可是李璇?”嬴蓁问道。

    “是,正是李璇。”

    嬴蓁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李璇她有些映象。那还是承光年间,承光皇帝早朝,她在一旁看着,便有一个叫李璇的一等文臣不知触犯了什么,她父亲便将他贬到誉章做了郡守。

    不知为何,快十年了她一直记得这个李璇。

    回到誉章侯府时已是戌时。

    嬴蓁一进王府便觉得有些熟悉。和她的府邸一样,誉章侯府并不宣闹。第一眼看去只是花草和一排排延伸的路灯。而阁楼则隐在花木之后。整个府内一片寂静,静到能听见风声。

    嬴蓁被安排在东厢房住着。

    尚云承见她伤势未愈,便让慕白请了府中的周大夫给她诊脉调理身体,又命原本是伺候自己的丫头去照顾她。

    至于嬴蓁的身份,嬴蓁既然没如实告诉李文誉,他也不便向下人们提起。

    一切都安排好后,尚云承才去了誉章侯的书房。

    嬴蓁见尚云承走了,也不想再崩紧身子,很快就软软地躺在床上。她实则倦意浓浓,让大夫诊完脉之后也顾不得喝药,便沉沉睡了过去。

    水月轩。

    誉章侯的居所。位于誉章侯府的东北角。誉章侯已过不惑之年,出入沙场二十余载的他却是个喜静之人,特意选了个安静之地作为书房。

    尚云承走过回廊,推开门走了进去。

    见一位宽袍缓带的男人扶在案桌前。面前摆着一方棋盘,正自相对弈,粗糙的手指夹着一粒黑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棋盘。他满目愁云,似乎每下一步都是万般艰难的选择。

    案桌前的烛火噼啪地响。

    “父亲应该下这。”尚云承走了过去,直接拿过男人手中的棋子。

    “啪嗒——”一声,将棋子下了下去。

    “哎,你这小子……”誉章侯从来不喜对弈时被人打扰。但见儿子脸上熟悉且久违的的笑,他看得出神了,最后轻轻一拳打在他胸口,“三年了,终于舍得回来。”

    老家伙激动的颤抖,尚云承一把将他抱住,用力拍了拍他肩膀。

    “孩儿回来了。”尚云承扶他坐下,随后自己也端坐在他对面。

    “你这小子就是固执。”誉章侯叹了口气,看着尚云承比三年前更成熟的脸,三年的风吹日晒,他的年虽白皙但也有股刚硬的气质,“三年前左权翼王被满门抄斩,你非得嚷嚷着要去北境看看究竟。确实,左权翼王在北境呆了那么些年,你去那看看倒也没错。只是,既然那些人要害他,又怎会留下什么把柄?那些污蔑他的证据,做得可真是天衣无缝。”

    其实,尚云承游历江湖三年,都是誉章侯对外所说的幌子。

    左权翼王对誉章侯一家都有恩,而左权翼王也教过尚云承一些功夫,算得上是他半个师傅,他一直敬佩他。不料左权翼王被冤杀,他年轻气盛,气不过,便决心去北境找出忤逆他的证据,企图为他翻案。

    只是,他这三年,什么都没找到。

    “行了,不说这些了。”誉章侯心里也不好受,“听慕白说你在船上遇刺了,你没什么事吧?”

    “无事。只是没留活口,孩儿还未查出幕后主使是谁。不过——”尚云承从袖中拿出那张宣纸,“这是杀手手臂上的图案,只可惜是个残纹。”

    誉章侯神色凝重了起来,接过宣纸,就着灯火细细观摩了许久。

    “这……”誉章侯摇头,“这图案甚是奇怪,虽是残纹,但……感觉在哪见过,可又不像。”

    “父亲说的是……”

    “不知你听过”綦岚“没有?”誉章侯卷起宣纸,将它放进抽屉的暗格中。

    “綦岚?”尚云承对这个名字很陌生,以前从未听过。

    “对,綦岚。”誉章侯沉声道,“我也是年轻时见过一次,而后再也没有见过。綦岚是宣朝的暗部,只听皇室吩咐。那是一个杀手斥候组织,那的杀手在大陆上都排的上名号。只不过十五年前我接到密函,说綦岚已被宣皇室废除。这至于这纹印——我看也是大有来头,你且先别管,明日我命人去暗中查查。”

    “是。”

    “对了,听慕白说你带回来了一个女子。”誉章侯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云承,喜欢你的女儿家可不少,却不见你把谁带回来过,怎么,这下动心了?”

    尚云承看着父亲这般不正经,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他揉了揉有些无奈

    “父亲,难道慕白没和您说么?”尚云承有些哭笑不得,这么重要的事慕白竟然能忘。

    “她是我大靖的明朔亲王,嬴蓁。”

    “她!”誉章侯手抖了一下,茶水溅出来些许。

    “你小子,我才要跟你说起这事。”誉章侯缓了一下,才想起他找尚云承来的目的,“两日前我接到陛下的密函,说他将明朔亲王殿下送到咱府上静养一段时日。正巧你回来,我还想让你去接驾,不料你却把她给带了回来。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独自一人坐游船来誉章。正巧孩儿遇上刺杀,殿下出手为我拦下一批人,不料却身受重伤,于是孩儿便带她来府上养伤的。”

    “她怎么一人?当真没手下么跟着?”

    “应该是殿下怕坐马车太招摇了,才会独自一人来吧。若孩儿是她,也会撇下马车独自来誉章的。”

    “确实,这丫头聪明啊。”誉章侯大为赞叹,“先帝倒是有个好女儿。她身份那般微妙,想来要她命的人也不少。既然她住在咱们府上,你且多派人护着她,她即是重伤定然动不得武。”

    “其实孩儿觉得……她来誉章未必是养病的。或者,陛下让她来誉章的初衷,不仅仅是是为了养病。”

    他神色突然凝重。

    “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从房顶上掉落。

    “谁!”只是一瞬间,尚云承身形一闪,便略到门外。

    誉章侯看见儿子武艺又精湛了不少,不由得欣慰一笑。

    几息之后,尚云承拎着一只漆黑的乌鸦走了进来,取下一封信交到誉章侯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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