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棋子
天刚蒙蒙亮。
苏七浑身大汗淋漓地跑回到城中村，远远地在街边便看到了吴警官。
他穿着一身便服，站在一辆崭新的吉普车旁边，车子停在了巷子口。看他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显然是刚到的样子。
果然，苏七口袋里响起了电话铃声。他没有接，跑到吴警官面前停下了。
“哦，啊，苏七，你刚跑步回来吗？我还以为我够早了。”吴警官有些尴尬，看着苏七大汗淋漓的模样，好奇道，“流这么多汗，你跑多远？”
“十公里。”苏七呼吸平稳，看了一眼车子道。
十公里？现在才六点多，要几点开始跑才能跑十公里？
吴警官有些咋舌，看见苏七的目光停留在车子上，他才回过神来：“哦，陆导放了我一个礼拜的假，让我听你的指挥办事……放假我就没法用公车了，这个车是我自己的。你放心，我有带警官证，必要的时候不用看车也好使。”
苏七嗯了一声道：“你在这等……”顿了顿，他犹豫着续道，“上来坐吧，我冲个凉。”
回到屋里，苏七自顾自进了洗手间。吴警官坐在沙发上，回想起前天，自己脚下的位置还躺着一具尸体，尽管他也算见怪不怪，可要他住在这样的地方，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发毛。
四下里看了看，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一旁架子上的书吸引了过去。
这光秃秃的房间也就这个书架比较显眼了。
他站起身来，随手抽了本书。
《地理学的犯罪心理画像》？这书我在警校的时候学过……不过忘记得差不多了。
他翻看了几页，将书放了回去，正想再抽一本出来，手却在半空中顿住了。
“通过采集化验，这些胶带上面有许多纸张的纤维碎屑，纸张的材质都有些细微的差别，很可能是在许多本书上采集的。至于指纹方面的话，虽然有不少，但主人只有一个，很巧，是刚录入系统的苏七的指纹。”
小美的话突然在他脑海里响起，他恍然惊觉，陆天凯曾经让自己私下里调查的胶带。
难道那个胶带采集的就是这些书？陆导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不是对苏七有什么怀疑？还是……
苏七很快就出来了，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吴警官道：“先去莫怀恩落水的码头，边走边说吧。”
“哦，哦，好。”
吴警官“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神态有些不自然，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苏七看了一眼书架，沉默了片刻，这才转身走出房间。
“这是码头的定位，我已经发给你了。”
苏七斜躺在副驾上，看着窗外道。
“哦，好……我能问问咱们现在是去查什么吗？”
苏七掏出手机，瞥了一眼道：“我早上跑步的时候接到了陆天凯发给我的资料，莫怀恩的公司现在由他的弟弟莫怀义掌管。先从莫怀义身上查起吧。”
从莫怀义身上开始查起？那为什么不去他们公司，而要去码头？
吴警官心中疑惑，但却忍着没有开口询问。他突然有种刚进警队时，面对前辈的那种战战兢兢的感觉。
把手机放回口袋，苏七看着窗外，良久才开口道：“我看了卷宗，莫怀恩是六月二十七号失踪的，而蔡碧茹的报警时间是六月二十九号。你也是六月二十九号当天出的警。而蔡碧茹七月一号在深港日报上刊登了寻人启事，里面提到莫怀恩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城西街，为什么卷宗里面完全没有提到这一点？”
吴警官怔了怔，思索了片刻，摇头道：“我没记错的话，当时蔡碧茹说的是莫怀恩二十七号当天离开家以后，就没有了消息，她也没有再见过他，并没有提到城西街的事情。我想笔录里面应该也是这么记的。至于寻人启事……我当时根本没有留意到。”
“在寻找到莫怀恩的尸体之前，你又走访了几次家属，她也没有再提到这件事吗？还有，他的弟弟莫怀义，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去走访他？”
“她从来没有提到过……她甚至都没提到她在报纸上刊登寻人启事了。至于他弟弟莫怀义，当时我联系过他，他人一直都在外地做生意，不方便回来，隔了好几天……没记错应该有差不多一个礼拜，他才回来，但没待一天他又走了。我后来通过电话询问了他一些情况，由于他常年在外，跟他哥哥也很少联系，几乎问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也就没有记录了。”
