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女配逆袭之孤女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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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201更新

    她笑着把脸埋在他身上,她贴着他身上那件黑色轻甲,只觉得又冷又硬,扑鼻还有股血腥气:“将军若不嫌弃妾蒲柳之姿,自然是要以身相许的。”

    乱军之中,她一回头,正好撞见了姬慕云那双异色的双眸,他的眼中布满血丝,只是紧紧盯着她,就像野兽盯住了属于自己的猎物,见她看过来,还朝她微微一笑,一声呼哨,却是带着恒罗教众人撤退了。

    她凝视着姬慕云离去的那道红影,心里有些烦躁,她这回把人狠狠地利用了一把,算是跟他撕破了脸,若是换了别人她倒一点都不担心,唯独姬慕云,她还没有把握对付。这样一个难缠的对手,若不能斩草除根……

    突然颈上一痛,她啊了一声,伸手捂住自己的半边颈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李毓道:“别看他,我会吃醋。”

    楚昭华摸了摸被咬到的地方,虽然并不痛,可难免会留下一点印子,那真是很难堪了。李毓纵马杀入敌阵,身后的凌霄卫也紧紧跟在他身后,清一色的黑甲银枪,把外围的弓箭手杀得七零八落,然后朝着李骞的帅旗冲去。

    他们还没冲出多少距离,只听前方响起一声巨大的爆破声,猛然扬起一道火光。那是李骞军营驻扎的位置!

    李骞看到军营方向燃起的火光,失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根本没有人能给他答案,所有人都是懵的。

    他们也不知道啊,他们驻扎的地方选的是块空旷的平地,避开了石壁和陡坡的位置,在这种一马平川穿的旷野,只要有人影出现就会非常显眼,更不要说是一队人马了,可是看后方的动静,绝对不止一队人马。

    李骞重重地向下一挥手:“维持阵型,慢慢撤退,到达后方修整后再做打算!”

    将军的位置,就是要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做出一个又一个的决策,他的每一个决策都关系到战局、人心和后续的战场,他现在腹背受敌,再靠人数硬拼显然是不合算的,谁知道背后拔掉他们军营的人马到底有多少。

    “斥候前进,如前方有变立刻上报,骑兵保护粮草!”

    粮草是最重要的。而他撤退的方向也是一块平整的旷野,虽然在平地上没有地理优势,但是对方既然已经从背后偷袭得手,谁知道会不会在各处设下埋伏,唯一不会有埋伏的就是平地了。

    “将军,粮草被毁过半!”

    “将军,辎重车被截!”

    斥候报过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糟糕。李骞就算再是镇定,脸色也变得很难看:“查清楚人到底从哪里冒出来了吗?”

    他们扎营半月都是相安无事,怎么这么巧在这个时候冒出人来破坏粮草。

    “是、是敌军挖了一条地道……”

    地道。李骞闭上眼,重重地叹了口气,是的,地道。戈壁上会起大风,来去的商旅有时候被阻住了行程,就得停下来等风沙过去再走。用来躲避大风的,也只有地道。而他收到的地图上,根本没有标记出一条地道的位置,他光顾着探查图上的标识是否准确,而忽略了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一个人被地图的真假吸引了所有注意力,就难免会忽略一些旁枝末节的细节。

    “撤退!先撤退!”李骞嘶声大喊。司青衣跳下马背,铠甲的缝隙中全都是沙子,走了几步,那些沙子都簌簌落落地往下掉。他笑嘻嘻地抱拳行礼:“殿下,李骞那货已经跑了,属下幸不辱命,殿下神机妙算。”

    李毓上前两步,一拳砸在了他的衣甲上,又震下了一滩黄沙:“你们要挖地道,还要一直在地底埋伏,都辛苦了。”

    “不辛苦,地道是用现成的,按照殿下给的地图稍微挖了十几米,就是一直等着,无聊得没事做。”司青衣一转眼,就看见了季凛,高兴地伸出手臂去勾他的脖子,“哎呀季总管--”

    季凛一点都不客气地打开了他的手,嫌弃道:“脏死了。”

    楚昭华站在李毓身边,还朝他微微一笑,谁知道司青衣看到她的笑容,反而哆嗦了一下:“郡……姑娘也在?”

