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王爷,八角金盘虽已灭迹多年,但属下深信一点。”
闽皓扬心中猛地一动,定睛在蒋凌身上,疑惑开口,“说!”
蒋凌没有立即回答,眸中微一闪神,转而瞥向石逸渊,见他正静静立在身旁,面容安静地低眸沉思。他略一思忖,重新回眸,“回王爷,湘安郡地处南部重地,南环上曲,西靠金陵,东抵钱塘,北有扬州。历来是天朝繁盛之地,故来往外商甚巨。扶桑,西域,突厥,等诸多小国争相来此买卖,八角金盘虽在皇宫王室隔绝,但民间亦不会绝。”
听罢,闽皓扬略一颔首,而后静静地不语。如此讲来,八角金盘之毒,亦有可能不是京都之人所为。莫非,幕后主谋便是看重这一点?!
诸多面孔及是非此时纷纷缠绕于闽皓扬的心中,让他的心绪不免些许弥乱。不堪背负的纠缠,跃上他的眉间,挖出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流淌开片片浑浊。
他闭上双目,挥手道,“罢了,此事日后待议。”
蒋凌眸光闪了闪,神情一顿,欲言又止,最后只道,“是!”
“啪!”地脆响一声,湖心上空突然崩开了一朵迸溅的浪花,湖面乍亮,如倒垂银柳般带着白烟缕缕垂着落入湖中。
蒋凌与石逸渊惊觉,抬眸触见闵皓扬正抬手取过一块点心,丢在湖中,顿时四周有几条泛着金光的鱼游荡而来。
继而耳畔响起一股清冷中带着优雅的声音,“这里的鱼平时喂么?”
石逸渊早已怔住,此时被闵皓扬一询,心中的冰丝瞬间融断,举步上前拱手道,“回王爷,下官早命下人,每日只在清晨洒露之际,喂鱼一次。”
闵皓扬有些不解,接过蒋凌早已递过来的手帕擦拭了下手上残留点心的零末,问道,“石大人此举,为何?”
石逸渊似颇有得意,自唇间淡淡逸出一抹笑意,“此鱼亦非比寻常,乃当初自扶桑人手中所换的落沉鱼。鱼如其名,只在清晨之时翘出头来乞食,而于其他时辰沉在水底长眠,根本不会出来。”
“天下还有此等怪鱼?!”
闵皓扬看着那群游走自在的鱼,继而抬袖遮在眼帘,望去灼热的阳光,不由一笑,“石大人,此刻不早已过了午时么?怎它们还不去睡?”
天际上一抹金黄色的云烟轻飘飘地自亭檐上坠落,稳稳停于石逸渊拱起的手臂上。他顿时面露尴尬之色,恭维道,“应是王爷不同寻常的气息感召了它们,才会聚集来此。”
“哈哈……”闵皓扬一笑,眉宇坚毅,眸光乍闪,“扶桑人的东西,还是莫要信的好。八角金盘,亦是个害人之物。”
“是是,王爷言的极是,下官定遣人将这鱼放归。”
闵皓扬不言,重新回去石椅上,只闭目喝了一口茶。睁眼的刹那,原先那双琉璃一般清浅的瞳间迷朦若罩轻雾。半日,他终究是淡淡一笑,“本王所言,并非只是这些鱼。”他蓦地眼底一暗,脸上的笑意瞬间沉入谷底,“石大人,湘安府上有八角金盘么?!”
石逸渊一怔,低眸之间,忙跪下,声音慌乱,“王爷,下官忠心耿耿,并无谋害王爷王妃之意啊!”
此刻在一旁的蒋凌亦是惊吓了一跳,完全不曾想到,原来闵皓扬内心一直不信任这位表面寻常的湘安知府。八角金盘,竟然怀疑在石逸渊的头上。
“那本王问你,湘安郡有多少地方有八角金盘?!”闽皓扬加重了语气,在他淡去素来的潇洒而认真的时候,那种属于皇族的天生的贵气威严便显露出来,不可抗拒。
石逸渊心中惶恐,知闽皓扬此语之意是想深查。他不敢诳语,忙道,“回王爷,八角金盘乃珍贵之物,只在一些富贵之家才能够见到。湘安郡中富贵乡绅多达几十家,实在不好寻这刺客之毒的出处。”
闽皓扬一贯清冷的语气中竟带上了一丝不悦,“那如何去做还需本王教你么?”
石逸渊有些手足无措,“下官明白王爷之意,必当揪出刺客。”
闽皓扬一叹然,冷面下仿佛隐着能融了冰川的火,灼的五脏欲焚。他闭了闭目,唇角凌厉的锐成一刃,“你先去吧,本王还有话对蒋将军说。”
“是,王爷。”
待石逸渊的身影消失在长廊深处,化作一抹湛蓝之中的云翳,闽皓扬才回过神来,对身旁的蒋凌道,“蒋将军,依你看呢?”
蒋凌知他意味,淡淡道,“回王爷,属下不觉石逸渊有异心,他不过只是一郡之长,还不足以对抗王爷的权势。至于是否受了他人的利用,属下认为,不然。”
“说说看。”闽皓扬端起桌上已经凉去的茶盏,被蒋凌上前挡住。蒋凌接过茶盏,倾倒在盛放的水罐中,继而举起茶壶重新换上一杯新茶。
闽皓扬接过茶盏,覆在唇边,听蒋凌继续娓娓道来,“王爷,石大人虽难逃放任下级鬻官之罪,但他应无反叛之心。凭属下与石大人近日的交情,属下敢以身家性命为证。”
闽皓扬摇一摇首,蒋凌不愧只是将官,对于人心,亦是胸无城府至极。“将军,不过几日交情,便敢用性命担保?将军殊不知,你的性命不止是你自己的,更是天下百姓的。”声音平淡,却激荡在蒋凌心中每一寸土地,不止不休。
“王爷,知府大人的命,亦属于全湘安城百姓,还望王爷三思才是。”蒋凌正欲掀袍跪在地请礼,却见闽皓扬抬手挡住。他表情一凝,耳畔只闻的一声坚决,“将军,不需这般多礼,本王还有事需要你去做。”
蒋凌瞳孔猛的一缩,而后眼底印了抹清冷的坚定,一股坦坦荡荡的飒远正气竟叫人一时不敢逼视,“王爷尽管吩咐,属下定赴汤蹈火。”
闽皓扬示意他靠近一些,继而凑在他耳边轻语几句。语罢,蒋凌退后一步,面色沉沉,抱拳道,“请王爷放心!”
闽皓扬眉目一敛,唇角勾起清浅笑意,亭外所有的风景仿佛尽折服在他那份从容的傲岸中,怎样的深邃,怎样的淡定亦压不住的清越傲岸。
二人正静默间,自湖心亭外匆匆靠近一人,远远只见灰衫飘摇。那人在长廊之上来回穿梭,至了亭前一揖,“王爷,将军。”
蒋凌面向他,沉沉道,“何事?”
那人低眸不敢抬起,深深拜下,“老爷让小人来禀报,王妃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