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阳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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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入云龙出尘

    陆一鸣自摆明车马之后,便料到伊剑生必不会轻易纵他归去。*  *是以他面上看似松弛,心头却着实不敢懈怠,当那剑光袭来之时,他忽而转过身子,一道金色剑光立从其口中跃出,将那剑光遮了住。

    他放目来回一扫,淡然道:“剑主何必急与一时,斗剑伊始之后,若剑主有意取我性命,那时陆某自不会退避。此时何故因那私仇,误了这数百道友的时辰。“

    伊剑生望了陆一鸣一眼,冷哼一声道:“倒不想我却是看走眼了点,刻师弟,收手。“

    正挥使飞剑的刻剑舟闻言,眼中凶光收敛,得了空当便将飞剑收回。

    陆一鸣笑了笑,又感魔教那处还有杀气袭来,待他好生扫视一圈,却也只见得物天成正饶有兴致得看着自己。

    他虽疑这杀气不是物天成所放,可一时也搜不到正主,总归如今须要做上一场,也权先算作敌人便是。

    他在刻剑台中会过十余位各派剑道高人,可此中却无中央魔教路数,此时若有战来,他自不会退避。

    见伊剑生暂时止了,陆一鸣身形一荡,便自落入栖霞阵列之中,旁观者始是知晓,他原是栖霞弟子。

    他归还之后,宁佐臣等人皆呼师兄,唯独凌霜君撇过脸去,丝毫言语也无。

    陆一鸣也不与她置气,只顾同几人闲叙,待了一时,齐霄方自袖口掏出一方紫金方印,交与陆一鸣。

    这便是席兮兮花费三十余年时光,始是炼就的五雷正心印。

    为铸此印,她三十年只顾修持五雷天心功,至于法术神通全然不习,堪堪在三年前成就五行和合,以自己所结五粒灵晶炼入此宝。

    为凑齐所需之才材,接引长老李锦几乎花费了大半家私,本也有上几口不满。待此宝铸就之后,他却也长笑一声,言称栖霞镇派法宝又添一物。

    陆一鸣接过之后,驱弄法力转了数圈,待已熟悉此宝,这才与诸人一道,静待火云上人宣讲论剑伊始。

    少时,一股明光忽从云里悠悠荡出,此光似柔实韧,须臾之间便扩散三二十里,把道魔妖佛儒五方斗剑弟子所居峰头尽数涵盖其中。

    峰下万千修士精神一震,五方论剑已然开演。

    而后只听玉罄声响七十二,便有一张画轴自那云深之处悠悠飘下。

    这画轴纵八横九各有经纬,上摆三十二只石桌一般的棋子。上头字迹红黑字迹赫然而显,乃为象棋棋面。

    一个枯干的声音道:“时辰已到,五方论剑启,道魔二门可凭此图分出先手,胜者可乘浮艖先入小天外天。“

    道魔两方弟子尚在打量眼前这一图轴,却忽觉笼罩五峰光幕略是一抖,随即道魔两峰处便各自飘出一十六点昙光。

    其中魔教那处昙光显黑,而道门那处湛露红彩。

    陆一鸣心中点头,这笼罩头顶的光点怕就是棋子,倒不知要何人统御。

    他心中正值转念,却未料及当空一点昙光一荡,便落及他面前飘动。他左右一看,见凌霜君与宁佐臣面前也同样停了一点。

    陆一鸣心中一动,当即伸手将那粒昙光攥入手中。

    此光旦一落手,陆一鸣便从中知晓了这棋局的大致规则。

    但凡得昙光之人,便须身入局中,为一棋子,受己方将帅调御。若所立的棋子为对方吃去,那此人便失了性命。

    当然既然以人为子,那这棋子自是不能等闲而视。若是被吃“棋子”神通广大,可当得住对方攻击,那便两下相安。

    但身入棋局之中,受棋局规则所限,哪方吃子便可发挥十足之能,哪方被吃神通法力又遭压制,再加有棋局本身之威,被吃之子生机几乎无存。

    分出胜负也实为简单,吃去对方将帅,便算胜了。胜者如何且不去说,至于负者,那便只有全军覆没,一个无存。

    陆一鸣心中微一思忖,便抓到中枢,如今栖霞不知何故居有三人入局,那不论何如,这棋局当有自己掌控全盘才是,生死岂能容别人掌控。

    他念头定下,当即身形一拔,径往己方帅营撞去。

    可他能看到关键之处,其余入局之人也非等闲,只见有三道虹光同样飞身而起,其中两道直往他当面而迎,另一道直扑九宫帅营而去。

    陆一鸣目里毫彩微湛,视那两道虹光若如无物,虚空一步横跨,险之又险避开阻挡,直迎最后一道虹光而去。

    那两道虹光还待出手相阻,便见一片濛濛白光四溢而起,一柄寒霜长剑在其中大放冷光。这操控虹光的两位道人只觉一股杀气盈胸入腹,手足瞬间冰凉,只得眼睁睁看陆一鸣与那虹光撞在一处。

