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飞燕之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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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湘玉

    庄秋水是个不认真的人,这至少是很多人对他的看法。他的不认真表现在……怎么说呢,就是一种待人处事的懒散,你对他好,可以,待他坏,也无妨,他对你都不过如此,能看在他眼里的朋友没有几个,澹舞园颜家、武城雨和公冶华的广德号、称霸杭州府的任家、或者是圣贤堂,其中高手人物不知几许,可是入他眼的似乎只有一个,就是其中最不威风不有钱不成功的司马俊。所以,在别人眼中,庄秋水实在是个怪人,然而却又没有人敢看不起他,因为他似乎总有花不完的钱,虽然没人知道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可是,当一个懒散的人认真起来的时候,尤其是庄秋水认真起来时,就会特别的迷人,至少在胡月铃眼中绝对是这样。

    庄秋水的暗香刀以销魂的刀气缠住了冷魔的寒冰魔刺,长刀纵横中有七分的狡黠和三分的无所谓。无所谓你的冷漠,无所谓你的寒冰,无所谓你,你的一切都在七分的狡黠中被蔑视被消解。庄秋水的刀法有一种傲气,在冷魔的眼中这全都是傲慢,而他被这股子傲慢刺激的无比愤怒。

    大人打架,小孩子是帮不上手的,而高手过招也是如此,当冷魔和庄秋水斗在一处时,一心想帮忙庄秋水的月铃儿根本插不上手。

    电光石火间二人已交手数招,冷魔不曾吃亏,却也占不到多少便宜,此时若有外人观战,便知道这庄秋水平日里真是深藏不露,即便是当日在凤停庄和公冶华、司马俊三人合力大战楚佩兰时,他也是留了几分力的。

    冷魔本以为出四分力就能杀了庄秋水,却不料竟然反被他缠住。“宁可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冷魔被刺激的狂吼一声,催动了我负天下第九重神功,这一刺直击庄秋水心间,如来自寒冰地狱的凄冷悲哀,瞬间便入了庄秋水的心,心在一瞬间被冻裂了,又糅合在一起,又一次次无数次的被冻裂,像是一瞬间死了无数次,苦了无数次,无数次生生死死,只是生不如死。

    庄秋水几乎便想死在魔刺之下,不想躲,不想避,不如就这样,就这样安静的死去也好吧。这一瞬间,像过了几万年。可是,我是为何而活着呢?几万年,几百年,这一生,这一世,挣扎的活着,是为了什么?无论如何,都绝对不会是为了死在冷魔的寒冰魔刺之下。生,不容易;死,也不能随意。

    “烟涛微茫信难求,云霞明灭或可睹”暗香刀一连两式,烟波涛渺转瞬即逝,云霞明灭霍然之间,冷魔一连三式“观·沧·海”,才避开了锋芒定住了身姿,没有被刀光所转。

    “好刀法。”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好像从月亮上走下凡尘,她踏入战场像步入花园。

    “十七公主姐姐。”月铃儿欢呼,冲她招手。

    她也笑了,冲月铃儿摆摆手,却径自走向了冷魔。当今两大绝世高手交战,她全不当一回事,就那么轻轻松松的走过去,好像和两个久不见面的老朋友相见。

    “哥哥交代了,让我来领教领教冷魔的功夫。庄先生可否相让?”她客气的冲庄秋水说道,却全不将冷魔放在眼里,好像那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宠物。

    庄秋水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她比颜雪艳丽,比可儿清静,比楚楚妖娆,只是没有月铃儿疯疯癫癫傻呼呼的劲头。

    “那就拜托姐姐了。”月铃儿冲上来硬拉着庄秋水退了下来,一边走一边对庄秋水说:“十七公主姐姐是龙宫里了不起的高手,都说她只在楚佩兰哥哥一人之下,冷魔便在人间无敌,也未必能敌得过她。”

    庄秋水点头,他这才明白,眼前女子美的不似人间,果然真不是人。“她是?”

    “十七公主楚湘玉。”月铃儿道。

    “姑娘,是觉得我会怜香惜玉?”冷魔看着楚湘玉一笑。

    “哥哥说你面如冠玉心是魔王,如今一见,名不虚传。”楚湘玉掩口一笑。

    “你是谁?”冷魔问。

    “楚湘玉,楚佩兰是我哥哥,他要我一定抓住你,他要问你一个问题。”楚湘玉道。

    “什么问题?”冷魔没想到楚佩兰会来与他为难,按理说,他是帮单悺的,和任家和楚佩兰该是一条道上的。

    楚湘玉正色道:“你为什么要杀绿云姑娘?”

