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千机策》
就在云、莫两家各自秘议的时候，赫连绝已是在城里寻了一家比较清冷的客栈住了进去。
偏暗的房间里，赫连绝不声不响，半卧床铺之上。非他惫懒，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钻研武道，实属不智。
此时他呼吸平稳，但心中波浪却涌动不止。
所谓未雨绸缪，有备无患，修炼也是如此。新生伊始，他就有了为未来的修炼之路作一番谋划的想法，却一直没有机会。直到现在，才终于安定下来，有了这个空闲。
作为武道之路上的过来人，修炼经验自然不会少，只要有足够的资源，踩着此前的足迹，恢复到夺舍前的巅峰不是问题。
不过这样真的就足够了么？
老友卫光十有八九已经陨落，想要找凶手月神复仇，光凭夺舍前的巅峰修为，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还有碎金星上囚禁的那人，折磨了千百年也杀其不得，还不是因为实力不够？
“威威武帝，赫赫龙屠”，落在真正的强者眼中，想必只是句笑话吧……
念头至此，赫连绝拳头渐渐攥紧，关节有些发白。
不够！远远不够！
要变强，是的，变得比巅峰还强！
登不上顶点，悲剧只会源源不断盖顶而来！
问题是，口头功夫很简单，但谈到实际，又该如何呢？
千机老贼曾言：“想超越自己，就要了解自己。”我了解自己么？赫连绝如是自问。
龙屠武帝，弱在何处？
神魂之道，钻研太浅！
武道万千，大体上却可以汇分为三大类：精、气、神。精指肉身，精之道就是炼体一道。相应的，气为真元一道，神则是神魂一道。
一个正常的修者，精气神三道的大体境界总是相当的，就好比一个真光境的修者，必定会有着与真光境修者相符的真元储量、神念强度和肉身强度，区别只在领悟和运用的程度。
世上修者万千，肉身成圣者有，法力无边者有，神游太虚者亦有。肉身成圣的强者神魂未必会弱，但他却无法随心如意地动用神念，在专攻神魂的招式下，就会捉襟见肘；术炼师如无真元，空有神魂，就莫提炼丹炼器了，但如果让他们动用真元对敌，结果如何自不必多言。
相较之下，一个将精气神三道都吃通吃透、融会贯通的修者，肯定要比前几种人走得长远。
然而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贪多就有可能嚼不烂，甚至一事无成。大多数资质一般的修者都会作出取舍，专攻一道，由此就划分出了占据主流的三种修者类别：体修、元修和魂修。
如果资质很好，就有资格同时涉足两条修炼之道了。这种修者无论是地位还是未来，都会凌驾于前三种修者之上，世称“双道修者”。夺舍之前的赫连绝就属此列。
内有《金杀典》凝元锻罡，外有龙族功法《化龙诀》淬身炼体，强横武技不胜枚举，更有七伤金杀剑斩尽天下，同境界中，龙屠武帝不可谓不强，却不可谓无敌！神魂是他一块大大的短板。
之前靠着圣器镇神珠遮掩庇护，这块短板一直没惹出什么问题，但如今镇神珠已碎，前路多舛；相反，如果借此次夺舍重生之机，踏足这片未知的领域，不仅能将未来的祸事消泯，还有可能在重回巅峰之后，助自己向更高深处迈进一步！
这并不是白日做梦！也许现在这副身体的资质比不上极少数天纵奇才的妖孽，甚至比不上夺舍之前的龙屠武帝，但既然是过来人，他就完全可以在炼体和真元两条道上少花许多心思，转而去探寻神魂的奥秘。三道全修，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做到不难！
月悬中天，清光透过不太精致的木窗洒落房间内，映出赫连绝一双炯炯发亮的大眼。元初境的修者仍然有着睡欲，不过看他样子，今天晚上怕是要失眠了。
