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帝王,奴家我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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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想不到二位竟在此饮酒。”草屋外回荡起一位绝妙女子的细细莺语。

闽皓扬和那老者一齐淡然回眸,见白芯蕊正踱出了草屋,着一袭绛红色锦裙,款款移步而来,顷刻已立在石桌旁边。那老者脸上被落日夕阳映地通红,想必也是饮了不少酒了,于是放下手中酒杯,对白芯蕊沉沉一笑,“姑娘,那小儿的情况如何?”

白芯蕊施礼福了一福,眸间流转着一丝淡淡的哀伤,“老先生妙手回春,牧儿脸上的红斑渐渐少了,只是,又发起了高烧。”

那老者抚须略一沉吟,眼神飘忽在那高耸入云的崇华山,深邃地让人捉摸不透,“此症伴随而生亦很正常,待明日老夫熬药之时在其中再入一味药即可。”

白芯蕊微微颔首,轻轻摆了摆长袖,将酒瓶携起,斟满了三个酒杯。那老者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继而辗转成深深的笑意,“莫非姑娘也想陪老夫喝上一杯?”

闽皓扬惊奇地望了一眼白芯蕊,一双凤眸里安然若雪。还没等他吐言,一双纤手早已举杯,声调缱绻,“老先生,小女子敬您一杯,感谢您救命之恩。”

那老者亦举杯,面露愧色,“姑娘这劝酒辞说的让老夫都有些愧疚了,施药治病不过老夫本分罢了。来!”

“请。”白芯蕊仰首挡袖,一杯酒匆匆下肚。此酒颇烈,竟只一杯便脸生红晕,在余晖的掩映下,仿佛灼灼点红桃花间,亭亭倚了一个袅娜的红衣身影。那身影墨发飘飘,轻轻抚在层层叠叠的落花之上。

白芯蕊正欲再斟酒,却被闽皓扬拂手挡住,“你不要喝了,这酒太烈。”

白芯蕊瞥他一眼,转而盯着那酒瓶酒杯。饮酒不过学男人,来聊以解忧罢了。她淡淡一笑,仿佛桃花绽开,言语轻柔,眼眸之中却显露各种不羁,或者是不屑一顾的情绪,“我无事,只是见老先生亲切,想与老先生酌饮几杯。”

那老者似已看透白芯蕊心事,抚须顿了一顿,依旧是一副衣不沾尘的谪仙模样,“姑娘眉间哀愁,老夫怕这酒冤屈了姑娘。”

白芯蕊躲过闽皓扬的阻挡,自斟了一杯,“老先生一双法眼,小女子拜服。不过是,聊以解忧,唯有杜康。”

“莫非因小儿之事?”那老者白眉微蹙。

白芯蕊将杯中酒仰面饮尽,一股浑然仙登之感自腹间流转,微暖却张紧,“俗事太多。小女子倒也想学老先生隐逸于此,脱离纷争的尘世。”

闽皓扬眼底微微一颤,之前在藤王府只见过白芯蕊饮过一次酒,缘因王府的那场变故。这个执拗的女子脸上总挂着一丝自己无法理解的忧愁,分割开与所有人,包括自己的距离,让人无法捉摸,亦靠近不得。他不禁抬眸视她,一双清凉若水的眸子正望着那远山远水,那落日余晖,仿佛那里才是她真正属于的地方。

那老者一脸戏谑道,“姑娘,你可知,酒入愁肠便成了相思泪了?”

白芯蕊沉吟一笑,心无旁骛,好似早已看淡这股凡尘般,心中千丝万缕无法言说,“小女子这一生,如若能同老先生一般,隐逸在这世外桃源,终日把酒问天,闲云野

鹤,亦是一大美事。”

那老者微微一怔,眼眸落在面前这个女子身上。这女子一双灵动的凤眸仿佛掩着重重哀愁,秀美的脸颊仿佛也来自尘世之外,更是她那超凡脱俗的思想与志向,就不是这个污浊的世界所能具有的。他一笑,帮白芯蕊斟满一杯,“老夫在这世上残喘了几十载,从不曾遇见像姑娘一般脱俗的女子。老夫能够认识姑娘,乃老夫之幸。”

“小女子能够认识老先生,亦是小女子之幸。”白芯蕊举杯应和。

那老者长长一笑,“来,公子,大家共饮一杯。”

闽皓扬不知这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听那老者唤自己的名字,忙举杯道,“在下敬老先生一杯。”

三杯酒一饮而尽,随即传来混杂的笑声。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在落日的铺设下,群山像是镀上一层柔美的金光,显得分外祥和。天际上飘渺的云翳亦羞得脸颊通红,被风一拂,翩翩远去了。

饮罢几杯,白芯蕊自怀中取出一支玉笛,对那老者相视一笑,“小女子愿献上一曲,为老先生助兴如何?”

