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飞燕之江湖
字体: 16 + -

27、馒头; 28、抓贼(修)

    sun feb 01 00:59:30 cst 2015

    27、馒头

    窗外鱼肚白,传来一阵阵各家各院公鸡的打鸣声。司马俊醒来的时候,后脑生疼,他起身从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床铺中找到一双鞋子,忙揣进怀里,就晕晕乎乎的开了门出去,要到官府报案抓贼。他后脑的伤虽然已结痂,但鼓着一个大包,流出的鲜血也早把一身衣服都侵染了,右手的伤口触目惊心,皮肉已经向两边翻起,略一动就又流出血来。

    他这样子,吓坏了晨起的左邻右舍,“来人啊,司马公子出事了!”有人大喊。

    一条巷子里的人家都骚动起来,司马俊头晕眼花,在街上走了几步,眼看着周围的人影晃动,耳边听见有人叫他,却天旋地转,又挣扎着迈出几步,便一头栽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邻居孙铁匠家,孙夫人高大温和,已经用温水帮他轻轻洗掉了头上、手上的血污,又叫儿子帮他脱掉了身上的血衣,孙铁匠出门去请医生,小女儿在厨房里忙着煮粥。一家人都在为他忙活,见他睁开眼睛,孙夫人一把按住想要挣扎起身的司马俊,道:“公子,身体虚弱,不要乱动,我家里的已去请大夫,不要急。”

    司马俊感激的笑笑,重又乖乖躺下,又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脱去,忙伸手到怀里,脸上竟浮现一种慌乱的悲凉。

    “怎么了?”孙夫人紧张的问。

    “一双鞋,我怀里有一双鞋。”司马俊道。

    孙夫人从床边放着的椅子上取来一双鞋,道:“是这双吗?”说着,交到司马俊手中。这是一双黑色布鞋,只是鞋底很厚缝补的特别结实,除此外没有什么特别。刚才要帮司马俊换衣服,才将这双鞋暂时放在了一旁,没料到引得司马俊如此紧张。

    司马俊接过鞋,又放进怀里,似乎如此才能安心,他没有过多解释,孙夫人体贴的也不再多问。

    大夫很快来了,帮司马俊处理了伤口,又留下药方,要孙铁匠按方抓药。孙铁匠付了钱,恭送医生出了门。小女儿看见司马俊好多了,喜滋滋的凑上前来道:“司马哥哥,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死了。”

    “不会的,要死哪那么容易?”司马俊开朗的冲小女孩笑笑。

    “喝粥吗?”小姑娘把刚才端进来的热乎乎的粥从桌子上捧到床前,放在床边一张小几上。

    “倒是嘴里渴的很。”司马俊要起身端腕,被小女孩严厉的眼神制止了,她说:“你这一身伤还没好利索,不能乱动。我喂你喝。”

    司马俊听话,半躺在床上,小女孩拿勺子舀了粥,吹凉了再小心的一口口喂给他吃。

    孙夫人看了,不觉微笑,女儿懂得照顾人心疼人,将来必然能嫁个好人家。

    司马俊在孙家躺了三天,受到一家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心里感激,嘴里说过几次谢谢后,就不再说什么了,他只是觉得这样的恩情,不能就这么轻易言谢。

    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躺着休养了,他要去报官,他跟孙家人说,“我身为秀才,这事官家不会不管。”

    “唉,公子是外乡人,他们是本地人,这事只怕难办啊。”孙铁匠叹口气。

    “公子,不如先回家乡去,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您才刚好一点,万一再出什么事,怎么好?”孙夫人也劝他。

    孙家的半大小子和小女孩也都关切的看着他,他们不懂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只能希望司马俊哥哥不要再出事。

    司马俊坚持己见,告辞出了孙家,报了官。这事落在了东城捕头潘听里手上,他带了几个衙役,和司马俊一起来到案发现场,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问:“你确定被偷走了一百二十两?你身上怎么带这么多钱?”

    司马俊眉头一皱,气往上冲,道:“那是我的全部身家,不带在身上又要放在哪里?而且是被贼人抢走的,他们险些要了我的命,怎么能算偷呢?你是要抓贼,还是审我?”

    “嘿嘿,小秀才,脾气还挺大。”潘听里道:“那你就留在这里等消息,若抓到了人会再来找你的。”说完就要带着人走,也不拿那身司马俊换下来的血衣做证物。

    司马俊着急的问:“那何时能抓到人?难道你们没什么要问的?或者问问周边的人有没有认识那三个歹徒的?”