也许是坐得久了，他活动了下筋骨，调了调体态，转而舒舒服服地卧倒，抠着枕头上一小团裸露在外的棉花，眼睛盯着天花板，好久才眨巴一下。思考还在继续。
想法倒是不错，只是要研习神魂一道，相关功法就必不可少。自己有么？
好像……还真有！
中天星域十大封号武帝中，除赫连绝外，金属性修者还有一人。
此人封号“千机”，战力非是顶尖，但若论才气和名望，却是公认的第一！
此老穷尽半生，编撰一部《千机策》，天下奇金异铁，诸般法理变化，皆是记载在内。期间又创下机巧神宫，广收门徒，所学所悟，不吝赐教。时至今日，门人弟子遍布星海，机巧神宫更是已成龙藏虎卧之地。
其本为惊才绝艳之辈，若非在调教弟子和编著《千机策》上倾注了太多心血，恐怕早就超脱武帝之列，踏足神都，与那寥寥几位平起平坐了。不过也正因这种大公之心，才令其德高望重，备受尊崇，更是被誉以“圣师”之名，与星海中另外两位奇人并称“星海三大圣师”。
虽与赫连绝同为金修，但和赫连绝走的强化自身的道路不同，他更注重对金属之物的灵活运用，这点从《千机策》中记载的各种控金法门就可看出。
理念不同，口舌之争自然就不可避免。赫连绝与他之间，光是论道比武就不下百次，切磋各有输赢。在一次赌斗中，赫连绝更是赢得了一部完整的《千机策》拓本。
不错，赫连绝现在打算修炼的神魂功法，就是这部《千机策》！
当年入手时因为没兴趣只是草草看了几眼，然而以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前几卷记载的内容还是记得清清楚楚。虽然暂时只有前面几层的口诀，但这并不妨碍他先修炼下去。光凭前几层口诀，就足够支持到他重回星空了。等这之后，再去取回完整的功法也不迟。
主意已定，赫连绝顿觉心事一空。伸了一个饱足的懒腰，一个鲤鱼打挺，利索地自床上跳起，关好窗，锁好门，设下几个简易封禁，才坐到桌旁椅上，取出一块块空白玉简，贴在额前，不知在干着什么……
星移月转，天光大亮，转眼已近正午。
此时赫连绝人已不在客房之中，而是出现在了城内一座装饰豪华，风格迥异的塔状建筑之前。
这就是万宝楼么？
既然号称“万宝皆有，无物不卖”，那就希望不要让我太过失望吧。
收回仰视的目光，赫连绝踱步汇入客流之中，向着敞开的大门内进发。
进入门内，通过一条廊道后，视野为之一宽。和想象中不同，塔内空间并不喧嚣，即便有交谈之声，也只是轻声轻语的窸窣之声，每位客人似乎都要比外面世界中礼善得多。
塔中的布局也很特别。底部空间的正中央，竟然布置成了一座小小的花园，园中一棵苍劲高耸的松树尤为引人注目。缕缕阳光自塔顶天窗投射而下，照出一片花荣草盛，更兼蜂飞蝶舞。如诗如画的美景下，本该充斥此间的铜臭之气荡然无存。
塔分七层，各层之间通过一条围着花园螺旋上升的楼梯相连通。一间间独立的商铺在各层边缘处呈环状分布，各间门外就是一条圆环状的走道，最下层这条正是此时赫连绝的立足之地。
正四下打量之时，一位侍女打扮的妙龄姑娘自他身旁擦肩而过。正嫌人生地不熟，他赶忙回头招呼一声：
“这位姑娘！”
那侍女闻言诧异回头，一见赫连绝不像是同在楼中工作之人，就知是一定是哪位客人了。盈盈作了个万福，问道：
“这位客人有什么事么？”
“请问这里功法武技的交易之地在哪里？”
原来是第一次光临啊。
心中了然，礼貌地说了一声“客人这边请”，侍女轻车熟路地领着赫连绝穿过来来往往的客流，来到一间店门虚掩的铺面之前。
看着闭着的店门，赫连绝好不奇怪：别人家都唯恐客不登门，这位倒好，大白天的就关门了，也不晓得有什么缘故。
就在他暗惑之际，侍女轻轻敲了敲门，不等应声就推门而开。
“咯吱”一声，一间古色古香的店面入眼而来。房间正中，摆了一个半人高的长台，将不算太大的空间分成里外两个部分。
