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女配逆袭之孤女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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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202更新

    季凛按照约定,领着蜃海城的民兵和凌霄卫偷袭对方军营,也按照计划陷入包围。他立刻召集所有凌霄卫,往约定的方向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整个包围圈被他们刺穿出一道空隙,而外围的裴副将也从外侧杀入,接应他们。

    凌霄卫人数虽少,却是一支虎狼之师,在人数被绝对压制的情况下,竟然还把整个包围阵型往前挪了许多。李骞手下的先锋军由谢游带领,一点一点把包围圈收紧,谢游勇猛善战,虽然不善兵法谋虑,却有个极大的优点,就是服从军令。

    李骞让他先围困但不强攻,若对方反抗得太厉害,也不要强烈,就这样慢慢地消耗对方的士气和体力。论单独作战的能力,他们十个人也抵不过一个凌霄卫,可是凌霄卫再是善战,也是血肉之躯,他们会疲惫会困顿。

    他们只要用一个拖字诀,就能把人活活累死。

    这个战法虽然不够酣畅淋漓,但的确有效。被困在其中的士兵果然呈现出疲态来,看上去能继续战下去的到底还是少数,多数人已经开始动作迟缓,队形松散。

    楚昭华领着一队人绕过正鏖战的大部队,顺势潜入地图上所示的地道。李骞刚到北地,还没过关,行踪就被报到李毓手上。司青衣从北关军营调兵过来,到得比李骞还早,得到按兵不动、埋伏在地道的命令。可是整整一个月实在无事可干,只能再挖两条地道,给自己找点事做。

    她选中的就是那道挖了一半还没用上的地道。司青衣让人挖到一半,忽然发觉这块地方地基不稳,有段中空区,再挖下去就会塌陷,才掉头往另一个方向挖去。她背着管城雪亲手制作的机关筒和火药,找到当初挖到一半的地方。而不远处,正是鏖战的中心。

    陈溪一路都提心吊胆地盯着楚昭华的背影,生怕她突然走路不稳,或是没拿稳手上的火药,大家一起同归于尽。一直到他们走到地道尽头,他才松了一口气,笑眯眯地开口:“从前先生教过我怎么玩火药,姑娘先去边上歇会儿吧。”

    楚昭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她出发之前还找管城雪临时学习了一番如何使用火药、如何摆放机关筒的技巧,其实如何给火药定位还是个大学问,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学会的,管城雪给她的机关筒反而是最大的关键,这回的机关筒里并不是毒针,而是硝石和硫磺,遇热之后会喷出火焰来。

    人数不够,就用外力来凑。

    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当火焰暴起的时候,风向会不会改变,如果风向刚巧改变,那就正巧把他们几个给烧个正着。

    陈溪接过她手上的火药,动作利落地开始埋线定位,看上去的确像有些门道。他埋好火药,好奇地拿起机关筒闻了闻,闻到一股硫磺味,正要摇晃几下听听里面的响动,楚昭华眼疾手快,立刻按住他的手腕:“这里面有硝石。”

    陈溪吓了一跳,压低声音:“火器和火药放在一起虽然可以把火药的威力加大,可是现在还是早春,一般都是吹西北风,现在虽然无风,可西北风一起,火势就会烧到自己人。”

    “管城主说,等下不会起风。”

    “……万一错了呢?”

    “不会出错。”南诏国师在手札里写过,当年最小的师弟,也就是管城雪的先祖,最擅长的便是招云布雨、卜算天机,只是因为堪破天道,折了寿数。她并不相信召唤云雨之流的说法,但有些奇人是能够看破天象。

    陈溪犹豫不决,但她肯定不能再拖延时间,直截了当地拍板:“快点走,他们很快就要支撑不住了。”

