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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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锦园散_第六十二章牢狱之灾

一时间肖家的人几人个个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大太太更是浑声冷汗淋漓。堂上的两个大人不由便切切私语起来,良久,只听得段国栋惊堂木一拍,大声道:“如今关于肖家欺君一事,因着肖岳轩死于非命,尸体又已被火化,以致无法确认其身份,即无物证,然而人证之言,又被肖家一致否认,此事关乎皇廷,为免冤枉了好人,暂且先将肖家众人收押,待本官与巡抚大人确认此案后,再行定夺,退堂。”

肖家人个个都呆住了,不料只身前来告状,反被人所告,一时间竟是无端端惹来这牢狱之灾了。在高呼“冤枉”声中,到底是被押往大牢去了。

叶玉笙与肖岳凡行在后头,她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沈伯南与杨勇亭,只见他们二人也都看着她,杨勇亭的眼神里竟是莫测,沈伯南看着她的眼神却甚是哀伤,她一时间竟是无所适从,慌忙转过了头,被那官兵推搡着,押到大牢里去了。

这衙里的大牢极是阴暗,在这炎炎夏日里,人一行进去,只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让人竟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几人被押进牢中,一路行进去,只闻一股酸臭之气,甚是难闻,肖岳凡被推着走在最前头,行至一个牢房前,突然惊叫了一声:“爹?”

只见那牢里的草堆之上,有一个老者正闭目养神,听闻了他的呼喊之声,睁开眼来,便见到被兵士押着的肖岳凡,再往后看,只见自己的太太、妾氏正双眸含泪的望着自己,吃了一大惊,忙站起来,行至牢边,问道:“你们怎的也被抓了来?”

大太太刚想回答,被身后的牢役推了一把,大喝道:“快走,磨蹭个什么?”

便只听住了嘴,看了一眼肖老爷,便被推着进了旁边的一个牢房里去了。倒是将她们几个女肖家的女眷都关到了一个牢房里,肖岳凡却是被推着,关进了对面的牢里。

等那牢卒锁了门,刚离开,二姨娘已是忍不住大哭起来,奔至牢边,大声喊着肖老爷,肖老爷显是不曾料想会将他们也抓了进来,心下大是惊讶,肖岳凡在对面将事情经过添添减减的说了,肖老爷闻后神情颇是沮丧,听得众人的嘤嘤之声,长叹一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牢房顶的墙壁之上,有个尺许见方的洞,此时刚好有阳光照射进来,叶玉笙挪了一撂稻草,坐到那太阳之中,只见阳光里有许多细碎的尘埃在跳着,又听着二姨娘、与二少奶奶的哭泣之声,心中难免也有些不是滋味,心想着这可是自己今生第二次入这牢房之中了,第一次是被关在吴府的大牢里,那时倒也从容,心想着横竖不过一死,这次心里却多少有些不甘,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呢,月茹还未嫁人、绣芳园的生意才刚开始、那新买的茶具,还只喝过一次茶……

“也不知娘和娟儿在家里怎么样了,不知道呆会子是不是也会把她们二人抓来,岳哲也不知找着没找着……”大太太倚着

叶玉笙也坐了下来,嘴中喃喃自语,到了此时,她反倒异常冷静起来,到底是大家出来的小姐,心性总还要强些,安慰二姨娘与二少奶奶:“别哭了,山无绝人之路,岳轩都已经没有了,他们冤枉我们家,但是光凭他们两人的供词,要置我们于死地也是万万不能的,吴提督已经上京了,他此去京城,定会为肖家周全,你们且放宽心,没事的……”

她的话终究只是浮于表面,二少奶奶早已成了惊弓之鸟,口中一味喃喃:“早知道我便该回娘家去的,琤儿和娴儿今晚若是见不着我,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大嫂在家里顾不顾得来,奶奶又病着,怎么办,怎么办,岳哲到底去哪里了,他难道当真不管我们了么……”

日头渐渐的从那窗孔里移开了,又渐渐的,只觉窗孔外头的的天色越来越暗,牢里更是黑成一片,有人送了饭来,一人一个馒头,一碗白粥,二少奶奶自是免不了的难过:“这东西如何吃得下去。”到后来,众人许是劳累了一天,渐渐的也就互相倚靠着,睡了过去。叶玉笙靠着大太太,临睡前,在裙带之上,打上了一结。

待到她将自己的裙带打上五个结之后,已是五天之后,这五天里众人便是呆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二姨姨与二少奶奶渐渐的早已止住了哭声,安静下来,其间大少奶奶来过一次,提了些吃食,见到她们,免不了便要落泪,所幸有吴家出面,倒是保下了她与老夫人,没有让肖家一家人统统入得狱来,二少爷肖岳哲至今仍是下落不明,而肖家的下人们听闻东家落难,渐渐的已有人偷了东西逃跑的……