    “问什么?你不是都说的很清楚了,一个叫王功越的,和两个贼头鼠目的同伙,我们办案自有方法,还要你来教?”潘听里冷冷的丢下这句话,就转身走的没了影踪。

    司马俊没了办法,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之后守在家里干等了三天,三天都只喝水,他已经身无分文,买不起任何吃的。第四天早上,司马俊已经饿的头晕眼花,外面响起敲门声,他以为是衙役来了,忙起身开门,却是邻家小女孩和她哥哥,两个人一个包裹里装着十几个白花花的馒头,另一个捧着一碟子的红辣椒炒白菜,笑嘻嘻的对司马俊道:“司马哥哥,这几天家里做了许多剩饭,我们吃不掉,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司马俊闻言,眼圈一红,几乎泪下。

    这一顿饱餐让他恢复了精力,下午他跑去西安府知府衙门击鼓鸣冤,知府见一个年轻秀才如此遭遇,心有怜悯,招来东城捕头潘听里询问详情,潘听里支支吾吾的,说自己无能,那贼人狡猾一时找不到,请大人怪罪。

    知府点点头,让潘听里下去。丢下令牌,吩咐西安府总捕头鲁直负责此案。

    鲁直带了人马,到了司马俊所住小巷,挨家挨户询问详情,邻居们都对司马俊印象不错,是个热情有礼的书生,在这里住了不到半个月。又去街角那家酒肆询问,店家伙计自然都还记得那夜的事,一五一十道来,鲁直很快就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司马俊绝对没有撒谎!

    既然司马俊没有说谎,那么潘听里身为东城捕头,这么多年缉捕罪犯的经验,难道还抓不住这样几个小毛贼?很显然,案情不复杂,贼人不隐秘,酒肆中多有人证,甚至有人偷偷告诉鲁直,那三个人就是城里四处浪荡的混混泼皮,虽然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但见过他们在街市上欺负弱小偷抢拐骗。

    28、抓贼

    鲁直问陪同他办案的东城副捕头赵铁面:“这趟差事交给你,几天能破?”

    “三天。”赵铁面不慌不忙。

    “好,三天后等你回报。”

    王功越道上人称王小八爷,背后人呼王八,他家里排行第八,父母便给起了个省事的名字王小八,“王功越”是为听上去体面点特意取了欺骗司马俊的假名字。劫了司马俊的银子,三人并不曾惊慌逃亡,甚至连躲避也只是意思意思,不在东城地界抛头露面,而是转移到南城吃喝玩乐去了。

    一百二十两银子,孝敬了潘听里六十两,还赌债五十两,还剩下十两和一吊钱,多不多,少不算少,王小八三人就拿了这笔钱在南城过起了花天酒地的日子,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身后恶浪滔天。

    两天后夜色正浓,王小八在南城的七里巷倚翠院里搂着姑娘,刚爬上床,门被人一脚踹开,姑娘缩在了被子里,王小八拉着裤子,仓皇转身,道:“哪个王八蛋?老子付了钱的,你们也敢来搅老子好事。”

    他抬眼看见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穿着和潘听里差不多的衣服,心里就一凉,接着想跑,但看见对方右手高高扬起,冲他脸上落下,根本没机会躲避,一声脆响,王小八滚落床下在地上打了个滚。他知道自己挨打了,还没爬起来就被几个衙役按住绑了起来。

    “官爷,别打,别打,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有误会。”王小八想难道是潘听里还觉得六十两不够,又来讹钱?可是现如今自己身上也身无分文了,只有先拖一时是一时。

    抓了王小八,另两个同嫖同吃喝的好兄弟自然也都被一锅烩了。

    院外秋月已斜,知府衙门内,堂内烛光高照,里面知府大人坐在上首,下首坐着西安府总捕头鲁直和赵铁面。

    赵铁面已经将详细情况告知了两位大人,王小八三人被带到地牢,根本不用上邢,就吓的全部招了。

    鲁直对知府钱起道:“大人,这一次终于有确凿证据,可以指控潘听里,将他拿下。”

