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飞燕之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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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叮叮当当

    西边走进来许久不见的颜可儿,也问他:“你既然一直爱的是楚楚,那么我呢?似有若无的暧昧,你到底爱不爱我?”

    东边走进来颜雪,摇摇头,对他说:“你爱武楚楚,还是可儿?你又说爱我,可是你真的爱谁?”

    南边走进来蒋李岚,似乎怨恨的说:“你说自己是天下第一等痴心人,可是哪一个女人受得了你的痴心?哪一个女人你不爱?”

    一个楚楚,就已经让司马俊无力招架,如今这么多的美人一时齐聚,偏偏个个还都是他朝思暮想过的人儿,哪一个都曾爱过,都爱的深沉,可是这话能当着四个人的面说得出口说得清楚吗?司马俊便是想要辩解也不知该对谁说,只有哑口无言。

    忽然天上聚集风云,继而雷电交加,一条龙破空而出,腾云驭风挟雨飞来,一爪微探,司马俊便觉得灵魂被揪出了躯壳,半空轻飘飘的晃荡。天地悠悠,双眼猛的已热泪盈眶,可是为何哭泣却连心里也不知道,只看见地面上楼阁里,四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和一个萎靡倒地的“自己”——这自己只是个躯壳,却还是不是自己?美人和“自己”都渐渐小了、消逝了。

    龙拎着司马俊的灵魂在天空飞翔,不知所向,他毫无挣扎的能力。渐渐云雾散开,司马俊望见地下农田如星罗密布的棋盘,有山水人家炊烟矮树。龙爪轻弹,司马俊就身不由己的从高空坠落,一路飞降吓的魂飞魄散,眼看就要撞在一户人家的屋瓦上,他险些大叫出声赶紧捂上嘴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眼前几个老老小小的女人盯着他看,一个老女人倒提着他的脚,在他的屁股上一巴掌打了下去,他一激灵,才感觉浑身如被无数细小的针刺痛,痛的想要大叫,可是心中想起与楚佩兰的约定,硬是忍住了哭泣,只是张大着嘴无声抽泣了几下。他豁然发现,自己竟然又变成了一个婴儿。

    一个年轻的女人,虚弱的躺在床上,此时心疼的把他抢到了怀里,说:“可怜的孩子,难道他天生不会说话吗?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见我们的声音啊。”他看着这个抱着他的女人,眼神中有浓烈的爱意,他忍不住冲她眨眨眼睛,女人惊奇的笑了。母子连心,女人知道这怀里的孩子听得见她说话,而且还给了她反馈。

    不知为何,司马俊觉得他这一世的母亲,眉目间很像楚楚。继而,他发现自己降生的地方就是与楚楚相遇的柳州。

    一天天,司马俊渐渐长大了,他不说话,上了私塾认了字,却也无法和别人一样参加科举考试。父亲一生操劳,中年早逝,好在留下了一点儿家业,足够母子生活,等到成年,司马俊在邻居铁匠家学徒,在别人眼中,虽是个哑巴,但是能写会算眉清目秀,加上肯卖力气人又诚恳实在,也很得铁匠一家人喜欢。而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铁匠女儿,就嫁给他成了他的老婆。

    司马俊每日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叮叮当当的打铁中度过的,他还是不敢说话,有一日,妻子给擦汗,冲他嫣然一笑,他突然想起这一世的妻子好像颜雪。

    叮叮当当,百炼成钢。日子艰辛中也有甜蜜,美丽的妻子对他爱护温柔,不久,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待孩子一日日长大,他又在孩子的眉目间看到了蒋李岚的影子。孩子五六岁的时候,在家门口玩耍,他在打铁,妻子转了个身再回去看孩子已经找不到了。自此后,生活就更苦了,心里像藏着黄莲,不堪回味。

    叮叮当当,百炼成钢。他们一日日老了,恩爱了一辈子,彼此支持,彼此相伴,是苦日子里最美的蜜,最好的回忆。有一天,妻子死了,埋葬了妻,他回到家独自继续打铁。又一日,他还在打铁,忽然铁炉中火光暴涨,如一条火龙扑卷向他。他没来得及躲闪,耳中却听到任典性万分惋惜的声音:“大哥,香尽了。”

    司马俊一睁眼,他还站在凤停庄南楼与任府对峙,面前还是金冠束发的楚佩兰。他恍恍惚惚,分不清哪一个人生是真实的,是铁匠那一生,还是现在?