众人听了,难免唏嘘不已。这日一大早,阳光还未来得及照进牢房之中,只听得外头叮哐之声响起,众人被这声音所扰,俱都坐直了身子,朝外头望去,已有狱卒点了灯,在那跳动的灯火之下,一身黑衣的杨勇亭有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肖岳凡见了他,忍不住要怒火中烧,在牢中抓了一把稻草,卷成了一团,狠狠地朝他砸了过去,他不偏也不让,挨了那个草团,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大太太怒道。

“太太,您不觉得可笑么?”杨勇亭道,“哎哟,砸得我还真疼。”

“杨勇亭!”肖岳凡怒吼道,“你记着今日,总有我肖岳凡出去的一天,他日我若重得自由,我定要你为我大哥陪葬!”

“陪葬?”杨勇亭冷笑不止,“我此次便要你整个肖家为我娘陪葬!“

“肖家到底把你娘怎么了,你口口声声说要为你娘报仇,”二少奶奶坐在地上,冷冷问道。

“怎的,二少奶奶,你现在还不知道?”杨勇亭道,他冷眼环顾四周,“时至今日,他们竟然还没有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你?”

良久,他见无人吭声,又冷笑起来。倒是大太太打断了他的笑声,“你娘原本便是个贱人,死

了便死了,没有什么了不起。你要找肖家报仇也大可不必,她自己做了那丢人现眼的事,我虽不知她是怎样死的,但却与我肖家无干……”

“与你肖家无干?当年你家老爷仗着肖家有钱有势,强抢了我娘入你肖家做姨太太。可怜我娘,原本是昌平戏班里的当红花旦,红极一时,那时她还不过十八岁的年纪,与戏班里的一个小生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原本我外祖父都已答应我娘要将她嫁给那个小生,是你,肖治儒,”

他恨恨的指着另一个牢房里对他冷眼相对的肖老爷道,“你垂涎我娘的美色,借以探讨戏文之名邀我娘去茶馆喝茶,我娘碍于你肖家势力,不得以而前往,而你,竟在茶汤中下了药,便就在那茶馆里,占有了我娘,可怜我娘的清白身子,便就那么给了你肖家!而我外祖父一面痛恨她不守妇道,一面又被你肖家的势力所迫,竟是毁约将我娘嫁入了你肖家为妾。”

一时牢房里无半点声息,肖老爷更是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只闻得杨勇亭的说话这声絮絮不断:“嫁入你肖家之后,你家倒也还算是礼待我娘,后来她又得知自己怀了你的孩子,她一个女人家,即便心中再有不甘,一旦怀了一个男人的骨肉,哪有不认命之理,因此便打定了心思,想在你肖家好好过活,相约那小生出来,想要与他一刀两断,不料,不料竟是你!”

他双眼仿似充了鲜血,恶狠狠指着大太太道,“是你冤枉她,说她与那小生在柴房里苟合,试问她怀胎不过三月,如何与人苟合?岂非不要性命了?”

太太被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一时脸色苍白,仿若被人洞息了秘密,辩驳不得,只见杨勇亭又已经转了方向,指着肖老爷道:“我真不料世上竟有如你这般蠢笨之人,竟是相信了这个女人之言,痛斥我娘之后,将她赶出了肖府。以至她晕在雪地里,可怜我娘,那时天地那样冷,还被你们剥掉了衣裳,只穿一件单衣,行走在那冰天血地之中,哪有不流产的道理?你们可知,”

杨勇亭脸色清冷,“她告诉我,那日从她身上流下的血,足足将她身下雪染成了通红!”

“那你娘,后来呢?”二姨娘颤声问道。

“所幸,有个好心人救下了他,而这人便是我爹。”杨勇亭看着她,缓缓道,“你们口口声声说什么我娘的死与你肖家无干,可是你又知不知道,是你的相公,对我娘亲苦苦相逼,害得她在雪地之中流了产,而那个小生因为前日听说她与自己长绝,伤痛欲绝之下,投河自尽了。我娘那时身心俱疲,原本也是一心求死,不料那个救下她的人却对他悉心照料,人心都是肉长,我娘那时候感动于他的细心,便又跟了她,原本以为日子从此安稳,谁知道!”

他的声音蓦的高了,几乎是怒喝而出:“你们家的这个缺了心肝的男人,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我娘又嫁了人,竟是不肯饶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