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飞燕之江湖
字体: 16 + -

75、烛火;76、婉约(修)

    sat mar 28 18:50:56 cst 2015

    75、烛火

    戈壁上盛开了一朵美丽的小花朵,江南的园林里有一片枯朽的草木,世间的一切,就是如此。各自飘零,各自盛开。

    司马俊尝试要为江雪号做出更多贡献,他觉得自己有这样的能力,也希望以此获得更大成功。可是,很明显的事实是,大家并不需要你做贡献。比如去乡下卖盐,虽然为江雪号积攒了美誉度,可是这个东西拿不出来,别人在桌面上不承认,还说是你沽名钓誉,拿江雪号的资源树立自己的名声。

    司马俊还想从海南请来制盐大师单于一味,帮助江雪号制作出更好更纯的盐,但是这被认为多此一举,盐做的再好,也不过还是这个价格,何必花冤枉钱请大师?何况,现在的盐已经不愁没有销路。当然,台面上人们说的是成本问题,人事问题,种种冠冕堂皇的推诿理由。司马俊忽然明白了,一个组织,最花时间的不是别的,而是互相之间的扯皮。

    江雪号已经不是创业时期,舞台已经搭建好,财源滚滚而来,每个人只要占据好位置,就可按时领取薪金,过上平安舒适的日子。除非这个舞台要跨了,人们才会感到危机,才会支持变革,否则每一个人都是这个舞台上的既得利益者。

    大明帝国的盐业是一个金矿,进来了,就不会挨饿,任何的改革,都会被人敌视。你说是为大家好,大家认为你只是利用大家图表现要上位。

    司马俊不气馁,不愤怒,不仇恨,世间事,因缘和合而生,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做成一件事只有个人努力是不够的,还需要他人的帮助,需要运气,这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然而如果个人不努力,那么一定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司马俊不追求结果,他默默坚持。

    千年暗室,一盏烛火也足以点亮黑暗。司马俊相信,世界是可以变得更好的。

    “你不要跟段藏海生气,他也是为了江雪号好。”段可儿劝说他,这天秋风渐冷,寒意袭来。可儿没告诉司马俊,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好熟悉,好亲切,是那种生死可以相许的信任。

    “没事的,我明白,段藏海是性情中人,我心里不曾生他气。”司马俊看着可儿微笑。他们站在秋风中,站在江雪号的庭园里,脚下流水如溪,他们站在桥上,旁边有假山亭台。

    “这里的人都是好人,我知道你也是好人,聪明有能力,可是你不要着急,要做大事,就要得到大家伙的支持。讲明白了道理,大家一定会支持你的。”可儿说,她偷偷看了司马俊一眼,又转而看着脚下水流,道:“尤其是暮雪大哥,他待人最好,最讲义气,最仁义,可是他也最辛苦,压力最大,司马大哥,你一定要多帮帮暮雪大哥。”

    “一定!”司马俊坚定的点头,“大明朝江河日下,天下间人人逐利,不讲是非,可是段暮雪当家却能不同流俗,保持初心,殊为不易,我佩服之至。多么希望江雪号能成为人世间的一块净土,为此我愿意倾尽全力,甚至,牺牲性命。”

    可儿感动的泪湿眼眶,“别人都说你是个怪人,确实怪。跟你说段藏海的事,你倒好,一出口就是朝廷和天下,这么大的问题,跟我们有关系吗?可你说的也没错,江雪号确实是我们的净土,我们的桃花源,这里的人彼此帮助,都很善良很美丽,我看见天珠号的明争暗斗,就越觉得咱们江雪号的平和美好,而这全倚仗暮雪大哥苦苦支撑,今后,也要依靠你了。”

    “我是护卫统领,保护江雪号,职责所在。可儿,你是担心天珠号报复我们吗?”司马俊问道。

    “这几年我们不知道吃了他们多少暗亏,运盐的车、船守卫稍有不慎就可能会被貌似意外的烧毁。这一次他们吃了大亏,损失惨重,不可能不想报复。”段可儿知道那笔从文庙里劫掠走的财富到底有多庞大。

    “不要担心,目前时机未成熟,两家才刚依照知府定下的规矩喝了和合酒,天珠号不敢明目张胆轻起战端。他们需要等待时机,需要有一个挑起争斗的好借口。”司马俊道,“郭垢工于心计,城府很深,不会像过去的武纵那样冲动,他会筹划清楚再做打算。”

