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错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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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40章好荣华

张亭却将马辔头一兜,扭头嬉笑道:“这也走了一大晌了,师傅是不是破费些,找个酒馆,要两个小菜,然后再让徒儿掏心掏肺掏肝子给您下酒啊?”

“哈哈哈,哈哈,你这个混小子,总能把师傅算计,咱们就去喝酒,前面就挂着幌子呢,赶紧过去。”

两人说笑着下了马,把缰绳交给小二,径自进去点菜。这个时候恰是饭点儿,店里人不多,那菜的香味却扑鼻而来,十分怡人。韩靖看着旁边每一张桌子上都有一道汤色鲜红的菜,不禁喜道:“就要这个,再切二斤熟牛肉,配两个素菜,烫两壶好酒。”

“好嘞!”小二答应得爽利,一边把两位往楼上请,一边介绍道:“这位客官好眼力,那辣锅鱼可是本店的特色,用的花江的肥鲤,翠柏山上的红椒,白玉泉的雪水,炖出来汤鲜味美,那滋味,啧啧。”

张亭冷笑道:“二斤的鲤鱼不能差了斤两,红椒不能去籽,不能炸老。雪泉水很好,可就要太阳出来后开冰的第一桶。做饭的厨子也不能如你一般絮叨,听清楚了吗?”

“是,是,是,爷是个行家,小的班门弄斧,这就交代下去。”那小二陪着笑一溜烟儿下去了。

韩靖疑惑道:“那个太阳出来后,开冰第一桶水有什么讲究吗?”

“没有什么讲究,听不得他在这里聒噪,随便说说而已。”张亭为人本来率性,在这江湖中磨砺了一些日子,更添了几分**不羁,说起话来十分随意。韩靖看见他那一副吊儿郎当的神色,却莫名地欣赏,也不在意,和他一起坐下。

不多时,酒菜上来。那道辣锅鱼却最快上桌,感觉果然不凡:味道闻起来香辣诱人,汤色红得纯正,上面又撒着绿色的作料,看起来正是红香绿玉,更衬托着那鱼肉嫩白如雪,养眼非常,一口汤鲜香浓厚,从舌尖一直暖到五脏六腑,诶呀,妙极!

师徒两人赶路多时,又冷又饿,美味当前那还能抵挡住**,吃得真个是风卷残云,良久才停著举杯相碰。韩靖笑问道:“如今温饱,可以诉说心事了?”

张亭皱眉:“我平日里感觉师傅最是豪杰,怎么今日如妇人一般?我哪里有什么心事,不过是想家了就要回去。”

韩靖怒道:“早知道你这个混蛋是骗我吃喝。你奶奶,账还没有结呢,一会儿你自己掏银子。”

“呵呵,怎么没有说就已经急了?”张亭笑道:“知道师傅最关心我,实话告诉你也不妨。那一日我去找紫陌,却听见她告诉盟主,说看见我就想起不堪往事,十分恶心。既然如此,我何苦纠缠,不如离开,也许她还能好过些。”

韩靖听了此话,再看张亭那看似漫不经心的神情,叹息道:“就这样放弃了?不再试一试?或许只是姑娘家害羞的托词罢了。”

“不是托词,我听得出来。”张亭依然挂着一丝微笑,只是话语里的苦涩,郁结得仿佛能够滴落下来“她是真的厌恶我。这一辈子算是葬送在李沁芳那个贱人手里了。也罢,只希望我走了她能够快乐一些,只希望她能够遇上一心人,白头到老。我以后只在背后为她遮风挡雨吧。”

“在背后遮风挡雨?你不准备回京城?那我们跑这么远干什么?”韩靖不喜道:“早点

吃了回去吧,天黑路不好走。”

张亭含笑问:“谁要回去?”

“啊?你不回去怎么给人家遮风挡雨?”韩靖更加疑惑。

“我不回去,紫阳门中,她不会受苦。只不过她整日为了盟主的大计,思虑太甚,咱们去帮她解决一些吧,只希望能够让她少皱一次眉头。”

张亭不再理会韩靖的欲言又止,只是把手中的杯子举起和他相碰,正所谓:且尽杯中酒,再上凡尘路,拼却一世情,只为娥眉舒。

柳无心青云平步,花有意却逐流水。

张亭、韩靖醉罢上马,消失在茫茫大雪间。看那方向,却不是京城,竟是武宁。

“你当真要去吞云殿?”

“是啊,千影那个混蛋,自家死了妹子,却不抓紧找凶手,竟然找个替死鬼千里迢迢送麻烦给盟主,岂不是混账?你没有看见,紫陌这两日脸色都不大好,一定是因为要陪盟主思考寻找真凶的办法,食不下咽,寝不安席所致。”

“难怪你这两日一味和季子涵那个怂货歪缠。只可惜年关已近,今年的除夕也要和你赔在路上了!”

人远去,几句模糊的对话也被朔风吹得消散了。

京城,皇宫,养心殿。文宗皇帝刘旌宇正把玩着一个精致的莹白琉璃盏,面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他似乎沉吟许久,才冷冷地开口道:“这是琦儿今日送进宫给朕把玩的。还说‘回眸三生琥珀色,转身一世琉璃白。’好像是暗喻夕月王朝的琉璃月色才是千秋万代的永恒,其余所有不过是杯中酒,我们且斟且饮就好,卿以为呢?”