那老者显然没想到白芯蕊还有奏笛的技艺,脸上泛红的笑容不改,“那劳烦姑娘了,老夫洗耳恭听。”

白芯蕊自座上立起,退后几步,面向着青山将玉笛横在手中,一声悠扬的笛音随即幽幽响起。翠绿色的玉笛在余晖里浸成动人的光泽,与天共鸣,仿佛在弹奏一曲仙乐。

笛音风华清雅,玉骨冰髓,诉出柔情坦荡,展现于绵绵天地间。仿若天地之间早已空无一物,只余这飘渺的天籁之曲。

一曲作罢,笛音婉转,久久不去。这美妙的笛音融入酒樽美酒之中,飘远一丝意犹未尽的香溢。

“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哪。”那老者长叹一声,击掌称赞。

白芯蕊亦步亦趋,走近石桌,福身施礼道,“献丑了。”

那老者斟满了一杯,一仰而尽,随即大笑不绝,“此曲此酒此人作陪,老夫此生足矣。哈哈哈……”

白芯蕊趋前坐下,携起酒瓶,斟满三杯,“小女子再敬老先生一杯。”

闽皓扬亦举杯,“在下也敬老先生。”

落日的霞光映照着天际妩媚的脸庞,仿佛也醉了般,嘴角半分笑意,半分不羁。

一杯接着一杯,白芯蕊从来没有如此放纵过自己,自由本来就不必奢求,此刻,她只想暂时抛却烦忧,做个逍遥散人。

闽皓扬见白芯蕊已经脸红耳赤,竟有了些语无伦次,于是抢过她手中的酒杯,眸子里尽是冷寂与怜惜,“芯蕊,不要再喝了,你醉了。”

白芯蕊面生红晕,在渐淡的夕阳余晖里却更显绯红,“给我,我还要喝。”

“芯蕊!”闽皓扬上前扶住即将瘫软的白芯蕊,在那老者面前略显尴尬,“对不起了,老先生,望老先生勿要见怪。”

那老者一拂手,摇了摇头,“无碍,先带姑娘进屋歇息吧。”

闽皓扬微微颔首,起身将白芯蕊抱至草屋的榻上。

闽皓扬帮她脱去鞋子,扶

躺在榻。白芯蕊却欲挣脱开闽皓扬的手,双手挥挥闪闪,差点打在闽皓扬的身上,“别动我,拿酒来,我要喝酒。”

闽皓扬见她不听话,一个劲地要立起,不禁面生薄怒,“喝什么!快躺下!”

白芯蕊虽有些许醉意,但还是被这一声怒斥惊了一下。她怯怯地松开闽皓扬的手臂,躺在榻上,闭着眼眸竟突然流下泪来。

闽皓扬一时慌了神,未曾想到白芯蕊会哭,也不知她是真醉还是假醉,不觉心底竟然也有一丝心疼在蔓延着,“对不起,芯蕊。”

白芯蕊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不回答,只是安静地哭泣。任眼角的泪痕滑至睡枕上,也不拿手拭去。闽皓扬坐在榻上抬手去抚她的脸颊,却被她一手挡开。闽皓扬心一惊,“芯蕊,你究竟怎么了?!”

白芯蕊醉醺醺的眼睛微微眯起,不知是否还有意识,只道了一声,“疼。”

闽皓扬接住她软下的身体,眼中布满了痛苦,“哪里疼?”

“这里。”白芯蕊用手抚着胸口,那里是心脏的位置。

闽皓扬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安慰道,“有我在,没关系。”他心知白芯蕊心中一直孤苦,可是自己无法触近。这个女子亦有她的心事,也从来不告诉自己。自己能做的只有在她身边,告诉她,“没关系,有我在。”

从窗棂吹进来的凉风令白芯蕊的意识稍稍清醒了一点,当她掀开眼帘的时候,看见的是一张朦胧的脸,没有冷冽,没有残忍,就像他们初识一样。因醉酒,她口齿变得逐渐不清,“为何老天要这么对我,明明夺去了一个人的心,如今又即将夺去另一个的命……”

“芯蕊,牧儿会没事的,你不要怕。”那声音透着一种苍凉的味道,宛如冰山上融化下来的雪水一般,清澈冰凉地流过心扉,染开一抹哀戚。闽皓扬不知自己该如何安慰这个内心脆弱的女子,竟无法保护她。

“为什么?”白芯蕊低喃了一声,眼帘又慢慢的合上了

“我在呢,不要怕,芯蕊,不要怕……”闽皓扬抱紧白芯蕊一个劲地重复,任脸上也淌落了几行泪痕,“不要怕,芯蕊,不要怕……”

白芯蕊的嘴里还念念有词,不过渐渐听不清楚了。她身上散发着的体香和酒味交织在一起,萦绕在渐沉的夜幕里,变得分外撩人。

闽皓扬的心在急速收缩,感觉今晚的白芯蕊甚是不同,像是爆发了久久压抑的情绪,可是却还在隐忍着,令他的心也备受煎熬。

那老者仍独坐在草屋外的石桌之上,自斟自饮,自娱自乐。身倒是没醉,心却早已醉在这日暮的风华雪月里。

黄叶轻,暮山凝紫,云影天高,秋色连波……

一切,已不是昨日的风景。

是该感叹白驹过隙,沧海桑田?还是踌躇尘世乱绪,身外纠缠?

也许只有沉沉醉去,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愁楚才能淡去。

也许只有静静睡去,那心中神往的梦境才能出现眼前。

这一切,都是梦么?

还是这凡尘,本就是一场没有完结的梦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