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飞燕之江湖
字体: 16 + -

136、那一场五十年的等待

    fri may 15 14:12:10 cst 2015

    司马俊不小心,一战成名。

    十几个人出事,几个人伤势严重,甚至有性命危险,这使得李园丰有心隐瞒也瞒不住。他不说司马俊救了他,只说是圣贤堂的人欺上门来,他们气不过干了一架。但是李孟华是什么样的人物,精明干练,一听就觉得蹊跷,很快便查明了事实真相。

    司马俊竟然能和圣贤堂堂主杜朗力拼一掌而不落下风,他究竟是什么来路?李孟华带着这样的疑虑去见李天一,将事情禀明,李天一豁然想起那个在门前对他微笑的男子,沉稳、坚毅、锋利,像一把铸剑名家刚刚锻造好的宝剑,充满锐气。他不喜欢那个男子微笑的样子,让他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他多么希望那样的笑容出现在李家下一代年轻人的脸上,他一定会好好栽培,栽培他成才成功成名。可是,那个男子不是李家的下一代,他是个外人,一个叫司马俊的来路不明的外人。他从柳州跟着颜暮雪,一路来了苏州,为的是什么?钱吗?

    李天一派人去查司马俊的来历,只查到他在柳州加入江雪号之后的所做作为,之前的历史好像一段空白,无处寻找。“他本人曾跟人提起过几次自己过去的经历,说家住汉中府,后来跟一个老乞丐学得楚留香的灵犀一指和郭靖的降龙十八掌,又跟随吕洞宾在天外天山外山仙境学艺十年,还曾拜国师大宝法王噶玛巴学佛,自称佛教徒。”

    若不是对派出查访的人充满了信任,李天一几乎忍不住脱口而出四个字“胡说八道”。他可以确定司马俊是个心机深沉的人,貌似忠厚,实则奸诈,灵犀一指是陆小凤的绝学,怎会传自楚留香,岂非张冠李戴?降龙十八掌早已在武林中消失了几百年,他就能轻易学得?吕洞宾是天上神仙,能跟随神仙学艺十年,还会是个在人间晃荡的穷小子?至于拜国师为师,那就更纯属为自己脸上贴金了。

    楚楚?可儿?司马俊,你只是一个好色、贪婪,妄想一步登天的穷小子而已。想要成功,没有那么容易。李天一握紧了拳头,第一次照面,他只是不喜欢司马俊,可是现在他已经确定的将司马俊放在了敌人的位置上,至少,也是对立面。

    李天一有些担心颜雪会不会让司马俊钻了空子,他太了解这些有一点儿本事却没什么背景的年轻人了,为了上位,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司马俊依然留守参差院,颜雪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但是颜暮雪揣测,没有表示也是一种态度,既然司马俊在参差院表现不错,那么就继续暂且干下去吧。他猜这是颜雪还想进一步考验司马俊,他有些为司马俊开心,司马俊的机会应该要来了。

    司马俊留在参差院,庄秋水也就只有呆着,其余的人还都是李孟华的旧部,对于二人并不服气,二人也没有权力领导众人,他们在颜府都算是基层小吏。于是,一群人混在一起,相互间连话都不多说一句,心不和面也不和,只是混日子拿钱。

    “这样活着有意思吗?”两个人的时候,庄秋水瞪着眼睛问。

    “没什么意思,可是毕竟能活着。否则,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吃什么住什么?将来,又怎么养得起老婆?”司马俊道。

    庄秋水几次想告诉司马俊,自己有乾坤挪移法,想要多少钱都有,不必为钱辛苦。可是话到嘴边,又都咽回去了。他还是希望以普通人的身份和司马俊交朋友,如果让别人知道自己是狐仙,每日里只想着依赖自己的仙术过花天酒地的日子,也不是他所喜欢的。

    但好在,司马俊虽然小气,却并非只剩下了柴米油盐,他的生活中充满了对于美和性灵的追求和赞叹,这很对庄秋水的胃口,二人可以谈老庄谈一个下午,争论其中滋味,此时若有旁人在侧,会听得云里雾里,听得哈欠连天;二人也可以看着一个匠人做工,津津有味,赞叹不已,让匠人惶恐,不知他们是贼人还是疯子。冬天看见雪,他们会开心的大笑;雪地里寻访到梅花,他们会铺块毡子在地上,然后坐在地上赏梅;他们也会去苏州府最好的戏楼听曲看戏。他们的生活极其自得其乐的有趣,有些趣味别人看得懂,有些看不懂。