    他们楚王殿下的手一直放在楚姑娘的腰上,看这架势,她怕是已经能吹枕头风了。这个世上最不讲理最蛮横的一样东西,就是枕头风,任你如何英雄了得,被枕头风波及,就没什么好果子吃。

    司青衣立刻道:“楚姑娘和我们殿下真是天生一对。”

    李毓笑道:“行了,让你的人立刻扎营,再分一半人手过来保护百姓撤离蜃海城。”现在他们的优势很明显,他们知道所有的地道,甚至还能利用从前就有的地道再做调整,可是李骞却不知道,他之前因为姬慕云而损失了一大批先锋骑兵和弓箭手,现在又被他们烧掉了大半粮草和辎重,他还没弄清这附近还有多少地道,再没有完全探查清楚和点清此次的损伤之前,他都不敢再有大的动作。

    而如果只是小股兵力,他们完全可以用最精锐的凌霄卫迎击。

    现在他们争取到了一段比较安全的时间来转移蜃海城居民。

    司青衣立刻领命,带着几队刚从地底钻出来的士兵们进城疏散百姓。而在李毓领兵出城之前,管城雪已经做了很久的准备,之前早就把粮食都分发给了居民,每个人身上带了自己的份额的粮食还有衣物,由各保长把人集中起来,不用花费多少时间就能撤离。

    因为要做迁移,他并没有带轮椅,而是由管仲文背着出来。

    而等他被背进了军帐的时候,所有正在议事的副官全部都停顿了一下,忍不住朝他看去,似乎对于蜃海城城主的样子很震撼。

    李毓本来正指着地图上的一处狭窄关口做布置,忽然发觉自己的副官都开始走神,便敲了敲桌面:“……都在想什么?”

    在想蜃海城的城主竟然是个残废,司青衣默默补上一句,还是个长得和女人似的残废。

    军中向来都是弱肉强食,你单人战力强,又或者用计如神,都是能够得到大家的尊重。说到底,军营就是一个以拳头来决定地位的地方。一般在军营,女人和瘦弱的男子都是最没地位,最容易受到欺凌的。

    从前军中还有军妓,一旦被充为军妓,这个女人多半也是活不长了。直到李毓执掌兵部,才开始逐步废除军妓,首当其冲的就是他最早待过的北地军营。而军妓被废,多的是力大无穷没处发泄的人到处惹事,就算不敢明目张胆地来,但是暗地里的欺凌还是少不了的。

    而管城雪就是一看就非常好拿捏的那种软柿子。

    但是他本人并不知道,只是觉得对方落在他虚弱无力的双腿上的目光令他有点不悦,可是这不悦又不能表现出来,便冷冷道:“不知殿下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我们现在离北关并不算近,还有这么多蜃海城的百姓,是没办法着急赶路的。而到了北关之后,若被拒之关外,又该如何应对?”

    “城主是以什么立场来质问殿下?”李毓的幕僚立刻就要站起身来,但被李毓一个手势阻止了,不由更是不平,“难道殿下不是已经把贵城的居民都撤离出来了吗?一个人都没损伤,难道城主还觉得不满意?”

    李毓做到的的确比他当初承诺的还要好很多,就算是管城雪自己,也没有想过一点都不带损伤地把全部居民撤离。虽然每一个凌霄卫的单人作战能力都很强,在战场上可以以一当百,但是要保护手无寸铁、毫无战斗力的平民百姓丝毫无损,却也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

    他点点头,正色道:“殿下此举的确超过我的预计。可就算如此,殿下的后续计划,我也必须知道,毕竟我们现在还是盟友身份。”

    “盟友也有很多种,”季凛板着脸道,“比如西戎、南诏之流既是盟友,也是虎视眈眈的财狼,不可轻忽。而管城主这样的盟友,却是毫无助益,除了拖累再也其余用处。”

    司青衣啧了一声,说西戎也就算了,还把南诏拉进去,就不怕有人专门吹枕头风吗?

