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摄政王:皇后要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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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竟然在那么多人面前使用冰霜铁索,原来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林逐汐将所有的冰冷和自嘲深深地掩藏在温婉的微笑后,喃喃自语,不知道是苦涩还是忧伤。

曾经以为即使到了最后关头,她也可以从容面对一切,但现在她才知道,她高估了自己。或者说,曾经的她可以做到,但做了母亲的她,完全做不到。

她的灏儿,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血,她在宫中唯一的牵挂和温暖,于情于理,她都不可能对他的安危无动于衷。

她可以死,但她的儿子怎么办?

“清音阁的看守怎么样?”她思前想后总感到不安,如今萧崇烈对未央宫外松内紧,她想及时得到确切消息并不容易,与其在这里猜测萧景暄和江尘渺的计划,还不如直接去问。

执素轻轻地摇头,毫不犹豫地打破她的幻想,“没用的,没有皇上的允许,没人能出入其中。”

林逐汐沉默。

“娘娘不用担心,事情还没那么糟糕,主上留下和鸣小姐,必有用意。”执素看她愁眉不展样子,心生不忍,连忙安慰。

林逐汐苦笑。冰霜铁索的凶名她有所耳闻,毫不夸张地说,那东西戴小半个时辰就完全可以冻掉人一层皮,像江尘渺这样戴上好几天,不死也要废,傻子都知道给她戴上这东西的人根本没打算让她活。她还能指望她什么?

“他现在应该还没到北疆吧?”她喃喃地问。

北疆的重要性,她相信他比她更明白。或许是出于对他的信任,她并不担心北疆会再次反叛,或许这只是他重获兵权的一出戏,但萧崇烈肯定不会让他这样安稳地握住兵权,不过现在大势所趋,就算萧崇烈努力反抗,也改不了他最后的胜利结局。

战事持续的时间够她准备退路,还没到最后时刻,她不能自乱阵脚。

求人不如求己,与其等待,不如主动。

雨一下就没完没了,直到傍晚时分也没停,成片的雨水从琉璃瓦檐倒挂而下,拉出烟光迷离的水晶帘。

江尘渺听着雨声,想到白天收到的消息,心里闷得慌,整个下午都在出神。

这世上总还有些放不下,无论经历怎样的世态炎凉岁月变迁都不改初心,她是该为这样深刻的记忆和执着而叹息还是欣慰?

越想越灰心,她懒洋洋地放下书,知道自己看不下去,也没必要再装样子,直接命宫女传了晚膳。

不是自己用惯的下人很不方便,但好在她也不会在这里久待,勉勉强强的也能过。

照例练了会儿琴,她安静地熄了灯。

安静到平淡的一天就这么过去,夜色里江尘渺并没有入睡,盘膝端坐在床边打坐入定。

冰霜铁索,如果是两年前的她,还真没办法,但现在……

她会被在困此地,只是她自己愿意罢了。

越是到最后关头,越是不能容忍变数的存在。长净宫里遇到的那个人,始终让她有种隐隐的心悸,平时也就算了,但这种决战关头,如果留下这个隐患,她难以安心。

她感受着手腕上的冰凉坚硬,无趣地撇了撇嘴

,拉下衣袖隔开铁索和皮肤,虽然作用聊胜于无,但也可以降低某些人的警惕不是吗?

她的五指慢慢张开,缓缓地围着铁索转了一圈,窗外长廊透入的黯淡灯光下,眼看着转动过程中,她的双手骨节发出细微的格格声响,渐渐缩小,随即铁索从她的腕上自动脱落,无声地掉落在松软的被褥间。

缩骨功,武功练到一定程度的人都能做到,但被冰霜铁索锁住的基本没人能做到,因为早在他们缩骨前,铁索那可怕的寒气就足够将他们手脚的经脉骨骼全都废了。

即使是她这种修炼寒冰真气的人,若非本身的修为足够抵御这种寒气,也不可能例外。

不过话说回来,这铁索里蕴含的寒气对她还挺有用的,她离开之前必须将它们全部吸收,之后这铁索就可以报废了。

如法炮制解开脚上的铁索,她睁开的眼睛里流光溢彩,活动了一下冰凉的手脚,将铁索塞进被子里,她下床穿好鞋子出门。

她给部下争取了一天的时间,如果他们还没办法混进这座清音阁,还不如自己抹脖子死在她面前来的干净。

守夜的宫女抬头看到她,对她轻轻地点头,冲她流畅自然地打了串手势。

江尘渺微微点头,示意她守好门,无声无息地拉开门没入了黑暗中。

到长净宫的路她已记得很熟悉,一路行来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还是那朱红宫墙静谧殿堂,她轻巧地翻过高墙,寂静宫殿里不闻人声,她穿梭在九曲回廊,找来找去也不见熟悉的身影,有些茫然地站在夜色里,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的心里不由生出淡淡的烦躁,沉思片刻,她转身向着主殿而去。