    “你真是了不起,一辈子,一句话都不说。我实在想知道,你为什么会不说话?”楚佩兰似乎将他铁匠的一生都尽看在了眼里。

    司马俊愣了许久,才缓缓的道:“我闻得到香气。”

    “什么意思?”楚佩兰有些好奇。

    司马俊指了指堂内任典性面前的香炉,残香犹在,“香气,一辈子那么长,但是奇怪的是我一直能闻到这缕香的香气。所以,我一直不敢说话。”

    “原来如此,竟是这一缕香让你惦记着今生,不忘这赌约。”楚佩兰一笑,道:“愿赌服输,我们这就走,告辞。”

    楚佩兰转身就走,任典性忙飞跑着跟在他身后,一边不甘心的说:“大哥,不过是一支香,何必那么看重?今天风大,香烧的快,也许他很快就输了。我们今天把他拿下,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的。赌约什么的,这个世界胜者为王,没人会在乎。”

    楚佩兰头都没回:“我在乎。”

    楚佩兰走了,任典性不敢不走,没有楚佩兰,他还真有点怕司马俊。

    任家大队人马竟然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全部退去了,司马俊赢的有些冒险,眼前的结果美好的有些不敢相信。幸好对手是楚佩兰,他心里忽然非常佩服起楚佩兰,举世之间,讲信义的大人物屈指可数,楚佩兰如此行事在他人眼里简直是妇人之仁,可是司马俊却觉得,正是因为楚佩兰足够自信实力足够强大,所以他才能够如此从容的坚守自己的原则,与人相处讲信义。懦夫才需要不择手段,缺乏勇气才会要每一步都赢。

    “司马俊,谢谢你,你救了我们所有人。”

    司马俊抬头,看见楚楚流着泪站在他面前。想起铁匠那一生,那么漫长而艰难的一生,想起那一生的母亲和眼前的楚楚如此神似,司马俊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一时愣在那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楚楚温柔的拉住了司马俊的手:“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司马俊看着眼前的楚楚,又是那样的风情万种,他笑笑,一张口,说的却是:“叮叮当当,百炼成钢。”

    楚楚闻言,一笑道:“太平将至,我往西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说起这样的禅话来,难道是要和我打什么机锋?”

    叮叮当当,百炼成钢。太平将至,我往西方。原来如此。司马俊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对此念念不忘。

    “哎呀,楚楚,我还要赶去牢狱那边增援庄秋水,庄里一切拜托你了。”司马俊深深看一眼楚楚,看的楚楚连灵魂都似乎烧的痛了一下。

    “嗯。”楚楚点头。

    司马俊飞身而去。

    监牢内外早已打的热火朝天,血与泪,汗水与残肢断臂,勇气和怯懦,所有不同或相通的东西绞杀在一起。

    冷魔带着大队人马来袭的时候,没有料到会遇到如此强大而顽强的抵抗。刘侠带着两百多名广德号全部的精锐力量,为了保护公冶华的安危,誓死力博。而冷魔的手下,除了织造局的一部分人伪装成歹徒,还有二三十人是杨白花的死士,这些人的战力远比其他人强。他们下手狠,出手快,给广德号众人带来最大的压力和死伤,惟有刘侠率领众人拼死抵抗。

    “王如卿姑娘,月铃儿,请去帮手刘侠,他那边压力太大。”庄秋水说。王如卿身为当今天下两大势力之一穆文昭院风堂子弟,身手不凡,她的加入立刻减轻了刘侠不少压力,她的黍离剑如痴如醉,如优如愁,剑光如风,当者披靡。

    庄秋水迎上了冷魔,他要以自己五百年的道行和这个人间的冷魔一较高下。冷魔的寒冰魔刺已经染了太多血,嗜血的魔刺愈发寒光闪耀摄人心魂。

    庄秋水以手中刀拦下了冷魔的魔刺,救下了一个险些就要命丧于刺下的广德号兄弟。冷魔看了庄秋水一眼,道:“广德号里,你是跑的最快的,却一定不是武功最高的。”

    庄秋水手里的刀已经被魔刺震的断成了两截,平时他几乎不用兵器,他觉得拿着把刀剑累赘,这一次若不是要对抗冷魔,他也不会拿了一把刀。可这一把普通的钢刀哪里抵挡得住寒冰魔刺的锋芒啊!

    “哥哥,接刀。”是月铃儿的声音。

    庄秋水一看,月铃儿并没有和王如卿一起去相助刘侠,而是一直悄悄跟在他身边。此时,则将自己的暗香刀递给了庄秋水。庄秋水接过了刀,暗香刀竟然刀气忽长,他一震腕,有暗香浮动。月铃儿开心的笑了,她的刀,认得他,也当他是主人。

    暗香刀本就是狐宫震宫之宝,与龙宫的青玉雕龙刀和青云直上剑可谓并列仙界三大神器,如今竟然全都在人间聚首。

    庄秋水匆匆间叮嘱月铃儿一句:“小心安全!”便一长身冲向冷魔。

    这里是监牢,这里是战场,除了硬碰硬的实力比拼,没有侥幸可言,没有捷径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