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废弃码头
天清气朗，旭日东升。
由于出得早，路上行车还不多，很快的，他们就抵达了废弃码头。
此处离市区并不算远，附近七八百米开外有个沙滩，是个旅游的去处，但相隔不远的这里却人迹罕至，看起来似乎荒废了许久一般。
靠近海岸边上有一排破败的仓库，原本仓库前的卸货区现在已经变成了垃圾处理场。想想也是讽刺。这里原本堆满的是崭新的商品，承载了多少新希望和幸福，如今却成了破败腐朽的归宿。它已经被更新的，更现代化的码头所替代，留给它的，或许只有往日繁华的记忆了。
三三两两的工人在一些改造成住家的仓库门口做着家务，其它仓库都废弃了，只有第一间仓库，作为垃圾场的办公室留下了。
仓库后边就是堤坝形成的码头路，水泥路年久失修，上面早已爬满了蜘蛛网一般的裂痕，有些地方坑坑洼洼，显然已经很少有人会从这里经过。
“垃圾场一般后半夜就开始做事，办公室的人应该也已经上班了，现在过去吗？”
吴警官面有愧色，说话都有些轻声细语了。
“不急。”苏七摇了摇头，徒步走到了码头路上。
远远地，他就看见了第一间仓库墙上的监控探头。
他走了过去，在监控处停下，抬起头看了看，而后走到了岸边，朝下张望。
海风徐徐吹来，夹杂着大海独特的腥味。他看了一眼莫怀恩落水的大概位置，路面距离海平面大概有四五米的落差。而后他顺着被海浪拍打的堤坝朝两边望去，每隔三四百米就有一处阶梯。
“走吧。”
苏七沉吟了片刻，转身朝办公室走去。吴警官探着头看了一眼，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绕到仓库前面，大门已经开了。门旁边停了辆车，用车套盖了起来。苏七路过车的时候，脚步一顿，停在了车旁，在吴警官错愕的目光注视下，他蹲下身，将车套掀了起来。
车套下是一辆洗得崭新的汽车，看着挺高档的。苏七回过头来，看着吴警官问道：“这是什么车？多少钱？”
“唔，这是17款的君威，哦，就是去年的新款。2.0排量的，没记错的话，大概二十万出头，落地差不多25万不到吧。怎么了吗？”
吴警官好奇道。
“没什么，进去吧。”苏七摇了摇头，看了副驾座位上放着的衣服一眼，将车套盖了回去。
灯光昏暗，整个仓库改装成的办公室里飘着一股酸臭的味道。几个工人在里面忙碌，一个戴着老花镜的枯瘦老头坐在一张油腻腻的桌子前，正低着头在写着什么，不时用左手“哒哒哒”地戳着计算器。老头皮肤黝黑，粗糙，满是皱纹，双手的指甲又黑又脏，一看就是经常做辛苦活的人。他穿着一件油腻腻的灰色衬衫，脖子上却戴着一条小指粗的，金光闪闪的金链子，跟他的形象十分不符。
“余主任吗？”
老头微微抬起头来，额头上堆起了数道深深的皱褶，目光透过眼镜框上的缝隙，看向了走进来的两个年轻人。
“你好，我们是市局刑侦大队的，我姓吴，这位姓苏。”
吴警官掏出了警官证道。
“有什么事。”
老头走笔不停，又低回头去，语气平淡，似乎对警察的来访并不感到意外。
吴警官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来看向苏七。苏七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开口道：“我们想问你去年那个落水者的事情。”
老头不说话，依旧奋笔疾书。苏七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吴警官等得有些心焦，皱着眉头道：“余主任，你有没有时间？请你配合警方的调查。”
余主任终于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似笑非笑道：“监控你们不是已经拿去了？再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一年了，还有什么好问的？走吧，我有很多帐要算，没工夫陪你们。”
他这一开口，就露出了他金色的大门牙。那金牙看着很新，光芒流转，跟其它因为抽烟而变得黑黄的牙齿排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这个人，态度未免太古怪了。
吴警官皱着眉，看了苏七一眼。苏七四下里看了看，目光又回到了老头身上：“你是这家垃圾场的老板吗？”
余主任呵呵一笑，道：“你见过窝在垃圾堆里的老板吗？”
苏七点了点头，目光不闪不移地与他对视着：“你住这里吗？”
