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帝王,奴家我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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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正午的阳光投射在卧榻围起的罗帐之上,宛若一层披着金光的薄雾。窗棂紧闭,透过窗纸,潜入点点细碎的光辉。

闽皓扬坐在榻边,一直看着白芯蕊,清冽透明的眼神中涌上些许哀思。他的眉间隐忧连连,仿佛有碎裂的光晕一闪而过。

他抬起手指轻轻抚着白芯蕊的脸颊,温凉的气息略带着丝柔软的霸道吹进她的耳边,轻拂着垂下的碎发。他继而趋手指覆在她的唇间,顿时一股极其破碎的柔软自心底溢出。

缠绵帷帐之内的清香飘飘零零若断若续,袅袅萦绕在二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穿不透的雾气看不清楚。

“王爷。”

闽皓扬默默回眸,见蒋凌正朝着自己走来,身后紧紧跟随着石逸渊。他停留在白芯蕊的脸上略一迟疑,缓缓回身对着二人道,“何事?”

蒋凌用余光扫视了身后的石逸渊一眼,见他亦稍微抬眸注视着自己,便回道,“王爷,饭菜准备好了,用膳吧。”

闵皓扬看着二人,眼角唇边慢慢抹去了几分凌厉的狠色,淡淡道,“走吧。”他瞥着眸中向窗外的天际,道道金丝斜斜飞过天际,华贵神秘的色彩一时漫天飞洒。

又是一个寻常的正午。

见闵皓扬下了榻阶,蒋凌忙躬身在一侧让路,随机一股沉寂如夜的声音飘荡在耳畔幽幽不绝,“寻几人守在外面,本王要时刻知道王妃的情况。”

蒋凌没料到闵皓扬会突然停在自己面前,没来得及低下的眸子无意间撞见一张清冷泛着寒泽的脸,目光是从未见过的深广幽暗,墨瞳里宛若盛满了还未褪却的长空夜色,黑黑地,沉沉地,冰冰凉凉地,光华尽散。

他心中明如镜,连忙躲开他冰冷的注视,回道,“是!”声音低沉,亦只有在闵皓扬面前,他的一切风华,才消失殆尽。

闵皓扬移开目光,只瞥了一眼身后不见神情的石逸渊,没再言他,便抬步掀开帷帐出了里堂。

蒋凌立起身子,遥遥见榻上的白芯蕊依旧未醒,透过窗纸的阳光铺满了被衾,照在那张虽颓废苍白却仍是俊美得叫人生羡的如玉容颜上。

方才那一股刺骨冰凉的声音冷冷浮出脑海,蒋凌不禁叹然,而后闭眼频频摇首,转身与石逸渊面面相觑,不知何言。

二人对视片刻,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赶紧陆续出了帷帐。

依旧是那间四周环水的惬意小亭。

正午,灼热的阳光鞭打着满湖的水花,闪烁着流动的金色光泽。那方深池里荷花开得正好,碧叶稠稠,红莲妩媚。微风拂来,满亭清香。

此时的闵皓扬已换上了一件淡黄色锦袍,五官柔美优雅到极致,偏偏脸上的神情略略怔忡,眸子一抬,眼神空散。

他举起石逸渊方才斟满的酒盏,轻轻覆在唇间,恍惚般地一饮而尽。忽而他脸上的情绪骤变,双眉蹙起,如寒芒之末。

“这是什么酒?”闽皓扬终于回过神来,

打量着手中的酒盏,淡黄色的酒,剔透的琉璃盏漾出瑰丽的色彩,透着的诱人。

石逸渊见他这般神态,不知他是喜欢或不喜欢,忙拱手堆笑道,“回王爷,此酒名曰荷冬酒,乃下官托胡商自西域带来的特产。不知王爷品觉如何?”

闽皓扬微微颔首,晃动酒盏再轻啜了一口。

荷冬酒,荷本夏生,旖旎惬意,是言色。但又添字为冬,应是言味。

如此色泽绮丽的酒,温雅的名字,谁知酒性颇烈,一股热辣辣的感觉直冲心头,旋即涌上头顶,反令他恍恍惚惚中有些心悸。

“嗯,不错,确是好酒!”闽皓扬的唇间竟生出一抹难得的笑容,飘瑟得似寒风中无处可停落的“冬”荷花瓣。

石逸渊悄悄与侧座的蒋凌对视一眼,二人脸上的担忧慢慢淡去,略有欣慰之色。

闵皓扬慢慢于口中回味这四溢的酒香,渐化解了心底的暗冷。他时而睁眸,见石逸渊一手握着酒把,一手拖着壶底,立即抬手将酒盏一推,“来,满上!”

