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火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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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亮子

    下了一夜的小雨,这一夜我睡得很不踏实,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醒来时一个梦也记不住了。我只记得半夜睡得迷迷瞪瞪时,好像听到天棚上有老鼠来回跑动。

    我去院子的压井打了一盆水洗了脸,冰凉的井水让我立时清醒了不少。洗脸刷牙之后,我喝了一袋牛奶吃了几片面包,就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回县城。

    原本我打算多住两天再回县城父母的家里,吴三儿他爹的事情让我莫名的感到心烦意乱。昨晚在小文家用座机跟父母通过电话,说了今天下午到。

    其实,我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一个双肩包里有两套换洗的衣物,一双运动鞋和洗漱用品。再就是小文和吴三给的木耳,黄花菜和榛蘑。

    吴三儿昨晚来了,带来了一些山货。他心情有些压抑,我们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我试着打听了一下,他爹说没说过我姥爷什么话?吴三儿也没有说出个四五六。

    屯子里每天只通一趟客车到县城,上午八点出发,大概颠簸二个多小时就到了。

    我见现在刚六点半,还有一段时间,想起天棚上掉落的一块,还有那双绿莹莹的眼睛,心里有点厌恶。

    昨天中午吃过饭从小文家拿了一包耗子药,准备放到天棚上。但前晚熬了一宿的夜,睡眠严重不足,回来只顾着睡觉就忘记放了。

    我站在桌子上,一仰头刚好能看清那个两指宽的缝隙,我用手电筒照了照,缝隙太窄,手电筒的光照进去什么也看不清。缝隙的边缘又翘起了一块,我用手一抠,扑簌簌地又掉落下一大块。

    这原来是天棚的入口,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木门,往上一掀,刚好能钻进去一个人。农村盖房,家家天棚都会留一个入口,用来换棚板、檩条和天棚上隔潮气的锯末。这三间老房子也不例外。

    我在桌子上加了个板凳,站上去两个胳肢窝刚好搭在小木门两侧。手电筒的光很强,我四处照了照,天棚上只有一层厚厚的锯末,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就在我刚想把耗子药扔进去的时候,听到后面似乎有响动,我转过身扭头用手电筒一照,看到有一处凸起的地方,上面也覆盖着锯末。

    我的手臂伸直刚好能够到,我拂去一层锯末,发现是一个扁扁的长方形铁匣子,就顺手拉了过来。

    随着匣子被拉过来,“嘶、嘶、嘶!”的声音也越来越近,我大吃一惊,手电筒的光柱下,一条黑蛇贴着铁匣子吐着舌头。我吓得差一点摔倒,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这条黑蛇竟掉头蜿蜒着爬远了。

    我拿着匣子下来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我见这个匣子的材质就是普通铁质的,分量也不是很重,上下铜扣环,用一把老式的锁头锁着。锁上布满斑驳的老锈,应该是铜锁,上面好像还有花纹。

    如此折腾一番,我看了眼手表,已经快七点了。我从桌子上跳下来,随手把匣子放入双肩包,开始打扫落下来的麻刀灰。

    “晓子,醒了吗?去晚了占不到座。”小文在门口喊我。

    “来了。”我应了一声,拎起双肩包走出门,反身把房门锁好,一扬手把钥匙抛了出去。

    小文远远的一挥手,钥匙就落到了他手里。

    路上,我简单的说了一下天棚入口的事情,让小文有时间帮忙修补一下。其实,我即便不说,小文看到也会修补得完好如初。

    经过两个多小时土路上的颠簸,这辆老掉牙的;跑起来呼哧带喘的客车终于到了县城客运站。在路上我还担心它会随时抛锚,所幸并没有发生。

    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往家走,感觉坐在这种车上和刚才的客车相比,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之分了。

    接近父母家居住的平安小区的时候,我无意瞄了一眼倒车镜,有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在不远处跟随着。我心里咯噔一下,原因是我从客运站下车,就见过这辆车。

    我对这辆车之所以印象很深,是因为我喜欢记好的车牌号,像尾数都是同一个数字,或者是特别顺溜的数字。这辆车的后四位数是7788。

    自从在叉鱼河坐上客车,我一直有种感觉,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监视着我,等我四顾一望的时候,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就消失了。

    “哥们儿,送我到前进小区。”我对司机说。

    “好嘞!”司机爽快地答应了一声,一脚油门右转向驶离了原来的路线。

    十几分钟后,我在前进小区旁的菜市场下了车,一头就钻进了菜市场。

    这个时间,正是菜市场生意最好的时候。市场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活禽的叫声、小贩叫卖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嗡嗡直响,嘈杂混乱中显现的是人间烟火的气象。

