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想入非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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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_第183章 逐渐转变

而那竹屋与远山映衬,再加上如火如荼的山茶花点缀,一时,一幅田园山间的木屋画卷倒是栩栩如生,给人一种无尽的幽然与清透感,又像是平地里突然扬来一股山间的清风,令人心旷神怡。

见惯了京都城的亭台楼阁,拥挤繁荣,是以此番见得这画卷,别是一番滋味。

风宁神色微微变了几分,瞳孔深处,不自觉的增了半分的怅然。

以前的庵堂,也如这纳兰钰画卷中的一样,坐落深山,与山体辉映,庵堂内虽无山茶花,但却又不少随意生长的野花,每到开春之日,便生机勃勃,各种色泽的花儿争相盛放,好看至极。

正这时,纳兰钰那略微颤抖的手朝旁一停,放下了指骨中的墨笔。

风宁这才回神,目光朝他的面容望去,只见他神色也是极其幽远,甚至或多或少的含着几分让风宁略微怔愣的惆怅与悲戚。

一副画,便画得他如此悲然,不由自主的,风宁突然想起了那日逃亡时入住的木屋后方那座坟冢。

曾记得,那座坟冢的周围,也是山茶花烂漫,生机勃勃,却与那孤零零的坟冢形成鲜明对比,无端的令人心生悲戚与寒凉。

“公子这画,极其好看。风宁以前在宫中也见过一些画,但却不如公子的画这般好看。”风宁默了片刻,神色微动,朝他出了声。

他抬眸朝她望来,深黑的瞳眸依旧幽远悲然。

这几日,他似是格外抑制不住他满身的情绪,便是那一股股的悲凉之感,他也不曾在她面前抑制并掩盖住。

记得以前与这纳兰钰相处,这人历来都是不苟言笑,寡言少语,便是他那张俊脸,也时时漫着冷然之色,令她全然猜不透他的情绪与心思,但如今,大抵是病入膏肓,又或许是颓然的心绪干扰,使得他在她面前,也无意多去掩饰与做戏。

不得不说,这般的纳兰钰,才显得更为真实,只不过他的这种颓然悲戚的状态,却非风宁愿意见到的。

毕竟,纵是他要亡,也要等到他为她确定那陌家公子是否是她要寻的人后再亡,那时才不迟。

“不过是廉价的山茶,荒野的山屋,有何好看?”正这时,他低低沉沉的出了声,嗓音依旧略带嘶哑,但语气却显得格外的嘲讽。

风宁一怔,不由垂眸再朝他面前的画卷望去,却闻他继续道:“而皇宫的画,无一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价值万金,你将那些画与我的画一并而谈,岂有眼光可寻。”

风宁稍稍敛神,缓道:“风宁不懂画,自是欣赏不来那些所谓的名画。但公子这话,画景充实,是风宁所喜,是以便出言而赞罢了。”

说着,嗓音微微幽远半分,“公子若是不弃,将此画赠予风宁,风宁定好生保管。”

这话,无疑是随口而言,并未抱什么希望。只因这纳兰钰的画,她着实喜欢,是以便稍稍开口,略微争取罢了。

若得之,便是她之幸,若不得,也在她意料之中,无伤大雅。

嗓音一落,风宁便按捺心神的静观着他。

他也并未回话,一双幽远怅然的目光仅是扫了她一眼,便挪开

了去,最后竟是突然回头,朝立在不远处静静观望的青颂道:“去拿我的印章来。”

风宁微怔,目光下意识的朝青颂落去,却见他正恭敬的朝纳兰钰点头,而后便转身入了纳兰钰的屋子。

风宁回神过来,目光再度朝纳兰钰落来,面色稍有不解。

这次,他却是自然而然的迎上了她的目光,薄唇一启,无波无温的出了声,“既要赠画,总得将此画落款。待青颂拿来印章,我将此画落款后,送你也无妨。”

他语气平然而又低沉,那一股子的怅然之感并未完全消却,这话一落,他便垂眸下去,微颤的手再度执起了墨笔,在画卷上题字了几字:风光如昨,来日可期。

风宁却是惊了一下,眼睛蓦地瞪大半分,着实未料到他竟会当真答应,待将目光朝画卷边上那几个俊雅的字望了几眼,却是不知这几字究竟何意。

大抵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这纳兰钰,竟的破天荒的出声耐心解释,“风光如昨,来日可期,只道人世沧桑异变,黯哑了的风光,失去了的繁荣,来日,不知可否再得。”

风宁这才反应过来,忙点头,思量一番,只道:“每年都有一春,这画中风光,自然可以再得。”

他并未立即言话,沉默了下来。

风宁缓缓抬眸朝他望去,却方巧迎上他那双深黑无底的眼,“景色虽每年能得,能期,但,人呢?”

人?