    虽然不能打消陈溪的疑虑,可时间紧迫,的确是不容人迟疑下去。战场上要讲天时地利人和,可天时却是一个不确定因素,古时也有很多战役,明明当时风向是有利的,用了火攻,风向突然改变,反而烧死了自己人;明明水流很缓,适于渡河,可上游突然决堤,水势暴涨,士兵被水卷走。现在就只能看天意了。

    陈溪咬牙点了火线,只见那一点火光飞快地卷入幽暗的地道,这点火星也带着他忐忑不安的心慢慢将他拖入黑暗的深渊。三千条人命,里面还有很多出生入死的兄弟,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一点火星上面。

    楚昭华算好时间,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她的语气很笃定,态度也一直十分坚定,比这里任何人都腰显得游刃有余,她一说走,大家都跟在她身后,不停地转移自己的位置。

    只听轰隆隆的巨响,火光暴起,一下子把天幕映得通红,原本就不稳固的地基塌陷,不少属于李骞的西唐士兵摔了下去,很快又被火焰吞没。这爆炸发生得突然,再加上大火弥漫,李骞的军队顿时混乱了,士兵们推推搡搡,还有不断往两侧逃窜的,副将谢游喊破了嗓子都没法制止这股混乱,可季凛所带的队伍却完全不同,他们知道会发生什么,对一切早有准备,眼见火势凶猛,反而松了一口气,跟着混乱的士兵们往两侧突围。

    谢游也有点慌神,莫名其妙的爆炸和火势,直接把他的计划打乱了,他原本是想把人慢慢收拢在阵法中耗死,可是现在他们却先乱了,他扬起长刀,一刀就砍下了逃窜士兵的脑袋,声嘶力竭地呼喊:“结成阵型,所有人都不要乱--”可是完全没有用,他的声音在战场上根本传不出去,他只能亲自上前,砍杀逃兵:“不准后退--不准后退!谁再后退一缕按照军规处置!”

    楚昭华已经带着人趁乱绕到了军营附近。

    突然变得剧烈的火势也影响到李骞军营的情况,立刻就有传令兵带着军令出发。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阻止军令,陈溪激动得随便拉起身后的人摇晃:“看到没有,竟然成了成了!”他年纪小,又长得一张娃娃脸,就算失态,大家也善意地看着他笑。一个被挑出来的蜃海城民兵骄傲地说:“那还用说,咱们管城主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他说是,那就绝对错不了。”

    说话间,五名传令兵已经骑着快马到达了他们埋伏的坡道。

    楚昭华抛着手上的十几颗碎石子,这些石子都是她特别挑过的,每一颗都被磨出了尖锐棱角,这些尖锐的石子被灌注了内力,如流星般飞射出去:“动手!”她事先并没有布置给大家任务,现在虽然下了命令,但是也没有详细的规划,再加上她还是个女人,一个女人在命令一群大老爷们,不管怎么样,在他们心里还是无法信服她的。

    他们猛冲出去,快要接近马蹄踩踏的范围,都身手敏捷地滚到在地,手上的马刀朝马蹄砍去。而那些看上去毫无章法投掷出去的石块却纷纷击中马背上的士兵,而且每一颗都以尖锐的棱角打中了穴道,那些士兵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剩下五匹快马驮着空荡荡的马鞍继续往前跑了一段。

    “……”正准备好砍马腿却扑了空的众人。

    楚昭华弯下腰,依次对摔倒在地又动弹不得的传令兵搜身,搜到第三个人的时候,就搜出了一块令牌,上面刻了李骞二字。她掂着手上沉甸甸的令牌,又看了看远处的李骞大军驻扎的军营:“我现在有个很大胆的想法。”

    一般来说,大胆的想法都不靠谱。毕竟自古以来,力量悬殊的战役都很少有反转的可能,正因如此,那些以少胜多的战役才会脍炙人口,成为兵书上的典范。

    可是之前她露的那手实在太震撼了,同时发出数十颗石子,但是要同时打中五个人身上的穴道,没有一颗石子跑偏位置,这样的眼力和巧劲没有数十年寒暑的功底是练不出来的。她重生前后加起来的确也练过近三十年,尤其是到了普渡寺后,气海已废,对眼力和技巧的磨炼就更严格了,可这点除了李毓谁都不知道,别人也只当她是千载难逢的非凡资质。

    “我觉得,应该可以……”

    “楚姑娘都还没有说是什么想法,你就觉得可以了?”

