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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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境篇 第二章 刺杀

    南境篇·第二章·刺杀

    北方夏季的白天向来漫长,夕阳在天尽头落下,只余满天红霞,绚烂得仿佛天空都在燃烧,烈火熊熊。

    女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窗外,是浩瀚看不到边的大河。渔舟向晚,偶尔能看见几艘渔船驶过,满载着河鱼。渔夫用方言唱着她听不懂的渔歌,歌声辽远苍劲,随风吹向远方。

    她的伤口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剧痛,只是隐隐地抽痛,这倒也不算什么。她觉着有些饿,于是唤了小厮,随意点了几样小菜。

    渐渐地,天光暗淡了下来。

    游船上三步一红烛,五步一烛灯,如同落日,将河面照的亮眼。

    三艘带蓬的船从远处驶来。

    那三艘船上没有点任何灯火,漆黑一片,很好地隐藏在一片夜色中,叫人难以发觉。

    可女子却看见了,不仅看见,还感觉到这三艘船绝对不是普通的船只。

    船更近了,风激荡起空中的杀气。静下心来,似乎能听见拔刀的声音。

    “不好。”难道自己的行踪又被发现了?她暗自咋舌,平眉微微一蹙,眼色凝重了起来。

    她将桌地下用黑布包裹起来的东西拿了出来,随手一扯,黑布散开,露出一把黑鞘的长刀。

    那把刀有三尺五寸之长,黑色刀鞘是用墨玉所致,玉本冰冷,可见刀刃的寒彻。

    待的那三艘船更近了,她拿起长刀走出了船舱。

    在北方哪怕是夏夜河风也带着微微的凉气。女子闷咳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将刀拔出,随时准备应战。

    这把刀名为“流光之刃”,用上好的硬铁所制。刃为直刃,刃宽不过两指半,却被她注满了真气。在月光下,刀身反着一层白中透着淡蓝的光晕,如同天上的银河流泻,蕴含了强大力量。

    女子冷眼扫过船舱外,除了她并无一人,外头寂静得只听得见船划水而过的声音,而里头,尽是歌舞欢笑。

    看来不必伤及无辜了。

    她静静地等着,一艘船缓缓地超过了这艘游船。

    不对,怎么只有一艘?

    女子心中疑惑刚起,便听见船尾传来刀剑相碰的打斗声,伴着几人的惨叫和刀刺入胸膛的声音。

    这艘船被称为一里长船,也就是说,船头和船尾相距一里。而她坐的位置靠近船头,敌人不管是否要袭击她,根本不会在船尾制造出那么大的动静。

    难道这根本就不是来刺杀她的?

    对,确实不是!

    他们刺杀的人应该在船尾,这艘船上的杀手不过是来出人不备的,待那边的人厮杀得筋疲力尽,这边便可从背后入手,杀他个出人意料。

    女子想到这,准备收刀就走,能少一事就少一事,既然不是针对她,她不想暴露。

    只是还是慢了,她一转身,感觉船只晃动,随即,二十个黑衣蒙面杀手跳上船头。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她怎样都脱不了干系,怎样都得打一场。索性,她猛然转过身,也不躲了,反握刀柄,将刀横在胸前。冷眼扫过那二十人,以一对视二十双眼睛,她毫不畏惧。

    里面显然是听见外头的动静,有几个胆小之徒尖叫着打开舱门,不料,看到的确是二十一人的冷战。

    二十一人拔刀相对,仿佛连一阵微弱的呼吸都能让他们打起来。

    不过确实如此。

    黑衣人不断向女子逼近,渐渐地围成一个圈将她包围。

    女子突然反转手腕,流光之刃转过一个弧形,空中都是它的残影。而后,女子立马转过身来,刀依旧与在她胸前,对峙着剩下的十七人。

    这速度有多快?快到只是一个瞬间,三个黑衣人的脖颈飞溅出血花。血如喷泉般喷射而出,伤口裂开,仔细可以看见喉管。他们脖颈处的大动脉已经被女子一刀切开。

    那三人在她背后倒下,余下的十七人被女子这一招镇住了,依旧持刀,不敢有所动作。

    女子向那缺口处不断后退。

    风吹动她白色的长衣,黑发蹁跹。她还是面无表情,冷淡如霜。

    那十七人互相对视,似在无声做了什么决定。然后突然出刀,向她杀去。

    这似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她并没有正面应战。

    她转动着体内的真气,足尖轻轻一点,凌空一跃,一息之间,她到了那十七人的身后。

    她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不断地挥舞着长刀,每一刀都如鞭子抽下般伶俐沉重,砍在人身上,是刀与骨骼碰撞的声音。