苏七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自始至终没有看向吴警官：“莫怀恩的落水监控画面是八月三号找到的，这之后你们就已经基本认定这是一起意外事故了。尸体在广西被发现的时间是七月三十号，广西警方通报了海岸线沿线的所有警察局，但当时你们并没有把这具尸体跟莫怀恩的失踪联系上。直到看到了监控，你们这才前去确认尸体，是不是这样？”
“是的，这些卷宗上都有记录，有什么问题吗？”
“昨晚回来以后，我就让陆天凯打电话问过了。莫怀恩落水的地方是一处废弃的码头，因为地处偏僻，码头的仓库大部分也都荒废了，小部分出租的仓库也都换了功能，基本都是改造成农民工宿舍，唯独这一间仓库还在正常使用，所以它还保有监控的功能。但这种老旧的监控系统，一般只能留存一个月的监控记录，有些甚至只能留存一个礼拜。”
吴警官点了点头，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突然身体一僵，似乎反应过什么来。
“这证明了有人特意将这些原本应该自动删除的内容保存了下来。另外，根据卷宗上的记录，监控视频是仓库员工发现之后交给你们的。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有谁会在一个多月后回头去查看某一夜的监控？这么多，这么明显的疑点，为什么卷宗里面全然没有提到？”
吴警官沉默了。他的脸上充满了羞愧难当的神色，握着方向盘的手捏得发白，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
苏七依旧没有回过头去看他。
他已经明白了。明白了陈逸豪的目的。
眉宇间的惋惜之色一闪而过。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案子跟零号并没有关系。操盘者不过是陈逸豪一个人而已，这令他顿时有些失了兴趣。
一号，你还是没有搞清楚，心理战对我，真的没有作用。更何况，你根本就掌控不了，或者说摧毁不了，这颗棋子，遑论利用他来打击我了。
心中想着，他终于缓缓回过头来，看了羞愧难当的吴警官一眼。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什么也捕捉不到，又似乎写满了答案。
苏七浑身大汗淋漓地跑回到城中村，远远地在街边便看到了吴警官。
他穿着一身便服，站在一辆崭新的吉普车旁边，车子停在了巷子口。看他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显然是刚到的样子。
果然，苏七口袋里响起了电话铃声。他没有接，跑到吴警官面前停下了。
“哦，啊，苏七，你刚跑步回来吗？我还以为我够早了。”吴警官有些尴尬，看着苏七大汗淋漓的模样，好奇道，“流这么多汗，你跑多远？”
“十公里。”苏七呼吸平稳，看了一眼车子道。
十公里？现在才六点多，要几点开始跑才能跑十公里？
吴警官有些咋舌，看见苏七的目光停留在车子上，他才回过神来：“哦，陆导放了我一个礼拜的假，让我听你的指挥办事……放假我就没法用公车了，这个车是我自己的。你放心，我有带警官证，必要的时候不用看车也好使。”
苏七嗯了一声道：“你在这等……”顿了顿，他犹豫着续道，“上来坐吧，我冲个凉。”
回到屋里，苏七自顾自进了洗手间。吴警官坐在沙发上，回想起前天，自己脚下的位置还躺着一具尸体，尽管他也算见怪不怪，可要他住在这样的地方，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发毛。
四下里看了看，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一旁架子上的书吸引了过去。
这光秃秃的房间也就这个书架比较显眼了。
他站起身来，随手抽了本书。
《地理学的犯罪心理画像》？这书我在警校的时候学过……不过忘记得差不多了。
他翻看了几页，将书放了回去，正想再抽一本出来，手却在半空中顿住了。
“通过采集化验，这些胶带上面有许多纸张的纤维碎屑，纸张的材质都有些细微的差别，很可能是在许多本书上采集的。至于指纹方面的话，虽然有不少，但主人只有一个，很巧，是刚录入系统的苏七的指纹。”
小美的话突然在他脑海里响起，他恍然惊觉，陆天凯曾经让自己私下里调查的胶带。
难道那个胶带采集的就是这些书？陆导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不是对苏七有什么怀疑？还是……
苏七很快就出来了，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吴警官道：“先去莫怀恩落水的码头，边走边说吧。”