    “有这样的身手,不管做什么都可以了吧,就算去刺杀敌军大将,也不是毫无可能的!”

    楚昭华笑道:“我们并不去刺杀李骞将军,李将军同我们只是立场不同而已,若是能把李将军也拉到我们这一边,倒是比简单的刺杀要好。”李毓也不想真的去和李骞的军队拼死一战,他们同为西唐人,同样手握兵权,肩负着数万西唐人的性命,死战之后只会给外族更多进犯的机会。

    “李骞是不可能倒戈的。”一名凌霄卫否定说。

    李骞现在是镇守东南的大将军,从高祖时期就有自己的封地,虽然多少会受到历代皇帝的猜忌,但总比真的谋反要好。是的,楚王李毓目前的境地十分尴尬,他人不在京城,太子新立,不管如何修饰美化,他就是在谋权夺位。

    “李骞不想倒戈,但是有人会逼他不得不倒戈。”楚昭华道,“不是每个人都会顾全大局的。”李骞只围不攻,也是因为考虑到之前西戎和南诏撕毁盟约,进犯西唐,某些节度使叛乱虽已平息,但还有不少节度使在当时选择了观望,一旦开战,西唐必将大乱。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多围困李毓一段时日,等新太子的位置再稳固些,被百姓所接受,就算李毓再打清君侧的旗号,也没什么用了。

    可惜,西唐皇帝给李骞派来了一个宦官监军,一个除了拖后腿以外没有别的用处的猪队友。

    从之前收到的情报来看,那个宦官监军在军中作威作福,喜好奢华,已经和很多将士有了嫌隙。可正因为监军不只是代表个人,也是代表了皇帝,也就说明皇帝和李骞军队多少已经有了嫌隙,只要能够把三分的嫌隙挑拨成七分,他们就还是有机会让李骞倒戈的。

    李毓对她评说过李骞的为人,他称他为智将,而绝非愚忠之人,若是给他一个机会,他也会揭竿而起自立为王,亲政的三十年间,他也不断地削弱李骞在东南的封地的驻兵和威信,最后收归兵权。

    “如果我们去刺杀李骞,能不能成两说,多半还会丢了性命,这种没把握的事情,我不可能带大家去做。不到最后一刻,我不想牺牲任何人,也不想毫无意义地去送死。”她思忖片刻,在沙地上画了简单的地形图,“我们趁乱混入军营,就走这条路,然后找到监军的帐篷。据说这位监军骄奢淫逸,喜好享受,他的帐篷应该不难找。”

    “你想要刺杀监军?”陈溪歪着脑袋,看她画的简易地图,刺杀监军可就要比刺杀大将军简单多了,就算皇帝十分宠爱德宣这个宦官,派了暗卫随身护卫,可人手到底有限,而李骞那边的人则巴不得他早点死,就算得手估计也懒得追查刺客,随便找个理由上报就是了,“我倒觉得现在的监军挺不错,就算他死了,圣上还会派别的人来,说不定还不如现在这个。”

    “我们当然不能真的去刺杀监军,”楚昭华把手中的令牌抛上又接住,还朝陈溪眨了眨眼,“明明是李骞将军下的命令。”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都笑起来,还有人立刻去扒动弹不得的传令兵的衣服。那五个传令兵只是被点了穴道,连一根手指都动了,突然有人扑过来如狼似虎地开始扒他们的衣服,顿时露出肝胆俱裂的惊恐表情。

    在战场上,谁都不敢说自己就一定会活下来,每次出征都是做好牺牲的准备。可是这准备并不包括被一群男人扒光衣服啊!

