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武战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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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赵二牛

    时值金秋,北雁南归,枯黄的梧桐叶子铺满了官道两旁。

    官道数十里尽头是一座大城,名叫寒水城。此城距天华山脉约莫两百余里,是大唐帝国十万城池里的中等规模城池。而在官道左边,沿着一条山野小路走进去三四里路程,有一座住着一百来口人家的村庄。村庄名叫赵家村,可想而知,村子里除了些零零散散的外姓,大部分人家都姓赵。

    金秋的太阳热而不烈,有点像酿得醇香的老酒,又带着点熟透的稻谷味道。迎着西斜的日头,官道上走来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汉子左肩扛着只两百多斤身上插满剪羽的黝黑野猪,右手还提着三只肥大的山鸡。

    赵二牛是赵家村村长的二儿子,今年二十五六的年纪。他一米八零的高大个头,四方大脸,浓眉大眼,皮肤黝黑,更兼一身壮实的腱子肉,是一个干农活儿的好手。

    如今秋收刚过,村里的汉子大都钻进了四周的深山老林子里打猎。穷苦人家想要口肉食,也只能抢那些豺狼虎豹的饭碗了。可是赵家庄附近大都是些小山头,林子也不深,虽说有猛兽出没,但也并不多见。猛兽少,也就意味着猎物少。尽管相对很安全,但赵二牛仗着自己年轻体壮,又因缘际会懂一点粗浅的武功,每每打猎都独自一人往官道那头十几里远的阴风山脉外围跑。那儿林子里活物多,猛兽也多。

    也是赵二牛运气好,几趟下来,每每满载而归,最严重的的也就是受点儿轻伤。同村的汉子尽管眼馋,但却没有一个人敢跟着去。而且每次赵二牛去阴风山脉的外围打猎,他们还都会劝上几句。只因为阴风山脉实在是一个凶名远扬的危险之地,哪怕是外围的林子,每年丢在里头的人命也是不计其数。

    尽管很多人都劝他不要再冒险,但他每当听见也只是摸着头憨憨一笑。其实没人知道,赵二牛尽管内心憨厚,但也是有着自己的依仗。

    庄稼地里长起来的汉子大都心思淳朴,赵二牛也不例外。三年前,忙完农活的赵二牛站在庄稼地里,就着天边红彤彤的晚霞直起腰来,正准备收拾农具离开。突然隐隐约约他看见田垄上倒卧着一个人。走近一看,是个胡子拉碴一身破烂的糟老头子。赵二牛心善,将昏迷不醒的老头子抗回了家。

    细心照料了两天,老头转醒,随后传了赵二牛半套粗浅的武功,便飘然离去。赵二牛心里实诚,自从听了老头离开前“早晚练一次,刮风下雨不得懈怠”的嘱咐,三年下来,每天日出日落之际都要行一遍功打一边拳。

    刚开始,赵二牛只觉得自己的饭量慢慢变大,自己的村长老爹还每每打趣说家里要被自己吃穷了。但越到后来,赵二牛发现自己的力气也越变越大,而且他每次打拳的时候,都能听见自己五脏六腑里似乎有隐隐的牛吽声。偶尔手痒砸了一拳村口的老树,那棵两人合抱的大树竟被他拦腰砸断。要不是村长老爹提着棍子一顿猛揍,村口的几颗老树怕是要被他祸祸光了。

    直到有一次,在村后的林子里遇到十几只外出觅食的恶狼,一番搏斗之后,被突然爆发的赵二牛赤手空拳毫打死八九只。从那时起,赵二牛才知道自己变得跟别人不一样了。但他也并没有多想,除了打猎喜欢往阴风山脉跑,其他的也一如往常。

    赵二牛挪了挪肩上的野猪,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脑海里想着自己上个月刚过门的媳妇儿,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

    秋阳终究是落了山,霞云一片一片地铺在天边,橘红的模样煞是喜人。

    走了大半个时辰的赵二牛终于是回了家,迎着村长老爹又是担忧又是欣喜的目光卸下肩头的野猪。憨憨地招呼了声给自己递水的老爹,赵二牛稍稍歇了歇,随后便提着山鸡进了厨房。不多时,诱人的香味儿便从厨房里飘了出来。将饭菜摆上桌,赵二牛便进内屋去叫自己的媳妇儿出来吃晚饭。

    打开门,一个身材丰腴的年轻妇人便映入赵二牛的眼帘。年轻妇人名叫水秀,本姓金,二十出头的年纪,气质温婉贵气,正提着笔坐在窗前练字。听见丈夫开门的声音,金水秀回过头来,柳眉微皱,也不起身,开口淡淡地说道:“回来了。”

    金水秀本来是寒水城里商贾之家的大小姐,自小在父亲的规划下也是饱读诗书。但天有不测风云,金家的生意突然间一落千丈,原本定好的亲事也遭遇悔婚。无奈之下,她最后下嫁给了老实巴交的赵二牛。

    “娘子,该吃饭了。”赵二牛战在门口搓了搓手,和声说道。

    “嗯。”金水秀站起身,慵懒的直了直腰身。看了眼门口直愣愣盯着自己的曼妙身姿仿佛要流口水般的汉子,她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薄怒道:“看什么?走了!”