风宁神色微动,一时怔愣。

他却是垂眸了下去,再度在画上题下了几字,“若问故人,再无可期。”

这几字,风宁看得明白,也莫名的理解得透彻。

一时,心底骤然生出几分起伏与悲凉,连带目光都颤了半分。

是了,故人并不如风景,失去便是失去了,岂有再得的可能,就像是柳姨与师太,没了便没了,任凭她悲痛欲绝,发沉发疯,柳姨,也再不会出现在她身边,对她嘘寒问暖了。

突然间,风宁不想要纳兰钰这幅画了。

但这时,青颂已是拿着印章行至了石桌旁,并将印章恭敬的朝纳兰钰递去。

纳兰钰瞥她一眼,微颤的手便接过了印章,随即在画上落下了章印。

一时,风宁心下沉了半分,不知为何,只觉他将这印章落下,便似是将她心底的沉重也一并给烙在了那画上。

她目光紧紧的落在那画卷上,一言不发,却仅是片刻,纳兰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握上了画,慢腾腾的卷了起来。

风宁神色稍稍一沉,他则已是将画卷递到了她面前。

风宁抬眸朝他面色望来,却见他神色平静,然而此番姿态,却无疑是打定主意要送她画。

方才求画之语已开口,此际这画,倒也不得不收。

风宁敛神一番,缓缓伸手接过,才觉这手中本是轻如薄纸的画,顿时重如千金。

“多谢公子。”风宁强行按捺心神,低低出声。

他深邃的目光扫她一眼,只道:“与其心怀过往,不如心思缜密,计划以后。”

他竟是猜到了她沉重心绪。

宁眉头稍稍一皱,缓道:“风宁也想,只是,风宁卑微瑟缩,心无大计,纵是想心思缜密些,也没这本事。”

他神色微动,垂眸下来,却是不言了,待周遭气氛沉寂半晌后,才低然出声,“你不逼自己,又怎知自己没这本事。至少,你一路艰险,纵是在宫中都活了下来,如此,也算是本事。”

风宁微怔,对他这话却是不置可否。

他其实说得并未错,经历了这么多,她终归还是活了下来,纵是她卑微瑟缩,亦或是苟且偷生,但终归是活了下来不是么?

亦如此际,这高高在上的纳兰钰都病成了这样,而她这卑微之人,也依旧性命正旺,不是吗?

一想到这儿,心底的那些沉重感逐渐消却开来。

风宁再度敛神一番,开始朝纳兰钰点了点头,只道:“公子所言甚是,风宁记下了。”

说着,稍稍扬了扬手中的画卷,转了话题,“风宁长这么大,倒是不曾收过礼物,公子这画,是风宁此生中唯一收到的礼物,风宁定会好生保管。”

她心下越发的平静,是以这话,她也说得诚然而又认真。

他神色再度颤了半分,这次却仅是朝风宁凝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那姿态与深邃的目光竟破天荒的存了半分的慌然与尴尬,惹得风宁一怔,待要仔细观他的神色时,他却又垂眸了下去,浓密的睫羽挡住了满眼的神色。

“此际天色正好,公子喜棋,不如,让风宁姑娘抚琴给公子听?”正这时,风宁刚毅缓然的嗓音响起。

风宁眉头一皱,蓦地抬眸朝他望去,心底自然是不赞成的。

以前在石玉镇,她的琴是江傅所教,虽有段时间与江傅相处甚好,琴艺得他真心相教,但即便如此,她琴艺依旧算不上什么,仅是会弹罢了,而此际若要让她为纳兰钰抚琴消磨时间,她自是不愿意。

她这种山野之人,习惯了采药,或是在山间行走,抚琴这种风雅的东西,的确不适合她。

风宁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起来,正要回绝,对面的纳兰钰却是突然出了声,“也可。”

一时,她后话微噎,眉头更是一皱,待敛神一番后,依旧要出声拒绝,不料青颂朝她出声道:“既是公子也应了,想必风宁姑娘,也是不会拒绝了。公子方才艰难作画而赠风宁姑娘,想来风宁姑娘,也会体恤公子劳累,抚琴为他解神才是。风宁姑娘,你说是吧?”

青颂这话,说得倒是委婉,但却字字都将她往上推,让她不可拒绝。

风宁神色起伏了几许,终归是按捺住了心神,点了头。

青颂面露半分满意之色,当即转身,从纳兰钰的屋中捧出了琴,待将琴放置在石桌上,还专程倒转回去拿了香炉出来,待将香炉内的檀香点好,青颂便退了下去。

一时,周遭和风微动,阳光微暖,风宁瞅了瞅石桌上的琴,心下忍不住再度叹息。

先不说抚琴并非她所喜,何况是为这纳兰钰抚琴,更非她所喜。

只不过,既是这纳兰钰有兴听她抚琴,只要他心情好,只要他不颓废悲绝,她自然要顺他之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