长台正中，极为惹眼地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看不出修为的老头，他手里正端着瓷盏，细细品味着里面的东西。
老头的四周摆满了瓶瓶罐罐箱箱柜柜，一眼扫过，各个种类的商品都有，杂却不乱，令人好感顿生。
眼见侍女带着赫连绝出现，老头轻轻把瓷盏放下，面露慈祥：
“小芳啊，又给老头子我拉客人来啦？”
那名叫“小芳”的侍女香舌一吐，作了个鬼脸，俏皮道：“葛老先生要是成天喝茶不做事，本楼再大也得被您喝倒哇。”
那老头哈哈一笑：“老头子我就这点兴趣，这破楼要是连点茶水钱都赚不得，倒了就让它倒了罢！”说着就把目光移向赫连绝：“不知这位……”
听老头把话说到这里，侍女小芳就极为乖巧地退了下去，临走时还将店门轻轻带上，给里面两人留下洽谈生意的空间。
老头甫一问到自己，赫连绝就右手一翻，径直送上了几块玉简：
“这些玉简中记载的几种武技，老先生怎么定价？”
没错，这些玉简，就是赫连绝昨夜通宵赶制出的那几枚。里面记载的，都是几式在他看来再简单不过，并经他多次简化的武技。
这位看来是个急爽性子啊，还是个毛头小鬼，如此我须这般这般，才有可能获利最大……
白发老头笑眯眯地接过这些玉简，心中的算盘却早已开始啪啪拨响了。
“嗬――”神念探入玉简之中未有几息，老头就几乎禁不住怪叫出声，然而话到嘴边，他惊觉不妥，立马止住，只发出半声没有意义的怪哼。
这个时候如果换个年轻历浅的人，恐怕会忍不住去观察赫连绝的脸色吧？但人老成精，这老头看着人畜无害，实际上没那么简单。从来都是他宰客，哪会让人轻易看破自家心中所想？
硬着头皮继续研读着，玉简从一块换到另一块，好一会儿功夫后才收回神念，挠着鬓毛作出一副猜测不定的样子：
“这四部武技如果不出老头子我所料，应该在灵级高阶吧？而这一部要珍贵得多，恐怕是一部地级低阶身法武技吧？”
赫连绝不答。他哪里知道武技等级在这里是怎么个划分法？
他不说话，老头也只当是默认了，继续道：
“若按市价，一部灵级高阶武技约莫三十万下品灵石，一部地级低阶武技约莫五十万下品灵石，考虑到是身法武技，还要再加上个十来万。这五部合共低品灵石一百八十万，你看如何？”
趁着说话之际，老头暗中将面前这位客人从上到下重新审视了好几遍，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同时心里也备好了一套说辞，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
“成交！”
赫连绝面不改色，直接答道，干脆得白发老头都有些发愣。
这些武技价值多少，他并不在意，仅是把它们当成是以物易物的手段而已。若要真计较它们的价值，那才是对他的身份、尊严的最大侮辱。
回过神来，老头麻利地将几枚玉简不知收到了什么地方，生怕这个“毛头小鬼”突然反悔。这样的“贵客”，可是十几年不得见到一个。乐呵呵地交易给赫连绝一百八十万灵石，自以为大赚了一笔。
“嘿……咳！不知小兄弟还需要点什么？敝店虽小，丹符阵器四大类却依然是样样俱全，说不定就有什么东西是你急需的呢？”
老头此时满面春风，对赫连绝的称呼也带上了“小兄弟”三字。
“三百斤云纹钢，三百斤精铁。”
“三……三百斤？”老头愕然。怪不得他如此，如此巨量的钢铁，打造成兵器几乎能装备一整支军队了！这小子，该不会是给哪家宗门搞采购来了吧？
“怎么？没有？”赫连绝有些失望。《千机策》这部功法的根本，就是通过炼化各种金铁之物来锤炼神念使之增涨。他购买这些普通金属，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有！怎么没有？但小兄弟可真的是要？”
这个回答让赫连绝眼前一亮：“当然要，我可没那个闲心消遣老先生您。”
