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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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惨剧连连

    眼见愈思恋受伤,却不能动弹,张远益大是焦急,急道:“事到如今,我也无那么多顾忌了!”脚下一着力,身影在夜空中激射而起,瞬息到了影子们上空,身子一折,即便往下冲。()

    几乎所有人,就连孙二鸿也惊叫:“不可!”

    说时迟,那时快,原先头朝下的张远益,不知几时换做双脚朝下了,左脚飞踢,竟隔空踢飞一名影子,众影子围攻怿善剑的阵势为之一顿。诸人也更是震惊,都不知他几时练得如此神功,便是影子也不是其一招之敌。其实,这正是紫心十招中的第一招冲天焰火,在一瞬间,能连攻数十招,而仍能在原地一动不动,当真了得,而张远益也只练会了这么一招。

    张远益靠近剑阵三尺时,迅猛旋舞双脚,脚法变化五章,突左忽右,划上踢下,原本武功超绝的众影子竟一时乱了章法,只听“砰砰砰……”十次闷响,十名影子当场倒地毙命。

    张远益翻身落地,右手手指往前一点,解开愈思恋被封穴道,并一把将其拉离怿善剑一丈之远。

    这一番动作,看得诸人目瞪口呆,无人见过如此厉害之脚法,更无人知晓张远益从何处学来,更令人惊讶的是,自始至终张远益居然未出剑,仅仅用双脚便能将十名影子于一瞬间击毙,要知影子的武功非比寻常,武林中人武功如此之高者也是罕见。

    愈思恋被救出后,手臂剑伤,痛意袭上身来,轻轻**了一声。

    张远益自己也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雷真照给他练的武功竟会有如此威力,起间他也只是想击退影子,救下愈思恋,没想到一出手便尽数要了影子性命,然而他也不傻,看到愈思恋痛苦模样,急忙叫来声不言,道:“大师兄,你快看看,愈姑娘伤势如何?”

    “一点小伤,无碍!”声不言扶愈思恋坐到一旁石阶上,取出一瓶独门金疮药,替愈思恋敷上,又撕下自己一角衣袖,替其包扎好。

    愈思恋不再如此痛苦,但心中那份伤悲却始终无法挥去,仍旧想跪下谢恩,感激万分的道:“谢谢你们!”

    “姑娘不必如此!”声不言连忙扶起她,“要不是有我五师弟,我们也不会来此。待会,姑娘自去谢他吧!”

    “嗯!”愈思恋轻轻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又看看四周惨死的下人,滔天的悲意化作冲天的仇火,一股凄凉而又冷漠的气势隐隐散发开来,但也知如今与敌人之间的差距有着天壤之别,是故唯有暂时隐忍。

    见张远益如此神奇腿法,孙二鸿与怿善剑本来无所畏惧,此刻均不由大吃一惊,都呆立原处,直愣愣的,谁都不敢动一下。

    张远益走到孙二鸿跟前,竟挠挠头,微微一笑,略显歉意的说道:“孙儿莫怪,方才我急于救人,误杀了你十名手下,请孙兄见谅。”的确,他只不过想踢伤影子,救下愈思恋,却不料影子怎的如此不耐打,仅仅一脚便已毙命,其实是他心急,不知不觉脚力出得太大了。

    孙二鸿惊疑未定,双目惊恐,喃喃道:“没……没什么,这只能怪手下学艺不精,死了便死了,告辞!”他自知独自一人不是怿善剑对手,而自己带来的十名影子又当场被张远益踢死,他已无能力再完成任务,又有些恐惧张远益的武功,只好半路折回,急急离去。

    正当孙二鸿离开愈家庄不到五里路时,倏地闪出一名女子,该女子一身白衣似雪,面貌白嫩娇美,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宝剑,拦住孙二鸿去路。

    孙二鸿怔住了,浑身颤抖不已,产生道:“小……小纤姑娘……我……”

    这女子便是当初在深宫外放过张远益等人一马的小纤姑娘,也是杵臼交的贴身护卫,于夜幕之下,她一双眸子明亮亮,射出一道精芒,盯着孙二鸿半晌,冷冷道:“鬼面,你知道,此次任务非比寻常,完成不了任务,下场如何你该知道!”