    晚来天欲雪,司马俊和庄秋水在卷耳巷的住处里等着赏雪。他们清扫庭园,又在屋檐下摆了桌椅,几个凉菜,一把小红泥壶,两盏满天星茶杯,旁边地上摆着一个小铁炉子,烧水泡茶。泡的是福建的岩茶,滋味浓郁。

    一会儿水烧开了,天上也开始飘下星星点点的小雪。渐渐的雪越来越大,鹅毛般的雪落下地来,这在南方的苏州是极为罕见的雪景。

    好大的雪啊,二人相视,都满意的微笑。司马俊将烧开的水泡了茶,请庄秋水饮。庄秋水一饮而尽,“好茶,你这泡茶的功夫是跟谁学的?”

    司马俊想起了楚楚和那艘柳江上的画舫,美人和美景都成了空幻,他笑笑,没有说话。

    “这茶滋味浓郁,还有回甘,不错不错。”庄秋水品评道,刚才的问题并不真的需要答案,只是两人闲聊的一个话引子。

    司马俊也饮了一杯,道:“嗯,我也觉得喝下甜甜的,还以为是我们吃了葡萄干的缘故。”

    庄秋水眼睛一瞪:“这叫回甘,什么葡萄干,你真是个煞风景的货。”

    “嘿嘿。”司马俊笑的好像还挺得意。

    空气中飘逸着茶香,还有雪花的清新味道,夜色里一片宁静,只有二人喝茶品评的声音。忽然,远处传来一声琴音,紧接着倥偬琴声连绵而起,好似要为雪花的舞,配上人间的曲。

    “好曲!”司马俊摇头晃脑,不胜陶醉,这曲子让他想起楚楚和可儿,一个已经拒绝了他,另一个跟别的男子去了南京府,他却依然还留恋着她们,她们的倩影芳姿就如这眼前的雪花飞舞,她们的味道就如杯中的茶。

    庄秋水沉默不语,初听琴音,他的眉心便一动,等琴音绵绵密密的传来时,他就忽然痴了。

    是谁在弹琴?庄秋水站起,遥望长空,只有漫天雪花,别无其他。

    是谁在弹琴?庄秋水的心咚咚的跳起来,是她吗?

    “秋水!”夜空中由远及近,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娇媚可爱。

    “月铃儿,是我,我还在老地方,一直等你!”庄秋水闻声狂喜,大声朝夜空喊道。

    琴声戛然而止,眨眼间一个美丽的女孩宛若踩着雪花踏入了庭院,她怀里抱着琴,看见庄秋水,便开始流泪,把琴拿起来,狠狠的扔向他,庄秋水忙接住琴,女孩已经冲了上来,气鼓鼓的指着他的鼻子问:“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找过你,可是被你的父亲和兄弟们挡住了,他们根本不让我见你。他们,你是知道的。我毫无办法,只有在此处等你。”庄秋水眼睛满是泪水。为了她,他才在这里等了五十年。五十年,多少红颜都已老去,可是他的情人却还依然美艳如初。

    她抱住他,在他怀里大哭:“我就知道,就知道是爸爸和哥哥们作怪,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去找我的。”在狐仙的世界,也是分等级的,庄秋水是野狐仙,不入流,而月铃儿,本名胡月铃,属于狐仙中的世家大族,她的父亲很不愿意女儿和庄秋水这样的野狐仙混在一起,觉得有辱门风。而庄秋水的仙术本领都不是胡家对手,所以只能在二人曾经相恋的地方苦苦等候。

    “你怎么来的?”庄秋水爱怜的问。

    “我瞒着父亲偷偷溜出来的,他不知道我来了这儿。”月铃儿抬起眼睛,开始笑,看见庄秋水她的心就满是欢喜,忽然她又一瞪眼:“说,这些年你是不是不老实又跟什么别的狐狸精在一起了?”