盯着赫连绝好半晌，确信他不是在开玩笑后，老头自椅上起身，说了声“稍等”，走向了长台的一端。
掐了几个印诀，解开了手边抽屉的封禁后，自其内取出一只须弥戒。神念探入其中，清点了内容物的数目后，又挠着鬓角皱眉走了回来：
“这里面只有一百五十斤云纹钢，但精铁却有四百斤，外加黑铁八十斤，就是不知你能不能接受。如果不行――”
“可以。”他要的只是量足，当然不会纠结于种类。爽快的回答让老头眉头一舒，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
“小兄弟既然这么爽快，老头子我不作点表示就不像话了啊。这些东西干脆就作价五十万，便宜卖吧。”
这一次，赫连绝的确是占了点便宜。
“还有，你这儿有什么安魂镇神、克制心魔的宝器？”
“克制心魔？非得是宝器不可？”
“嗯，用得长久些总是好事。”
“嗯……”老头沉吟一声，挠了挠鬓毛，好像那里有虫儿在咬一般，“这店里没有，老头子我自己倒是有一件，不过――”
“不过什么？”莫非他不愿意卖？
“不过品阶不是太高，只是一件中阶玄宝，而且小兄弟要想得手，还需要解决一个麻烦。”
“麻烦？”
“葛老头，那件醒灵钟还在不在你身上啊？”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突兀高昂的人声。乍闻此声，老头眉间明显露出了厌烦之色：
“麻烦来了。”
嘭――
大门被毫不客气地一推而开，撞在墙上哐当作响，正要弹回去时却被一只手摁住了。
“轻点儿！门不要钱呐？”
“嘿嘿，坏了也是不扎实。你要真是心疼，改天本少给你换个金的就是！”
随声而至的，是一个衣裳华贵，看着和赫连绝“差不多大”的少年。他实力只在元初之境，但在和实力高深的白发老头交谈时，言语间听不出丝毫敬意。
“哼！老夫这门用的木材比金子贵了不知多少，一扇金门就想打发了事？”老头一生气，连对自己的称呼都变了。
“行了行了，本少不跟你斗嘴。东西呢？”
“哼……”
“啧……好好好，葛老！葛大爷！这次算我错了，行吧？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现在，东西呢？”
“东西？你也要，他也要，老夫也不晓得该给谁。”老头朝着华裳少年努努嘴，又向赫连绝努努嘴，最后两手一摊，作出一副“我不知道也不管”的无赖相，当真又滑稽又气人。
少年顺着老头的示意，首次注意到这屋内还有另一人。看了看赫连绝，立马明白了老头的意思，寒声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你我之前不是说好了么？”
“说好了？老夫可没有这个记忆啊？”
“你！”少年哑然，老头说的也是事实。当时他看上了醒灵钟后，只是单方面地要求买下它，这老头并没有作任何保证。
“是不是只要他不买，宝器就能归我？”能相通其中关键，这少年还不算太呆。
对此，老头只是咧嘴笑笑，笑容中半点笑意也无。
将两人的对话听到这里，赫连绝就有放弃这件宝器，从麻烦中抽身的心思了。此行主要目的已然达到；心魔的存在虽是老毛病，但既然夺舍到现在也没有爆发的征兆，就不必急于一时。然而――
华裳少年“唰”地一指赫连绝，狂声道：
“小子，我若是你，就会乖乖地收手让开！和我争东西，你可知本少是谁？”
“哦？你是谁？”这一下赫连绝算是被踩中了尾巴。此时若退，颜面何存？
“本楼镇楼大长老，就是我爹！识相的赶紧让开，否则管叫你从今往后，天涯海角，别再想买一点东西！”
此言一出，先不说赫连绝，就是一旁戏观的白发老头都是忍不住眼角狂抽。
井底之蛙，不知天河之大！可笑可悲！
“呵呵……”被少年一番狂言气笑了，赫连绝张嘴正要说些什么，不想却被室外另一道陌生的人声给打断了：