    孙二鸿一听,脚都吓软了,一溜烟跪倒在小纤姑娘面前,满脸惊恐,哀求道:“小纤姑娘,你饶我这一次吧,我……我以后一定完成任务,以后我便只效忠你一个人,我……”

    小纤微微摇头,双目一瞪,道:“前不久,你险些杀害张公子,这一次,你又空手而归,还丢了十名影子的性命,这十名影子个个武功比你高强,临时让你调遣,如今死了,对组织是多大的损失,你还想活命?”

    孙二鸿虽怕死,然而,恨,一点未消,冷哼一声,急急说道:“十名影子都是张远益那厮给杀的,这……这与我无关啊!”

    小纤淡淡道:“若非你硬要将愈家女子卷入剑阵之中,置于危险之地,张公子岂会出手?因而,一切过错全在于你……鬼面,你当可放心,你家里人,我会好好照顾,你安心去吧……”

    孙二鸿满面恐惧,身子不住往后缩,惊叫道:“小纤姑娘,你……饶了我吧……”

    话音未落,一道剑芒闪过,小纤手中的长剑已刺穿孙二鸿心脏,快若闪电。原先意气风发的鬼面影子,于一瞬之间,命丧小女子手中,只怕死后也难心服。小纤反腕收剑回鞘,淡淡的望了一眼地上无声的尸首,右手一挥,自旁边闪出两名影子,抬起尸首离去了。随后小纤望了愈家庄方向一眼,微微叹了口气,闪进丛林而去。夹着夜间鸟兽啼声,此地依旧散发淡淡血腥味,一切是那么的安静,那么的恐怖。

    且说孙二鸿离开愈家庄之后,怿善剑才如梦初醒,看了一眼张远益,自知不敌,便一言不发跃上屋顶,迎着皓月纵身离去。

    凌子经叫道:“这杀手要跑,张兄为何不追?”

    张远益轻轻一笑,此刻他仍陶醉在冲天焰火威力之中,若是同时使出扼天掌法,手脚并用,岂不是更加厉害?如今被凌子经这么一叫,这才猛然惊醒,右脚前踏,欲意追击上去,却又停住不追了,道:“怿善剑已经走远,追不上了!”

    此时,眼见一切仇敌都已离去,愈思恋又跑到他父亲尸首前,抱父痛哭:“爹……”叫声凄惨悯人。

    张远益走过去见了也大是惋惜,安慰她道:“愈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我想,你爹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如此伤悲,你要振作起来,你知道吗?”

    愈思恋本来就是一名坚强的女子,又听张远益这么一说,她决定为父报仇,杀了怿善剑,可论武功,她远不及怿善剑,又想到张远益一瞬间杀死众多影子,武功之高不敢想象,如今只有依靠张远益方可为其报父仇,她一抹脸上泪水,定了定神,猛然跪倒在张远益面前,道:“恩公搭救小女子一命,免去愈家庄一劫,一百多条人命全因恩公才得以捡回,恩公大恩大德,小女子今生今世,没齿难忘,无以为报。小女子,愿终身伺候恩公,为奴为卑。”

    张远益一惊,连忙扶起她,道:“愈姑娘这是作何?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愈思恋脸色暗淡下来,忽然自怀中摸出一枚黑乎乎的铁片递与张远益,道:“恩公,这便是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如今家父已死,小女子留着也没什么用,就当是小女子报答恩公救命之恩,送与恩公罢!”

    张远益本不想接过,但一见这事物便傻了眼,瞬间惊呆了,连忙拿过手中,这黑乎乎的铁片俨然一枚鹤立令牌。声不言与易剑飞也有所察觉,快步走过来,均是一副惊奇的表情。

    声不言翻过令牌背面一看,惊道:“五师弟,这是小师叔的!”

    张远益大喜,转而问愈思恋:“愈姑娘,这令牌的主人,现今可在你庄上?”

    此话一出,张远益便知不该问,因为他看到愈思恋忧伤的表情再次袭上心头,她含泪道:“十年前,我爹救下一位受重伤眼看难以活命之人,我都叫他鹤叔叔,鹤叔叔对我可好了。可是,四年前,鹤叔叔终于还是因病去世,只留下这枚令牌,却遭来不少小人的争夺……”说到此处,她再也说不下去,哽咽着,今夜愈家庄之所以遭受灭顶之灾,其主要原因也正是因为这令牌。

    其他也黯然泪下,都在为四年前死去的鹤云剞而伤心,而他们都未曾见过这位小师叔,便这么死去了,要是让鹤云戟与莲延玉知道,不知二老又要如何伤心。

    张远益收起令牌,道:“小师叔命绝于此,实在令人悲伤。但是,时隔多年,我们也只能默默心上。如今,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凌子经奇道:“什么事?”

