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天知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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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替爹报仇

    “吱吖”

    门终于还是被打开。

    陈乐荷心中一颤,又平静下来,仍是望着窗外,没有转身。她已做好了打算。

    江知命轻轻走过去,生怕惊着小荷。他们两人之间似乎总是沉默,大概日子久了便会好一些罢,江知命如是想着。

    “小荷。”

    “嗯。”

    “你可准备好了。”

    两人语气都很轻,轻得不用心恐怕不能听见。

    荷花姑娘在花楼正当红,身价自然不菲,江知命并没有银子来与吴妈妈赎了小荷,因此打算带着小荷从窗户跳下去,以他此时身手自然不成问题,老马已在窗下候着。

    陈乐荷关上窗,行至桌边坐下,道:

    “小虎哥,且先坐一会儿。”

    说完便不再出声,只是端起桌上的酒壶,取了两只酒杯,倒满,递给面对面坐下的江知命。

    见江知命接下杯子,她便仰头一饮而尽,江知命也只好把杯中酒喝下,绿豆酒。

    两人便一杯接着一杯,直到喝尽壶中最后一滴酒。

    陈乐荷起身,亦是探过去身子想要拉起江知命,却是一个趔趄,被江知命接在怀里。

    她挣扎起身,江知命同样手足无措,把小荷扶起,自己也立在一边。房中复又沉默下来。

    许是借了酒劲,陈乐荷走上前抱住江知命。这次正面抱住,把脸贴在江知命胸口。不一会儿,又牵着他的手来到床边,让江知命坐下。

    江知命不知小荷心思,只好任由她摆布,当见着她放下床幔,伸手去解衣带时,才恍然惊醒,忙一把按住她的手,道:

    “小荷,你这是作甚。”

    “小虎哥,你莫不是嫌弃我?”

    江知命望着陈乐荷的眼睛,手颓然落下。她若是说些旁的理由,他还可以拒绝,可要说嫌弃,他哪里还有半点争辩的法子。

    陈乐荷褪去衣衫,露出如玉般的肌肤,美人儿的样貌或许有所差异,肌肤却恐怕皆是羊脂白玉、珠圆玉润、吹弹可破如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江知命却偏着头不敢看,他感觉到小荷颤抖的双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外衣,内衣,以及绑在小臂上的一套刀子,被扔在一边。

    散开的刀子闪着寒光。

    两人终于赤身相对,江知命已不是雏儿,却不敢有任何动作,呆呆平躺着,反倒似个雏儿了。

    陈乐荷翻身坐在江知命身上,眼中满是柔光,把她并不熟练的技巧用在江知命身上。

    “小荷,你...”

    江知命猛然抬起头,瞧着陈乐荷紧皱的眉头、咬紧的嘴唇,一脸吃惊。

    是啊,在这之前,咱们荷花姑娘仍是处子之身。花楼里的清倌人,大多数皆是出卖自己的才艺,并不用出卖身子。当然,若是愿出银子亦是可以的,吴妈妈已想好了要把荷花卖个好价钱。

    江知命闭上双眼,心中已不知是甚么滋味,甚至感觉不出一丝快意。

    陈乐荷眸中噙了泪水,她伏在江知命耳边,心中默默道:

    “对不起,小虎哥,我不能跟你走。”

    她终于还是决定,不能离开娘亲,不能离开这个让她生厌的地方。她想着,既然如此,便把自己的身子给了小虎哥罢。

    刀子的寒光一闪而过,使得陈乐荷的眼光忽然变得如刀子一般犀利。

    ***

    将将过了寅时,二丫便醒了,这是多年来的习惯。瞧见路瑶的褥子并没有动过,想必一夜未归,感觉有些奇怪。

    正想要坐起身,手却按在一只信封上,信封上还有一张纸条,是路瑶的笔迹。二丫拿起纸条,上面写明信封里是江知命写与他爹的信,二丫务必要将其转交到江老爷手上。

    信既然是写给老爷的,二丫自然不会拆开,只是少爷写这封信是作甚?路瑶人呢,又是何时把这信放在床头的,莫不是…

    二丫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连忙穿衣下床,往江知命屋子行去,却空无一人。这,少爷难道与路瑶私奔了不成?

