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想入非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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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_第182章 微微转变

这些话,依旧是出自心底,实然而又幽远,方才开口的目的,也本是打算委婉的劝他,奈何说着说着,竟是抑制不住的言道了自己。

嗓音一落,风宁便垂眸下来,心底沉重,开始坐在了他旁边凳上,也未再顾他的脸色,开始自顾自的饮粥。

她言尽于此,至于听或不听,便是这纳兰钰自己之事了,与她无关。

室内气氛,便这么一直沉寂着,无声无息。

半晌,风宁粥碗见底,而身边的纳兰钰,终于是抬了手,略微颤抖的执了勺,开始饮粥了。

风宁回神,愕然观他,他仅是饮了几口粥,便放下了勺子,似是的确毫无食欲,皱着眉,然而他犹豫僵持了片刻后,却是再度伸了手,缓缓饮粥。

他此番之举,的确让风宁惊得不浅。

风宁努力的镇定,深眼凝他,却见他一点一点的饮粥,最后竟是喝下了一整碗。

他眉头依然紧蹙,待放下勺后,这才抬眸朝风宁望来,冷沉的目光也缓缓迎上风宁发深发沉的眼,只道:“死不可怕,活着,才最是受累。只不过你如今,定体会不到那种生不如死之感,是以,日后也不可随意评判于我。”

他嗓音极为低沉,却又认真,那瞳孔深处的复杂与僵持之感,仿佛要彻彻底底的溢出来似的。

风宁惊愕观他。

片刻,他却是垂眸下来,兀自沉默,不再言话了。

他如今这模样,沉寂而又孤然,无端凄冷。

只是风宁却仍是不明白,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活着更重要!若是死了,便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心思至此,风宁神色微变,而后稍稍挪开了目光,只道:“方才对公子说的那些,也仅是风宁凭自身之感说的罢了。若公子觉得不妥,风宁以后,不说便是。毕竟,公子心思如何,一直不是风宁能揣度得到的,而公子的性命,也自是攥在公子手里,纵是风宁觉得可惜,但也无能为力。”

他再度抬了眸,满目复杂的凝她,“你不是一直都觉得我利用你,甚至将你推入火坑?若我性命有危,你心底,不觉得得利?”

都到这时候了,这人,仍是在怀疑她呢。

针对他的这种怀疑,她都已解释了多遍,奈何,却仍是打消不了这人的疑心。

风宁暗自一叹,也未朝他望去,更未及时回话。

待双双僵持半晌后,风宁才低沉道:“风宁早已说过,风宁的确觉得公子利用风宁,将风宁推入宫中,任由风宁生死沉浮。但风宁,也并不曾想过真正要公子死,若是不然,风宁那日岂会折返回来救公子,甚至不惜满身是伤,背着公子逃至那木屋?”

他眉头微微一蹙,不言。

风宁继续道:“风宁不知公子心思如何,也知公子疑心甚大,但风宁,并无那么多弯拐之心,公子信便信,若不信,风宁也无话可说。”

嗓音一落,风宁便沉默下来,这回,心下已是打定主意,不愿再与这纳兰钰多言了。

她与他,身份迥异,处境不同,像她这种只顾苟且偷生,愚昧且毫无心计之人,本就与这人聊不到一块儿去,在他眼中,也定对她嗤讽而又鄙夷,是以,她若当做过来人来劝他认真对待他的性命,这人自不会买账。

屋中气氛再度沉然下来。

寂寂的氛围里,风宁不曾朝他观望一眼,仅是将目光朝不远处的窗外落去,只见外面天色倒是难得极好,有明亮的阳光自窗户洒落进来,在屋中打下一圈光斑,那微黄的亮影,倒是让人觉得暖意四浮。

今日这天气,倒是好。

待在凳上坐得久了,身子便开始略微显得僵硬,而桌上粥碗已空,素菜已凉,但那青颂,却一直不曾敲门入内,像往常那般进来将杯碗收拾出去。

风宁默了片刻,终归是有些坐不住了,这些日子,因着身上的伤,她鲜少运动,仿佛全身骨头都快发软似的,是以,今日见得窗外天色大好,不知为何,这心底的陈杂之感也稍稍消却,本是微怒沉然的心,竟也逐渐释然不少。

她方才是在作何,为何低沉?