    张远益环顾四周一眼,看到那惨状,叹道:“回天行堂再说。”

    怀着沉重的心情,声不言、易剑飞、凌子经、雨蕊还是听从张远益,道别愈家庄诸人,转身便要走。

    愈思恋似乎伤悲至极,竟跑到几人面前,深深跪倒,一脸恳求道:“恩公,杀手怿善剑虽已离去,但他绝不会就此罢休,定当再返,届时恩公不在,我们又敌之不过,只怕也难逃一死。恩公武功高深莫测,定能对付怿善剑,只求恩公带上小女子一块走吧!”

    张远益轻轻扶起她,惊道:“愈姑娘,你若走了,那你愈家庄一众人等该如何安置?”

    愈思恋眼见张远益有松动的样子,大喜若望,说道:“我爹已死,愈家庄便只余下家丁百号人,我怎能再住这里?我会把庄内所有财产分发给家丁们,让他们找个地方好好生活,那些人的目标不是他们,他们只要一走,便可无事。而我只有跟恩公一起走,方能报父仇!”

    张远益于心不忍,道:“既然如此,姑娘若不嫌弃,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愈思恋心中大是喜悦,举起衣袖拭去脸上眼角的泪水,露出甜美笑容,道:“太好了,谢谢恩公!”

    声不言也大是不忍,提议道:“我们先把死去的人找个地方厚葬之后,再走吧,也算是对死者的一个安慰。”

    诸人也不想让死者暴尸,毕竟死者已矣,无论他生前是好是坏,毕竟也是人,虽然杀手很可恨。再说,死者大多都是愈家庄之人,更有愈思恋父亲在其中。于是,诸人将死者葬在庄后一个小山丘上,分别立起墓碑。葬好之后,愈思恋因悲伤过度,于其父亲坟前,整整哭泣了半个时辰方止。

    一切安顿好,一行六人起身回天行堂,人人心中皆涌起无限悲伤,愈家庄虽未被真正毁去,却也真的毁了。愈家庄庄主惨死,愈家大小姐无家可归,只好跟着张远益等人,然而她却不时回头往后边望去,即使看到的只是无尽的黑暗,完全看不到愈家庄一脚一落,但一路上,她仍不断回头。

    六人回到天行堂之时,已是清晨时光,这一夜耽误得确实太久了。

    但当六人跨入天行堂大门门槛之时,俱都傻眼,迎面传来阵阵浓厚的血腥味,天行堂内入眼处全是横七竖八,到处满是躺着血淋淋的尸首,状况惨不忍睹,两旁的兵器架早已被打断,兵器散落了一地,而一旁有一个身材矮小浑身浴血的重伤之人正在艰难挣扎着,这人便是天行堂堂主庄六世,此刻尚有口气在。

    六人见此情景,也才注意到天行堂门口也早没了守卫之人,再看满地的尸首,比之愈家庄更为惨烈,愈加悲伤起来。

    张远益快步上前,轻轻扶起庄六世坐好,急声唤道:“庄堂主……”他后手按在庄六世背心,徐徐输入内力,想要替庄六世疗伤,不多时,庄六世便略微惊醒,有了些许意识,一看是张远益,便激动不已,甚是焦急,一时攻心,引发咳嗽吐出一口鲜血来,左手巍峨的举起指着大厅,略显惊慌的叫道:“西门姑娘,她……”

    张远益收回右手,急急问道:“庄堂主,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庄六世生命气息渐渐消散,但潜意识中留着最后一口气,指向大厅,模模糊糊的叫道:“西门姑娘……她……”只因伤势过重,终是未能说出心中意思,便带着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

    凌子经、易剑飞急忙冲进大厅,不一会儿,便见二人扶着昏迷不醒的西门巧盈出来。西门巧盈左手臂及右脚上都包扎这白布,隐约可见鲜红的血迹,看来她也是伤得不轻,而西门巧盈本就不会武功,能活下来,也算是奇迹,诸人均是大喜若望。

    六人将昏迷当中的西门巧盈放躺在房间内床上休息,声不言坐到床沿,伸出手指轻轻替其把脉,却是双目微瞪,竟没发觉任何异状,声不言脸色大变,但随即道:“西门姑娘只是轻伤,不碍事,只需休息一阵就好了。”

    诸人再一次怀着悲痛之心,把天行堂所有的人在附近寻个地方,好好安葬。这次哭得最厉害的却换做张远益,他跪倒在庄六世坟前,满面泪痕,哭声悲凉,凄声叫道“庄堂主,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如何舍得我们……我……我一定要找出杀害你们的凶手,我一定替你们报仇,庄堂主……”

    声不言扶起张远益,轻声道:“五师弟,现在不是痛哭的时候,我们要找出真凶,不能让庄堂主他们就这么冤死了。”

    张远益不再哭泣,却仍跪在庄六世坟前,轻轻道:“你们让我跪着,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些!”