长净宫主位韵贵嫔,失宠已久,如今也就是混日子,在宫中一直是被默默遗忘的角色。

主殿寝居里灯火未歇,意外的还有人。

她凝视着那点飘摇的灯火,悄无声息地闪身藏在廊下梁柱上,倒挂下来顺着窗棂缝隙看向室内。

两个年轻女子,一个不认识,另一个恰好是她见过的,杜婉馨身边的宫女不语。

她们聚在一起……看来她们的主子费了不少苦心。

“在找我吗?”耳边突然传来轻细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

江尘渺心中一凛,倏忽回眸,灯光下有人一身黑衣穿过落花,目光炯炯,正打量着她,他的眼角漾着盈盈的水光,像映着月色的夜泉,任是无情也动人。

暗骂自己大意,竟让人靠近三丈范围都没发现,但她的警惕已提到最高。

她知道这是个强劲的对手,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正主出现,也没必要再盯着配角。她翻身落地,身姿轻盈优雅如落羽,轻飘飘的毫无半分重量。

“咱们又见面了。”他微笑,眼中波光潋滟如水,只一眼就将她打量个遍。“看来你过得不错。”

她依然是一身红衣,也没蒙面或易容,招摇而嚣张地选择了以真面目示人。这让他的观察结果变得直接而真实,他很满意。

沉默。

“你这么急着来找我,莫非是对我念念不忘?怎么?

打算踹掉萧景暄改投我的怀抱?”他饶有兴趣地问,声音低柔含笑微微,满脸的玩世不恭,明亮的眸子紧盯着她欺霜赛雪的容颜,好似真的不在意般,态度十分轻佻,活脱脱的调戏女子的登徒子做派,却只有他自己听到这一刻加快的心跳声,知道自己不由自主生出的期待。

江尘渺眉毛微挑。

换做平时,她早就一掌拍过去了。但现在,这般华丽如水晶的声线,每个字都像带着小钩子勾动着她的心弦,在瞬间和她记忆里某个人重合,让她无法生气更不忍动手,连骂他一句都无法出口,只能沉默。

如此清雅秀逸的面容,却有如此魅惑的声音,真的让人很意外。

明明一点都不像的,但这一刻声音带来的熟悉感,却让她心里燃起期待而焦急的烈火。

鬼使神差的,她猛然扑过去,抬手抓向他的脸。

他没料到她会有这么激烈的举动,一时间倒怔了怔,但动作却丝毫不慢地避了开去。

一抓失败,江尘渺并没有放弃,锲而不舍地追了上去。

意外于她的失控和执着,又暗暗欣喜于她的在意,他唇角微微一扯,抬手隔开了她的手,退开三尺。

两人一退一追,转眼间就来到僻静的小花园,满目牡丹芍药映阶,凉亭檐下金铃叮咚作响,亭外的姹紫嫣红争相绽放,牡丹芍药映阶,鲜艳葳蕤香气烂漫,满目丽色夺却心神。

但两人谁也没兴趣欣赏。

隔着一片五彩缤纷的花丛,一男一女的两人,互相瞪眼对视。

“怎么?发现我长得比萧景暄好看,所以看呆了?”对瞪了近二十个呼吸的时间后,他悠悠浅笑,眼里有一抹亮彩。

江尘渺这下连反应都欠奉,应该不是他吧?他哪有这么自恋?虽然他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容颜绝世,但并不喜欢别人拿他的容貌做文章,更不要说和萧景暄比谁的容貌更好看了,这么幼稚无聊的事他怎么可能会做?

那种失望和庆幸交织的感觉又来了,她烦躁地皱了皱眉,忽然道:“你不是南疆人吧?”

“哦?何以见得?”他兴致勃勃地追问。

沉默,答案她心知肚明,却根本不想回答。

他笑了笑,并不介意她的避让,继续追问,“你希望我是吗?”

“是或不是不重要。”她收敛起心情,很快平静下来,不闪不避地迎上他的目光,淡淡道:“只要你不坏我的事。”

语气清淡却暗含杀意,那种森冷的意味展现分明,清楚地昭示着她的决心。

他注视着她冷若冰霜的容颜,脸上笑意渐深,眼神里蓦然多出几分得意和欣喜,像偷到糖吃的小孩子,“如果你是说右相府那位,我不会帮他。”他两手一摊,无所谓地道。

“最好如此。”江尘渺暗暗松口气,杀意渐渐淡去,无奈和心悸却有增无减,不愿多留,她转身走得无影无踪。

那速度,对她而言,近乎逃离。

他注目着她的身影,并未追寻,只抬手撕下脸上的面具,转头看向悄悄寻来的花不语,淡淡道:“准备行李,咱们也该行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