    只是有人惨叫,没有倒下。

    这十七人显然身手不凡,她能那么轻松就杀了那三人只因刀法之快准狠和出其不备。

    那么这下,并没有那么轻松。

    那十七人并非傻子,很快就将女子重新围在他们的圈内。

    他们的打斗看似混乱实则紧密,女子始终未能重新突破他们的包围圈。

    女子只能不断地挥刀,劈斩与格挡。她的没有用任何刀法,因为刀法华丽,而她的目的却只在于杀人。

    杀人,是不需要花哨的刀法。

    流光之刃也确实不愧其名,它确如寒光流泻,所到之处可以划破衣襟,斩断经脉,嵌入骨骼。

    却鲜有人正真倒下。

    “叮——”

    流光之刃被挣离主人的手,钉在木门上。

    她包扎好的伤口渗出血迹,染红了她洁白的衣袖。

    一条伤口从她的胸口下至左贯穿整个腹部。

    划伤她的那把剑被人拿在手上,剑锋滴着鲜血。

    她握着腹部,大口喘息。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她狼狈不已。

    实则那些杀手也没好到哪去,她又杀了七人,剩下的那十人身上也都挂了彩,只不过他们人多势众,以她现在的样子,还是很难得胜。

    女子撑着刀站起,将转体内真气运转到心肺间,她要护住心脉,接下来就是毫无顾忌地大开杀戒了。

    她习武至今十余载,鲜有败绩,她绝对不允许这次被打败。

    她心中无奈一笑——这本不是刺杀自己的,而自己却如此拼命。

    可能她也是想证实自己还是可以再次握刀吧——自从三年前那场事故后,她身体受损,虽然武艺犹存,但却没有再握刀杀人了。

    突然,她耳鸣一阵,一把长刀从她身后射了过来,穿过她的耳畔,削掉了她几根发丝。

    那把刀似百步穿杨,分毫不差地穿透了一个杀手的心脏。

    那是把熟悉的刀,蕴含了巨大的力气,将那杀手格开十几仗之远,因为余力,那杀手竟是落入水中。

    血色的水花飞溅,水中晕开了一大片红。

    ——这种力量是她不能及的。

    沉重的呼吸声在她身后响起。她闻到了来着身上的血的腥甜,是风也吹不散的浓重,来者似乎也受了伤。

    “多谢姑娘替我处理这些人了。”那人是看了看她,面带一丝愧意,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不明冷暖。

    她已是面如白月,眼前阵阵发黑,能站着全凭她体内的真气。腹部的那道伤口已经晕染开一大片血迹,白衣变成红衣,还有手上的伤口,白衣上隐隐透着点浅绿色。

    “能借姑娘的刀一用么?”他只是这般说,却不等她同意,从她手下拿过流光之刃。

    刀入手时,发出刀鸣,仿佛那刀也是通人性的,在他手上,也算是认了新主。

    他手指修长,弹了弹刀刃,听见了刀的沉吟。于是,笑了笑,赞叹道,“真是把好刀。”而后将刀横在胸前,运转体内的真气。

    那些黑衣杀手见同伴被杀,久久才回过神,却发现他的戾气竟如涛涛大海。不禁连退数步。

    女子并没有拒绝他拿自己的刀战斗,亦没有片刻放松。

    她看着着他,与那些人混战。

    那些杀手实力本就大不如前,他以一敌众也丝毫不慌乱。

    只见他身影如同黑夜中的鬼魅,流光之刃在他手上更如黑夜中的闪电——快准狠,陌生的刀竟让他用得得心应手。他亦干脆利落,下起手来也是一刀毙命,且刀刀中要害。

    有几个杀手也会向女子扑去,但都被他一刀隔开,随后一刀杀死。

    未到一炷香,杀手全部命丧黄泉,血流满了夹板。

    “小侯爷。”来人是一个小护卫,和他一样,满是都是血腥味,想必也是经历一场打仗。

    “慕白,那边都处理完了?”他淡淡地问道。

    “嗯,一个不留,全杀了。”慕白向他微微行了一礼。

    “把这也给处理了吧。”男子轻声吩咐道。

    “是。”

    男子朝她走了过来,用袖子将刀上的血迹擦干,递还给她。

    她接过刀,发现刀身一片温热。

    “姑娘,你伤的实在太重,我正巧懂些医术,让我为姑娘包扎一下吧。”他轻声说道。

    闻言,她脸上闪过一抹绯红。

    他似乎不明白她为何脸红,继续说道,“姑娘,切莫再用真气撑着了。”

    她了解自己现在的情况,如若再用真气撑着,轻则便会受些内伤,重则……后果不堪设想。

    自三年前那场事变后,她除了府上的人谁都不信。仅是这短短的一战,她还不能信他。

    她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不打紧的。”

    只是刚一挪步,全身真气忽然就散去,这才发现自己如此虚软无力。

    喉间腥味浓重,眼前阵阵发黑。

    在所有光都消散之时,她感觉到他温热的手掌,一股陌生的真气缓缓输入她的体内。

    这是一场久违的温暖,如沐春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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