    愈思恋看着恩公如此悲凉,心中已是难过,上前劝道:“恩公,你曾对我说过,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而且,死了的人正在天上看着我们,若他们看到我们这个样子,他们也……”

    “都别说了!”张远益头也不回,面无表情,双眸紧紧盯着眼前的墓碑,“这些我都知道,可是,要是我不来天行堂,说不定庄堂主就不会死,也不会害死那么多人,是我害死他们的,是我害死他们的!”

    易剑飞道:“五师兄,这并非全是你一个人的过错,我们也有责任!”

    凌子经知张远益本就性情鲁莽暴躁,如今张恨不在,谁劝了也无用,若是这样能让其好受些,便由他去,只道:“你们就别再劝张兄了,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太过突然,我们让张兄好好静一静,如此张兄也许会觉得舒服些。我们还是回去看看西门姑娘吧!”

    雨蕊心中也是忧愁,闻言也道:“也好,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我不回去!”愈思恋一脸坚决,“我要陪恩公一起,直到恩公起来为止。”打从张远益救她一瞬间,她就已下定决心,今生今世永相随,无论天涯海角,如今见到张远益如此伤心,她心中较之更是难过。

    几人无奈,只好留下二人在此,回天行堂内照顾西门巧盈。

    蓦然间,天空响起阵阵惊雷,原本晴朗的天空,笼罩着阴沉的黑云,伴随着惊雷声,闪电划过半空,照亮了整个大地,丝丝雨声响起,渐渐湿润了地面。雷鸣电闪,雨,越下越大,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中,有忧愁,有伤悲,更有不舍。天行堂内,自后院的窗户中,声不言等人望着窗外不远处,脸上均是现出不忍。

    就在不远处,一座孤立的坟前,一男一女,男的跪倒再坟前,女的站立在一旁,无论此时风吹雨打,均是未曾动作半分。暴雨,渐渐的模糊了诸人的视线,渐渐的一男一女的身影,消失在暴雨当中,即便如此近的距离,纵然知道他们便在那里,却看不见。

    任由巨大的雨点淋湿衣衫,强烈冲击着脸庞,膝盖下渐渐被泥土覆盖,纵使浑身冰凉无比,张远益依旧盯着眼前的墓碑,表情坚韧,一言不发。此刻身躯的冰凉,何能赶上他内心中一丝的心凉呢。任由闪电划过半空,任由雨水如泉水般流过身躯,他始终不为所动,有的只是心中对庄六世的歉意,有的只是那冲天的怒火。

    而愈思恋站在一旁,雨水也早就打湿了全身,但看着张远益那平静的表情,那无神的模样,只是一阵揪心,但无论如何,不管发什么事情,她只想陪伴在张远益左右,不离不弃。

    终于,响午时分,雨过天晴。连续的电闪雷鸣已经消失不见,雨点也渐渐消失,黑云渐渐散去,露出一轮日头。起初太阳光照射下来,只觉得暖洋洋,但渐渐的开始炎热起来,与之先前大雨阴凉寒冷相反,此刻烈日高照。天气多变,一会儿大雨倾盆,一会儿烈日炎炎。

    二人身上的衣衫早被烈日烘干,此刻均是面红耳赤,竟隐隐散发出阵阵轻烟。张远益仍旧跪着,膝盖那愿本被泥土覆盖住的地方,此刻因为烈日高照,泥土已经干枯,就好像他的膝盖深深埋在土里般。愈思恋依然守在张远益身旁,一言不发,坟前一跪一立,任由风吹雨打,任由烈日狂照,滴水未进,一动不动。

    直到下午时光,烈日更加猛烈,地面隐隐有要起火的趋势。愈思恋身子本来就弱,如今经过这番折磨,终于挺不住,一阵头晕眼花,身子摇摇晃晃,碰的一声,昏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