余主任怔了一怔，似乎没料到对方会问这样的问题。他皱了皱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不住这里，住在上边那个村子里。”
“是沙滩那边的村子吗？”
“是的。”
“你是那个村子的人？”
“不是，房子是我租的。”
“什么时候租的？租之前你住哪里？”
“……去年租的，以前我也住这……”
“外面套着车套的车是你的？”
“……”
没有回答。余主任神情变得有些惊慌，眼神四处乱飘，似乎不敌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的目光。
“你可以不回答，那样不过是浪费我们一点时间去查证而已。既然要查，那就索性把你里里外外查清楚了。”
“……是我的。”余主任语气有些颓丧，但心里却还有着侥幸。
苏七点了点头，看了神情有些恍然，却又立刻皱眉沉思的吴警官一眼：“分开行动吧，你问他，我去那边村子走走。”
吴警官“啊”了一声，有些手足无措。
苏七心里一叹，什么也没说地转身走了。
他知道，一号确实在吴警官的心里留下了失败的种子。
犯了错的人，通常都会悔恨自己犯下的错误。当弥补的机会来到他们眼前，他们通常会认为自己可以知耻而后勇，心里会憋着一股劲。可当他们真正着手去做的时候，他们又很容易瞻前顾后，疑神疑鬼，害怕再次犯错。
吴警官早就成为了一号的目标。如果自己猜想得没错，一号应该早就从零号那里知道自己将会来深港市。而且，为了找到零号，自己很大概率会和警方建立某种形式的合作。
一号心里很清楚，零号一定会安排他跟自己彼此争斗。所以，他设计了这个案子。在自己还没来深港市的前一年，他就设计了这个案子在等着自己。
杀人诛心。
毁了吴警官，破坏自己和警方的合作，让自己毫无资源地置身在深港市，像一头无路可走的老鼠，只能躲藏在下水道，任他摆布。
这些只是对付自己的第一步，接下来他还将面临一号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如果吴警官在这里就倒下了，那自己就输了第一步。
当然，一号针对的，并非吴警官。可以是陈警官，张警官，是任何一个当时接手这个案子的人。如果吴警官没有犯下那个不该犯的错，一号的计划也会大打折扣。
所以，自己能做的不多，想重建信心，最终还是只能靠他自己。
由于出得早，路上行车还不多，很快的，他们就抵达了废弃码头。
此处离市区并不算远，附近七八百米开外有个沙滩，是个旅游的去处，但相隔不远的这里却人迹罕至，看起来似乎荒废了许久一般。
靠近海岸边上有一排破败的仓库，原本仓库前的卸货区现在已经变成了垃圾处理场。想想也是讽刺。这里原本堆满的是崭新的商品，承载了多少新希望和幸福，如今却成了破败腐朽的归宿。它已经被更新的，更现代化的码头所替代，留给它的，或许只有往日繁华的记忆了。
三三两两的工人在一些改造成住家的仓库门口做着家务，其它仓库都废弃了，只有第一间仓库，作为垃圾场的办公室留下了。
仓库后边就是堤坝形成的码头路，水泥路年久失修，上面早已爬满了蜘蛛网一般的裂痕，有些地方坑坑洼洼，显然已经很少有人会从这里经过。
“垃圾场一般后半夜就开始做事，办公室的人应该也已经上班了，现在过去吗？”
吴警官面有愧色，说话都有些轻声细语了。
“不急。”苏七摇了摇头，徒步走到了码头路上。
远远地，他就看见了第一间仓库墙上的监控探头。
他走了过去，在监控处停下，抬起头看了看，而后走到了岸边，朝下张望。
海风徐徐吹来，夹杂着大海独特的腥味。他看了一眼莫怀恩落水的大概位置，路面距离海平面大概有四五米的落差。而后他顺着被海浪拍打的堤坝朝两边望去，每隔三四百米就有一处阶梯。
“走吧。”
苏七沉吟了片刻，转身朝办公室走去。吴警官探着头看了一眼，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绕到仓库前面，大门已经开了。门旁边停了辆车，用车套盖了起来。苏七路过车的时候，脚步一顿，停在了车旁，在吴警官错愕的目光注视下，他蹲下身，将车套掀了起来。
车套下是一辆洗得崭新的汽车，看着挺高档的。苏七回过头来，看着吴警官问道：“这是什么车？多少钱？”
“唔，这是17款的君威，哦，就是去年的新款。2.0排量的，没记错的话，大概二十万出头，落地差不多25万不到吧。怎么了吗？”
吴警官好奇道。
“没什么，进去吧。”苏七摇了摇头，看了副驾座位上放着的衣服一眼，将车套盖了回去。