    李毓的目光依然落在地图上,轻飘飘地问了一句:“你们都吵完了没有?吵完了的话,就先听我说。”

    他的声音不响,语气也很平淡,可原本有点剑拔弩张的情绪立刻消散了。李毓点着地图上的狭窄关口道:“此处是埋伏弓箭手的最佳所在,只要李骞的军队一进来,就能被我们包圆。”埋伏的弓箭手能取得最高点,万箭齐发,底下的军队肯定会被打得七零八落。如果把弓箭手换成步兵,从上至下地冲杀,虽然也会有效果,但是相比之下就没有这么好了。

    李毓又在地图上画了一道:“但是我们并不是真的要和李骞争得你死我活,所以没有必要这样安排。”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更何况,李骞也绝不可能到这种明显很可能会有埋伏的地方,我们就只能把他们引过来,最后包围起来。”

    管城雪忽然道:“可佯攻,之后败退。”

    可问题是,谁去做这个诱饵?

    司青衣叹了口气,这种时候,舍他其谁,也只有他肯不要脸甘愿当绿叶:“这种事,我在南诏也干过很多回了,这回还是--”

    “我来。”管城雪道。

    李毓颇为诧异地抬头。

    “蜃海城虽然人数不多,但也并非一无是处,我们也有自己的士兵。”

    一个人数过万的小城里,能有多少士兵?而且他们常年都没有战火,连真实的战场都没有上过,这样一跑出去,一看就是去当诱饵送人头的。司青衣正要请命,就听楚昭华突然说了句:“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司青衣一拍桌子,“你就守在殿下身边保护殿下不行吗?你这个贴身侍卫当得也太不称职了。”

    楚昭华轻笑一下,反问:“你是觉得殿下特别需要我保护,还是觉得我不够分量去帮管城主?要不要我们现在就出去比一比?”

    司青衣把头一缩:“我不跟你比。”

    反正他又比不过,除了被当众揍一顿,就不会有第二个结果。而且他不要面子的吗,他所有的脸皮和自尊心都不够丢的。

    李毓却道:“那就去吧。季凛,你再点几个凌霄卫中身手最好的,佯装败退的时候尽量减少人员损伤。”

    季凛领命。

    李毓又继续安排人手埋伏和收尾,包括后续的处置战俘的方式。一件一件,条理清晰,设想周到,就算要挑刺,都很难挑出什么来。

    众人散去,楚昭华却没动弹。按西唐军规来说,该议的事敲定,主帅帐中是不能留人夜宿的。但是大家都默契地当做什么都没看到,默默地散了。

    李毓整理好地图,伸了个懒腰,转眼见她还在,便笑了:“你知不知道自己触犯了军规?”这些军规都还是高祖皇帝时期定下的。当年高祖皇帝深夜突袭敌军大营时,敌对一方的将军还在帐中寻欢作乐、醉生梦死,本来只是准备偷袭对方粮草辎重的,结果却连主帅的军帐一起捣了。高祖皇帝便立下一条军规,除议事之外,任何人都不得无故在主帅帐中停留,即是隐晦地提醒后人切勿淫乱军中了。

    楚昭华正色道:“当然还有正事要向将军禀报。”

    李毓顿觉有趣:“哦,正事?”