    出手之人自然是凌霜君,她目光冷冷一扫,一步一步踱上虚空,在那棋盘之前停驻。

    若再有欲入阵抢得帅位,则非要过了她这一关不可。

    而宁佐臣早在陆一鸣飞身之时,便已做好预备,眼见陆一鸣与那虹光撞及一处,正各施法力欲将对方斥开。他起手掐诀,打出一片黄雾,将二人尽笼于内。

    画地为牢。

    此术一出,陆一鸣与那虹光同时收敛遁光,自其中现出身影。

    陆一鸣张目一瞧,但见对面那人面若温玉,肤胜处子,眼如冷星,湛有两点微光。其人虽看似不过二十许,可一身气息沉凝雄厚,已具天人化生之功,颇有出尘之意。

    陆一鸣淡然一笑道:“栖霞陆一鸣,见过道友。“

    这人微一揖手,朗声道:“全真教张出尘。“

    全真教张出尘。此人向有“入云龙”之称,乃全真教弟子之首,此次论剑之事,便由他统领全真教一众弟子。

    陆一鸣眼角微抖,若论声名资历自己是如何也比不过他,也不知上头那几位究竟如何择人,竟也将此人点出。他微一思忖,便道:“张道友可擅棋艺,若不精擅,还请道友退了一步。“

    张出尘表情悠远,看那外间氤氲的黄气,淡然道:“略懂。“

    他也识得此术为画地为牢,若是往日,此术须臾之间他便能破去,只是如今陆一鸣也在此术之内,使他不得从容施法,即是如此,那便须好生计较。

    陆一鸣听了此话当即笑道:“张道友既然只是略懂,倒不如一旁观演。陆某自问棋艺举目无敌,由我统得帅位岂不恰好。“他负在背后的双手,却是悄悄作了个手势。

    宁佐臣知是何意,立时便把画地为牢之术散成一片黄雾,放开禁制。

    陆一鸣自出语以惑之后,便做好预备,待的法术撤去,立时身化流光,欲撞入帅台之上。

    张出尘也未料到自己谦虚之言被人当真,一时还未想好如何措辞,却见那画地为牢之术散去。

    虽是有些出其不意,可张出尘也没慢到哪去,肩膀稍得一抖,便自出现到十丈之外,竟是后发先至,抢在陆一鸣前面。

    这张出尘也非是可欺之以方之辈,这小动作未瞒得住他。若换了旁人,只恐还在那处愕然。

    陆一鸣惊讶的是他所施展的挪移之术,已是隐具了缩地成寸的法意。不过这九宫帅位,终究还须自己来占。

    眼见张出尘再踏一步便入了棋局,从容跨入九宫帅位之中。陆一鸣反而止了步伐,伸指弹出一缕澄红火线。

    这火线卷出之后立时弥弥而扩,一如那画地为牢之术那般,将张出尘环与其中。

    张出尘无有惊讶,手中亦是卷出一道清光,打落陆一鸣正前。

    他上下打量那火焰一通,立时认出此为天火圈,脚步略一停顿,身间便透出来濛濛水光,将升腾的火焰排开,欲自天火圈中走出。

    但他只走一步,便停了脚步。陆一鸣已然迤迤走在前头,步入九宫帅位之中。

    他适才所放清光看似平凡无奇,实则内中具有灵奥。但凡清光所笼之地,万物百倍重与先前。人若行与其中,如身负万钧之重,举步抬足犹若拔杨扛鼎。

    但他不知陆一鸣身具飞身托迹之术,即便血海弱水这等地界也可坚持少时,区区万钧之力又岂为关碍。

    既然定下,张出尘也不懊恼,只一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张某便要见陆道友举目无敌的棋艺。“

    帅位既然定下,其余入局之人也只得各怀心事拔空而起,各自吵闹不休,意欲争得好位。

    陆一鸣放目一扫,心中略存疑惑。这己方一十六人除却张出尘三人出自全真之外,便无广寒三阳二宗弟子,尽是自一些上等宗门择出的人物。

    他思忖片刻,心中始有一念,广寒宫素与中央魔教为敌,三阳宗则与北方魔教势如水火。莫非是上头的几位有意让这四门避开此战,稍后再决一雌雄不成。

    他起意之后,遂看向对面魔教处,不由点了点头,那处果是无有中央魔教与北方魔教两脉弟子。而以东西两方魔教弟子为主。

    陆一鸣心中盘算一阵,遂道:“霜君,左车位,宁师弟,右士位,至于张道友便与右车位。“

    他对正道弟子不甚熟悉,不过张出尘之名,他即便处与豫州亦有听闻,盛名之下当无虚士,与凌霜君皆为车位行杀伐之事,却是恰好不过。

    至于宁佐臣,他此来非但携有门中至宝周天震世钟,更带了一件威力不凡的护法之宝,为士位减轻自己压力更好不过。不论如何,自己必为魔教攻击之枢,一时或许不怕,若无应心之人相护,纵然赢了,也恐是折损法力,不利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