    可儿正要回话,庭园南面圆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正是段藏海,他碰见可儿和司马俊在一起,眉头就皱的紧紧的,本来是路过这里,如今就朝二人直直走了过来。司马俊爱慕武楚楚,又想染指可儿,打算左搂右抱的花心事早有人跟他说过,他可不能让可儿毁在这人手里。

    “可儿,你在这里啊。”段藏海走近了,笑容满面的冲可儿打招呼,对司马俊很客气的克制的点了点头。

    “段叔,我还正和司马俊说起你呢,他说没有怪你,你也不要怪他好不好?你们都是为了江雪号好,吵架不算什么的,大人有大量嘛。”可儿有些撒娇的道。

    “哈哈,没事,我和司马统领没什么事。”段藏海冲司马俊笑道:“你说呢,司马统领,我们没事吧。”

    “没事。”司马俊笑笑,抱拳道:“你们聊,我有事先走一步。”便告辞离开了。

    看他走远,段藏海才对段可儿道:“可儿,司马俊这个人你要小心,貌似忠厚,实则工于心术,城府深沉,是善是恶,颇为难料。而且,他一直爱慕天珠号的武楚楚,你难道不知道?”

    “他刚才也说有人工于心计,城府很深。”可儿看段藏海脸色变了,笑道:“不是说您,段叔,他说的那个人是郭垢。”

    段藏海脸色这才和缓些,道:“这说的也没错,他和郭垢像一路人。”

    “段叔,司马俊是个好人,你相信我。”段可儿坚持。

    段藏海无奈的摇摇头,道:“好,好,他是好人。可是,你总要小心他和武楚楚万一有什么事怎么办?”

    可儿红了脸,道:“他们想怎样就怎样,和我有什么关系?”一片落叶随风吹落,落在可儿的肩膀上,又掉落在地上,再被风吹的打了几个滚卷入了桥下流水里。

    夜里,可儿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见一只小白狐狸,在旷野中无助的哭泣。接着,她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小白狐狸,躲在树丛里面,偷偷的看着外面,心里都是惶恐无助。猎人举起一只白狐,她看见是妈妈,她以为妈妈还活着,被坏人欺负,想帮忙,想找妈妈,从躲藏的树丛里钻了出来。可是妈妈早已死了。她险些被猎人杀死,是一匹狼救了她……可儿从梦中哭醒。

    76、婉约

    可儿心里觉得司马俊是个勇敢的人,有胆量去做别人想不到或者不敢做的事情;武楚楚看来司马俊却是个有些鲁莽的人,总爱去做别人不愿意或者害怕做的事情。

    早上,司马俊在小石潭巷外街边吃油条豆浆,天气凉,风一吹,一会儿食物都冷了。油条,一文钱两根,豆浆,一文钱一大碗,吃不饱也能喝抱。来这里吃早饭的人,都不怕东西凉,只求填饱肚子为一天的辛劳做些准备。

    街上来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她走进了这条街巷,坐在了司马俊对面,让店家上一屉小笼包子,自己拿了小碟子,取了袖里藏着的手帕细细擦拭了几遍,又倒了辣子和醋拌在一起,擦了擦筷子,店家就把一屉包子端上了桌。她沾了辣子醋,慢慢的吃着包子。

    司马俊一直呆呆的看着她,她温柔的时候,会让男人感受到家的温暖和熟悉,会融化一个天涯漂泊的浪子的心。只是,她不常对平凡的人温柔。

    她抬眼,看司马俊一眼,微笑:“今天这顿饭,你肯请我吃吗?”

    一屉包子两文钱,司马俊请得起,“当然,你愿意,每天请你吃都好。”

    “男人。”她摇摇头,笑着:“油嘴滑舌。”

    司马俊意识到自己情不自禁的在用言语挑逗她,他想正经一点,可是装不出来,便又笑着道:“若非你楚楚动人,男人又怎会油嘴滑舌。”这个坐在司马俊对面陪他一起在街边小摊上吃早点的正是武楚楚。你会想象她坐在豪华的马车上,清湘竹馆的雅室里,那些上层阶级才会出现的地方,绝不会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她和小石潭巷,像两个世界。

    看她不说话,司马俊忍不住又问:“你怎么会来?”

    “我不能来?你不欢迎我?”楚楚反问。

    “当然欢迎,只是没有想到。”司马俊笑,“这里的早点更好吃?”

