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奖励之日（一）
如果要作一个出色的抑制者，最终服务对象为数千万人群的职业，首要前提之一，自然是要足够地了解人。
莱毅认同这一点，他也觉得自己足够了解人。
在生理上，人是一种对生存环境高度依赖的哺乳动物，空气含氧量、湿度、温度、水、食物、洁净度、大气压强、声波、辐射量、引力等等环境因素，都能够深刻影响到人体的生理平衡。这些繁杂的因素相互交织，形成了地球上的生态环境，就像一张结节相扣的线网，哪怕抽掉或调整其中任意一根丝线，都会极有可能扩大网洞，让某个物种的生命从网中掉落，成为地球物种衍化树上的一片黑影。
每当接收到迦楼罗推送来“一些物种活体从地球上消失”的消息时，莱毅都会感到发自内心的不安，他害怕人类也有一天会同样如此。
在满足生存条件后，人类还需要繁衍，因为人类肉体永生是不合理的，也不符合生物逻辑，胎生是绝大多数哺乳动物自然选择的永生方式，即“抛弃有缺陷的旧个体，用生殖细胞发育出新的个体，如此循环往复，在基因交融中，一点点推进衍化的进程”。也就是说，血脉存续，就是绝大部分动物的永生方法，因此性欲的本能被写入进基因中。
但人类在进化中发展出了智识，不光有本能，更有理性，还创造了文明。其中也包括神学，因此许多人认为自己还有灵魂，可就算以目前最先进的观察手段和微创技术，把大脑中的每颗神经元解剖开来，也无法找到能够证明灵魂存在的痕迹。喜欢神化自我的大多数人，无法接受意识只是神经网络产生的一系列生化反应，而人的生命也只是人体的一种生化平衡状态。
据说常量科技的首席科学家白若埃先生所领导的科研团队，已经找到人类意识永生方法的突破口，并将此法起名为灵魂量子信息化。如果能够达成，那可真的是太好了，这将是能够改写“人类”之一名词概念的空前发明，任何形容词都不足以形容它的伟大。
一个小小的抑制者，简直是微不足道啊。
在繁殖以及性欲被满足后，人类还要满足各种基本心理需要，好奇心、存在感、成就感等等，以及人类在各不相同的后天环境、种种观念系统中，发展出的各种千姿百态的延伸欲望。
旧时代有个文学家说，若人眼能看到六千种颜色，那人心中就有六千种欲望。这可真是一种便利的说法啊，人何止有六千种欲望。可是，既然这种说法荒诞不羁，我为什么偏偏又记住了？
看来人脑的生理构架果然更适合记忆那些句式简单的口号或短语，也许应该给榄城政府的各个部门都设计几个简单好记的文宣标语？
呵呵，可不能这么做。
先不管其它因素，小妹她一定会在心底狠狠地嘲笑我吧？对于我这个当初意外犯下罪过的大哥，以她强硬不屈的性格，肯定不会生出原谅的想法吧？
如果没有这层血脉关系在，或许我早就被她杀死。她果然还是多多少少受到了世俗观念的束缚，照此看来，当初对她的种种妥协和观照，果然也是正确的决定。
“莱毅先生，吃饭时思考不利于咀嚼。”管家黑孔雀女士提醒。
听到提醒，莱毅才察觉到嘴巴里还包裹着小块牛排，他呼出个鼻息，抬头朝黑孔雀微微一笑，才细嚼慢咽地把牛排吞下。
对于眼前这位跟随阿耶德家族近两
百年的强智体管家，莱毅心存感激与善念，看过自己出生影像的莱毅知道，第一个抱起自己的，不是任何人，而是眼前这位曾充当助产士的管家。
在阿耶德家族庞大财力的支持下，强智体黑孔雀的运算能力被充分地开发应用，她最多能同时接管六具高功能的仿真义体。其中两具作为贴身管家，侍奉父亲左右，介入到族长的安保、与会、出行等日常工作生活中；另外三具则作为阿耶德家族的企业事务代表，被派往到世界各地，在家族旗下的公司、研究院等重要机构担任要职，驻地监视资本流向；最后一具，则作为族长继承者的随扈，经常伴随莱毅，是他生活与工作的全方面助手，别说是饮食起居和各种隐私数据，就连行房次数都被其记录在案。这些仿真义体都共享一个核心，一个意识，数据主要通过加密网路传送，只要核心安然无恙，黑孔雀女士就能世世代代地守护阿耶德家族。
