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摄政王:皇后要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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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夜色深沉,月光淡薄得像秋日琉璃瓦上的晨霜,薄薄的一层照不亮前路,只让人觉得荒凉。

摄政王府里万籁俱寂,只书房里透出橘黄灯火,给这荒芜的夜色蒙上几分暖意。

推开紧闭的大门,唐磊看着灯下翻阅文书的萧景暄,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浅淡的笑容,微微躬身,“主上。”

“人接来了?”萧景暄头也没抬,淡漠确认。

“是。”唐磊错开一步,露出他身后用黑披风从头裹到脚看不出男女的人影,悄无声息地退到门外守着。

披风人摘下兜帽,一张俏丽的脸,深邃的五官,淡蜜色皮肤,褐色的发,带几分异域风情,不算绝色但非常有味道的容颜。

赫然是“服毒自尽”的其木格。

“郡主安康。”萧景暄的目光从她脸上一掠而过,颔首问好,态度矜持而自如。

“多谢摄政王出手相助。”没人想死,其木格虽然在入宫之初就随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如果能活着回到故乡继续自由的生活下去,没人会拒绝。

“这是郡主应得的。”萧景暄并不居功,直接表明立场和态度,“伊勒德帮了本王的大忙,本王自然也要投桃报李。郡主的婢女可能要稍后才能出宫,不过在郡主离开时,肯定能带上她。”

他派手下找来身形相仿的宫女尸体易容造假,但总要有人应付盘查以防万一,不然露出破绽大家都要倒霉。好在以杜婉馨和萧崇烈的凉薄,得知其木格的死讯肯定不会亲自去看她,好糊弄得很。至于其木格回到草原后,天高皇帝远,就算他们知道了什么,那也无所谓了。

“没关系,等也无妨。”其木格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想到未来平静的生活,她的眼神充满憧憬。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那座压抑冰冷的皇宫,却没想到自己还有回到那片无边无际的辽阔草原的一天。以后山高水长天地无疆,她可以纵马驰骋,肆意地做自己喜欢的事,守着草原,守着亲人和科伦部直到终老。

“这几日京中外松内紧,只能麻烦郡主等本王日后出城时一起了。”萧景暄态度还算温和,话虽说的含蓄,警告的意味却表达得分明,完全的公事公办。

其木格不由一笑,忽然调皮地想也不知道王妃受不受得了他这种泼冷水似的说话不中听的作风。

“王爷放心,其木格知道分寸,必然会小心藏好自己,不让宫中抓到破绽。”其木格一本正经地保证,明明是庄重态度,却总让人感觉她在揶揄。

萧景暄只当没听出她的戏谑,垂眸继续看文书,“郡主请。”

话都说完了,还留人住宿吗?他这里可没人照顾她。

唐磊再进门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主上既然还有心思和其木格交代打算就表明事情没那么严重,天塌不下来,他犯不着操之过急。

“皇甫望这几天在做什么?”萧景暄翻着文书从容地问。第一句话问的不是京城,而是北疆。

“一切照旧,该巡城就巡城,该等待迎接的都在准备。”唐磊正色答。

“萧崇烈派了谁去压服?”他继续问。

“三品上将军,金奥。”唐磊微笑,神情不无讽意:“纸上谈兵的虎将,就是捧着帅印也不是帅才,皇甫望自然知道怎么做。”

“他的眼光很好。”萧景暄若有若无地笑了笑,很真诚地夸奖。

唐磊噗嗤一笑,能不好吗?挑来挑去,挑中个绣花枕头。

萧景暄悠闲地剪亮烛心,瞥见他笑得肩膀直抖,摇了摇头,难得见他这么活泼。“怎么样?”

唐磊瞬间敛笑,长吁口气:“消息确凿,主上所料无误。”

萧景暄的面容沉静如水。“果然是障眼法。”围场上惊马事件和熊罴事件来得蹊跷,由不得他不怀疑。毕竟以萧崇烈的性格,可不会用自己的命来演苦肉计,叶铭檀又是个谨慎的人,出手向来是一环扣一环的缜密,不留任何余地。但那次的事,倒有几分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

只是,查明下手的势力颇费了他不少周折,前番他好不容易设下圈套引蛇出洞,可蛇也够狡猾,意识到中计后立刻销声匿迹,以至于萧崇烈的拉网式剿杀 ,根本没起到分毫的作用。

如今,伊勒德压上兵马,北疆局势一触即发,一切都在逐渐走向自己预期的方向,他们终于坐不住了跳了出来。

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至于他们的目的,显而易见。

嘴角勾起一丝浅笑,萧景暄望着烛台上跳动的烛火,难得的出言调侃:“我倒是小看了萧远曈。”

唐磊肃然提议:“主上,属下以为,魏王留着始终是个祸患,不若一刀斩断来的干净利落。”

萧景暄瞥他一眼,神态倒是很轻松:“唐磊你越来越沉不住气了。眼下如坐针毡的人可不该是我。萧崇烈的龙椅摇摇欲坠,我自然愿意给他补一刀。”

唐磊瞬间领悟:“主上要多大的动静?”