    她早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又清洗了沾染的血渍,一头长发连发髻都没有扎,只是简单地束起,抬头仰视他的时候也如柔顺如水:“妾承蒙将军搭救,细想良久,好似也没什么可以报答将军的。”

    李毓扳过她的脸,将她按在自己胸前,眸色暗沉道:“现在想不出怎么报答也没事,就慢慢想,慢慢报答。”他一袖子扇灭了矮桌上的蜡烛,整个军帐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外面巡逻的士兵的身影却绰绰影影地映在帐篷上:“早些休息,别总是胡思乱想。”

    她被抱着一起滚倒在铺位上,还想说话,李毓已经扯过被子,将她包在里面,又把她的脑袋按了下去:“嘘,别说话。”

    她被蒙在被子里,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挣脱出来,李毓还没有入睡,放在她背上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的背脊,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的确是需要好好休息。她尽量选了个让自己感到舒适些的姿势,快速沉入睡眠。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李毓已经在整理衣裳了。她坐起身,手臂还有点发酸,是昨日用力过猛的后遗症。李毓坐在她身边,将一件金丝甲穿在她的亵衣外面,这件金丝甲质地柔韧,哪怕用手指拉扯刮滑也没有一丝抽丝的痕迹。

    更重要的是,十分轻便。

    女子的体力本来就是弱项,若是跟凌霄卫一样全副武装,其实还会阻碍她的行动。可是战场上本就刀剑无眼,连一件护甲都不穿就上阵,那真的是自信到狂妄了。李毓系好了护甲两端的带子,低声道:“这是西戎过去进贡上来的贡品,只此一件,据说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虽然等下会有凌霄卫随你一起行动,但是战场上的变化瞬息万变,总有照顾不及的时候。你要小心。”

    楚昭华按在他的手腕上,禁不住问:“你为何会同意我去?”

    李毓垂下眼,细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可是他的语气却还是很温柔:“鹓鶵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又安能如鸱食腐鼠?就算我可以拘着你留在我身边,也并非天长日久的办法,将来我若能称帝,这皇位也有你的功劳,还有谁敢因为你的身份而瞧不起你?毕竟,我这个皇帝,也是靠你才坐稳的。”

    楚昭华换上窄袖胡服,因为穿在里面的金丝甲十分柔韧轻便,并不会阻碍她的行动,她抓起佩剑,负在背后,笑意盈盈:“将来,那个位置肯定是你的。就算不是,我也会帮你夺过来。我走了。”

    李毓亲自送他们出军营,管城雪从蜃海城的民兵中挑选了一些人出来,凑了一千来人,再加上凌霄卫和北军的先锋队,勉强凑到了三千人,这三千人的素质可以说高低不均,甚至还有点难以管理。凌霄卫一直是独立训练,彼此之间配合默契,战斗力强悍,可因为一直都由季凛调拨,旁人都难以摸到指挥权。而北地的先锋军则一直听命司青衣,此次行动他不去,自然要放权给副手,同样的,他们也不可能听管城雪的指挥。

    一支三千人的队伍,竟然有三个主事的人,要是一帆风顺的时候还好,一旦出现决策上的分歧,很容易就会分裂。

    个人的能力再强,但最后用来分裂夺权、互扯后腿,就算再厉害也没有意义了。

    楚昭华叹了口气,这个恶人说到底还是得她来做,她刚好和三方都能扯上一点关系,当然关系也都不深,但起码立场是客观的:“有些事,我们在正式出发之前就要先决定好,到底谁来主事,谁当副手。”

    北军的先锋队副将姓裴,还是裴家很早以前分出去的一支旁系,现在在长安的裴家人大多是走文官的路子,只有旁系这支开始当起武将来。裴副将深以为然:“本来是应当按照人数来决定主将,可是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的人数都不算相差太多,若还是单纯按照人数来,那就不公平了。”

    “的确不公平。”季凛扯了扯嘴角。

    管城雪这方的人数最多,可都是些民兵,民兵的人数再多,也没有办法跟他们相比。

    裴副将又道:“这里是北地,不管是士兵的适应能力,还是作战习惯,都还是我们北军更加习惯。季统领的凌霄卫虽说久负盛名,但到底是南方来的,对这里的地形和情况多半还是不清楚的。”

    季凛还没开口反驳,就听管城雪呵得笑了一声,阴森森地开口:“若论对地形和风俗的了解,两位如何同我们相比?战场上,靠得是脑子,又不是蛮力。”

    季凛也冷笑一声:“城主恐怕连靠自己走路都做不到,怎么指挥这里的士兵?”