纳兰钰不过几句质问罢了,于她而言,顺从回答便是,又何必因他的质问与眼光,从而生闷气。

这纳兰钰是否理解她,是否明了她的心思,又有何重要?重要的是,这纳兰钰即便要亡,也待他与她出得这别院后,待这京都城彻底安稳后,待他陪她去陌府确认那陌家公子是否为她要寻找的陌嵘后,那时,他再亡,才令她最为得利才是。

心思至此,风宁回神,本是陈杂冷沉的心彻底的释然。

她转眸朝身旁之人望来,却见他依旧紧垂着眸,浑身清寂,纵是红袍加身,浑身上下,似都不曾透出半分的活力。

仅是片刻,他似已察觉到她的打量,微微抬眸,那双漆黑深沉的眼迎上了她的。

风宁面色不便,也未躲他的目光,低然出声,“外面天色甚好,公子已在榻躺了几日,此际,风宁带你外出晒晒太阳,如何?”

他眉头一皱,显然是有些不愿。

风宁继续道:“公子坐在屋中,也是闷着,此番出去晒晒太阳,心神也会稍稍松然。”

这回,嗓音落下后,风宁也未顾及他的反应,仅是略微干脆的起了身,“公子,风宁背你。”

他并未出声,纵是眉头紧蹙,满面的冷沉,然而却并未干脆的拒绝,直至风宁将他背起,他身子微晃,随即突然伸手把住了风宁的肩头,随即整个人贴在她背上,任由风宁缓缓背着他朝前而行。

整个过程,他仍是一言不发,也不曾出言拒绝。

待出得屋门,微风迎面而来,金色的阳光也席卷全身,暖意浮动。

风宁心下越发的松了半分,待将背上的纳兰钰安置在院中的石桌坐定,这时,风宁才发觉那身材壮实的青颂正立在不远处,双目微愕的望着他们。

风宁仅是朝他扫了一眼,便回头朝身旁的纳兰钰望来,只见金色的阳光打落在他身上,纵是他面上带了不少细小伤疤,

但却让人无端的觉得这人满身风华。

也是,这纳兰钰,本就容貌昳丽,纵是性子冷凉,但的确算是她见过的最为俊美风华的人物。

“阳光落身,公子感觉如何?”风宁默了片刻,平然低问。

他转眸朝她瞥了一眼,薄唇一启,惜字如金道:“尚可。”

风宁缓道:“公子觉得尚可便行。”说着,话锋稍稍一转,“公子稍等,风宁去将屋中茶盏端出来。”

他眸色微动,却道:“不必。”

风宁本要动作,此际却是稳住身形,目光再度朝他凝来,不料此际,他却正朝她望着,仅是刹那间,二人目光蓦地相汇,却双双不曾乍然挪开。

“我屋中左侧的柜中,有笔墨纸砚,你且拿来。”突然,他出了声。

风宁倒是愕然不浅,神色微滞。

他却是再度出了声,“你若不愿,我吩咐青颂去拿也可。”

风宁回神,忙按捺心神的点头,随即起身,缓缓朝不远处的屋门而去。

待入得屋门,她直行至屋中左侧的柜子旁,着实寻到了不少笔墨纸砚,待稍稍挑了一些后,正要回身出屋,不料青颂却突然入了屋子,堵住了她的去路。

“今日,多谢风宁姑娘开导公子。夫人刚下葬,公子心情不佳,望姑娘多体恤些。待医怪归来,公子病情稳定,便一切都好了。”青颂出了声。

他的嗓音依旧刚毅,但语气却破天荒的透出半分感激。

风宁淡道:“风宁也不过是凭心而为,做风宁该做的罢了,毕竟,公子若是这段时间有所不测,对风宁来说,也不见得是件好事,是以,青颂侍卫也无需多风宁感激,风宁这种卑微瑟缩之人,倒也承受不起。”

嗓音一落,也未顾青颂反应,风宁抱紧了怀中的之物,绕开他便直往屋门而去。

天空晴朗无云,阳光柔和,暖意四浮。

有微微的和风扬着,卷着周遭是树木摇曳,轻然的簌簌声不绝于耳,宁然而又闲适。

风宁着实未料到,前一刻还满身复杂孤寂的纳兰钰,此际,竟有性质作画。

他一身大红的衣袍,面色依旧称不上好,握着狼毫的手也仍是微颤,奈何,即便如此,他笔下的宣纸上,却是出现了一朵朵栩然如生的山竹花。

风宁坐在一边,手指不停,正为他磨墨,目光则是一直凝在他笔下的宣纸上,心下惊叹。

以前在石玉镇的别院里,她倒是只见过这人抚琴与下棋,本以为这人琴棋卓绝,却是不料这人作起画来,竟也是这般的厉害,甚至于,这纳兰钰作画的手即便抖成那样,落在宣纸上的山竹花,竟也能那般的精致灿然。

不得不说,除开这纳兰钰冷沉的性子以及有疾的双腿,这人,的确算是容貌与才艺兼得,世上少有人及。

风宁心底如是想着,手中研磨动作不停,目光一直朝他笔下的纸上望着。

半晌后,宣纸上的画卷已成,有山茶花,有竹屋,甚至还有远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