    五个传令兵就只有五套衣服,也就是说,他们只有五个人能混进敌方的军营。楚昭华直接选了四个凌霄卫出来,加上她自己,正好是五个人,剩下的队伍则去和季凛他们汇合。幸好传令兵都不是高大魁梧型的,他们的衣服楚昭华也可以穿,只是一群糙老爷们不可能会仔仔细细去洗衣服,不光衣服表面满是泥沙和油腻,就连里衬也全是发黄的汗渍,那混合着发酸的汗味和各种油腻血腥味道的衣服套在身上,差点没把她熏晕过去。

    她换好衣服,又扯了扯领口和衣袖,克服住心理上的不适,简单地说:“那我们就出发了。我知道季统领应当是嘱咐过,一切以我的安危为主,但是我不需要有人牺牲自己来保全我。如果我陷入危险,那就说明没有人能救我,不用费心救援。”

    四个凌霄卫面面相觑,真是一点都没有被感动到,反而有股微妙的、被嫌弃的感觉。

    他们处理掉那五个传令兵,等到天色黯淡,就出发去李骞的军营。天色灰暗,再加上一身灰头土脸,五官都看不清楚,通过军营外围的时候只经过了一次简单的盘查便被放了进去。

    外围是很容易进,可是要接近监军的营帐却是很难,周围不但还有巡逻的士兵,还会有门岗盘查。楚昭华在南诏军营待过,知道门岗盘查的时候都对口令和通行的信物,能接近主要军帐的将士并不多,而传令兵是可以和李骞直接汇报,令牌是有了,就是需要通行口令。

    越是深入军营,遇上的巡逻队伍就越加密集,盘查也会更加严格,他们只能蹲点在伙房附近,一等就是两个多时辰,终于等到了前来伙房准备宵夜的侍从。

    那侍从身上穿得还是宫廷中内侍的服侍,面色红润,一进来就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架势,让人让出伙房,开始支使大厨做宵夜。虽然只是一顿宵夜,鲜果却要五样,点心要有六种花样,还要八样主食,再配上美酒陈酿。

    那内侍嫌弃军中伙房不干净,早就让人清洗过好几遍,所有的餐具锅炉和食材都用他们自己准备的,就连厨师都是沿途收罗过来的名厨。

    而被赶出去的伙头军也只能远远地看着,一边看一边闲聊:“这种哪里是一顿宵夜,我看跟皇帝的御膳也差不多了。”

    “就是,我们大将军一顿也就三个菜,还是普通的家常菜,将军还不如宫里一个内侍了……”

    “嘘,别胡说八道,被人听见有你苦头吃,你忘记老王是怎么被打断腿的了?”

    楚昭华伏在伙房的柴火堆后一动不动,现在里面除了三个内侍,还有五个厨师,如果出手,就必须一击必中,不能给人喊叫求救的机会,一旦弄出一点声响,招来巡逻的士兵,他们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附近的凌霄卫对她打了几次手势,问她要不要动手,她都示意他们继续等待。她在等一个最适合的时机,他们已经等了两个多时辰,在此之前碰到过来拿饭食的亲兵,但都没有动手。她安静地趴伏在暗处,在这两个多时辰中甚至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动过,要不是她一直睁着眼,都要让人怀疑她是睡着了。

    终于,那三名内侍都站得累了,两个搬了椅子过来坐着看厨师做饭,另一个则背过身看着屋外。楚昭华示意大家做好准备。那两个坐着的内侍打了个呵欠,闭上眼,嘴里还抱怨着:“也不知道要在这个地方再待多久,连军营都不能出,走几步路就有人跟着,这种鬼地方偏生连找乐子的地方都没有。”

    “可不是嘛,那个李将军虽然说是找人保护我们,说来说去还不是把我们圈禁了,我看他这是居心不良吧。”