“这位兄台，说这些话，有些太狂了吧？”
(本章完)
偏暗的房间里，赫连绝不声不响，半卧床铺之上。非他惫懒，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钻研武道，实属不智。
此时他呼吸平稳，但心中波浪却涌动不止。
所谓未雨绸缪，有备无患，修炼也是如此。新生伊始，他就有了为未来的修炼之路作一番谋划的想法，却一直没有机会。直到现在，才终于安定下来，有了这个空闲。
作为武道之路上的过来人，修炼经验自然不会少，只要有足够的资源，踩着此前的足迹，恢复到夺舍前的巅峰不是问题。
不过这样真的就足够了么？
老友卫光十有八九已经陨落，想要找凶手月神复仇，光凭夺舍前的巅峰修为，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还有碎金星上囚禁的那人，折磨了千百年也杀其不得，还不是因为实力不够？
“威威武帝，赫赫龙屠”，落在真正的强者眼中，想必只是句笑话吧……
念头至此，赫连绝拳头渐渐攥紧，关节有些发白。
不够！远远不够！
要变强，是的，变得比巅峰还强！
登不上顶点，悲剧只会源源不断盖顶而来！
问题是，口头功夫很简单，但谈到实际，又该如何呢？
千机老贼曾言：“想超越自己，就要了解自己。”我了解自己么？赫连绝如是自问。
龙屠武帝，弱在何处？
神魂之道，钻研太浅！
武道万千，大体上却可以汇分为三大类：精、气、神。精指肉身，精之道就是炼体一道。相应的，气为真元一道，神则是神魂一道。
一个正常的修者，精气神三道的大体境界总是相当的，就好比一个真光境的修者，必定会有着与真光境修者相符的真元储量、神念强度和肉身强度，区别只在领悟和运用的程度。
世上修者万千，肉身成圣者有，法力无边者有，神游太虚者亦有。肉身成圣的强者神魂未必会弱，但他却无法随心如意地动用神念，在专攻神魂的招式下，就会捉襟见肘；术炼师如无真元，空有神魂，就莫提炼丹炼器了，但如果让他们动用真元对敌，结果如何自不必多言。
相较之下，一个将精气神三道都吃通吃透、融会贯通的修者，肯定要比前几种人走得长远。
然而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贪多就有可能嚼不烂，甚至一事无成。大多数资质一般的修者都会作出取舍，专攻一道，由此就划分出了占据主流的三种修者类别：体修、元修和魂修。
如果资质很好，就有资格同时涉足两条修炼之道了。这种修者无论是地位还是未来，都会凌驾于前三种修者之上，世称“双道修者”。夺舍之前的赫连绝就属此列。
内有《金杀典》凝元锻罡，外有龙族功法《化龙诀》淬身炼体，强横武技不胜枚举，更有七伤金杀剑斩尽天下，同境界中，龙屠武帝不可谓不强，却不可谓无敌！神魂是他一块大大的短板。
之前靠着圣器镇神珠遮掩庇护，这块短板一直没惹出什么问题，但如今镇神珠已碎，前路多舛；相反，如果借此次夺舍重生之机，踏足这片未知的领域，不仅能将未来的祸事消泯，还有可能在重回巅峰之后，助自己向更高深处迈进一步！
这并不是白日做梦！也许现在这副身体的资质比不上极少数天纵奇才的妖孽，甚至比不上夺舍之前的龙屠武帝，但既然是过来人，他就完全可以在炼体和真元两条道上少花许多心思，转而去探寻神魂的奥秘。三道全修，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做到不难！
月悬中天，清光透过不太精致的木窗洒落房间内，映出赫连绝一双炯炯发亮的大眼。元初境的修者仍然有着睡欲，不过看他样子，今天晚上怕是要失眠了。
也许是坐得久了，他活动了下筋骨，调了调体态，转而舒舒服服地卧倒，抠着枕头上一小团裸露在外的棉花，眼睛盯着天花板，好久才眨巴一下。思考还在继续。