    “是啊,好吃,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小笼包子了。”武楚楚也笑了,她一笑,人就更随和,更温柔,你若珍惜便会心醉。

    “那你以后每天来吃,我真的每天请你。”司马俊说。

    “你对每一个女人都这么说吧。”武楚楚微微一笑。

    “我遇见过千千万万个女子,在千千万万次相遇后才终于遇见了你。”司马俊脸红心跳。

    武楚楚放下筷子,“那下次再来找你。等下次遇见我,你会不会又觉得,其实我也只是那千千万万个女子中的一个?”

    “你当然是其中的一个,其中最让我心动的一个。”司马俊忙说。

    “那我们下次见。”武楚楚起身走了,留下一抹微笑,她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司马俊和一群咬着油条的汉子都还瞪着眼在观望。

    司马俊和武楚楚的相遇,很快传遍了柳州府,人们的联想力很丰富,有人已经从早餐想到了夜宵,既然能一起吃早餐,那么当然也能一起吃夜宵,夜色、女人和床又是极好的搭配,于是故事就更加的香艳了。

    郭垢比别人更早知道的消息,因为是他安排武楚楚去诱惑司马俊的,司马俊武功高强,城府也深,在郭垢看来是江雪号里面最难缠的人物,比段暮雪还麻烦,要想复仇,瓦解江雪号,首先要解决司马俊。据他观察,司马俊最大的缺点就是好色,这是好事,有缺点就有办法攻克他击败他。

    下一次遇见武楚楚,是在晚上,武楚楚派人发来请柬,约司马俊清湘竹馆小聚。司马俊跟随来人上了车马,高大健壮的马儿,华丽的车子,还有温文有礼衣着得体的赶车人。车厢内有淡淡的香气,里面还有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孩,伺候你吃喝,因为车厢里还备有酒、水果和点心。

    司马俊不喝酒,看那橘子金黄,有些馋,就问那眉目含笑纯真可爱的女孩:“小姑娘,给我一个橘子吃好吗?”

    女孩忙欠身从雅致的竹篮里拿了一个又大又黄的橘子,又小心的剥了皮,再一瓣瓣的分开拿在芊芊玉手中,送到司马俊嘴边喂他吃。

    过惯了简单日子的司马俊,有些受宠若惊,有些不好意思,更从心里觉得不能欺负女孩,忙自己接过橘子,送到嘴里,甜滋滋的水分也足,不觉赞道:“这橘子,真好吃。”

    “公子喜欢吃,再给你多剥几个吧。”小姑娘开心的笑道。

    “不了,不了,你最多再给我剥一个就好,吃不下那么多的。”司马俊想请女孩一起吃,小姑娘忙摆手,摇头,不肯吃,司马俊便没有再勉强。十几岁的时候,他梦想过长大以后要过高高在上的日子,可是如今,高高在上的生活方式会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不觉得一个人的幸福可以建立在对他人的奴役上,他相信与他人平等的交流才能收获真正的幸福。可是,在这辆奢华的马车里,他和女孩却像生活在两个世界,他若执意要与女孩平等相处,只会显得刻意而尴尬。

    又吃了一个橘子,司马俊便沉默不语,他闭上眼睛假装睡了,这一段路途,似乎有些漫长。

    马车终于停下,司马俊下车前给小姑娘留下了一小吊钱,有一百文,也给了车夫一百文,小姑娘还要推辞,车夫已经躬身道:“谢公子赏。”小姑娘看车夫的脸色,便也跟着一起谢赏了。等司马俊走远,进了清湘竹馆,那车夫对小姑娘道:“红儿,这些大爷都有的是钱,只要他们不欺负你不占你便宜,给你赏钱别不要,咱们就靠这个生活的。”

    小姑娘红着脸道:“知道了爹,可是我什么也没做,就拿一百文钱,觉得怪怪的。”

    车夫道:“谁说你什么都没做?我们伺候他们吃喝赶路,难道是白干的?”

    让女儿来一起赶马车,这当爹的车夫其实也很挣扎,怕女儿会被人欺负,但想到自己一直都在身边,又安心一些。毕竟,如果常常能遇到像司马俊这样的大爷,光是每天的赏钱,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可以贴补家用。

    二人说着话,司马俊已经上了清湘竹馆的二楼,看见楚楚手支着头,在看窗外的夜色,烛光笼罩着她的身影,像一首宋人的婉约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