    “别胡说八道,当心祸从口出。”背对两人站着的内侍呵斥了一句。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也暗自揣测,这几日只要一出营帐,立刻就有李骞的亲卫队在附件不远不近地跟着,说是贴身保护,其实还不如说是监视。再这样下去,要是李骞突然跟德宣大人翻脸,德宣大人还有暗卫保护,可是他们又该怎么办:“你们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想想别的法子,这样下去……”

    他突然停住了话头,周围实在太安静了,在这之前明明没有这么安静的。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感觉到背后对着心脏的位置有冰冷的利器刺穿了衣衫,冷冰冰地抵在皮肤上。

    楚昭华压低声线道:“不必妄想招来外面看守的士兵,我动手的速度会比你叫出声更快。”她手上的匕首又往前推进了半分,正好刺破了对方的皮肤:“你不信?不信的话尽管可以试试。”

    那内侍双腿发软,拼命摇头,表示他没有不信,他不敢不信,也不能不信。他听见身后的人突然轻轻地笑了一声:“转过身来。”

    他转过身,没敢去看那个拿匕首抵住自己的人,但他还是看见原本在灶台前忙碌的厨师已经被抹了脖子了,地面上还有一滩血迹,有四个穿着士兵服侍的人正忙碌着把灶台拆开。行军打仗时期,灶台都是用砖块临时搭叠好的,并没有用沙土封浇住空隙,可以随时拆开。那四人把灶台拆了,动作迅捷,连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拆完灶台,又把厨师的尸体叠进了灶台里面,开始收拾地上的血迹。

    而之前坐在椅子上的两个内侍还是坐在那里没动,只是脖子软软地转向一边,扭成了一个活人无法做到的角度。

    他的双腿完全软了,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衣裳,颤抖着声音道:“你……你们想怎么样?”

    楚昭华把椅子上的人扯了下来,把他拎到了椅子上摆好,慢慢低下身道:“今晚士兵巡夜的暗号是什么?”

    她涂黑了脸,厨房里光线又暗,实在很难看清她的容貌,她说话的时候又一直刻意压着嗓,很难听出是男是女,只有现在无声地朝他微笑的时候露出了牙齿,白生生的,看得人直打哆嗦。

    “没、没有暗号……”内侍抓住膝盖上的衣物,手指痉挛颤抖。

    “没有暗号?嗯?”

    这一声“嗯”让他都要虚脱了,飞快地摇头:“真的……真的没有暗号,他们都认得我们,不用、不用暗号……”

    夜巡的士兵每天都要换班,不可能记得住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孔,最多也只能从身上的衣服来辨认,更不要说,能在内营夜巡的士兵都不是普通士兵,绝对是将军和副将们信任和认可的人选,这些人多少会有些傲气,绝不会和阉人去套近乎。再加上以李骞如此谨慎的为人,在知道凌霄卫的存在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不设置暗语?

    楚昭华叹气道:“我给过你一次机会,但是你还是选择不说实话,我该怎么办呢?”她转动着手指间的匕首,又朝他微微一笑。她身后的凌霄卫已经把地面上的鲜血完全清理干净,根本看不出之前发生过什么。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嘘,可是我现在不想听了。”

    “没有暗号你们根本寸步难行,每晚的暗号都会变,就是为了防止暗杀……”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给我一个错误的暗号,让巡逻的士兵把我们抓起来?再说,我们也不是想要刺杀李将军,我们只是想找德宣大人谈谈公事。”

    尽管觉得对方不可信,可是人总是这样,在快要溺死的情况下,总是会选择抱着身边任务东西不放:“什、什么意思,你们找德宣大人做什么?”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人?”楚昭华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气定神闲地问。

    这个时候出现在军营里,需要问暗号的,肯定不会是李骞的人,那就是另一方的人了。

    “你们……是楚王殿下的人?”