    钱起道:“是,一定要将他拿下。东城治安之坏,百姓愁苦,源头就在他这个捕头身上,知法犯法,指鹿为马,公然颠倒黑白。前任知府离开前,留给我一个包裹,打开一看,里面不下百封都是状告他的状纸。只可惜,状纸里有的是百姓的血泪,却少有能指证他罪恶的证据,让我难以动手。”

    赵铁面道:“可是咱们只能定潘听里一个讹诈犯人银两贪赃罪,其他事项还是没有证据,他即便获罪也不是很严重。”

    “这是个缺口,打开了缺口,才好一路查下去。”钱起道:“鲁总捕头,今夜辛苦你了,还请你们二位连夜去将潘听里拿下,免得夜长梦多,人抓住后需严加防护,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接近。”

    鲁直和赵铁面领命而出,连夜带着一百多个衙役,在潘听里府邸前门、后门都悄悄布下包围,才忽然如猛虎一般亮起火把,冲进院内捉拿潘听里,一进门先打趴下了一群守门的家丁护院。

    潘听里正在后院搂着娇妻美妾饮酒听曲,看见提着刀冲进来的鲁直和赵铁面,吓的推开怀中美眷,就往假山里跑,一头钻进山洞里瑟瑟发抖。这潘听里为何如此窝囊?因为他一向知道鲁直和赵铁面二人的威猛和本领,而他虽然身为东城捕头,却全无什么本事,靠的都是姐夫的面子而已。平日里虽然常在赵铁面面前作威作福,也不把鲁直当回事,但正要见真本事的时候,他就吓的要死。

    四周士兵们已经燃起火把,清晰的照见潘听里肥大的屁股卡在假山洞口钻不进去。赵铁面哈哈大笑,用刀背轻轻拍了拍那大屁股,道:“潘捕头,您这是怎么了?出来见客吧。”

    知府大人钱起一直在院内踱步,等待着鲁直和赵铁面的消息,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去,从前面一个小圆门进来的果然是鲁直,冲知府大人遥遥抱拳,面带喜色,道:“大人,不辱使命,已经将潘听里拿下,关在大牢里,我让赵铁面亲自看管。”

    “好。”知府钱起招手让鲁直跟着他一起到堂内,桌子上摆放着一个蓝布包裹,他手指包裹道:“这就是前任知府留给我的礼物,今夜你我一起细细查看一番,看是否能从中找出什么破绽。”

    “大人,您劳累一天,要不歇息一夜,明日再查。”鲁直道。

    “不要紧。”知府摆摆手,道:“事不宜迟,我们一定要抢在潘听里的姐夫前面,否则功亏一篑,恐怕落个前功尽弃的结局。”

    第二天一早,按察使蒋大人送来一张请柬,说是知府钱大人上任不久,便博得百姓爱戴,官声清明,久仰久仰,还请今夜能来府一叙。这蒋大人就是潘听里的姐夫。

    钱知府推脱,回函一封道:下官偶感风寒,不便出行,还请海涵,待身体略好,必登门谢罪云云。

    不等中午用饭,他就叫来鲁直和他一起审那潘听里。

    公堂上,潘听里一问三不知,叫了王小八三人上堂对峙,潘听里眼睛一翻,道:“钱大人,这三个小混混必然是曾经犯事被我抓过,如今公然诬陷报复。钱大人、鲁捕头,你们不信任同朝为官的敝人,却信任几个街市上小泼皮,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对潘听里若动刑,有屈打成招之嫌疑,那很可能坏大事。钱知府见潘听里嘴硬,却也拿他一时没有办法,以眼神询问鲁直,鲁直凑上前来,耳语道:“大人,不能急于一时,这案子如果不能办成铁案,恐怕反而会危及大人。”

    钱知府沉思片刻,脸上神色不动,便叫人将潘听里先行收押,容后再审。

    后院,堂内,钱起问鲁直,“潘听里强占了尤湾的宅子和他家田地,还杀了他一家四口人,逼得尤湾一头撞死在潘府门前石狮子前,这事查的怎么样了?”

    “地契田契都在潘听里手上,他设陷阱让尤湾儿子尤泰赌博,输光写借据,以土地田地抵押,如今尤家也就只有尤泰还活着,却已经疯了,终日在自家宅院附近徘徊。附近百姓,不敢说实话。”鲁直道:“除非,我们能真的顶住压力,公审潘听里将他的罪状公诸于众,那么百姓才自然敢出来说实话,指证这贪官污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