    赵二牛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一边侧开身子让她过去,一边连声讨好道:“不看不看,娘子说不让看就不看!”

    “德行!”冷若冰霜的俏脸上暗含着厌恶的神色,金水秀也不管讪讪的丈夫,自顾走出房门,朝吃饭的旁厅走去。赵二牛原本开朗的目光逐渐黯淡下来,看着她的姣好背影,低头暗自神伤了片刻,随后便恢复神色跟了上去。

    “来了。”赵老汉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依次走进来的儿媳与儿子,招呼了声,便不再理会。赵二牛看了眼自己娘子与老爹之间愈发冰冷的氛围,赶紧一声憨笑,手忙脚乱地给两人盛饭。赵老汉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只是结果儿子递过来的饭碗,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金水秀瞧了瞧讨好她的丈夫和低头吃饭的公公,暗自冷冷一笑。

    一家三口的晚饭时间,就在这古怪疏离的氛围里慢慢结束了。

    夜渐渐深了,赵二牛躺在客房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久久难以入眠,脑海里翻来覆去满是金水秀的影子。

    赵二牛的母亲过世的早,大哥赵大牛之后不久便染了天花,不治身亡,赵老汉伤心之余也没有再娶。自他十岁起,父子二人便相依为命。一个多月前,父亲喜滋滋地说他给自己求了门几世都修不来的亲事,对方是个富贵人家,尽管如今遭了难,但好歹也是个大小姐。初一见面,金水秀楚楚可怜的模样便深深烙印在赵二牛的心里。从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这辈子眼里再也看不见别的女人了。

    可自打成亲以来,金水秀便对自己父子二人冷言冷语,更不愿与他同房。

    他虽然朴实,但并不傻。他知道金水秀看不起自己父子,也知道要不是当初金家老父走投无路,不想闺女跟着自己朝不保夕,也不会答应这门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可说一千道一万,金水秀毕竟是嫁给了自己,他相信只要待之以诚,总有感动她的一天。

    扯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单,赵二牛起身坐了起来。在床上翻腾了半天,他隐隐有了尿意。也不开灯,轻声推开房门,他绕了个墙角,便到了茅房。

    刚想解开裤头,赵二牛耳边突然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说话声。顺着声音的来源转头看去,是茅房另一头不远处金水秀的卧室。他皱了皱眉,也顾不得解手,踮起脚尖慢慢踱到了窗子旁,侧耳细听。关着灯的屋子里,一男一女两个微微压低的说话声便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三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来接奴家嘛?”

    听声音是金水秀,但这温柔娇媚的语气确实赵二牛从来没有听过的。

    “宝贝儿!别急!自打十天前路过这小村子,三哥我的魂儿早就被你勾走了!再等个两天,两天之后,等三哥的兄弟一到,便接你进城享福!”

    男子的声音乍一听温文尔雅,但细听之下,却是语气粗鄙。

    “可奴家等的好心焦啊!……呀三哥,你坏!别乱摸!呜……”

    女子的话说了半截,便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紧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声。不多时,金水秀刻意压低的呻吟便从窗缝里传了出来,传到窗外面色通红,脸上青筋暴露的赵二牛耳中!

    丝丝血迹从死死咬住的牙关慢慢爬了出来,赵二牛几欲破墙而入,一拳打死这对奸夫淫妇!正要动手之际,金水秀那张楚楚可怜的俏脸便突如其来地占据自己的脑海,将他原本熊熊燃烧的怒火慢慢压制了下去。

    最后,赵二牛慢慢松开攥紧的双拳,暗自一声叹息,随后反身走回自己的屋子里。

    一日夫妻百日恩!她终究不属于自己,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明天便休书一封,放她自由吧!

    赵二牛愣愣地靠窗坐着,脸上毫无察觉地泪痕满布,脑中思绪繁乱。

    这一刻,恐怕是这淳朴的汉子二十几年来最痛心最窝囊的时候了吧!尽管窝囊,但为了自己年事已高的老爹能继续过几年舒心日子,更是为了那个让自己一见钟情的女子能安稳离去,赵二牛选择了一声不吭。

    赵二牛不傻,也不懦弱。只是这个朴实的汉子,就算自己钟情的妻子背着自己偷情,就算她想方设法的要离自己而去,他都不忍心毁了她!在他心里,对她最大的责罚,也仅仅只是那一纸修书罢了!

    心若死灰的倒在床上,他拉过被单蒙住了脸,也盖住了粗壮身躯里的那颗柔软的心。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一场滔天的祸事,将在两日后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