    “纸上谈兵的赵括可是把自己的国家都坑死了。”裴副将立刻顶上一句。他们刚才还在为指挥权争论,现在对上管城雪,就暂时结成了同盟。不管最后的指挥权落到谁的手上,总之还是在自己人这里,总比被一个外人来指挥的好。

    楚昭华一直在边上安静得不说话,等到他们开始僵持了,忽然道:“其实也不是没有两全之策……”

    另外三人都面带疑问地看着她。

    其实她就是一个来凑数的,虽然高祖皇帝的亲姐姐当年也上过战场,可她带的是一支娘子军,虽然立下过战功,但是那些功绩很可以被夸大的,说到底,战场还是男人的事,他们对她的尊重也仅限于对楚王殿下的敬重。

    楚昭华也转向裴副将,开场一句话就把人说愣了:“说起来,我同裴将军还是有亲戚关系。我也是上了族谱的裴家人。”裴副将欲言又止,但是话一到了嘴边,他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是否认吧,倒是有点太不给人余地了,要是承认吧……他难道还要靠搭着这种差了七拐八弯的远房亲戚的关系才能做人?

    “按照辈分来说,我该喊一声裴叔叔的。”她根本不知道到她这辈,跟裴副将的辈分是什么,但是胡说一个谁不会,“如果我来指挥所有人,肯定不会让裴叔叔这边吃亏。”

    季凛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他早就见识过她一个人跟那些文臣唇枪舌剑,结果现在连攀亲戚这种不要脸的招数都用上了,亏得出发前,楚王殿下还嘱咐他,尽量什么都要听从她的安排。

    楚昭华又转向管城雪:“管城主现在肯定担心一件事,我们这回是去佯攻的,总是难免会有损伤,可是现在在场的都是西唐人,怕有人会让你的人去做诱饵去送死,你若是没有决策权,心里都会放心不下。其实我也可以理解。”

    管城雪紧抿着嘴唇,不说话。他的确是担忧这点。他不能白白让蜃海城的百姓送死,也不能给人留下话柄,说他们只是一群拖累,拖累……总有一天是要被当做诱饵牺牲的。李毓当初的承诺并不包含保护他们毫发无伤地到北地安家,在非常时期,一定的损伤也是情有可原。可他并不想他们管氏祖祖辈辈看护下的子民变成所谓的“情有可原”。他迫切地需要证明自己,还有蜃海城的民兵并不比西唐士兵差劲,只要他丧失决定权,他带来的民兵就很有可能被牺牲。

    “如果你支持我来指挥大家,我就让你当军师,你可以提出任何决策,只要没有疏漏,就按照你的计策来办。”她诱惑道,“肯定不会让你的人去诱饵送死。”

    她说完,又转头看季凛:“你没意见吧?”

    他的意见可大了!

    季凛咳嗽两声,含含糊糊道:“没……没有。”

    “要是有意见也没关系,我知道你们凌霄卫是靠武力服人,谁的拳头硬,谁就是大哥。”楚昭华反手抽出背上的佩剑,朝远处一掷,轰的一声,竟把一块斑斑驳驳的石块给劈成了两半,“我跟三位都有些渊源,不会偏袒任何一方,我也不会直接对各位的队伍下命令,队伍还是靠你们自己带,其实我真是最适合的人选了。”

    裴副将觉得虽然让个姑娘来指挥一群大老爷们这很不靠谱,非常的不靠谱,可是经过她的分析,似乎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不管他们谁拿到指挥权都会有人不服气,她反倒是那个权衡势力后最适合的人选了。

    管城雪凝视她片刻,最终一点头:“好,我同意。”

    裴副将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纰漏,便也同意了。

    楚昭华转向季凛,他其实根本不想同意,只是一想到司青衣所嘀咕的枕边风,再想到楚王殿下对她那股捧在手心怕摔了的宠爱,似乎他也没第二个选择。

    “既然决定了,那我们就制定计策,城主有何高见?”