    冷魔面不改色的道:“胡说八道,杀绿云的明明是公冶华,正是为了这件案子,他如今才会被衙门羁押在此。”

    “你果然名不虚传。”楚湘玉看着冷魔,身形潇洒,青年英俊,一眼看去,很有几分楚佩兰的风姿。可是仔细看下去,便会不舒服,尤其是冷魔的眼睛,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热度和感情,和楚佩兰眼神中的温暖包容截然不同。

    冷魔不再和楚湘玉废话,他对人是没有怜惜之情的,不论美丑善恶他一概漠视,他已经出手。

    “好冷!”楚湘玉心中*,很久很久没有经历这样的冷冽了,冷的好像被冻成了六瓣、十八瓣、六十四瓣,所有的皮肤都被冻裂开,渐渐连皮肤里的肌肉也冻裂开,冻的像青色的莲花。

    兰枻指!楚湘玉冷的流下了泪水,却浑不自觉,她的兰枻指已经发动了反攻“浴兰汤兮沐芳”,她在冰天雪地血肉冻裂的地狱中劈开了生路,幻化了天堂,兰汤温润,芬芳如兰,兰花美人绝世独立。

    冷魔怕热,他被这兰汤烫痛了,像被阳光灼伤了皮肤。接着这热,似乎化成了一道光直窜入肌肤,深入肌理直透心肺,这一暖,几乎害得他好不容易凝聚的第九重我负天下神功消解融化。冷魔大惊,“你是谁?这是什么功夫?”

    “早告诉你了,我是楚湘玉,楚国的楚,湘江的湘,玉石的玉。”楚湘玉伸出如美玉温润的手指,笑笑道:“这是兰枻指。”

    兰枻指?冷魔不曾听过这样的功夫,他只听说过前辈名侠陆小凤有灵犀一指名满天下,却不知这兰枻指是何物,威力似乎不在灵犀一指之下。

    庄秋水看了楚湘玉和冷魔交手一招,心中就有了信心,他明白以楚湘玉的功夫确实不愧龙宫人物,绝对不需要他来担心,便是冷魔也未必是对手。他便和月铃儿一起前去救助刘侠和王如卿。如此一来,广德号声威大震,冷魔带领的杨白花和东厂人马都陷入了被动。

    战场上,生死存亡是一瞬间的事,战场上,生死存亡都是由实力说了算。平日里,权谋算计似乎颇为有用,可是上了战场,决定成败胜负的究竟是实力,除非敌人犯了致命的错误,或者是些骄傲自大的窝里横,才有机会以弱胜强。

    杨白花的人开始撤退,东厂的人也开始撤退,所谓穷寇莫追,刘侠等人拼死力战,也有伤亡需要休整调养。

    清点了伤亡,安抚鼓舞了众人的士气,刘侠终于可以放松一点儿了,他静静的坐在了一块断壁残垣处,他受了几处伤,流了血流了汗,也需要休息。他喘了几口气,忽然意识到有人在看他。近来他渐渐习惯了别人炙热的目光,那目光都像要把他吃进眼睛里去。没办法,月铃儿送给他的人皮面具已经成了他新的面容,给了他绝世的容颜。他渐渐有些理解过去总也理解不了的一句话“看杀卫玠”。

    可是现在的这一缕目光似乎还是与众不同的,他抬起头向感觉中目光所处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了绝世独立的楚湘玉。“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这首诗,写的就是眼前的女子吧。

    楚湘玉和刘侠目光相遇,心砰砰的跳起来,羞涩的一笑,想要低头,却舍不得移开眼光。这个男子啊,世间怎会有这样的男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这四句,写的就是眼前的男子吧。

    月铃儿迎向楚湘玉:“十七姐姐,冷魔呢?”

    楚湘玉才将眼光从刘侠那里收回来,道:“跑了。”她没有料到冷魔的武功如此之高,没有料到人类可以强大到如此程度,只可惜在人间龙族不许施展神通法术,否则她还是有办法抓住冷魔的。

    月铃儿又拉着楚湘玉,给她介绍庄秋水、王如卿和刘侠,介绍到刘侠的时候,楚湘玉紧张的手心出汗,她又深深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固执的将他刻在了灵魂里。她这一次出龙宫,来人间,是来找哥哥楚佩兰的,想看看他为何要去人间流连。她的到来,让楚佩兰喜出望外,一直苦于缺少帮手的楚佩兰,如获至宝,便将抓捕冷魔的任务交给了她。没料到,楚湘玉竟然也没能拿下冷魔。

    她这一次出龙宫,是因为龙族担心楚佩兰安危,决议由她来保护楚佩兰,做人间与龙宫的联络官,可是,没料到,她却看见了他。这一眼,可以是一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