人的记忆力是有限的，优良调适体同样如此，莱毅也不能确切说出，自己究竟是在何时适应了被黑孔雀女士注视的生活，也许是在四、五岁，也可能是在叛逆期吧？
严格来说，智能生命是没有性别的，不管是强智体，还是超智体，都没有性别。可是，莱毅总是下意识地认为，眼前这位有着完美、温柔成熟女性模样的黑孔雀，就是一个人类女性，就连说话也偶尔会带上对女性的尊称。
也许是自幼缺少母爱的缘故？莱毅仍不住自嘲而笑。
清晨七点多的阳光还不怎么炎热，穿过碧绿色的葡萄藤蔓，将金色的光斑撒在庭园餐桌上。黑孔雀正穿着一套乳褐色的女仆裙、绑绳高跟鞋，正亭亭玉立地站在煎烤料理机旁边，见莱毅吃下最后半块牛排后，才缓步上前，弯腰收拾碗碟。
“请稍等，”莱毅礼貌抬手，阻止了黑孔雀，“不好意思，我还要来一份猪肋排，这次要九分熟，多放些迷迭香和海盐，不要撒葡萄酒。”
黑孔雀嘴角带笑，微微后退一步，“可是您已经吃掉了两份，今天的蛋白质摄入量已经饱和，除非您在中餐和晚餐服下停胃药物，不再摄入食物。”
莱毅莞尔一笑，“不不，今天是我的奖励日，请再来一份。”
“可是您的奖励日在月中，不是五一劳动节，今天是月隐素小姐的生日。”黑孔雀纠正。
“我知道，可是她的生日，就是我的奖励日，”莱毅摇晃着矮脚酒杯，酡红色的酒液在阳光照射下，成了金红色。
黑孔雀不再坚持，转身走向冷藏肉柜，从中取出一块已腌制好的肋排，放在煎烤料理机上，开始烹饪，很快就传来肉骨的阵阵香气。
她一丝不苟地翻煎着肋排，同时轻声疑问：“为什么您今日如此高兴呢？毕竟，您为了平稳让出继承者身份，按照约定，您今日必须要向月隐素小姐下跪。”
“这当然值得高兴，”虽然嘴上说高兴，可他还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仅仅是对她下跪，就能让她回心转意，回归家族效力，这简直是太过轻松了，想必族长也会对此高兴吧。虽然我会丧失些尊严，可总归是家族之事，外人也不便插嘴。”
“您对自己太过严苛了，长此以来，会增大您的心理压力，这可能会影响到您的决策准确性。或许，您可以参考一下莱月盎先生的活法。”
“不不不，”莱毅背靠在竹藤背椅上，摇晃着右食指，相当于轻松的肢体语言，他
的眼神却闪烁着灼热的光华，“辞去了族长继承人的身份，我的工作会减少，心里会更加轻松，也不用再处于两则之间摇摆了。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抑制者。”
“是啊，这是您从小的梦想，您终于还是要走到这一步了。”黑孔雀如同过往一般，用碎步优雅地端上菜肴，被炸成金黄色的肋排在莱毅面前释放出扑鼻肉香。
莱毅的食欲却消失得彻底，朝黑孔雀低下了头，“对不起。”
这一秒，仅仅是这一秒，莱毅多么想让黑孔雀再像自己小时候那样，轻抚自己的脑袋，告诉自己没有做错。
但对方却面色惶恐地弯下纤腰，“请问，您何出此言？”
“没什么，”十几秒后，莱毅抬起头，面色如常地拿起合金餐叉，开始吃起了美味的肋排。几分钟后，一盘五百克的肋排就被莱毅啃得干干净净，如同是在吃最后一餐似的。
在黑孔雀开始收拾餐桌时，迦楼罗每日的例行政务简报已经发来，虽说是简报，但也有二十多万的文字量，配套的图表和视频也是不少。
上面按照榄城政府的各个部门，分门别类地记录着各项政务的实施与变更等情况，以及对榄城各项都市指数的影响评估。伽罗楼已经按照人类的阅读习惯，将文字有条有理地整合排列，近期侧重的政务会被标注成红色，辅以详细的图表和演示视频。如果发现异常点，也可以通过市政决策系统进行追查，高度发达的记录技术，能够随时调查到相关的任何细节，具体到某台机器，或者某个职员。假如需要审查或改制的政务太多，则会通过远程幕僚团队逐级分摊，迦楼罗无法参与到这个环节中。