    她说的狐狸精,是指真的狐狸精,庄秋水连忙否认。

    “那他是谁?”月铃儿指着司马俊问。

    一旁看大戏看的正高兴的司马俊呆了呆,忙道:“在下司马俊,姑娘是庄秋水的心爱之人吧。”

    庄秋水大笑:“他是个男人,你该不会连他也怀疑吧?”

    “哼,酸文假醋,说话真费事。我就是庄秋水的人,他也是我的人,有我在谁也别想打他的主意!”月铃儿对司马俊道说道,转过来又对庄秋水说:“现在这社会,谁也信不过。谁知道你是不是改了爱好,也学别人玩什么断袖之癖。”

    司马俊和庄秋水,一时脸都绿了,两个大男人同住在一个院落里,难道真的会引人怀疑吗?不会吧!

    “她叫胡月铃,我都叫她月铃儿。”庄秋水对司马俊介绍。

    此后,司马俊和庄秋水身边就又多了一个月铃儿,看见这么美丽的女孩跟他们混在一起,让不少人羡慕嫉妒。

    月铃儿去了一次参差院就非常不喜欢,她说在那里面呆着真不舒服,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里面的人都跟吃错了药似的,个个憋着一肚子坏,一脸别人欠他八百吊钱没还的样子,没意思。她就常拉着庄秋水四处去玩,留司马俊一个人和那群人呆着。这可苦了司马俊,以前还有庄秋水可以说说话,放松一下心情,如今只身留在其中,如日日泡在冰窟里,有时连寒毛都能竖起来。

    月铃儿和庄秋水有缩地千里的异术,满世界疯玩,快乐的很,哪怕去了千里之外的地方,也能在晚上回到卷耳巷。他们会带一些那些地方的特产回来给司马俊,当然都是素食。月铃儿和庄秋水也是吃素的,他们要修仙得道,吃素也是必须的基础之一。若吃荤,倒也没什么惩罚,只是难以成仙而已。

    一日,月铃儿和庄秋水又玩去了,司马俊独自守在参差院,也没人搭理他,他独自在楼上找了间清静的房间看书。门外响起扣扣的敲门声,“谁啊?”司马俊有些奇怪,一般没人会找他,即便找他,也不会这么客气有礼貌。

    “司马大哥,是我啊,中信。”

    司马俊忙起身把门打开,门外站着的可不正是多日不见的段中信,错了,现在该叫颜中信才是。他大力的拍了拍颜中信的肩膀,道:“好久不见,你还好吗?”在柳州江雪号的日子,除了可儿,他就和颜中信关系最好,久别重逢二人都是满心欢喜。

    “我还好,可是仁医李济民先生出事了。”颜中信有些着急,进了房间关了门便道:“是暮雪大哥让我来这里找你,说要救李济民还得请你出马才行。”

    “坐下慢慢说,别着急。”司马俊请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茶水,“我听说李济民先生早就动身来了苏州,比你们走的都早,出了什么事?”

    “他的父母被人从扬州老家绑架,李先生在赶往苏州的半路上,收到绑匪送来的父母的亲笔信,说是有人要借他两个月救人性命,此后便送他和父母一起安全回家,更有重金酬谢。”颜中信道:“李先生看了信,别说是重金酬谢,就是要他的性命,他也不会犹豫,就让我先护送妻儿到了苏州,他自己跟了来人走了。我送了先生妻儿到苏州,安顿好后,便回去找李先生,如今早过了好几个月,也不见他踪影,无奈只有回来复命。”

    “李先生是跟谁走的?你记得那人样子吗?”司马俊问。

    “记得,但没什么用,那人就是个平凡老实的汉子,不像江湖人,估计也是被绑匪利用的。”颜中信道。

    夜里,月铃儿和庄秋水回到卷耳巷,看见颜中信,有些惊奇,司马俊为他们做介绍,又说了仁医李济民的故事,道:“暮雪大哥命令我和中信一起去找李先生下落,以后不必日日去那无趣的参差院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当然。”庄秋水一口答应,他们早就想拉着司马俊一起出去玩玩了。何况,找人本就是一件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