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红鸾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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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更替

生命的更替

绵绵顺利生产,是个女孩,粉粉嫩嫩的,可爱极了。

“她真漂亮!”我抱着,不时地点点小孩子的鼻尖,她睁着好奇的眸子看着我,不哭不闹的。

“绵儿,你受苦了!”胤祥坐在床头,紧握着绵绵的手,深情地说着。还拿起手绢给绵绵擦着脸上的汗水。

绵绵朝他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摇了摇头,两个人的眼光便胶在一块儿了。

还真是不把我当外人呢!当着我和自己女儿的面就打情骂俏起来。

唉!我只好视而不见,逗弄着小小的孩儿了。好在小女孩也爱看我,和我很投缘。

“绵绵,我这做干娘的也没什么好送的,这个小金锁是我特意找人为她打造,上面刻有她的属相和月份,待你们取好名儿,再将生辰和名儿一齐添上吧!我给她戴上了。”见他们终于分开,我不失时机地靠上前去。

“真精巧!谢谢芽儿了。”绵绵拿起看了看,笑着说,“看给她取个甚么名儿呢?”

“这是你们夫妻的事儿了,你们慢慢商量着吧!”我将小孩子放在绵绵旁边,让她们母女躺在一起。

“我倒是想好了几个名儿,你们都给些意见,咱再定下,如何?”胤祥笑呵呵地说。

我有些为难地看了看绵绵,又看看胤祥。

“你还说是她的干娘呢,取名儿亦是有你一份的!”胤祥见我这样,忙说。

绵绵笑着朝我点点头,我只好答应下来。

“锦绣、瑟华、语珉、珦蘅、蕙芯……。”他说了一大通。

“停!”我叫道,“这个最好!”他还说几个,我看不止,等他说完,我一个都记不住。

“蕙芯!就这个了。蕙质兰心!”我自己解释着。

“也罢!就这个名行了。”胤祥和绵绵对望一眼,拍了板。

“你们……不再考虑一番?”我为自己刚才的不耐烦有些惭愧。

“不了,我们觉着亦是很好!”绵绵很快接口,像是怕我反悔似的。

“芯儿,芯儿!”她轻笑着,唤着小小的人儿,一脸的满足。

是啊,还能求什么呢,即使生的是女孩,胤祥也不嫌弃,这是多么深厚的爱!这在古代深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思想荼毒的男人们来说,他算是个另类了。

如果换作是我呢?胤禵会不会也像胤祥这么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

“夫君,最近受累了吧?”他的神色有些憔悴,肯定不仅仅是因为我的缘故,胤禩应该已被溺职、停俸禄了,他才这样难受吧!

“嗯,让你担忧了。八哥他……唉!不说也罢!”他叹声摇头。

我也有一刻的黯然,那个如和风细雨般的胤禩怕是再也不能见到了。小玉呢,她又该怎么办?

次日给额娘请安的时候,我见到了只管忙碌做事的小玉。她也得知了,大概,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麻醉自己。

我没有特意留下跟她打招呼,我怕她会觉得我是在有意触碰她的痛处,只在临走时望了望她,她会明白我的。

小月再也没有出现过,也许她真是胤禛府上的人,也许她正是胤禛派来监视胤禵的?

胤禛这些时日都安静地呆在圆明园内,没做什么举动,平日里也就给康熙和娘娘请下安,并不介入政治。看似宁静无波,实则养精蓄锐着。

胤禩他们也是未曾放弃,仍在暗地里极尽所能地行动着。我懂的历史虽少,但从胤禵每日的话语里,我也能知道个大概了。

胤禵和胤礼此时却很得康熙的心,常被召入宫中。这段时间,他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夫君,请尝尝这蛋羹。”我用小银匙挖了,送至他的嘴边。

这些日子,他的胃口不是很好,常常是才举起筷子,没吃几口便搁下了,真让人忧心。

今天我特地下厨,炒了几个小菜,还特意做了碗营养丰富的鸡蛋羹,给他补补身子。

“嗯,不错,挺爽滑柔嫩的,李婶还会这手?”他夸着,自己挖了一匙吃了。

“这么说,你是爱吃了。”我笑了笑,给他盛了一碗饭,“再尝尝这几样菜。”我指着另外几盘菜说道。

想着平日里我们大鱼大肉的,都吃腻了,我就做了三鲜汤和酸辣土豆丝等等几样素鲜的小菜。

“这可是咱主子的手艺!”站在旁边的冬雪沉不住气了。

“多嘴!”我嗔斥她,却也忍不住看着胤禵的表情。

“唔,早便知晓你的好手艺,今儿个总算再次尝到了!”他一脸深感荣幸的样子。

“你要是真爱吃呀,我便日日给你做!”我被他逗乐了。

“那可不成!”他忙放下筷子,“这些事儿是李婶做的,你要做了,那李婶做甚么呢!再说了,我如何舍得?”

“我只为你一人做罢了,哪儿有那份气力给整府里的人做!”我嘴里说着,见他吃得津津有味,心里却是像吃了蜂蜜一般,甜滋滋的。

跟他太久没能这么温馨地呆着了。这两年多来,有怨,有憎,但更多的是愧疚,是后悔。为什么硬要跟他扛着呢?道个歉,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难的。其实自己很多不对的地方,要是没有和胤禛的那段前缘,他也不至于如此生气吧?人生匆匆,不过几十年,我又有多少个两年来和他怄气呢?凡事看开。

眼看着我的肚子迟迟不见音讯传出,额娘真是着急了,开始大把大把往我这送补药过来,还下了死命令,要冬雪监督着我,每日熬好看着我喝。

冬雪倒是万分乐意地接了这个差使,一刻不离地盯着。

其实我自己也纳闷了,难道是我不能生育?胤禵肯定没问题,不是有了弘春、弘明了么?只可惜古代没有不孕不育的专科看,要不然就要好好检查一番。

说到弘春,我已经太久没见到他了。不过他又上学了,没空到处玩,再说了,经过上次他娘那样待我,她怎么会带他来见我了呢!