想法倒是不错，只是要研习神魂一道，相关功法就必不可少。自己有么？
好像……还真有！
中天星域十大封号武帝中，除赫连绝外，金属性修者还有一人。
此人封号“千机”，战力非是顶尖，但若论才气和名望，却是公认的第一！
此老穷尽半生，编撰一部《千机策》，天下奇金异铁，诸般法理变化，皆是记载在内。期间又创下机巧神宫，广收门徒，所学所悟，不吝赐教。时至今日，门人弟子遍布星海，机巧神宫更是已成龙藏虎卧之地。
其本为惊才绝艳之辈，若非在调教弟子和编著《千机策》上倾注了太多心血，恐怕早就超脱武帝之列，踏足神都，与那寥寥几位平起平坐了。不过也正因这种大公之心，才令其德高望重，备受尊崇，更是被誉以“圣师”之名，与星海中另外两位奇人并称“星海三大圣师”。
虽与赫连绝同为金修，但和赫连绝走的强化自身的道路不同，他更注重对金属之物的灵活运用，这点从《千机策》中记载的各种控金法门就可看出。
理念不同，口舌之争自然就不可避免。赫连绝与他之间，光是论道比武就不下百次，切磋各有输赢。在一次赌斗中，赫连绝更是赢得了一部完整的《千机策》拓本。
不错，赫连绝现在打算修炼的神魂功法，就是这部《千机策》！
当年入手时因为没兴趣只是草草看了几眼，然而以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前几卷记载的内容还是记得清清楚楚。虽然暂时只有前面几层的口诀，但这并不妨碍他先修炼下去。光凭前几层口诀，就足够支持到他重回星空了。等这之后，再去取回完整的功法也不迟。
主意已定，赫连绝顿觉心事一空。伸了一个饱足的懒腰，一个鲤鱼打挺，利索地自床上跳起，关好窗，锁好门，设下几个简易封禁，才坐到桌旁椅上，取出一块块空白玉简，贴在额前，不知在干着什么……
星移月转，天光大亮，转眼已近正午。
此时赫连绝人已不在客房之中，而是出现在了城内一座装饰豪华，风格迥异的塔状建筑之前。
这就是万宝楼么？
既然号称“万宝皆有，无物不卖”，那就希望不要让我太过失望吧。
收回仰视的目光，赫连绝踱步汇入客流之中，向着敞开的大门内进发。
进入门内，通过一条廊道后，视野为之一宽。和想象中不同，塔内空间并不喧嚣，即便有交谈之声，也只是轻声轻语的窸窣之声，每位客人似乎都要比外面世界中礼善得多。
塔中的布局也很特别。底部空间的正中央，竟然布置成了一座小小的花园，园中一棵苍劲高耸的松树尤为引人注目。缕缕阳光自塔顶天窗投射而下，照出一片花荣草盛，更兼蜂飞蝶舞。如诗如画的美景下，本该充斥此间的铜臭之气荡然无存。
塔分七层，各层之间通过一条围着花园螺旋上升的楼梯相连通。一间间独立的商铺在各层边缘处呈环状分布，各间门外就是一条圆环状的走道，最下层这条正是此时赫连绝的立足之地。
正四下打量之时，一位侍女打扮的妙龄姑娘自他身旁擦肩而过。正嫌人生地不熟，他赶忙回头招呼一声：
“这位姑娘！”
那侍女闻言诧异回头，一见赫连绝不像是同在楼中工作之人，就知是一定是哪位客人了。盈盈作了个万福，问道：
“这位客人有什么事么？”
“请问这里功法武技的交易之地在哪里？”
原来是第一次光临啊。
心中了然，礼貌地说了一声“客人这边请”，侍女轻车熟路地领着赫连绝穿过来来往往的客流，来到一间店门虚掩的铺面之前。
看着闭着的店门，赫连绝好不奇怪：别人家都唯恐客不登门，这位倒好，大白天的就关门了，也不晓得有什么缘故。
就在他暗惑之际，侍女轻轻敲了敲门，不等应声就推门而开。
“咯吱”一声，一间古色古香的店面入眼而来。房间正中，摆了一个半人高的长台，将不算太大的空间分成里外两个部分。
长台正中，极为惹眼地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看不出修为的老头，他手里正端着瓷盏，细细品味着里面的东西。
