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摄政王:皇后要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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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北疆的风云越演越烈,萧景暄的确打算一次性解决北疆,软硬兼施鲸吞蚕食,以一种不引人注目但绝对有效的方式整顿北疆大大小小的部落,用的同时也防着,帝王制衡之术充分运用,竭力为北疆接下来数十年的安宁而努力,消息传到朝廷,萧崇烈越发心烦意乱,渐渐的令人连粉饰太平都做不到。

转眼间就已入秋,几场秋雨纷飞,绵绵密密无从停歇,下得整个桦月城都像提前进入寒冬,而这个季节,越向北,便越冷。离桦月城越远,景致便越不同,逐渐令人觉得寒意迫人,远山近岭都有雪覆。不过九月的时光,彤云舒卷,凛冽的北风卷过,便飘下雪来。

在桦月城里虽然也会下雪,但不会有这般早,更难有这般鹅毛大的雪来。

冰河凝冻,道路异常难走,但对于行军的将士们而言,他们早已经习惯北疆的天气,再难走的路,也都走过了,如今面对这些便也没什么影响了,顶着不断飘飞的点点细雪纷纷,依旧没有半分犹豫缓慢地前进。

耗在北疆半年,萧景暄带领的大军,终于彻底解决北疆,班师回朝。

大军浩浩荡荡凯旋而归,一路上井然有序纪律严明,三十万大军,除开必要的驻守北疆的十万将士,其他二十万在萧景暄的带领下尽数回朝,这个数字有些危险,某种不安定的因素隐藏其中,已是昭然若揭,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端倪,只是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

大军的行进沉默而迅捷,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只是基本没人知道,那个万众瞩目的焦点,这支军队的主人,已经不在队伍里了。

萧景暄撇下大军,只带着少量的心腹护卫,易容改装抄近路日夜兼程赶回桦月城。

他不敢耽搁哪怕一刻钟,再无情况能比现在更能体现时间就是生命的意义,打马飞奔。

消息不断传回皇宫,萧崇烈不动声色地控制住所有消息渠道,任何消息都传不到未央宫,即使再焦头烂额风波不休,控制一个后宫,他还是能够做到的。林逐汐被他彻底隔绝成聋子瞎子,连身边四个宫女和路嬷嬷赵公公这一批亲信宫人都没能保住,被打发到慎刑司,以萧崇烈的性格,想来也不会容许他们活着。不过以执素的能力,带他们保住性命想必不是难事。

无暇相救,自顾不及,她只能安安静静地待在未央宫,吸引住萧崇烈的视线,等着自己最后的结局。

她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已经和杜云玲达成协议,只要自己不动,她成功的可能性最低有六成,再加上执素和自己的安排,如无意外,她应该能平安带萧祺灏出宫。

与世隔绝的滋味非常难受,在萧崇烈的刻意安排下,看守她的所有宫人都和泥胎木偶一样,即使她浑身是血,他们也不会多看她一眼,更不会和她有任何接触,完全当她不存在般无视她。

她知道萧崇烈是想看她崩溃发疯,即使到穷途末路,他依然喜欢看她痛苦难受,他们像两只绑在一起的刺猬,彼此都将对方刺得遍体鳞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过林逐汐不在乎,反正她就算没赢,最后也不会输,好歹萧崇烈还比她多死两百不是吗?没

什么不划算的。

她气定神闲地过日子。

别人当她不存在,她也当别人不存在,反正衣食住行有人准备,她也不用自己洗衣做饭,每天看书写字作画,有什么活不下去的呢?

然而这样的日子也不是没有尽头的。

关闭许久的丈高的朱漆刻金宫门徐徐打开,“吱呀”声响宛若迟暮老人悠长嘶哑的叹息声。

林逐汐听着那样的声音,陡然感到自己的老去。

她的目光瞥过窗外,一排洁白的鸽子刚好飞过视线,雪白的翅尖衔一抹温软的云,在天空中留下优美的弧线。

那是她曾养过的鸽子,肆意地遮蔽了未央宫的半幅晴空。

萧崇烈在这点上倒是很大方,不仅没有除掉这些无辜的生灵,反而命人养了更多活蹦乱跳的鸽子,但她很清楚这人的用意,善意自然是不会有的。他做这些,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更难熬心里更难受。