灯光昏暗，整个仓库改装成的办公室里飘着一股酸臭的味道。几个工人在里面忙碌，一个戴着老花镜的枯瘦老头坐在一张油腻腻的桌子前，正低着头在写着什么，不时用左手“哒哒哒”地戳着计算器。老头皮肤黝黑，粗糙，满是皱纹，双手的指甲又黑又脏，一看就是经常做辛苦活的人。他穿着一件油腻腻的灰色衬衫，脖子上却戴着一条小指粗的，金光闪闪的金链子，跟他的形象十分不符。
“余主任吗？”
老头微微抬起头来，额头上堆起了数道深深的皱褶，目光透过眼镜框上的缝隙，看向了走进来的两个年轻人。
“你好，我们是市局刑侦大队的，我姓吴，这位姓苏。”
吴警官掏出了警官证道。
“有什么事。”
老头走笔不停，又低回头去，语气平淡，似乎对警察的来访并不感到意外。
吴警官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来看向苏七。苏七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开口道：“我们想问你去年那个落水者的事情。”
老头不说话，依旧奋笔疾书。苏七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吴警官等得有些心焦，皱着眉头道：“余主任，你有没有时间？请你配合警方的调查。”
余主任终于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似笑非笑道：“监控你们不是已经拿去了？再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一年了，还有什么好问的？走吧，我有很多帐要算，没工夫陪你们。”
他这一开口，就露出了他金色的大门牙。那金牙看着很新，光芒流转，跟其它因为抽烟而变得黑黄的牙齿排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这个人，态度未免太古怪了。
吴警官皱着眉，看了苏七一眼。苏七四下里看了看，目光又回到了老头身上：“你是这家垃圾场的老板吗？”
余主任呵呵一笑，道：“你见过窝在垃圾堆里的老板吗？”
苏七点了点头，目光不闪不移地与他对视着：“你住这里吗？”
余主任怔了一怔，似乎没料到对方会问这样的问题。他皱了皱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不住这里，住在上边那个村子里。”
“是沙滩那边的村子吗？”
“是的。”
“你是那个村子的人？”
“不是，房子是我租的。”
“什么时候租的？租之前你住哪里？”
“……去年租的，以前我也住这……”
“外面套着车套的车是你的？”
“……”
没有回答。余主任神情变得有些惊慌，眼神四处乱飘，似乎不敌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的目光。
“你可以不回答，那样不过是浪费我们一点时间去查证而已。既然要查，那就索性把你里里外外查清楚了。”
“……是我的。”余主任语气有些颓丧，但心里却还有着侥幸。
苏七点了点头，看了神情有些恍然，却又立刻皱眉沉思的吴警官一眼：“分开行动吧，你问他，我去那边村子走走。”
吴警官“啊”了一声，有些手足无措。
苏七心里一叹，什么也没说地转身走了。
他知道，一号确实在吴警官的心里留下了失败的种子。
犯了错的人，通常都会悔恨自己犯下的错误。当弥补的机会来到他们眼前，他们通常会认为自己可以知耻而后勇，心里会憋着一股劲。可当他们真正着手去做的时候，他们又很容易瞻前顾后，疑神疑鬼，害怕再次犯错。
吴警官早就成为了一号的目标。如果自己猜想得没错，一号应该早就从零号那里知道自己将会来深港市。而且，为了找到零号，自己很大概率会和警方建立某种形式的合作。
一号心里很清楚，零号一定会安排他跟自己彼此争斗。所以，他设计了这个案子。在自己还没来深港市的前一年，他就设计了这个案子在等着自己。
杀人诛心。
毁了吴警官，破坏自己和警方的合作，让自己毫无资源地置身在深港市，像一头无路可走的老鼠，只能躲藏在下水道，任他摆布。
这些只是对付自己的第一步，接下来他还将面临一号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如果吴警官在这里就倒下了，那自己就输了第一步。
当然，一号针对的，并非吴警官。可以是陈警官，张警官，是任何一个当时接手这个案子的人。如果吴警官没有犯下那个不该犯的错，一号的计划也会大打折扣。
所以，自己能做的不多，想重建信心，最终还是只能靠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