    “我们是凌霄卫。”

    正在填回灶台的四个凌霄卫都停顿了一下,又想起之前约定好的,不论什么情况都听从楚昭华的吩咐,便又装作没听见一样继续做自己手上的事。

    楚昭华继续忽悠:“我们是想找德宣大人问明白一件事,既然当初他愿意和楚王殿下合作,也拿了好处,怎么现在背弃盟约?”

    内侍被这句突然砸下来的事情给砸懵了:“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陛下向来倚重身边的宦官,德宣大人虽受器重,却也不是最受重视的。可是楚王殿下却不一样,他一直都不信任内监,将来也不可能去提拔更多的内监帮他做事,德宣大人若是支持楚王殿下,将来殿下总会有所回报的。”

    她这一席话虽然有很多不太合理的地方,偏偏刺中了内侍心底担忧的那个点,现在德宣大人虽然很得陛下宠信,可同样受宠的宦官可就太多了,显宗皇帝多疑,他不会完全相信身边的直臣,却更相信服侍他的宦官,理由也很简单,宦官出身低微,背后不可能有世家门阀的支持,因为身体缺陷注定无后,他们只能着眼于眼前的富贵,而这眼前富贵就只有皇帝一人可以给。

    一个被拿住命门的宦官和背后交杂着多方势力的重臣相比,哪一个更可靠,这还用多说吗?

    可是同时,皇帝还同时给几个大宦官分配了权力,让他们互相制约。若是德宣死在北地,对于陛下来说也就叹息一阵,再重新找新的合意人选就是了……又或许,陛下还会庆幸可以以此为理由,削弱李骞的势力。

    “虽然楚王殿下现在势弱,可是一时得失又代表得了什么?殿下当年年幼,不但能在废太子和秦王的夹缝中生存,还游刃有余,可你看如今废太子和秦王又有什么下场?新太子虽然年幼可欺,可他背后可是周家,周家书香门第,最恨内监掌权。内侍大人若肯帮殿下美言几句,不管成与不成,将来殿下也会承你这份情。”她忽悠得越来越起劲,“再说,多个人多条路,不到最后谁能肯定现在的选择就是对的,总归还是要给自己多找几条退路才好。”

    “怎么,难道你还不信?你想想看,我们凌霄卫如果要杀人,根本不需要留着你来搭桥牵线,直接冲到德宣大人的军帐里就行,再说德宣大人的军帐这么显眼,又不难找。内侍大人若是还为难,我们就只去两人,也无需大人露面,到时候就算德宣大人怪罪了,也怪不到你身上。”

    他们只去三个人,人数太少,就算想要刺杀德宣也会直接对上暗卫,而自己若是不答应,多半就要死在伙房里了。俗话说富贵险中求,只要把自己摘出去了,将来楚王殿下若是真有能耐登基为帝,其实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他下定了决心:“好,你们跟我来。”

    可换的内侍衣裳只有两套,那两个内侍身材都不高大,楚昭华是必须要去的,剩下一人则是陈溪身形最似。他们把内侍的外衣套上,又舀水洗净了面,两个人面容白净,再低下头去,倒很像那么一回事。

    楚昭华伸臂挽住那个内侍的手臂,掩在袖中的匕首抵在他的肋骨上,从这个角度刺入也是能一击毙命:“得罪了,毕竟我们只是来商谈的,而不是来送死的,现在的情况下,还是必须要防备大人你。”

    内侍摆摆手,领着他们走出了伙房,陈溪手上捧着一只食盒,一看这食盒的量就知道还远远少于往常给德宣准备的夜宵的数量。内侍转过身,对着伙房里骂道:“都不准偷懒,好好地干活,若是我们大人不高兴了,就要你们好看。”

    里面也传来几声沉闷的应声。

    侍从转头,瞪了陈溪一眼:“还发什么呆?走吧!”