这也是他给她的无声而深刻的讽刺。

看,连这些鸽子都比你自由比你年轻有活力。

某种意义上,这也的确是事实。

她如今也觉得自己越发的苍老,不是容颜,而是内心。

时光未老心已老。

她低头观察自己,似乎也能闻到那种老人的低落和暮气。

这座皇宫,终究还是带走了她所有的希望和朝气,将她的生活变成了一潭平静无波的死水。

不过也没关系,马上就要解脱了。

她平静地抬起头,唇边含着恬淡如秋水的微笑。

大开的殿门透进许久未能直接接触的明媚阳光,不大适应强烈光线的眼睛下意识眯起。

哪怕不看也是知道的,除了萧崇烈,来的不可能有别人。

阳光在他身后铺开大片亮白,她却只看见他身上重重阴霾和黑暗。

他走到她面前,目光炯炯打量着她。

天蓝底暗绣折枝玉兰纹的交领短衫,饰以团纹滚边,外罩月白色刻金丝鹅黄牡丹纹的宽袖对襟外裳,下配海棠红细褶高腰云形千水裙,黑亮的长发挽成百合髻,用一支式样古朴的双栖蝶白玉簪,全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就是腕间的墨玉镯,阳光下金光游动,尊贵而灵动。

那样娴静优雅的姿态,宛如初见时的好女子,美如桃花,是真正的风露清韵一般初开的桃花。然而那白玉簪、墨玉镯,颜色鲜明,他看着,却觉得无比刺眼。

“他送的?”

明明是疑问句,他却用的肯定语气。

林逐汐放下笔,揉着酸痛的手腕,不愿抬头看他,只淡淡颔首。

“怎么?你到底忍不住了?”他冷冷地问,语气讥诮。

“这怎么能叫做忍不住?”林逐汐微笑,笑容甜美如花,无辜地道:“就算是天牢里的死囚犯,在临死前也能吃顿好的。我都要死了,难道还不能打扮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吗?”

萧崇烈默然,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半晌只冷笑一声,“你倒是看得透。”

林逐汐摇头,

神情淡定而无所谓。“看不看得透都是一个结局,挣扎无用,又何必白白的惹人笑话?不如给自己留个好点的姿态,也能够保住最后一份尊严。不是吗?”见他不回答,她也不生气,横竖不在意,又何必为他牵动情绪?

她单手撑住下巴,笑意温软而朦胧宛若云里花,语气温和,饶有兴趣地问,“打算给我怎样的死法?匕首?毒酒?还是三尺白绫?还是其他?”

“怎么?不打算垂死挣扎一下吗?”萧崇烈似乎生出谈性,平静地问。

“没必要。”林逐汐答得淡漠。

“哦?”萧崇烈眼神嘲弄地盯着她,脸上神情越发冰冷如霜,忍不住讥诮道:“朕以为你多少会问下你们那个孽种的,看来……”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

室内的气氛顿时近乎凝固,变得森冷而压迫。萧崇烈眯着眼睛冷冷地盯着她,眼神里恨不得飞出刀子来将她千刀万剐。

“不好意思,我下手太轻了。”林逐汐态度散漫,说得漫不经心,那语气就像是在说唉呀我吃饱了。

敢骂她的儿子,哪里有不付出代价的道理?一个耳光,实在太便宜他了。

她的目光落到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算着时间,忽然嫣然一笑,语气轻快而得意地道:“你来,就代表他回来了吧。”

萧崇烈不答。

“他到哪里了?城门?或许皇宫门口?还是更近?以你的性格,肯定要让他在无法挽回的最后关头赶到,亲眼看到我死去才会甘心。”林逐汐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的指甲,随口猜测。

“你倒是了解朕。”萧崇烈眼神微变,不得不赞赏她的敏锐和聪慧。

“当然,不然凭什么和你斗了这么久?”林逐汐语气微冷,笑得嘲讽。

“你知道你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林逐汐笑吟吟的,脸上看不出半分悲伤不舍。

“什么?”萧崇烈茫然,不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心里渐渐涌出淡淡的不安,却不知这不安从何而来。

林逐汐耸了耸肩,怜悯地看他,从容道:“你最大的错误就是看不起女人,你太自负,从不肯正视女人的能力,即使你屡次三番在女人手里吃亏。所以你注定一败涂地。”

“胡言乱语!”萧崇烈下意识地反驳,话没说完就被林逐汐毫不客气地打断。

她笑声朗朗清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满那种令人恼火的同情,微笑浅淡,满是幸灾乐祸的意味,“难道不是?你在我还有江尘渺身上吃的瘪还少吗?”

安静,令人窒息的安静。

面对萧崇烈几乎要杀了她的目光,林逐汐笑得越发的灿烂,“所以,你注定还会再输一次,你的想法注定落空。”

“什么意思?”萧崇烈眼皮直跳,恶狠狠地问,不祥的预感陡增。

“很快你就知道了。”林逐汐微笑,波澜不惊。

“皇上……”门外突然传来太监惊惶的声音。

萧崇烈霍然回头,雷柏匆匆而来,神情凝重而惊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