“哦，哦，好。”
吴警官“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神态有些不自然，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苏七看了一眼书架，沉默了片刻，这才转身走出房间。
“这是码头的定位，我已经发给你了。”
苏七斜躺在副驾上，看着窗外道。
“哦，好……我能问问咱们现在是去查什么吗？”
苏七掏出手机，瞥了一眼道：“我早上跑步的时候接到了陆天凯发给我的资料，莫怀恩的公司现在由他的弟弟莫怀义掌管。先从莫怀义身上查起吧。”
从莫怀义身上开始查起？那为什么不去他们公司，而要去码头？
吴警官心中疑惑，但却忍着没有开口询问。他突然有种刚进警队时，面对前辈的那种战战兢兢的感觉。
把手机放回口袋，苏七看着窗外，良久才开口道：“我看了卷宗，莫怀恩是六月二十七号失踪的，而蔡碧茹的报警时间是六月二十九号。你也是六月二十九号当天出的警。而蔡碧茹七月一号在深港日报上刊登了寻人启事，里面提到莫怀恩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城西街，为什么卷宗里面完全没有提到这一点？”
吴警官怔了怔，思索了片刻，摇头道：“我没记错的话，当时蔡碧茹说的是莫怀恩二十七号当天离开家以后，就没有了消息，她也没有再见过他，并没有提到城西街的事情。我想笔录里面应该也是这么记的。至于寻人启事……我当时根本没有留意到。”
“在寻找到莫怀恩的尸体之前，你又走访了几次家属，她也没有再提到这件事吗？还有，他的弟弟莫怀义，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去走访他？”
“她从来没有提到过……她甚至都没提到她在报纸上刊登寻人启事了。至于他弟弟莫怀义，当时我联系过他，他人一直都在外地做生意，不方便回来，隔了好几天……没记错应该有差不多一个礼拜，他才回来，但没待一天他又走了。我后来通过电话询问了他一些情况，由于他常年在外，跟他哥哥也很少联系，几乎问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也就没有记录了。”
苏七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自始至终没有看向吴警官：“莫怀恩的落水监控画面是八月三号找到的，这之后你们就已经基本认定这是一起意外事故了。尸体在广西被发现的时间是七月三十号，广西警方通报了海岸线沿线的所有警察局，但当时你们并没有把这具尸体跟莫怀恩的失踪联系上。直到看到了监控，你们这才前去确认尸体，是不是这样？”
“是的，这些卷宗上都有记录，有什么问题吗？”
“昨晚回来以后，我就让陆天凯打电话问过了。莫怀恩落水的地方是一处废弃的码头，因为地处偏僻，码头的仓库大部分也都荒废了，小部分出租的仓库也都换了功能，基本都是改造成农民工宿舍，唯独这一间仓库还在正常使用，所以它还保有监控的功能。但这种老旧的监控系统，一般只能留存一个月的监控记录，有些甚至只能留存一个礼拜。”
吴警官点了点头，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突然身体一僵，似乎反应过什么来。
“这证明了有人特意将这些原本应该自动删除的内容保存了下来。另外，根据卷宗上的记录，监控视频是仓库员工发现之后交给你们的。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有谁会在一个多月后回头去查看某一夜的监控？这么多，这么明显的疑点，为什么卷宗里面全然没有提到？”
吴警官沉默了。他的脸上充满了羞愧难当的神色，握着方向盘的手捏得发白，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
苏七依旧没有回过头去看他。
他已经明白了。明白了陈逸豪的目的。
眉宇间的惋惜之色一闪而过。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案子跟零号并没有关系。操盘者不过是陈逸豪一个人而已，这令他顿时有些失了兴趣。
一号，你还是没有搞清楚，心理战对我，真的没有作用。更何况，你根本就掌控不了，或者说摧毁不了，这颗棋子，遑论利用他来打击我了。
心中想着，他终于缓缓回过头来，看了羞愧难当的吴警官一眼。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什么也捕捉不到，又似乎写满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