    他们走了一小段路,迎面都碰上了巡查的士兵,对过今晚的口令,就把他们放了过去。那侍从把他们带到德宣的军帐附近,压低声音道:“这里就是了,你们自己进去,我就不陪你们了,我该做的都做到了,也希望你们将来能够信守承诺。”

    楚昭华微微一笑:“好。”

    她目送那侍从钻进了一个小一些的帐篷,示意陈溪跟她一起,便悄悄地潜入了那个帐篷,只见那侍从进了帐篷,在帐篷里转了几圈,似乎有些决定不下,他用力捏住拳头,正要朝另一边走去,忽听一道极轻的、却几乎贴在他耳廓边发出的声音清晰地回响:“你想去哪里?”

    话音刚落,他只能咔擦一声,窒息、黑暗、还有无尽的恐惧顷刻将他的意识全部掩埋。

    “他这是要去通风报信?”陈溪诧异道。

    “大概吧,谁知道?”楚昭华毫无愧疚地回答,“我本来就没想留他的性命。”

    那些被绑来的厨师才是无辜,但是他们不敢冒险留下活口,只要一个疏忽,只要有人叫破他们的存在,他们就会全军覆没在这里。

    她把人拖到铺位上,再盖上毛毯,看上去就像在熟睡一样。

    外面的天色更暗淡了,他们靠在德宣的帐篷外面,偷听了一小会儿,竟还听到几声女人的哭泣声和衣帛撕裂声,皇帝指派德宣为监军的时候,监军的队伍里肯定时候没有女人,可现在他们听见女子的声音却是不假,多半就是和厨师一样是沿途掳来的。陈溪年纪虽小,却不是全然不知事的,宦官虽然不能人道,但他知道还有对食,有些掌权的宦官在年老离宫之后,还会买好些美貌少女为妾。

    他在家破人亡之前,也是有亲姐姐的,只要一想到如果是他的姐姐遭遇这样的惨事,他就觉得愤怒。可他忍下了愤怒,朝楚昭华打了几个手势,问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毓的确是把这支凌霄卫带得很好,他们有自己独立的人格,不同的个性,还有正义感和同理心,同时,还有绝对服从命令的意志力。他们虽然是一把锋利的尖刀,能够插入敌人的肺腑,却又不仅仅是一件冷冰冰的工具。

    她朝陈溪做了个随意的手势。他弯着腰,冲进了帐篷里,只见一双面容一模一样的少女被捆绑在一起,两人哭得眼睛眼睛通红,脸上还有通红的巴掌印。她们是被人从镇上掳来的,原本是当地富商的一对双胞胎姐妹,白日出门买胭脂,突然晕了过去,等到醒来就被抓到了一架马车上,和她们绑在一起的还有其他四五个少女。那些少女都长得容貌清秀,有些是跟她们一样被绑来的,有些是被卖给这些宦官的。

    那些宦官喜爱这些美貌柔弱的少女,可是又从心底痛恨她们。这一路过来,她们不知道受到了多少凌虐,隔三差五就会有一具尸体被抬出去。

    德宣一见陈溪的脸是十分陌生,可身上却穿着内侍的衣裳,再加上被打扰了兴致,怒道:“规矩是怎么学的?谁让你进来的?”

    陈溪一脚便把人踢了个跟头,冷笑道:“规矩?我就是进来教你规矩的!”他还要上前,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响动,忙就地一滚,正好避开破空的一剑,是暗卫!他反应极快,不断地变换了身形和位置,避开后续的刺杀,只听剁剁剁一叠声,他原来滚过的地方都插着泛着蓝光的暗器。

    他在凌霄卫中武艺最好的那一批,可是也受过严苛的训练,反应快,脑子活,就算处于极其不利的情况下,依然准确地避开了迎头几次强袭。楚昭华见他还能支撑下去,身形一动,飘然上了军帐,发射暗器的暗卫是潜伏在军帐上方,而另外两名擅长短兵器的暗卫已经现身保护德宣了。