老头的四周摆满了瓶瓶罐罐箱箱柜柜，一眼扫过，各个种类的商品都有，杂却不乱，令人好感顿生。
眼见侍女带着赫连绝出现，老头轻轻把瓷盏放下，面露慈祥：
“小芳啊，又给老头子我拉客人来啦？”
那名叫“小芳”的侍女香舌一吐，作了个鬼脸，俏皮道：“葛老先生要是成天喝茶不做事，本楼再大也得被您喝倒哇。”
那老头哈哈一笑：“老头子我就这点兴趣，这破楼要是连点茶水钱都赚不得，倒了就让它倒了罢！”说着就把目光移向赫连绝：“不知这位……”
听老头把话说到这里，侍女小芳就极为乖巧地退了下去，临走时还将店门轻轻带上，给里面两人留下洽谈生意的空间。
老头甫一问到自己，赫连绝就右手一翻，径直送上了几块玉简：
“这些玉简中记载的几种武技，老先生怎么定价？”
没错，这些玉简，就是赫连绝昨夜通宵赶制出的那几枚。里面记载的，都是几式在他看来再简单不过，并经他多次简化的武技。
这位看来是个急爽性子啊，还是个毛头小鬼，如此我须这般这般，才有可能获利最大……
白发老头笑眯眯地接过这些玉简，心中的算盘却早已开始啪啪拨响了。
“嗬――”神念探入玉简之中未有几息，老头就几乎禁不住怪叫出声，然而话到嘴边，他惊觉不妥，立马止住，只发出半声没有意义的怪哼。
这个时候如果换个年轻历浅的人，恐怕会忍不住去观察赫连绝的脸色吧？但人老成精，这老头看着人畜无害，实际上没那么简单。从来都是他宰客，哪会让人轻易看破自家心中所想？
硬着头皮继续研读着，玉简从一块换到另一块，好一会儿功夫后才收回神念，挠着鬓毛作出一副猜测不定的样子：
“这四部武技如果不出老头子我所料，应该在灵级高阶吧？而这一部要珍贵得多，恐怕是一部地级低阶身法武技吧？”
赫连绝不答。他哪里知道武技等级在这里是怎么个划分法？
他不说话，老头也只当是默认了，继续道：
“若按市价，一部灵级高阶武技约莫三十万下品灵石，一部地级低阶武技约莫五十万下品灵石，考虑到是身法武技，还要再加上个十来万。这五部合共低品灵石一百八十万，你看如何？”
趁着说话之际，老头暗中将面前这位客人从上到下重新审视了好几遍，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同时心里也备好了一套说辞，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
“成交！”
赫连绝面不改色，直接答道，干脆得白发老头都有些发愣。
这些武技价值多少，他并不在意，仅是把它们当成是以物易物的手段而已。若要真计较它们的价值，那才是对他的身份、尊严的最大侮辱。
回过神来，老头麻利地将几枚玉简不知收到了什么地方，生怕这个“毛头小鬼”突然反悔。这样的“贵客”，可是十几年不得见到一个。乐呵呵地交易给赫连绝一百八十万灵石，自以为大赚了一笔。
“嘿……咳！不知小兄弟还需要点什么？敝店虽小，丹符阵器四大类却依然是样样俱全，说不定就有什么东西是你急需的呢？”
老头此时满面春风，对赫连绝的称呼也带上了“小兄弟”三字。
“三百斤云纹钢，三百斤精铁。”
“三……三百斤？”老头愕然。怪不得他如此，如此巨量的钢铁，打造成兵器几乎能装备一整支军队了！这小子，该不会是给哪家宗门搞采购来了吧？
“怎么？没有？”赫连绝有些失望。《千机策》这部功法的根本，就是通过炼化各种金铁之物来锤炼神念使之增涨。他购买这些普通金属，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有！怎么没有？但小兄弟可真的是要？”
这个回答让赫连绝眼前一亮：“当然要，我可没那个闲心消遣老先生您。”
盯着赫连绝好半晌，确信他不是在开玩笑后，老头自椅上起身，说了声“稍等”，走向了长台的一端。