如果按照以往的工作效率，莱毅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花上数个小时，对比以前的数据事无巨细地看个遍。但是今天，他却打算把工作往后推迟一下。
数千米外的高空处开始出现一个黑点，黑孔雀抬头向晴空眺望，“先生，用来庆生的飞艇已经快抵达上空了，我看到莱月盎先生在上面，请问现在出发吗？”
“出发吧，”莱毅这时也收到了飞艇抵达的通知。他在早餐前，就已经穿戴整齐，杏色的短袖衬衣搭配湖绿色的七分裤，这已经是他能够想象到的最休闲的模样了。
他和黑孔雀来到停机坪角落，一辆喷气式飞梭正停靠在那里。黑孔雀还是照旧坐在驾驶位，而他仍是坐在副驾驶位。
飞梭启动，向高空的飞艇斜线驶去，莱毅被重力压住，贴在背椅上，他转头瞥了一眼正在飞速倒退的别墅群，如同正在逝去的过往。
莱毅仍不住询问：“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在二十年多前被我向族长强制要求改名为黑孔雀吗？”
“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小妹在幼年时最喜欢黑孔雀，但她从来也没亲眼见过，现在，我要把黑孔雀送给她了。”
黑孔雀提高了音调，“我的诞生就是为了阿耶德家族服务，我不是某个家族成员的。你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这么决定了？”
“是啊，她比我们都有天赋，族长也很乐意见到，你其实一直都明白这点，对吧？”莱毅转头看向旁边陪伴自己长达六十五年的存在，“下次再见面时，希望还能吃到你亲手做的食物。”
“先生，为什么对自己这么苛刻？”
莱毅摇头，反问：“不确定，你能确定吗？”
（本章完）
莱毅认同这一点，他也觉得自己足够了解人。
在生理上，人是一种对生存环境高度依赖的哺乳动物，空气含氧量、湿度、温度、水、食物、洁净度、大气压强、声波、辐射量、引力等等环境因素，都能够深刻影响到人体的生理平衡。这些繁杂的因素相互交织，形成了地球上的生态环境，就像一张结节相扣的线网，哪怕抽掉或调整其中任意一根丝线，都会极有可能扩大网洞，让某个物种的生命从网中掉落，成为地球物种衍化树上的一片黑影。
每当接收到迦楼罗推送来“一些物种活体从地球上消失”的消息时，莱毅都会感到发自内心的不安，他害怕人类也有一天会同样如此。
在满足生存条件后，人类还需要繁衍，因为人类肉体永生是不合理的，也不符合生物逻辑，胎生是绝大多数哺乳动物自然选择的永生方式，即“抛弃有缺陷的旧个体，用生殖细胞发育出新的个体，如此循环往复，在基因交融中，一点点推进衍化的进程”。也就是说，血脉存续，就是绝大部分动物的永生方法，因此性欲的本能被写入进基因中。
但人类在进化中发展出了智识，不光有本能，更有理性，还创造了文明。其中也包括神学，因此许多人认为自己还有灵魂，可就算以目前最先进的观察手段和微创技术，把大脑中的每颗神经元解剖开来，也无法找到能够证明灵魂存在的痕迹。喜欢神化自我的大多数人，无法接受意识只是神经网络产生的一系列生化反应，而人的生命也只是人体的一种生化平衡状态。
据说常量科技的首席科学家白若埃先生所领导的科研团队，已经找到人类意识永生方法的突破口，并将此法起名为灵魂量子信息化。如果能够达成，那可真的是太好了，这将是能够改写“人类”之一名词概念的空前发明，任何形容词都不足以形容它的伟大。
一个小小的抑制者，简直是微不足道啊。
在繁殖以及性欲被满足后，人类还要满足各种基本心理需要，好奇心、存在感、成就感等等，以及人类在各不相同的后天环境、种种观念系统中，发展出的各种千姿百态的延伸欲望。