    她仍是不敢下结论,只好等到路夫人也起了床,才去询问。路夫人听了这消息,又惊又忧,女儿分明与自己一同回返,怎的会不见了。并且是与江知命同时消失,若两人真是一块儿离去,倒也不甚让人担心,只怕她一个女儿家,可莫要出了甚么意外。

    这消息并没有声张出去,只是安排了赵闯、乔任善几人在太和城周边寻了一整日,也没有半点踪迹。

    第二日,二丫决定先行返回凤阳,少爷他们或许已去了凤阳也说不定,相约好两方不论谁有了消息,第一时间通知对方,二丫便上路了。

    两人消失的第三日,也就是二丫离去的第二日,路瑶只身出现在院中,面色苍白,瞧着甚是虚弱。

    对于消失的这两日,她只字未提,只是回房中休养了几日,出来后便又是以往大大咧咧的模样。

    只是对于江知命的消失,虽然大家伙嘴上没问,心中却始终存了个念想。

    最伤心之人,除了路瑶,恐怕便是路山。他已失去一名爱徒,如今,寄予更多期望的江知命也没了踪迹,让他仿似失去了依托,就连健壮的身躯也承受不住,生了一场大病。纵然大病痊愈,人却再没了往日的精神头。

    顺丰打行仍是日复一日地运转着。

    ***

    陈乐荷蜷缩在床角,衣裳随意披了一件在身上,露出大片雪白,映得双手上的血红甚是鲜艳。

    屋里满是已干涸的血迹,洒在床上,洒在地上,一直延伸至窗边,窗户开着,窗下的老马已不见了。

    陈乐荷呆呆望着手上的血迹,自己怎的就抓起刀子刺在江知命胸口。当滚烫血液喷涌而出时,她竟有一丝报复的快感。不知从何时起,她有了双重性格,尤其在想起江知命时,性格容易变得狂躁。就连她初与江知命重逢时,打了他一耳挂,自己也浑然不觉。

    此时,她却感觉到心中的苦楚,似乎能够明白,若江知命真正爱着自己,那么他这两年来该是如何的煎熬。

    那一刀下去,他会死么?

    死了也好,便不会再有牵挂了罢。

    她咬住小臂,不让自己哭出声,却有新鲜的血液滴下。

    出了这档子事儿,花楼里并没有过分计较,只要不碍着做生意便是。陈乐荷告了一日假,回太平城看望娘亲。

    华丽已在床榻上躺了半年光景,女儿不在身边,日常皆由胡大嫂照顾。这一些日子,她尤其想念亡夫,似乎常常能够看见亡夫的影子在对自己招手。陈飞槐虽然对仕途不满,对待她们母女却是真心实意,视若珍宝。

    “飞槐,你在下面过得可好?我就要去看你了。”

    半年前染了风寒,并没当回事,岂料病情竟然恶化,在一月时间里硬生生把身体折磨垮了,连大夫也无能为力,只能每日用药维持住性命。

    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房东家的母老虎竟然趁火打劫,涨了房租,恐怕是早就存了赶走她们母女的心思。

    这便苦了女儿,家中积蓄用尽,还赊了药铺许多银子,使得本该谈婚论嫁过日子的女儿背上了沉重的担子。豆坊维持不下去,叫她如何另谋生计?豆腐西施的美名亦没了,有甚么能够单靠美貌挣银子?

    女儿每月按时送回来一笔银子,更令华丽心中不安,奈何女儿绝口不提,她也无可奈何。

    瞧着儿女回到家便一直忙碌着,感觉女儿必定有心事。

    “小荷,你怎的了,是不是出了甚么事儿?”

    “没事儿。”

    陈乐荷一边笑着回应,一边把熬好的粥倒在碗里,端过来坐在娘亲床前。

    “你瞒得过旁人,瞒不过娘的眼睛。告诉娘,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陈乐荷把粥吹凉,舀一勺递到娘亲嘴边,微微一笑,道:

    “娘,我替爹爹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