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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芳华叹_第六十八章-1突来请帖

“我还不是怕你知道了,你,”肖岳凡埋着头,低声道,“怕你知道了要我说我嘛,你怎么又扯之前的事?”

“我现在知道了,我还不是照样要说你,之前的事为什么不能扯?你自己做过的事,还怕别人说么你?”大太太怒道。

几句话倒是当真说得肖岳凡说不出话来了,一路无言的,将他扶回了家中。刚回到家里,二姨娘与二少奶奶便迎了过来,见到肖岳凡的模样自是吃惊不已,少不得要问候几句,大少奶奶耐着性子将事情的经过与她们说了,俱是摇头叹息,而肖岳凡已是被青草扶至院后,沐浴更衣去了。

等他沐浴完,只见他眼角、嘴边都已现了一片乌青,怕也要些时日方能消褪了。他进房中时,叶玉笙正呆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头的几株斑竹发着呆,他立在那里立了半晌,也不见她说句话,只她是恼了自己,行至她身旁,轻推她道:“哎,你,是不是生气了?”

叶玉笙此时方回过神来,诧异的看他一眼,随口问道:“什么?”

“你是不是气我没说实话,去码头给别人做苦力,”他急急道,“这事我原本也不想瞒你们的,可是我若是说出来,娘铁定是不同意的,我又没有个一技之长的,除了干苦力,还能做什么?生意也不会做,又没有什么本钱……”

说到此处,只见他的脸上已现了一股颓色,叶玉笙扯着嘴角笑了一笑,摇摇头道:“是你自己不曾认清了你自己,你哪里没有什么一技之长了?”

“我?”他极是疑惑,皱眉望向他,“我有什一技之长?”

“你画丹青可不是画得极好么?”叶玉笙举着那副老者给她的画仔细端详。

“画凡青?”肖岳凡道。

“是啊,”她点头,“你画仕女不错,画得好。”

“你的意思是,”他脸上已是现了一片惊喜,“让我去给人画丹青?哟,是呀,我怎的就没有想到呢?”他一激动,已是忍不住站了起来,在房中来回走动,搓着自己的手道:“如此甚好,明日我便去街上摆个摊,给人画丹青赚钱去……”

那边叶玉笙已经起了身,点点头,将手中的画细细卷了,复又塞进了那个画匣里,肖岳凡此时方想起与那老者的约定来,不由有些焦急,“你当真能绣得出来?若是绣不出来,只怕那人会要找咱们家的麻烦。”

他见叶玉笙一副心思不知已是神游了何处,竟是并不如搭理自己,只道她是在怨他,语气里便带了一股赌气的味道,“我跟你说话呢,你怎的爱理不理的?你是不是怨我给你找麻烦了,你若是不想绣,你开口就是了,我自己去找人帮我绣。”

叶玉笙收好了那画,方看他一眼,叹道,“你闯下这个祸倒是还有这样的信心,倒也真是难得。”

肖岳凡见她语气之中的那股讥讽之意又来了,不禁心中便又生了一股气,“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叶玉笙道,“你这人,总得吃几次亏才知道世道

艰难,你莫以为所有事都是如同你想的这般容易。你去大街上给人画丹青?那也好得很!”她不再多言,拿了那画出了门,边走边道,“同娘说一声,我要去喜香的绣芳园一趟,中午饭只怕是不能回来吃了,你们不用等我……”

他眼见她的身影飘然便去了,心中也不知何故,竟是无端端的烦躁起来,坐到了床边,狠狠在**垂了一拳,又发了半晌的呆,良久,起了一阵风,卷起了窗台之上的几颗沙粒,他回过神来,只见这房中,不过简简单单的几样床、柜、桌、椅,她的妆奁之中,竟是连几件好的首饰也无,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心中的恼恨之意又起来了,却是也不做多言,自顾自去准备着明日上大街之上摆摊之物去了。

直至傍晚时分,叶玉笙方姗姗迟归,他那时还在院中,已替家中的女眷、丫环们各画一副丹青出来,见她因来,他眼睛不由便是一亮,叫住她道,“你回来了,且来看看我画得这几副画,你觉着如何?”