旧时代有个文学家说，若人眼能看到六千种颜色，那人心中就有六千种欲望。这可真是一种便利的说法啊，人何止有六千种欲望。可是，既然这种说法荒诞不羁，我为什么偏偏又记住了？
看来人脑的生理构架果然更适合记忆那些句式简单的口号或短语，也许应该给榄城政府的各个部门都设计几个简单好记的文宣标语？
呵呵，可不能这么做。
先不管其它因素，小妹她一定会在心底狠狠地嘲笑我吧？对于我这个当初意外犯下罪过的大哥，以她强硬不屈的性格，肯定不会生出原谅的想法吧？
如果没有这层血脉关系在，或许我早就被她杀死。她果然还是多多少少受到了世俗观念的束缚，照此看来，当初对她的种种妥协和观照，果然也是正确的决定。
“莱毅先生，吃饭时思考不利于咀嚼。”管家黑孔雀女士提醒。
听到提醒，莱毅才察觉到嘴巴里还包裹着小块牛排，他呼出个鼻息，抬头朝黑孔雀微微一笑，才细嚼慢咽地把牛排吞下。
对于眼前这位跟随阿耶德家族近两
百年的强智体管家，莱毅心存感激与善念，看过自己出生影像的莱毅知道，第一个抱起自己的，不是任何人，而是眼前这位曾充当助产士的管家。
在阿耶德家族庞大财力的支持下，强智体黑孔雀的运算能力被充分地开发应用，她最多能同时接管六具高功能的仿真义体。其中两具作为贴身管家，侍奉父亲左右，介入到族长的安保、与会、出行等日常工作生活中；另外三具则作为阿耶德家族的企业事务代表，被派往到世界各地，在家族旗下的公司、研究院等重要机构担任要职，驻地监视资本流向；最后一具，则作为族长继承者的随扈，经常伴随莱毅，是他生活与工作的全方面助手，别说是饮食起居和各种隐私数据，就连行房次数都被其记录在案。这些仿真义体都共享一个核心，一个意识，数据主要通过加密网路传送，只要核心安然无恙，黑孔雀女士就能世世代代地守护阿耶德家族。
人的记忆力是有限的，优良调适体同样如此，莱毅也不能确切说出，自己究竟是在何时适应了被黑孔雀女士注视的生活，也许是在四、五岁，也可能是在叛逆期吧？
严格来说，智能生命是没有性别的，不管是强智体，还是超智体，都没有性别。可是，莱毅总是下意识地认为，眼前这位有着完美、温柔成熟女性模样的黑孔雀，就是一个人类女性，就连说话也偶尔会带上对女性的尊称。
也许是自幼缺少母爱的缘故？莱毅仍不住自嘲而笑。
清晨七点多的阳光还不怎么炎热，穿过碧绿色的葡萄藤蔓，将金色的光斑撒在庭园餐桌上。黑孔雀正穿着一套乳褐色的女仆裙、绑绳高跟鞋，正亭亭玉立地站在煎烤料理机旁边，见莱毅吃下最后半块牛排后，才缓步上前，弯腰收拾碗碟。
“请稍等，”莱毅礼貌抬手，阻止了黑孔雀，“不好意思，我还要来一份猪肋排，这次要九分熟，多放些迷迭香和海盐，不要撒葡萄酒。”
黑孔雀嘴角带笑，微微后退一步，“可是您已经吃掉了两份，今天的蛋白质摄入量已经饱和，除非您在中餐和晚餐服下停胃药物，不再摄入食物。”
莱毅莞尔一笑，“不不，今天是我的奖励日，请再来一份。”
“可是您的奖励日在月中，不是五一劳动节，今天是月隐素小姐的生日。”黑孔雀纠正。
“我知道，可是她的生日，就是我的奖励日，”莱毅摇晃着矮脚酒杯，酡红色的酒液在阳光照射下，成了金红色。
黑孔雀不再坚持，转身走向冷藏肉柜，从中取出一块已腌制好的肋排，放在煎烤料理机上，开始烹饪，很快就传来肉骨的阵阵香气。
她一丝不苟地翻煎着肋排，同时轻声疑问：“为什么您今日如此高兴呢？毕竟，您为了平稳让出继承者身份，按照约定，您今日必须要向月隐素小姐下跪。”
“这当然值得高兴，”虽然嘴上说高兴，可他还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仅仅是对她下跪，就能让她回心转意，回归家族效力，这简直是太过轻松了，想必族长也会对此高兴吧。虽然我会丧失些尊严，可总归是家族之事，外人也不便插嘴。”