    管城雪道:“既然是佯攻引人到埋伏地,就必须佯败,至少要溃败得像真的一样,若是被他们看出了端倪,定是白辛苦一场。我们……要故意送人头给他们,让他们觉得,自己是有优势的。”

    “李骞麾下的先锋军是由谢游领队,回长安叙职时,我和他喝过酒,也聊过几句,他是个直爽汉子,没有多少弯弯绕,要骗他其实并不算困难。只要截断李骞这边派出的传令官,让他收不到军令,就可以做到。”裴副将道,“别的不难,可是要截断军令,就必须绕到谢游的后方,既要不露行踪,又要截杀传令官,一旦行踪败露还会被两面夹击,实在是太危险了。”

    楚昭华思忖片刻:“这个不难,给我一些人手还有快马,我来办。就是前去诱敌的队伍里面还是要混一些凌霄卫,把伤亡压到最低。”

    季凛道:“那就把凌霄卫拆成两队,一队混在城主的队伍里,一队跟着你。”

    “不用这么多人,我直接从三支队伍里各自挑选一些人出来吧。”

    她挑了十来人出来,个个都是身姿灵活,一看就十分机灵的士兵,十七岁的陈溪也在被挑中的队列里,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我一定不会让姑娘白选了我的。”管城雪因为行动不便,坐镇后方,季凛带人去偷袭李骞军营,顺便引蛇出洞,而裴副将作为接应,等到他们开始制造混乱,等他们提防不及的时候,楚昭华就从后方绕道潜入。

    李骞其实也十分头痛,这场战不好打,地形地势都平平无奇,己方根本找不到制胜点,楚王那边倒是有一道天然的地形优势,但那种狭窄若葫芦口的地方,一看就是兵家埋伏所在,他不可能会送上门去。

    可是这样一来,他们两边遥遥相对,陷入僵局了。

    之前他被人利用行商地道偷袭成功,粮草锐减一半,肯定不能再拖下去,而楚王那边怕也等不及想要直取长安,他们都不能等,但是又都不能动。他已经被显宗皇帝派来的那个叫德宣的宦官监军催过无数次,在昨日失利之后,德宣的脸色更加难看,看谁都鼻子不是鼻子,眉毛不是眉毛的。

    昨日被斥候小队救回的两位文官,一位是以清廉公正敢于直谏闻名的周玞周御史,一位则是七品的史馆修撰秦仪,朝廷中向来是文武相轻的说法,但现在这两位是不多的、了解对方情况的人,他便请了周玞到军帐来相谈。

    周玞没受什么伤,就是脚崴了,腰也扭到了,走起路来还是一颤一颤的,但是李骞一相请,他就立刻赶到了。李骞问了几句这几日围城城内的情况,周玞也一五一十地回答了,他没有故意夸大蜃海城的困境,也没有掩盖李毓和管城雪互相合作又互相提防的事实。

    李骞听罢,长叹道:“那位殿下的心思,真是非一般人可及。”

    从最险恶的用心来看,李毓保住蜃海城是为了仁厚的贤名,不管成或是不成,他都尽力了;可是最后他竟然做到了,能从二十万西唐军队的包围下带着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突围,成就的则是智将之名。

    这场仗不光是一场硬仗,实在是太难打了。

    “李将军有这等说废话的时间,还不如立刻整顿兵力围剿楚王,他们才多少人,就算我们一人一口唾沫都可以把人淹死。”德宣一把掀开军帐的帘子,大步踏入,身后还跟着手臂挂在脖子上的秦仪,“关于蜃海城的情况,秦大人都和奴婢说了,若不是李将军只围不攻,怎么可能会等到救援?”