叶玉笙行至他身旁,便取了他所画来看,只见画上之人,却是个个栩栩如生,她不禁便赞赏的点了点头,“不错,画得极好。”

他脸上的神气之态便是又出来了,笑道,“明日我便去街上给人画画去,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们都放心,有我肖岳凡在的一日,自然不会让你们吃了苦去的。”

那立在檐下的肖家女眷们俱是笑着点点头,那边红姑已在大声喊:“吃晚饭了。”于是便又吃了晚饭,各自洗潄了,难则这时光却是难熬,便又都聚去了老夫人房中,闲话家长去了。叶玉笙与肖岳凡却是呆在房中,她在烛前绣花,他在旁侧做画,倒也是相得溢彰。

待到第二天天明,用过了早饭,肖岳凡竟是当真搬了张桌子行了将近半个时辰去到大街之上摆摊去了,大太太原是想从旁劝阻,却被叶玉笙使了几个眼神给拦了下来,又忧心他,便也跟着一同前往了,叶玉笙则留在家中,细心绣那鲤鱼戏莲图。

肖岳凡与大太太却是到了傍晚时分方回来,只见两人神色颇是疲惫,全然没有早上出门前那股子兴奋新奇之意了。肖岳凡脸上的乌青依然极是刺目,眉眼中又满是不忿之意,老夫人见了,心知情况不对,问道,“怎么了这是?第一天摆摊,可有人买了你的画?”

“还说呢,”大太太亦是极为恼怒,就在院中的桌旁会下了,倒了一杯水来喝,“哪有人买,都是看的人多,便没有见掏银子的,最最可恨的是,”她下了死力气的敲打着桌子,“竟还撞上沈家的人和那个余翠蓉!”

“撞上沈家人了?”二少奶奶讶道,“三弟莫不是又和他们打了起来?”

“那倒没有,”大太太道,“沈伯南倒也还好,偏是那个余翠蓉和她身旁的几个女子,句句话中带刺,当真是恼人,岳凡我明日是不陪你去了,你要去,你自己去,我是不去了,不去了,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肖岳凡却是坐在那里,缓缓喝着水,也不说话,过了良久,一杯水见了底,方

点点头,“娘您还是呆在家里吧,我去便可以了,想来是因为今天第一天摆,所以没人买,等过了几日,大家都知道我这有画卖,自然也就有人来了……”

大太太撑着桌子,自是免不了一阵长叹短嘘,又怨恨从前,又忧心将来,不免又惹得众人都有些恹恹的,只叹这日子也不知可过得还有什么意思了。

如此又过了两日,叶玉笙的那刺绣也就渐渐成了,一大早,吴喜香又派人送了一副来。她与那人道了谢,又用过了早饭,与大太太、大少奶奶一起,抱着那两卷刺绣去了那码头边上。

那老者与那谢总管早已在那等候了,见她们过来,两人便迎了上来,那笑者抚须笑道:“几位果然守时,却不知怎的今日不见那年轻人?”

“哦,”大太太道,“他没有来码头做工了。”

“喔,”老者点点头,也不言其他,问道,“如何,这位娘子,你答应我的刺绣,可是绣好了?”

“绣是绣好了,”叶玉笙道,忙递上了那两卷刺绣,“但请先生过目。”

谢总管已经接过了那两卷刺绣,老者便就摊开一卷来看,他只一眼,眼中便有了赞叹之色,不一刻,不禁咦了一声,眉头便皱了起来,几人见她这样,一颗心不禁又提了起来,只听这老者道,“你这上头所绣,似乎不是我们的湘绣。”

“正是,”叶玉笙忙点头道,“先生好眼力,一眼便看出来了,这其实是苏绣。”

“绣得好是好,但是终究是我的那位故人所绣不一样。”

“那先生便请看看另一副罢,”叶玉笙道,“我原是江苏过来的,却是擅长苏绣多一些,原本便是想着先生的母亲也定然是个中理手,一眼便能瞧出这是苏绣,因此我便又请了以湘绣之法绣了一副,先生先请看看如何?”

那老者点点头,又摊开另一卷来看,良久,他都无所动静,三人对望一眼,眼中不免焦虑更甚了,又过了许久,那老者却是叹息了一声,将那刺绣交到了谢总管手中,缓缓道,“终究是差了些,也罢了,这两副刺绣我便一并收了,几位请回罢,赔偿一事,就此做罢,告辞。”

至直那老者与那谢总管渐渐行得不见了踪影,三个人方长出了一口,笑了起来:“还以为他看了不满意,依然要我们赔钱了,不料却是走了,当真是万幸万幸。”

“要说还是玉笙的女红好,”大太太笑着拖起她的手,“也不知怎的生就了一副这样的巧手,我瞧着那刺绣已是够好的了……”

到底是了却了一桩心愿,三人一路闲聊着,看着沿路之上的风光,走回了肖家。待又用过了午饭,休息了稍许,却听头外头有人轻叩门环的声音:“这可是肖家么?”

青草去开了门一看,却是个青衫小厮,递上来一封请帖,“我家老爷派我来送这请帖给肖家的当家。”

大太太亦是走上前来,疑惑的接了过去,问道,“你家老爷是何人?无端端的,怎会送请帖到我们府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