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相思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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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徘徊花(三)

    当初我看上云湛,死乞白赖非要倒贴他时,赤阑殿最知书达理、循规蹈矩的司闭未吭过半个“不”字,就更别指望蠢得管不住自己的司分和色得无暇顾及其他的司至会讲出点什么惊世骇俗的大道理来。正因有了那般畅通无阻,酣畅淋漓的开始,我便信心满满,理所当然的认为这结果也不会有任何磨难。哪怕这个结果是悔婚,它也应是本神君一句话就能摆平的事。



    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与司至唠完嗑后,让他将其余三只鸟传唤到大殿时,本神君已经换了一身行头,正气凛然的端坐于王座之上,既无难为情的心思,也无遮遮掩掩的心机,直截了当的与他们明说了。



    说完,我还不忘指使司闭将扫尾工作做好,命他按照我的意思,修书一封,再八百里加急,送去光明宫。估摸着,这会子瑶华定还未让云湛离开。



    我如此安排,绝对是一片好心。暂且不论云湛对我是否真心,被所爱之人弃之不顾,伤感情;被不爱之人一脚蹬开,失面子。若在等紧要关头,正好有一个善解人意又情深似海,非得对自己不离不弃的神女在身边温言细语,多少应该会平衡一点。难得我替他操碎了心,却好心没好报,那四只鸟哪里肯听,说来说去就是两个字:不行!



    这倒让我有点猝不及防:赤阑殿的主人,火族的神君,竟不能随心所欲掌控自己婚姻,何其可笑?



    我挪了挪屁股,洗耳恭听,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司闭上前一步,半跪在大殿上,表情严肃,言辞恳切:“王,您若当真不愿嫁,为何要指使冰王安排麒麟、布谷做出那等人尽皆知之事?这不是让冰王难堪吗?”



    我撑着下巴,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这也不能怪我呀,当初那般,是因为我当初心里有他,稀罕他,怕自己的心意不能让他明了,反被卑鄙小人瑶华钻空子将他再次抢走,所以才会不留余地,逼他做个决断。问题是仅是不同往日,现在我清醒了,明知爱的不是他,为何要为一段错误的婚姻,一错到底?



    司闭这番言论,我不予认同。头微微一转,望向司分。



    他赶紧也半跪下来:“王,司分认同司闭所言。更何况,冰王为了您,在幽都之山差点就小命不保,怎么说他都是您的救命恩人。既是恩人,又怎能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



    我重复着这四个字,狠狠剜了司分一眼,忍不住暗自骂道:你个蠢货,你懂什么叫恩将仇报吗?眼下这场合,是用这种词的地方吗?没读过几句书,还敢在本神君面前卖弄,简直就是自不量力。本神君瞧着,你才是恩将仇报!



    我干咳了两声,目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前面四只鸟又细细打量了一遍,最后将一切希望寄托在司启身上。可惜这孩子会错了意,冥思苦想一番后,怯怯的说道:“王,只要您不是移情别恋,您想悔就悔吧。”



    这个嘛……



    我嘿嘿傻笑两声,顿觉自己后背凉飕飕一阵,全是冷汗。暗骂:你这笨孩子说什么呢,本神君若不是已经移情别恋,那还悔什么婚?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整天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博关注?



    “您不会真的移情别恋了吧?”



    司至瞧着我这虚心样,盯着我不放心的追问道。



    这可真把我问住了。



    我跟司至交代我要悔婚时,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为何要悔婚。巧合的是,精明如他,竟也没问,只当我是在吃瑶华与云湛的干醋,一时气愤,才出此下策。



    或许,这四只鸟想的都一样,皆认为我是在吃醋过程中无事生非,所以才这般极力阻止我退婚?



    我一个激灵,双手合十,笑嘻嘻道:“移情别恋倒没有,只不过,我瞧上别人了。”



    话刚落音,四只鸟全木了。



    我以为是我声音不够大,他们听不分明,便笑嘻嘻的又说了一遍:“我瞧上别人了,所以要悔婚。”



    司闭认命的闭上了眼,浑身颤抖,隐忍了老半天才冷冷说道:“您不会打算,继续用这么开心的语气,跟冰王说您瞧上别人了,所以要休夫吧?



    “当然不会。”



    我带着几分戏谑愉快的答道。



    心里却道:那种话怎能开诚布公的告诉他?若不是因为我还需你们几个配合我演一场戏,助我与白止暗度陈仓,结百年之好,我才不会这么自找没趣的向你们透露? 



    “我又不傻,跟他实话实说,日后本神君还如何用这张老脸在神界混饭吃?”



    “如果王真的顾惜自己,顾惜赤阑殿的颜面,这种事想想便罢,岂会如此就轻易说出口。”



    司闭仍在不依不饶。



    火气有点大,但也大不过我,我脸一沉,一掌将左面宫殿墙壁上的火玉震得粉碎,破口大骂:“我不说,你们偏要我说;我说了,你们又怪我没有藏着掖着。你们说,你们到底想怎样?”



    接二连三的问号,吓得四只鸟噗通一声全跪了。



    我仍不解气,指着他们继续骂:“你们别忘了,我才是赤阑殿的主人,是火族的王。你们是什么?侍神!不清楚侍神的职责吗?要不要我再手脚并用的教教你们?



    四个鸟头整齐划一的摇了摇。



    我只当没看到,继续炮轰:“我愿意与你们说,是给你们脸,不是让你们来教训我的,更不是要你们忘了自己的身份对我指指点点,指手画脚。”



    “司闭不敢。”



    “司分不敢。”



    “司至不敢。”



    “司启不敢。”



    四个鸟头又齐齐磕到地面上,砰砰几声,却难解我此刻之怒。干脆叉着腰走下王座,戳着他们的脑门子,讥讽道:“不敢?刚才的指责是什么?难道是我老眼昏花,错怪你们了?”



    “王,请息怒。”



    四只鸟异口同声劝道。



    眼瞧着他们已全然没有先前那般气势,战战兢兢的伏地不起,我这里心里甭提多开心。转身走上王座,一屁股坐下,话锋一转,温柔不少:“能不能息怒,那还得看你们的表现。”



    “王的意思是……”



    情商高的人,察言观色就是厉害。



    我这才将态度软下来,司至就赶紧抬起头问道。



    我盈盈一笑,扫了他们一眼,想着要怎样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来,方能降低对他们的刺激程度。



    “请王明示,司启遵命。”



    这孩子,果然没白疼。



    我砸吧砸吧嘴,眼珠子朝上:“既然你们求着我明示,那我就直说了吧。”



    我念了个术,将司至送我的徘徊花变出来,摊在一旁:“若你们觉得休书太过直接粗暴,那就将这些徘徊花送到光明宫,交给云湛。他问,就将这些花的花语告之他;他不问,你们就想点办法,逼让他问。如此而已,不算太为难吧?”



    “呵。”



    司至嘴角一抽,冷笑道:“当真不为难。但是王,若他问了,我们也答了,可他偏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我们又当如何?”会吗?



    不会吧,想他云湛也是个宁折不屈的傲娇神君,不至于如此委曲求全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