    他大摇大摆地进了主帅军帐,立刻有随身服侍的小宦官躬身搬来椅子,茶几,还有一盘色泽鲜丽的葡萄。德宣撩起衣摆,坐在椅子上,立刻就一人为他捶腿,一人为他揉肩,还有一个人剥葡萄。

    李骞看到这个阵势,脸色立刻黑了,但还是忍耐地握住了拳头:“现在楚王麾下有多少人马,这些人马来自何处,是否还有部分藏于地下,这些我们都不知道,敌情尚且不明,这如何能够主动出击?”

    德宣用竹签插了一块剥好的葡萄肉放进嘴里,冷笑道:“这不是还有人很清楚情况的吗,秦大人,你来说说。”

    周玞诧异地看着站在德宣身后的秦仪,他弯腰弓背,恭恭敬敬地站在大宦官德宣的身后,听到召唤,便往斜前方走出两步,行了一礼:“下官遵命。”

    对着一个宦官自称下官,还是以这样一副卑躬屈膝的姿态,周玞顿时气得脸都涨红了,这个秦仪,竟然把他都骗过了,这哪里是什么傲骨铮铮,什么气度清高,简直就是有辱读书人的气节。

    “德宣大人确定此人当真可靠?”李骞一摆手,止住了秦仪要说出口的话头,转而质问德宣,周玞向有清廉公正之名,又是新太子的外家,算是当今圣上的直臣,可是秦仪又是何方人士?

    德宣接过侍从煮好的茶水,嘴唇才刚碰到杯口,突然把杯子重重掷到侍从身上,叫骂道:“这是人能喝的茶水吗?若是连一杯茶都泡不好,留你还有何用?”那杯茶水还有些烫手,泼在人身上,立刻烫红了一片。可被泼到茶水的侍从就连叫都不敢叫一声,立刻跪下去请罪。

    周玞的脸色已经黑成锅底了,这个叫德宣的大宦官他是知道的,是皇帝宠幸的几个宦官之一,本来宦官当监军已经很令人非议了,再看这个宦官的做派,士兵们饿了,只能啃几口干粮,现在粮草被烧去大半,那粥都干净得几乎可以看到底,可是这个宦官不但做派嚣张,衣食住行奢侈,甚至在主帅军帐指桑骂槐。

    他立刻拍桌而起:“岂有此理,军帐岂容一介阉人耍威风?等回到京城,老夫定会参上一本,让陛下亲自定夺!”

    德宣拿眼角瞥了他一眼,冷笑道:“周大人何必如何生气?奴婢伺候陛下多年,一心一意为陛下做事,陛下心如明镜。陛下还让奴婢协理太子殿下的起居,你我同是为陛下和太子尽忠,何必非要咄咄相逼?”

    周玞暴脾气一旦上来,哪里还管得到对方是谁,撩起袖子就要开骂:“汝等阉人无德无才,太子若需要听从阉人所言,太子当废!阉人胸无点墨,又无丘壑,竟还有脸在李将军面前放肆,混账,简直混账至极!”

    李骞连忙按住周御史的肩,把他按在椅子上,大声道:“不如请秦大人说些楚王那边的情况吧--”他尽力把周玞的声音盖了下去,示意秦仪说明情况,再这样下去,周玞是骂得爽快了,可最后吃尽苦头的说不准还是他们东南军,周玞到底也是新太子的长辈,兄长还是太子太傅,就算德宣记恨在心,在陛下面前吹风,皇帝还是不会拿周家如何的,可是他就完全不同了,一旦被太监惦记上,后面都不会有好日子了。

    德宣冷笑道:“是啊,秦大人赶紧说吧,周大人也消消气,大人是新太子的外公,要是气出什么好歹,太子殿下也是会伤心的。”

    周玞骂来骂去,最脏的词也不过是阉人和混账,到底没办法和德宣这样又损又刁钻的骂词,他闭着嘴,脸色通红,又觉得匪夷所思:显宗皇帝放着这么多朝廷重臣不用,竟派一个太监来当监军,而那个太监竟然还凌驾于大将军之上,这还有没有军纪可言?