现在和她们的走动也少了,我也不介意她们会否来给我请安,随着她们去吧,省得我还担心她们的动机。只在一起去给额娘请安时,大家才互相打打招呼。

我从不过问胤禵哪天会去哪个的房里,也不是没想过问他,但是问了又能怎么样呢?他每晚必来我这里,不论有多晚,反正会来。有时候很早,有时候很晚,有时候几乎是快到黎明时才来睡一小会儿。

这天去给额娘请安时,宫里正笼罩在悲伤的气氛里,一些太监宫女忙着将白灯笼、白联子悬挂起来,才得知太后于昨晚逝世了。

我们匆匆告别出来,额娘也没有多加挽留,只是暗授我一些礼数。也没想象中复杂的,不过也就是跪拜、叩首、默哀罢了。

但也只是在外面,女客是不能进灵堂的。但我仍能听见皇阿玛的哀怮声,以及众人的劝慰声。

回来之后,我们府里也挂了白灯笼,穿上孝服,臂缠黑巾,头上不能戴首饰。

皇阿玛经过此事,病倒了,而且一直迁延到了次年的正月下旬,胤禛他们帮着料理了太后的身后事。

“福晋,老奴有事相求!”那天给额娘请完安后,魏珠在永安宫门口截住了我。

“公公但说无妨!”我对他一向挺尊重,客气地回他。

“您随我来!”说完就把我带到了畅春园,我才见到了正在病中的皇阿玛。

病中的他显得很脆弱,闭了双目,静悄悄地躺在澐漪住过的那间小屋子里。

“芽儿,你来了!定是魏珠将你带来的罢?”他挣扎着要坐起来。我和魏珠忙扶着他。

“皇阿玛,您觉着怎样?”看着他灰败如枯槁的面容,我的泪滚滚而下。

“不妨事儿!太医看过了,你放心罢!”他勉力一笑。

“魏公公,皇阿玛服过药了么?”我点点头,转而问魏珠。

“回福晋的话,方才用过了,只是…….。”他颇有些为难地说着。

“只是怎么?”“只是皇上这几日还未曾用膳。”他无视皇阿玛的眼色,附在我耳边悄声说道。

“那烦请公公去端些清粥小菜来!”我会意地笑着说。

“喳!”他也笑着退了出去。

“皇阿玛,您坐着累么?儿媳扶您躺下吧?”我轻声说,不容他唤住魏珠。

“朕在位五十余年,今年近七旬矣,儿孙众多,天下亦和乐,全赖宗社之灵也,大致合意,唯一事我至今未尝饶恕自身。”他忽然感慨万千地说道。

“皇阿玛?!”我听得半懂不懂的,如云山雾罩。

“唉!也罢,过往之事不提也罢!”他却又不说下去了。

本来我打算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听故事的,他不说,我只好也收起心思了。

“芽儿,你可会唱小曲儿?”“我……唱得不好!”我期期艾艾地回道。

“给朕唱一曲如何?”“皇阿玛,您想听什么?”“唱些江南的小曲儿便可!”“那芽儿便尽力一试吧!”

病人一切为大嘛!只好答应了,环视一下屋里,发觉这屋里居然没有筝之类的乐器。

“她不会弹奏乐器。”他猜到了我的想法,开口便说,“她只会唱,亦……会一样乐器,是一种弦琴,她唤作‘小提琴’……那把琴已被她带走。”

小提琴?不会吧?那不是在清朝末年才传入中国的吗?怎么澐漪知道呢?难道有先知?中国也有自己的“小提琴”?那历史怎么没记载呢?

看来这个澐漪好像不太像咱东方人呐,镜子她能自己设计让别人做成西方的形式,又会拉“小提琴”,真是让人费解。

“拿把筝过来吧!”我朝门口站着的宫女随口说道。

很快古筝便拿来了,我唱的是白居易的那首《忆江南》。他用心听完,出了会儿神。

“福晋,粥来了。”魏珠这时走进。

“皇阿玛,芽儿伺候您用膳吧!”我端起碗,用一旁的银调羹轻轻搅拌了几下,挖起一匙来,吹了吹,送到他面前。

他倒也不拂了我的面子,张口吃了。我满意地笑着,再接再厉地喂他。战果还行,吃了大半碗的稀粥,还有几块脆香梨。

“皇阿玛,您多歇息,芽儿明儿个再来看望您!”我见他有些倦了,便整平被褥,轻声告退。

他没应声,轻微的鼾声已经响起。我和魏珠相视而笑,一齐走了出来。

“多谢福晋!”魏珠送我出了大门口,躬身朝我拜了一拜。

“此是身为儿媳的我职责之事,何来多谢之词!”我忙虚扶了他一下。

“公公,有劳您多费心照顾皇阿玛了!明日我会再送些粥点小菜来。”“是,老奴侯着呐!”

后来,我又到侍奉过几次,见他苍老的面容也是难过得很。虽说人都得走过这么一段,最终是要完结的,心里还是会难过。

我也开始了日日的祈祷,为皇阿玛、为额娘、为胤禵。总算佛祖庇佑,皇阿玛的病渐渐痊愈了。

四月,太后被葬在了孝东陵,总算了了皇阿玛心头的一桩大事。之后他又开始了巡幸热河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