萧景暄漫不经心答:“视若亲信的臣子脚踩两条船,甚至暗中勾结他人谋算过他的性命,他怎么可能忍得下?”到时候,少不得要搭上所有的力量剿杀隐患,不过对方也不是摆设,只怕他压的越紧,越会逼的对方狗急跳墙。

唐磊放下心来,笑道:“他以为把主上逼到了绝地,谁知道内外交困的是他自己,到时候,少不得求上门来。”

“没人愿意坐以待毙。”萧景暄的意态散漫而淡漠,并无得意之色,他靠在椅背上,怔怔地看着桌上的灯出神,烛火映得他的眸子瑰丽如长空烟霞,他的语声淡如初雪,透出几分怅然几分倦怠,“眼下他们还没到绝境,又都不甘心屈居人下,所以才让我们钻了空子。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他们必然会联手的。”他也希望他们联手,因为他实在厌倦了这些年的瞻前顾后,就算是放风筝,久了也会无趣。

十天后,御书房。

瓷盖盅被狠狠地掼在地上,溅开一片不成型的碎瓷渣,在灯下折射出刺目的光。

萧崇烈缓缓抬眸,目光森冷地望着跪在地下的人,“真的是盛郡王?”

“是!”

萧崇烈咬牙切齿:“竟然是障眼法,好,太好了!”

他盛怒之下,无人敢应声。

崇烈闭上眼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半晌,睁开眼睛,森然吩咐:“听着,立刻调查清楚盛郡王府的所有情况,朕要确切的证据。”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既然他曾和老五勾结害自己性命,就有足够的去死的理由。

就算他暂时摧毁不了萧景暄,也不会容许其他人得利。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的一句话,便足够令京城地动山摇。

如萧景暄所料,针对萧远曈势力的一场剿杀无声无息的展开,突如其来,令准备不足的萧远曈瞬间阵脚大乱,数处暗桩和据点轻易的便被摧毁。但他也不是简单角色,立刻展开反扑,你进我退,谁也没有得到什么真正的益处,反倒是两败俱伤。

一夜的厮杀和火光不曾停歇,桦月城里乱局纷纭,似有一双无形的手隐在暗中翻覆棋局挪转棋盘,整个桦月城的暗势力你来我往博弈剿杀,看起来只是简单的江湖纷争,为了抢占地盘利益而起,却无人知道布下这局的人究竟是谁,也不知谁赢谁输。

整个桦月城都弥漫着紧张不安的气氛,乱象四起,倾家灭族只在顷刻之间,风雨欲来的危险引得不少人心惊胆战,尽量减少了出门的可能,缩在家里听着外头的动静,生怕哪天霉运当头。

朝堂上风声鹤唳,后宫也跟着静下来。

林逐汐站在窗边看着晴好的春光,宫墙深深影细细,四周的杜鹃、芍药开得如锦缎烟霞般光艳繁丽,烂漫得好似血色。

太过艳丽的景色,反而让人生出盛极必衰的感慨。

就如同昔日的钟鸣鼎食簪缨世族,败落不过一瞬。

无论是当初的林家,还是如今的盛郡王府。

若帝王认定你有罪,即使是无关痛痒的小毛病也会成为催命符,这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势,无法反抗。也难怪那么多人都执着于掌控最高权力,这样生杀予夺的滋味,的确令人着迷。

只是……

“心怀不轨,意图弑君?这个罪名怎么会落到盛郡王头上?”林逐汐想不通,如果不是这罪名是萧崇烈定的,她都要以为是有人栽赃陷害了。他不是萧崇烈的亲信吗?

可就算要罗织罪名,萧崇烈也不可能搭上自己做幌子啊。

盛郡王到底做了什么?他又是谁的人?

执素垂眸,确认四下无人,才小声将查到的情报仔细到道来。

林逐汐听得诧异至极,“你是说围猎时的意外,都是盛郡王所为?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执素看她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是发自肺腑,神情里的迷惑更是显而易见,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肯定。

林逐汐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和她说明自己的疑惑。荒谬过后接受事实,她只觉心里的谜团不但没有解开,反而更大了。

若猎场的事都是盛郡王所为,自己和他毫无交情,抓走自己的人又怎么会留下保命之物?还是另有他人参与?如果是,这个人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有什么目的?

千般疑问不得脱,她却不敢刨根问底,但即使极力回避,她依然从中嗅到了森冷不祥的意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