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错红尘
字体: 16 + -

正文_第39章红豆生

“看,这个屋子炭火是不是太旺了,唐六儿都出汗了。”素袍公子惊诧道,“给了赏,打发他出去吧,做帮闲的,都很忙的。”

蓝袍书生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都塞到了唐六儿包扎的像粽子一样的手里,那唐六儿把一张脸皱成了包子,诺诺道:“六儿办事不利,不敢要爷的赏。”

这副模样只换来了蓝袍书生的厌弃,他喝道:“给你就揣着,赶紧滚出去吧。”

唐六儿当真麻利地滚了出去,素袍的公子笑了,这一次却笑得真诚,刚毅俊朗的脸上多出几分生动来。

蓝袍书生疑惑道:“主子,你万金之躯,为什么今日一定亲自到这儿来见这个废物,还这样好言好语待他?”

“如果我今日不来,你一定会要他性命吧,纵使我有吩咐,你也会将他狠狠打一顿泄愤,是吗?”看着蓝袍书生脸上掠过的一丝慌乱,素袍男子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失望,“沈华,不要以为你对我足够忠诚,我就一定要容忍你的无能和愚蠢。他不能死,一个如此八面玲珑的帮闲实在很难得,他得好好的活着,还得全心全意为我所用才行。”

那沈华跪下叩头道:“属下知错了,以后,属下也会好好对他的。”

“这样才对。”素袍公子微微笑道:“对每一个有用的人,都应该付出十二分的热诚和真心。父亲其他的几个儿子,都已经太优秀了,无论是隐忍的老二,还是聪慧的老六,甚至,初长成的老九,都已经容不得我们忽视了。我怎么才能在这个位子上坐得安心呢?我只能多些耳目吧,可惜,还是不够,他们的手伸得已经太长了,不但笼络手握兵权的大将军,还开始伸手到武林盟中了。呵呵,我都够不到了呢。”

感受到素袍男子的凄凉,沈华劝慰道:“主子不必过于忧虑,不见得就是他们做得。或许,真的是凑巧呢?或许,是青阳门中的人狼子野心罢了。”

“糊涂啊!一个小小的青阳门,苦心笼络升平将军有什么意思,难道是为了让将军府对他们网开一面,不要剿灭他们?这平白曝露自己,才叫引火烧身呢。”素袍男子再一次被沈华的愚蠢激怒了,他几乎要忍不住发火,恨恨骂着,不过,转念之间,却又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来,那好看的双唇也微微翘起,自言自语道:“自以为聪明的东西,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哼,青阳门,武林盟,父皇最恨的就是这些,他们竟然胆敢勾结!好啊,该我去他面前添一把柴的时候了。”

沈华听见主子喊出父皇二字,不禁一惊,忙环视一周,又吐出一口浊气。心中苦笑道:一紧张都忘记醉宾楼是什么地方了,这可是主子的产业,每个雅间都有能工巧匠收拾的密不透风,隔音效果可不是一般的好。只是主子他每日里这样殚精竭虑,真是:一代风流少年郎,奈何生在帝王家!羁绊凡尘不自由,辛苦谋划几时休;古今多少真英雄,一念江山许多愁;不如撒手逍遥去,管他万代与千秋。

等闲忘却不是情,人间最苦是相思。

“今有仙子梅如雨,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紫陌的声音十分清脆,吟诵这几句诗虽不大协调,却也表现了几分气势。可是刚

歇了手的梅如雨却不客气地呵斥道:“赶紧住口吧,平白辱没了诗圣的句子。”

“怎么叫辱没呢?我觉得这些句子用来形容姑娘练剑,极合适不过。”

梅如雨看着紫陌的神色,却不像是打趣,也就微微笑道:“没有料到这《九天悬剑术》有这样的威力。练武方面我也自诩有些天分,可也很难驾驭这样玄之又玄的剑术,更不知道当时创造这剑术的人又该是个什么样的传奇。余正清前辈的传言只怕也是真的,可惜我们晚生了许多年,不能目睹前辈风采。”

“嗯。”紫陌促狭地笑了笑“姑娘早生些年,那余正清前辈也没有心思修仙了。”

梅如雨正色道:“可说你是个糊涂人,这些话也能乱说?长相身外物,空空臭皮囊,难道我们今日里花枝招展,明日就不会苍老了吗?余前辈一定是真正有大智慧的人,就收藏的剑和剑术就可见不凡,又哪能如你一样,外表看着伶俐,脑子里竟然这样下作。”

紫陌不在乎姑娘说自己下作,反而疑惑道:“姑娘既然说不在乎那臭皮囊,为什么对萧天这个人念念不忘呢?我瞧着他除了一副好皮相之外,才是一无是处呢。”

“又该打嘴,我怎么就对他念念不忘呢?”梅如雨嗔怪道。

“如果不是念念不忘,这把剑也不用整日里贴身带着,还常常看着它长吁短叹,可不是为了那人吗?”紫陌的性子,从来就是耿直非常,什么话也不肯藏在心中,这话问出来,不但梅如雨,就是一旁立着的红香也尴尬起来,小声咳嗽了一声。

“你又咳嗽什么?”紫陌抬头问道:“我这话却也没有说错啊,救了他性命,不过是要他身上的佩剑,他却不肯。如今又巴巴不得送这个余正清收藏的宝剑来,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意思么?”