他的身侧,果然立着一人,正是升平大将军。萧诚笑道:“回皇上的话,是您日夜忧虑我天朝国运,才会做如此解啊,若果然是太子心事,那太子也算有心了。”

“哈哈,朕的江山,忧虑的人多着呢。”

“都是为皇上分忧。”

“好了!”刘旌宇的手忽然松开,那精美的琉璃盏立刻落到大理石的地面上,砰然碎裂了。“萧诚,你也要说这样的场面话哄朕高兴吗?你看这琉璃盏多么脆弱,怎么能比喻我天朝国运?琦儿这些年来太多安逸,竟然糊涂了。他以为,朕会庇护他一辈子吗?孩子们都长大了,反而各怀了心思,还都不肯明着和朕说,这才是帝王家啊。你说,咱们是应该高兴呢,还是难过啊?”

萧诚看见那琉璃盏瞬间化作剔透玲珑的碎片,不禁有一些惋惜,心中暗道:若不是皇上生性多疑,喜爱多想,他的儿子们何必这样殚精竭虑、胆战心惊呢,如果不是生在帝王家,这些皇子又为什么非得苦心经营、悉心谋算呢?这可不是一颗明珠、一栋宅子,也不是万贯家私和百亩良田,那是江山,是普天称臣无上尊崇啊!

“臣惶恐。”

“卿何必惶恐,这么多年了,朕以为只有爱卿敢讲真话给朕听呢。”刘旌宇皱眉道:“天儿的伤也该好了,让他进宫来吧,讲讲这一次游历的收获。其实,朕更喜欢萧天那份忠厚和耿直,像你,却更多几分飘逸的气质。”

“回皇上的话,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明白,只知道纵情山水,饮酒作乐而已。他这一次出门纯属胡闹,还求皇上责罚!”

萧诚!”刘旌宇怒道:“萧天已经十八岁了,他文武双全,为人坦荡,这一次出门游历更是深得朕心,朕今日就封他一等御前带刀护卫!”

“皇上不可啊。”萧诚赶紧跪下请求:“萧天他身无寸功,不当赏赐三品职位啊。”

“都道朕是金口玉言,难道卿希望朕出尔反尔?”刘旌宇的气势忽然放开,甚至比百战沙场的萧诚尤甚。

“臣惶恐,万岁三思。”

“无需三思,高寒,拟旨!”

一日之间从白衣到正三品,这样的荣宠,夕月王朝开国至今也没有几例。虽说萧诚极力闭门谢客,可是圣旨一下,升平将军府还是变得门庭若市,来往恭贺的人几乎要踏平萧家门槛。当朝许多老臣纷纷感慨:萧诚果然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儿,轻易谋划,就为儿子谋了正三品的职位,何况是官家御赐金腰带这般风光。若是早有先见之明,就该把儿子早一日送到外面游历,最好是从小就送出去,好好磨砺!

圣旨,封赏,赐宴,月华城中,萧氏一门霎时风光无两。那一日在清华宫的宴席上,萧天也曾略显身手,所有心存疑虑或者心中不服的官员统统缄口,只剩下一片称扬赞颂。

一场风光过去,便是年关,萧夫人脸上的神采更加动人,儿子离家的凄惶依然消失殆尽。这些日子的喜庆真是接二连三不断,先是天儿还家,再是御赐三品官职,还有数不清的人送来自家小姐的庚帖,希望能与萧家大公子结亲,萧夫人如何不喜?

前几日,萧夫人的父亲林启朝也曾一门热心,想把韩国公的长孙女韩雪微说与萧天。这看起来倒的确是一门很好的亲事:韩国公是当今宁贵妃的父亲,韩雪微就是贵妃的亲侄女,而二皇子刘珞也是宁贵妃所出,据说过了年就会封王。韩国公和永安侯素来交好,又是萧诚的恩师,于情于理两家都应该成就这件事。

自古好事多磨,这两家才开始商议亲事,未等下聘,宫中就传出懿旨,把韩雪微许配了当朝相国乔安白的次子乔林。太平世道,文臣都比武臣要重,萧诚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去求皇上改口。

其实若说结亲,眼前却还有个妙人儿。在萧天伤好之后,已经把义兄和义妹都接入了萧府住下,虽说萧夫人之前万般不情愿,可当真见了秦欣颜,也非常喜欢,这么个清水出芙蓉的女孩儿,还那样聪明伶俐,怎么不让人疼。萧晚晴出嫁多年,不常回来,萧夫人索性把秦欣颜安置在碧华院中,和松岁园相邻,常来常往说些闲话。

林羽瑶冷眼瞧着秦欣颜,模样真是俊俏,说是天姿国色倒有些夸张,可是那灵动的眼眸,秀气的小嘴,怎么看怎么就舒服。何况如今欣颜年龄还小,等过两年长开了,还不知道美貌到什么程度。

依照林羽瑶的意思,这样个姑娘,好则好矣,可惜不是大家出身。规矩还在其次,照着这丫头灵透的心思,**两年一定没问题。可惜没根没蒂,实在是配不上天儿,不如等大些了收房做妾。

可萧诚却千叮万嘱,说皇上对青阳门有招安之意。青阳门如今在武林盟中的地位非凡,招安后怎么也要拜将封侯,所以这丫头怠慢不得,应该好生养着,如果感到不尴尬,索性称作义女,横竖萧天也早把人家当成干妹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