“您对自己太过严苛了，长此以来，会增大您的心理压力，这可能会影响到您的决策准确性。或许，您可以参考一下莱月盎先生的活法。”
“不不不，”莱毅背靠在竹藤背椅上，摇晃着右食指，相当于轻松的肢体语言，他
的眼神却闪烁着灼热的光华，“辞去了族长继承人的身份，我的工作会减少，心里会更加轻松，也不用再处于两则之间摇摆了。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抑制者。”
“是啊，这是您从小的梦想，您终于还是要走到这一步了。”黑孔雀如同过往一般，用碎步优雅地端上菜肴，被炸成金黄色的肋排在莱毅面前释放出扑鼻肉香。
莱毅的食欲却消失得彻底，朝黑孔雀低下了头，“对不起。”
这一秒，仅仅是这一秒，莱毅多么想让黑孔雀再像自己小时候那样，轻抚自己的脑袋，告诉自己没有做错。
但对方却面色惶恐地弯下纤腰，“请问，您何出此言？”
“没什么，”十几秒后，莱毅抬起头，面色如常地拿起合金餐叉，开始吃起了美味的肋排。几分钟后，一盘五百克的肋排就被莱毅啃得干干净净，如同是在吃最后一餐似的。
在黑孔雀开始收拾餐桌时，迦楼罗每日的例行政务简报已经发来，虽说是简报，但也有二十多万的文字量，配套的图表和视频也是不少。
上面按照榄城政府的各个部门，分门别类地记录着各项政务的实施与变更等情况，以及对榄城各项都市指数的影响评估。伽罗楼已经按照人类的阅读习惯，将文字有条有理地整合排列，近期侧重的政务会被标注成红色，辅以详细的图表和演示视频。如果发现异常点，也可以通过市政决策系统进行追查，高度发达的记录技术，能够随时调查到相关的任何细节，具体到某台机器，或者某个职员。假如需要审查或改制的政务太多，则会通过远程幕僚团队逐级分摊，迦楼罗无法参与到这个环节中。
如果按照以往的工作效率，莱毅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花上数个小时，对比以前的数据事无巨细地看个遍。但是今天，他却打算把工作往后推迟一下。
数千米外的高空处开始出现一个黑点，黑孔雀抬头向晴空眺望，“先生，用来庆生的飞艇已经快抵达上空了，我看到莱月盎先生在上面，请问现在出发吗？”
“出发吧，”莱毅这时也收到了飞艇抵达的通知。他在早餐前，就已经穿戴整齐，杏色的短袖衬衣搭配湖绿色的七分裤，这已经是他能够想象到的最休闲的模样了。
他和黑孔雀来到停机坪角落，一辆喷气式飞梭正停靠在那里。黑孔雀还是照旧坐在驾驶位，而他仍是坐在副驾驶位。
飞梭启动，向高空的飞艇斜线驶去，莱毅被重力压住，贴在背椅上，他转头瞥了一眼正在飞速倒退的别墅群，如同正在逝去的过往。
莱毅仍不住询问：“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在二十年多前被我向族长强制要求改名为黑孔雀吗？”
“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小妹在幼年时最喜欢黑孔雀，但她从来也没亲眼见过，现在，我要把黑孔雀送给她了。”
黑孔雀提高了音调，“我的诞生就是为了阿耶德家族服务，我不是某个家族成员的。你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这么决定了？”
“是啊，她比我们都有天赋，族长也很乐意见到，你其实一直都明白这点，对吧？”莱毅转头看向旁边陪伴自己长达六十五年的存在，“下次再见面时，希望还能吃到你亲手做的食物。”
“先生，为什么对自己这么苛刻？”
莱毅摇头，反问：“不确定，你能确定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