“好了,你就是那不消停的麻雀,碎嘴!依我看,萧公子很好一个人,怎么偏偏入不了你的眼?”红香素日是个不多言语的人,却忍不住道:“你看,这件宝物,不是比那个七星龙泉剑更加贵重吗?”

“哼哼。”紫陌从鼻子里笑了出来“很贵重呢,不过不是家传的,所以才无挂碍。我管他送什么,只是不要轻慢了我们姑娘。”

两人斗嘴,却忽然瞧见若尘苍白了一张脸,冷冷看着她们,赶紧住了嘴不说。那门外有梅真差人来告诉,说张亭和师傅要走,问要不要去送。

梅如雨轻叹道:“你整日里绝情绝意,如今他却要走了,你当真舍得吗?”

“我有什么舍不得?”紫陌冷哼道:“巴不得他不在眼前,我也不用恶心。做出那等痴情模样何必,也不过几个月功夫就露出本性了。阿弥陀佛,姑娘今儿可知道我为什么冷情了吧?只盼望从此永世不相见。”

“好!”梅如雨却带了三分怒气,道:“就让你说嘴,日后也不要后悔。我们都看错了张亭的真心,只有你这个聪明人看得清。红香,我们去送张公子一程吧。”

埠州天寒,过了十一月,大雪就纷纷不断,紫玉门一行门众将张亭师徒送到崀山脚下,便住了脚步。梅真叮咛道:“我年龄大了,却什么都看得明白。你们不要怪我多嘴,其实紫陌是个面冷心善的孩子,你们只管再住一些时

候,等到明年春天,雪也化了,她的心还能不化?”

张亭惨然笑了笑,却道:“我只希望她好罢了,今日知道梅门主和盟主都不会委屈她,我十分放心呢。我这个人没有什么本事,这些日子没少给你们添麻烦,又无处报答,临走了,还等你们相赠盘缠,实在是心中惭愧。”

“说这些干什么?”梅真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眉头又紧紧皱起,“你们路上千万小心,大雪封山,路不好走哇。”

“放心。”张亭忽然一扫那哀伤的情绪,大声答应着,“盟主!梅门主!众位紫玉门的弟兄们,张亭告辞去了,他朝有缘定能相见!”

说罢张亭却寻寻觅觅拉出一人,走到一旁小声叮嘱道:“我说哥们儿,你对盟主的心思我可是清楚,不过仅限于报恩罢了。不要坏了我兄弟萧天的好事,否则,我定不饶你。”

原来这个人却是季子涵,到底是年轻,在山上不过调养了两日,身子已经恢复了八九。这个山上他谁也不认识,见谁都陪着笑脸,却也只有张亭肯来兜搭他,所以他也只认着张亭是个好人。这个时候见到张亭忽然要走,满心酸楚,可不舍也没有用处,见他临行交代,忙点头小声答应着:“季子涵只为报恩,我还清楚自己的斤两,癞蛤蟆哪能想天鹅肉吃?不过你说的那个兄弟最好是人中龙凤,还要对盟主一心一意,否则,我死也不能答应的。”

“嘿嘿,你不答应?他一根指头也能碾死你。”张亭轻轻笑道:“不过他是个认死理儿的人,想也不会辜负盟主,倒不用你操心。”

他们说这些话自以为小心,可是那一旁站着的都是些什么人物,谁也没有听漏掉一个字。所以张亭转过身就发现众人的面色都不大对。这个梅真还罢了,永远笑得一脸真诚,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可是梅如雨的脸上已经隐隐飞了几朵红云。身后紫玉门的众子弟都已经黑了脸,本来相处了这些日子,大家对这个尚书府的公子还是很喜欢的,这会儿听见他对盟主也有些言语轻薄,哪里还能容忍,只碍着梅真没有开口,都不好发作罢了。

韩靖看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要笑,不过笑了倒更显得轻薄。只好唤张亭道:“该上路了,别整日里没有个正形。”

张亭答应着,和韩靖两人跨上马,又冲着众人摇摇手,头也不回地去了。正是峰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山风料峭,众人都回转上山不提。

雪花飘飘洒洒,张亭和韩靖却毫不介意,一路纵马狂奔,不到午时便行出百余里之外。韩靖笑道:“果然好马,这样的泥泞也能飞奔。喂,和你说话呢,一路上都没有屁也不放一个,把人沤死算了,要不我们干脆回紫玉门可好?”

“你明明夸马,怎么说是跟我说话?还有,屁却有,只是不敢冲撞师傅。平日里嫌我话多,没说两句就拼命咳嗽,怎么今日又嫌弃话少?你实在是舍不得紫玉门,不若自己回去好了。”张亭冷着一张脸,头也不回,可说起话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流畅。

“嘿!小兔崽子。”韩靖怒也不是,笑也不是,骂道:“你怎么和师傅说话呢?啊?心里怎么想的?横竖这里也没有人认识你,不会有人笑话你,给师傅掏一掏心窝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