石逸渊本意欲帮闵皓扬消除忧愁,可不料弄巧成拙,闵皓扬竟欲喝醉。他无奈瞥了眼身侧的蒋凌,知他亦是无法阻止,只好倾了一杯在闵皓扬的酒盏之中。

玉碎琼浆忽地溅起,在泄进小亭的光芒中散发着熠熠眩目的光泽。

闵皓扬侧首望着杯中慢慢斟满,一抹细微的笑意浮上了唇角。他举起酒盏,闭目在鼻尖深深嗅一口,顿时一缕夹杂着荷花香玉般的味道萦绕而来。确是好酒!如此美酒,亦只有在如此心境之下才能深觉其味。

又一杯酒下肚,耳畔仿佛清晰地传来一种幽幽的声响。闵皓扬侧耳倾听,有股浓郁的琥珀香气自他身上缕缕飘散,一丝一丝缠入鼻息,直闻得脑中微微发晕。

再细闻之,琥珀香中却另含幽香,靡丽甜软,既似牡丹又似桂子。不对,那应是荷花绽放之际吐露的清香,幽然缥缈,甚是撩人。

短短一时,壶中已是失了半壶酒。

“王爷?!”突然极沉重的一声,将闵皓扬从魂牵梦绕的瑶池唤进现实。蒋凌对石逸渊使了个眼神,示意他赶紧将酒壶收起,莫要再为闵皓扬斟酒。

闵皓扬慢慢睁目,眼前却依旧是金色的湖水,婀娜的雏荷,暖暖的风轻拂在脸庞。

“酒呢?”他的指腹缓缓摩娑在酒盏上时,潋滟的眸光却一点一点地暗下去,幽深隐隐间,有晦涩疼痛的光华在丝丝流淌。

石逸渊蹙着眉头扫过蒋凌,见他面露忧意,只得转向闵皓扬,脸色看似恭敬,微闪的眸光却依然有抵触,“王爷,您已经饮过不少了,还是吃些饭菜吧。”

闵皓扬目光一寒,口气蓦然怒意冲天,“你命令我?!”

“下官不敢!”石逸渊连忙出了石桌敛袍跪地,“下官一心为王爷,请王爷恕罪!”

蒋凌见势,亦随石逸渊跪在桌前,面容萧瑟冰冷,口气平静道,“王爷,石大人并

无过错,属下请王爷饶过石大人。”

一切仿佛僵住,一阵霎霎风声吹过湖面后,虫鸣忽地停声,万籁仿佛一瞬寂静,仿佛可以听见血液流经身体各处发出汩汩的动静。

闵皓扬扯了扯嘴角,已是冷静了许多,转头看向湖水,怔怔望着,低道,“无事,你们起来吧。”

午风悠悠的吹着,湖水起波,一荡一荡的泛出轻浪,莹白一闪。不觉间,竟有鱼儿跃出水面,闵皓扬看着那莹白闪过之处,看了很久。

身后怔怔的二人慢慢起身,只立在桌前不敢再坐下。待了片刻,蒋凌拱手道,“王爷,属下有事要启奏。”

闵皓扬不回头,转而起身立在亭檐下,深邃的眼睛里淡淡少了怒意,倒多了些迷茫的柔软,嘴唇轻动道,“说。”金色的阳光顿时倾了他一身,不由使他面部轮廓又深沉了几分。

蒋凌抬眸落目在他的背影里,身后立有石逸渊,心中依旧有所余悸。他正踌躇间,那股寒如冷冰的声音又自耳畔轻轻扬起,“无碍,尽言便是。”

“是!”蒋凌知闵皓扬这是示意自己不用担忧石逸渊,便放下心,继续道,“回王爷,石大人已寻仵作检查了刺客身染的毒。”

闵皓扬身子一动,身上的袍子任暖风来回飘摇,“结果?!”

“他们身上染的毒,乃……”蒋凌顿了顿,低眸不敢继续启齿下去。闵皓扬不看石逸渊略显惧色的目光,只盯住蒋凌一人,沉声道,“说!”

蒋凌抬眸,眉毛深深蹙起,迎上闵皓扬冷冽的眼神,道,“八角金盘。”

午后的阳光正浓,天空不时飞过成群小鸟,围湖烟波袅袅,阳光打在湖面泛起晶莹的光彩,闷热的空气不由令人心中烦躁。

闵皓扬依旧负手立在亭檐下,心中却不似湖面一般平静。

八角金盘,乃原产扶桑的贵重之花,天朝极为稀少。因掌状叶片的裂叶有八角,故称八角金盘。此花四季油光青翠,叶片上生斑,亦生异虫。

八角金盘,只是在扶桑朝进贡之时,才在皇宫内院,将相王室略有影踪。它虽样貌并非艳丽,但却极其雅致,故皇室诸子弟为在群臣幕僚面前佯作胸中文韬,极爱作为养殖观赏之用,亦为赏赐之物。

言虽如此,八角金盘亦并非普遍,因它茎上的剧毒,已无辜死人无数。前朝皇帝曾大力遏制过此花,命令皇族王室不准种植。

至于后来,此花便销声匿迹了。

如若真是八角金盘,那刺杀的幕后黑手定是来自皇宫王室,抑或是得过赏赐的将相。不过,既是在皇宫内院才有的稀物,一个小小州郡的仵作又怎会知晓此毒?!

闽皓扬深蹙双眉,极其不解其中神秘,“蒋将军,你定知八角金盘的价值,湘安府怎么有人通晓此毒特征?”

蒋凌首次听闻亦是不信,当初他府中亦植有此物,不过作为一个不懂雅致的将官来讲,他倒不曾有过多兴趣去研究。只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