    她飞身而起,手上的长剑犹如一匹雪练,夹带着强大的剑气,兜头朝对方劈下。她的动作很快,也很狠,可是这样的剑势已经做不到悄无声息,暗卫很快就觉察到身后有人逼近。他顺着军帐顶部的弧度一个滚翻,正要把人引到下面,却见那雪练般的剑光一闪,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划过了他的咽喉,鲜血飞溅在帐篷上,那把剑依然去势不止,划开了油布,朝另一名暗卫的心口飞去。

    那人反应要快上许久,立刻弯腰闪避,可是楚昭华的剑实在太快,直接洞穿了他的手臂。

    她落在地上,一剑砍在被陈溪踢昏的德宣背上,又朝暗卫袭去。暗卫的强项是在潜伏跟踪和刺杀,而不是正面对敌,而莫十一还教过她很多暗卫需要学的技巧,她对暗卫所会的手段十分熟悉,可是暗卫却对她一无所知。数剑之间,她干净利落地把剩下的两名暗卫击毙。

    陈溪忍不住哇了一声。

    但是楚昭华朝他一看,他就立刻闭上嘴。他看了看那两个可怜巴巴的双胞胎少女,一人给了一记手刀,把人打晕了提起来,放到别的空帐篷去。楚昭华试了试德宣的鼻息,她虽然在他背上砍了一剑,但是这一剑很有分寸,看上去伤口深,却不至于要人性命,她又拖来一名暗卫,直接扔到德宣身上,再往暗卫的背上砍了几剑,造成暗卫保护德宣而死的假象。

    最后,她拿出那块刻着李骞二字的令牌,往帐篷的角落里一扔,便算完事了。

    陈溪安顿好那对少女,脸上笑嘻嘻的:“既然都是干大事的人了,我们不如再放一把火,最好能烧掉他们的粮草。”

    楚昭华答非所谓:“你不救她们离开?”

    “不是不想救,而是救不了,留在这里反而比跟着我们安全。”他疑惑地看着她,几乎有点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问,“你……你不会是在试探我吧?”

    楚昭华道:“楚王殿下把你们教得这么好,真是难得。”

    “殿下是很厉害啊,”陈溪道,“但是殿下对你更好,他想把凌霄卫送给你。”

    “……”

    “是真的啊,季统领他们都这么猜的,不然也不会每次出任务都让你跟我们一起。”

    楚昭华顿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不对:“尽快离开,再磨蹭就走不了了。”

    他们刺杀所发出的动静并不大,等到巡逻士兵察觉到异常,他们刚刚出了内营的门岗。前来传令的是李骞的亲卫,脸色铁青,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有探子混入内营,将军下令,全营戒严,任何进出的人员都必须核实身份,暂时无法核实的都必须由百夫长前来认领。”

    陈溪下意识地抖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赶紧跑去伙房通知剩下的兄弟,楚昭华立刻抓住他的手臂,低声道:“不能跑,你一跑他们就会注意到我们了。”

    门岗的人自然也想到刚过的两人还没检查,可现在人已经走开了,再加上他们身上还穿着内侍的服侍,之前对的暗号并没出错,也就没放在心上,反而奇道:“老哥,这是出了什么事了?怎么突然戒严起来?”

    “唉,我们内营里混进了刺客,将军刚才把里面所有人的都集合在一起,挨个排查,这个刺客本事挺大,杀了人,还没有闹出动静来,要不是巡夜的兄弟闻到血腥味,根本都发现不了……”

    “混进了刺客?是谁受伤了?损伤了多少人手?”

    “兄弟们都没事,死的是那个叫德宣的阉人的手下,德宣倒是还撑着一口气能救回来,可是他的三哥暗卫都死了。”

    “死的是阉人和暗卫?”门岗的士兵一愣,然后一拍额头,叫道,“刚才有两个人从这里出去了,口令都对得上,穿得还是内侍那种水蓝色的缎子,总不会……”

    “赶紧去追!掉两个小队去把他们追回来,不,五个小队,我立刻请示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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