    我七扭八拐走进一家牛羊肉铺,这是一间十几平米的店面,铁制的架子勾着分割好的大块牛羊肉。左侧一台大冷柜,右侧是一米多高的剁肉木墩。

    店铺的主人是我高中肄业的同学亮子,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冬夏都剃着短发的大汉。

    亮子系着皮围裙,露出两条纹身花臂正在给几位顾客割肉,见到我咧开大嘴直乐。

    “晓子,你被捉奸了?咋跑的满头大汗的?”

    “滚犊子,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我不自觉地擦了一把汗,亮子“嘿嘿”笑得更欢了。

    亮子给两个顾客割完肉,让雇来的两个徒弟招呼着铺面,领着我去了后面的休息间。

    菜市场里面的铺面大多是如此,前面是营业的店铺,后面隔断出一间休息室,中午累了可以歇一歇。

    亮子休息室的环境实在是不敢恭维,沙发油腻腻的,茶几上也满是污垢。靠墙有一张折叠床,床上的被褥也像地沟油炸过一样黑黢黢的。

    好在茶不错,是明前毛尖,汤色金黄透亮,味道醇厚芬芳。

    “咋回事儿?你这是要去哪,还是刚回来?”亮子瞄了一眼我的双肩包问道。

    “刚从叉鱼河回来,先过来看看你小子活着没。”

    “得了吧,你不先回家看老爹老妈,先跑来看我?鬼才相信。你是不是惹啥麻烦了?”

    我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大概讲了一下,,亮子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不是写小说吧?”亮子说:“整的跟真事儿似的。”

    我苦笑了一下说:“当我编故事就好了。说正经的,咱们班长弄了个qq高中同学群,你有空儿加一下。”

    亮子记下了qq号码说:“我进群合适吗?你们一个个都混得人模狗样的,我高中都没念完,就是个卖肉的屠夫。”

    “你少来了,谁都知道你是大款,有店铺和大饭店。咋也算得上是成功人士吧?”我捧着亮子说。

    亮子当年高二肄业是因为打架被开除了。说起这件事儿,时至今日我都心存愧疚。

    那是高二下半学期,我被两个高年级的人暴打了一顿。被暴打的原因也很简单,我们第一高级中学的地理位置相对比较偏远,从我家骑自行车也得跑四五十分钟,所以中午饭一般都在学校的食堂吃。

    那时中午吃饭的人多,不仅仅有住宿生,还有我这样离家远的人。当时是单休日,周一至周六每天中午食堂的人都乌泱乌泱的,稍慢一步就占不到座位。

    住宿生还好,打了饭可以回宿舍吃。我们这些散兵游勇去晚了,只有端着铝制的饭盒随便蹲在哪吃饭了。

    那天我好不容易占了个位置,饭吃了一半的时候,两个高三的男生端着饭盒走过来,让我和旁边一个男生把座位让出来。

    这两个男生在学校属于小霸王级别的,很多人都认识他们。我旁边的好像是一个高一的男生,他赶忙端起没吃完的饭灰溜溜地走了。

    我那天可能肾上腺素升高,就没有理会他们。

    第二天中午刚出了食堂门口,就被这两个男生拉到校园后的小树林一顿暴打。虽然打的算不上惨不忍睹,但也是鼻青脸肿。

    亮子和我的关系一直很好,他听说后吵着要收拾那两个家伙。

    几天后的课间操刚散,我和亮子去厕所,刚好和那两个人走了个碰头,亮子听我说就是这两个人,二话没说,上去两拳先撂倒一个。剩下的那个人想跑没跑了,也被亮子轰炸机般的拳脚打得惨叫连连。

    其中有被打的一个人的老爹是教育局的副局长,这就惹了麻烦了。最后的处理结果是亮子被勒令退学,不然的话,亮子考个体育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亮子退学以后,接替他老爹开始了屠夫的生涯,这些年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县城里大小饭店的牛羊肉,基本都出自他的店铺。前年又接手了一个大饭店,老婆把饭店也经营得有声有色。

    每当说起当年的事情,亮子总是对我说:多大点儿屁事儿,别总是挂在嘴上。要是没有当年,我说不定在哪个山沟里当体育老师呢!一年的工资,抵不上我一个月的赚的。

    话虽如此,但我一直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