掐了几个印诀，解开了手边抽屉的封禁后，自其内取出一只须弥戒。神念探入其中，清点了内容物的数目后，又挠着鬓角皱眉走了回来：
“这里面只有一百五十斤云纹钢，但精铁却有四百斤，外加黑铁八十斤，就是不知你能不能接受。如果不行――”
“可以。”他要的只是量足，当然不会纠结于种类。爽快的回答让老头眉头一舒，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
“小兄弟既然这么爽快，老头子我不作点表示就不像话了啊。这些东西干脆就作价五十万，便宜卖吧。”
这一次，赫连绝的确是占了点便宜。
“还有，你这儿有什么安魂镇神、克制心魔的宝器？”
“克制心魔？非得是宝器不可？”
“嗯，用得长久些总是好事。”
“嗯……”老头沉吟一声，挠了挠鬓毛，好像那里有虫儿在咬一般，“这店里没有，老头子我自己倒是有一件，不过――”
“不过什么？”莫非他不愿意卖？
“不过品阶不是太高，只是一件中阶玄宝，而且小兄弟要想得手，还需要解决一个麻烦。”
“麻烦？”
“葛老头，那件醒灵钟还在不在你身上啊？”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突兀高昂的人声。乍闻此声，老头眉间明显露出了厌烦之色：
“麻烦来了。”
嘭――
大门被毫不客气地一推而开，撞在墙上哐当作响，正要弹回去时却被一只手摁住了。
“轻点儿！门不要钱呐？”
“嘿嘿，坏了也是不扎实。你要真是心疼，改天本少给你换个金的就是！”
随声而至的，是一个衣裳华贵，看着和赫连绝“差不多大”的少年。他实力只在元初之境，但在和实力高深的白发老头交谈时，言语间听不出丝毫敬意。
“哼！老夫这门用的木材比金子贵了不知多少，一扇金门就想打发了事？”老头一生气，连对自己的称呼都变了。
“行了行了，本少不跟你斗嘴。东西呢？”
“哼……”
“啧……好好好，葛老！葛大爷！这次算我错了，行吧？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现在，东西呢？”
“东西？你也要，他也要，老夫也不晓得该给谁。”老头朝着华裳少年努努嘴，又向赫连绝努努嘴，最后两手一摊，作出一副“我不知道也不管”的无赖相，当真又滑稽又气人。
少年顺着老头的示意，首次注意到这屋内还有另一人。看了看赫连绝，立马明白了老头的意思，寒声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你我之前不是说好了么？”
“说好了？老夫可没有这个记忆啊？”
“你！”少年哑然，老头说的也是事实。当时他看上了醒灵钟后，只是单方面地要求买下它，这老头并没有作任何保证。
“是不是只要他不买，宝器就能归我？”能相通其中关键，这少年还不算太呆。
对此，老头只是咧嘴笑笑，笑容中半点笑意也无。
将两人的对话听到这里，赫连绝就有放弃这件宝器，从麻烦中抽身的心思了。此行主要目的已然达到；心魔的存在虽是老毛病，但既然夺舍到现在也没有爆发的征兆，就不必急于一时。然而――
华裳少年“唰”地一指赫连绝，狂声道：
“小子，我若是你，就会乖乖地收手让开！和我争东西，你可知本少是谁？”
“哦？你是谁？”这一下赫连绝算是被踩中了尾巴。此时若退，颜面何存？
“本楼镇楼大长老，就是我爹！识相的赶紧让开，否则管叫你从今往后，天涯海角，别再想买一点东西！”
此言一出，先不说赫连绝，就是一旁戏观的白发老头都是忍不住眼角狂抽。
井底之蛙，不知天河之大！可笑可悲！
“呵呵……”被少年一番狂言气笑了，赫连绝张嘴正要说些什么，不想却被室外另一道陌生的人声给打断了：
“这位兄台，说这些话，有些太狂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