    秦仪缓缓道:“下官对陛下尽忠,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此次北行蜃海城,下官何德何能,如此能与众位大人同行,不过是陛下信任罢了。陛下在出发前曾有口谕,若是发生变故,微臣必须保住性命,同德宣大人汇合,到时里应外合,一举将击溃楚王叛党。”他正色道:“然,微臣幸不辱命,不但保住一条性命,还取得了楚王殿下的信任,探听到一些军情。”

    德宣又冷笑两声,似乎在暗示,看,一切陛下早有安排。

    秦仪顿了顿,又道:“楚王的援兵是从北关赶来的,由新任的副统领司青衣带队,一共有六万人,其中骑兵三万。二十万对六万,孰胜孰败,根本就没有悬念,所以楚王要下官误导李将军把人带入谷口,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占据地形优势围攻。司青衣此次赶来,根本没有来得及准备粮草,他们这一回虽然借助了地道之便,实际上地道只有一段,也只能用一回。人数不足,粮草不足,将军觉得他们能坚持多久?”

    李骞若有所思地盯着秦仪:“敢问秦大人是如何取得楚王信任的?”

    秦仪所言,有可能不假,可是这一切的假设的前提都要建立在他是不是真的取得了楚王殿下的信任。而他所带来的信息中,有多少是真,多少是楚王留下的陷阱。

    秦仪犹豫片刻,忽然朝周玞躬身行礼:“下官知道周大人有了出逃的策略,便向楚王殿下告发了,以此取得其信任。楚王殿下便让下官借此机会混入军中,向李将军进言,扰乱军机,若是事成,许给下官荣华富贵、锦绣前程。”

    周玞的老脸扭曲了一下,敢情他就是给人做踏脚石用的,也就是说,李毓是故意给机会让他们逃跑的。他不过是运气好,还有楚昭华拼死保护,这才留得一条性命。虽然他知道秦仪这样做更加稳妥,但他还是难免有些愤怒。

    李骞点点头:“秦大人的消息,的确是有用。”

    虽说是有用,可到底也是没太大用处。李毓在短短时间内就会信任秦仪吗?他让秦仪使用反间计,是信任他的办事手段,还是另有所图?秦仪给出的消息都建立在李毓是否信任他的基础上,可是这个基础,没有人知道。原本并没有这么复杂的事情,因为秦仪带来的消息,突然变得更复杂了。

    他原本就猜测赶来救援的伏兵人数不多,粮草也不足。可是李毓托秦仪的口来告诉他,他的确是兵力不多,粮草不足。这样一来,事实到底如何,他开始猜不透了。

    李毓可能是在诈他,也可能说了真话,但是他无法判断。

    “报--大将军,斥候发现前方有一个小队前来偷袭。”传令兵忽然出现在军帐外面。

    李骞停顿片刻,厉声道:“报上对方人数,兵种,是否有凌霄卫在列,速去探查!”这三个要素都很重要,人数决定了他们的目的,作为诱饵引导他们追击的人数不会太多,兵种可以看出是否派出精锐,是否有凌霄卫则代表了他们需要用人数优势压制。

    德宣却一拍掌:“请将军立刻派遣人手,直接绞杀。不管是来试探的,还是来真的,他们都是主动送上门来的,这个时候不杀,更待何时?”李骞正要拒绝,德宣又逼迫道:“将军一直按兵不动,奴婢倒是怀疑李将军是不是跟楚王殿下有所勾结了,不然为何次次都把人放过去。陛下既然派奴婢来当监军,自然也是有权力监督整个西南军。”

    李骞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他不可能再按兵不动,虽然一场战役需要持续好几年这些都很正常,可他们现在消耗不起,德宣也不会再等,再等下去,说不定就会有换将的圣旨下来。他现在是有人数优势,可以牺牲部分士兵去试探对方的态度。

    他站起身:“来人,立刻让所有副将都召集人手,在点兵台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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