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摄政王:皇后要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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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诛心之问

林逐汐刚踏进慈和宫内殿,就觉得胃里开始不舒服。

如今的她对气味很**,讨厌所有味重的东西,慈和宫里仿佛无处不在的药味和檀香味,在她闻来和臭水沟一样恶心。

但向杜婉馨请安又不能不来,她只好努力忍住。

烟气袅袅,药味浓浓,加厚的地毯落足无声,她被这样的安静到压抑沉滞的环境折腾得想吐,寺庙里都没这么难受。

暖阁里,杜婉馨病殃殃地靠在软榻上,抬手免了林逐汐的礼,询问了她的近况表示关切,没多久就让她离开了。

林逐汐也不愿在这里多呆,规规矩矩地行礼告退。

她离开内殿时,恰好有个嬷嬷匆匆忙忙地进来直奔暖阁而去,脚步迅速,神情端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逐汐心头好奇却懒得耽误时间,加快脚步离开。

她的疑问没多久就得到解答,为她答疑解惑的萧崇烈。

宫人的通报声未落,萧崇烈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进内殿,见她慢慢地喝着,他眼中冷光一闪,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也不见外,直接坐在她面前看着她用膳。

林逐汐被他看得心慌意乱,生怕他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等着她,连碗里的蛋羹都喝不下去了,直接放下碗等着萧崇烈出招。

萧崇烈看着她疑惑不解隐隐戒备的神情,觉得很有意思,忽然道:“刚才朕听说一个喜讯,所以特意来和皇后分享。”

林逐汐怔了怔,分享喜讯?他能有这么好心?怎么想都觉得不真实,再说能有什么样的喜讯?莫非他哪个妃子怀孕了?

“今日本该是摄政王妃入宫请安的日子,却没见她来。皇后难道不好奇吗?”萧崇烈气定神闲地看着她,懒洋洋地逗弄,像猫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爪戏耍着爪下无法逃脱的小白鼠,闲适的神情令林逐汐觉得无比刺眼。

林逐汐现在听人说起江尘渺就觉心里堵的慌,偏偏萧崇烈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又不能和他翻脸,只好拼命提醒自己,孕妇忌动怒忌大喜大悲,为了孩子她必须冷静。

她明白萧崇烈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江尘渺,他可不会这么好心地放过自己,肯定还有后招等着。

联想到喜讯……

林逐汐手心冰冷,已出了一层汗,也不知道是被自己的猜测吓的还是暖阁里的热气熏的,她眼观鼻鼻观心,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没看到她追问发怒,萧崇烈有些遗憾,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平静的面容,淡淡道:“摄政王妃有孕了,不方便进宫请安,王府特意派人到慈和宫报喜,太后已经命人送去贺礼,皇后可别忘了才好。”

林逐汐心口像被密密麻麻的针尖扎中,不见血的痛苦最是磨人,她却不肯在萧崇烈面前示弱服软,只睁大眼睛默默地盯着他。

她的眼神寂静,双眼皮极深的眼眸幽幽的亮,大而黑的瞳仁周围似透出淡淡的紫罗兰色,阳光下看过去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冷寂如荒原月光,又像冬夜起雾的井水,彻骨的幽冷里只看见自己孤单的影子。

萧崇烈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有点冷

明明看不出任何杀气或负面情绪,哦不,是没有任何情绪,就是单纯的寂静,静到令人觉得深黑压抑。

心底泛起凉意,萧崇烈皱起眉:“你这样看着朕做什么?”

“皇上特意和臣妾说这个又是为了什么?”林逐汐面无表情反问。

萧崇烈哑口无言,难道他说他就是故意折腾她?最好刺激得她流产?

林逐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最近迷迷茫茫地过,很多事她都没仔细想,但如今萧崇烈做得这么明显,让她发现不对劲。

似乎所有担心不解的都在这瞬淡去,她大脑清明,想明白很多。

他最先知道自己的孕期却隐忍不发,还若无其事地将她放在后位上。就算萧景暄介入也有将近一天的时间差,这一天里他完全可以处置了她和孩子,他却毫无动静。

这实在太不符合他的性格为人了。

为什么?

除非这样做能带给他更大利益,或者是他心存顾虑,他才硬生生忍下戴了绿帽子的耻辱。

他为什么要忍?

从他刺激她的内容来看,他很清楚她和萧景暄的牵连。忍耐也不代表不介意,他时时刻刻不忘找她麻烦,就是为了出气。

但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再联想到江尘渺出现时他看自己的眼神,难道那时……

或者更早?大婚当晚他的安然无恙,紫黑色斗篷那句没头没脑的话。

还是奇特的圣旨?

再往前,他逼宫时许诺后位给林家女,不久后又特意点了自己的名。她原以为是因他看重颜面和嫡庶之分,但现在想来,会不会有其他可能?

这推测不可思议但也不是不可能。她以往想当然地认为萧崇烈不知情,不然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容忍她。但现在转念想他为了权力可以放弃亲情,又凭什么不能放弃尊严?

她透亮的眼神看得萧崇烈有些狼狈地转开目光,总觉得在那样的目光里似乎所有心事都无法掩藏,转开后又觉得自己变得莫名其妙,他为什么要心虚?该心虚的是她才对。她在宫中无宠,娘家也靠不住,唯一的依靠萧景暄又有了名正言顺的妻子和孩子,就算她的孩子生下来也不过是个无法公之于众的私生子,还是混淆皇室血脉的私生子。她如今已有半只脚踏进鬼门关,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耍横?

林逐汐后退两步坐到软榻上,看着萧崇烈变幻不定的眼神,心里冷到极致又带着丝丝的痛,就像冰冷的手放在温热的水不仅感觉不到暖反而更冷到刺痛。

所有的一切,像冰水浸透的云雾般,摊开在她眼前。

她只觉那么讽刺。

“你真可怜。”她双手搁在膝盖上,怜悯地看着他,言辞看似温暖实则酷寒,声音轻却利,像磨尖的钢丝直往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扎。

萧崇烈脸色一沉,知道她嘴里肯定不会有好话。

可怜?

她有什么资格说这个?

“住口!”

林逐汐根本不在乎他的自

尊心受挫,他做都做了,还怕她说?

“都说世间事自有定数,该是自己的抢也抢不走,不是自己的就算不择手段抢到手也拿不安稳。我原本是不信的,但现在也不得不信。”她笑意温婉如春夜月,说出来的话却是截然相反的冷酷刻薄,如带毒的刀锋,一下下剐着他的骨肉。

“都说你是登上皇位的胜者,可你是吗?论名,你没有玉玺诏书并非正统,篡位窃权的污名会伴你百年。或许你会说历史上篡位的皇帝多的很,只要你治国有为,百姓不会在意你是怎么得到皇位的。可是再多的规划和抱负都是建立在手握实权的基础上。而论起这实,你都被迫封他为摄政王,朝堂上你们甚至可以分庭抗礼。无名无实也就罢了,最可悲的是你本人竟连战胜他的信心和勇气都没有,只能用一个无法反抗的女人威胁他以保全自己的地位,为此明知是顶绿帽子还抢着戴,将你作为一个男人最基本的尊严都舍弃了……”

她顿了顿,冷笑,字字句句清晰得像打磨千百遍的锃亮白钉,雪亮冰寒地直往他骨髓里钻:“你现在这样子还不如做个普通皇子亲王,甚至连大街上的贩夫走卒都不如!萧崇烈,做皇帝憋屈到你这份上,还真是天下一绝!你真可怜!”

“你——”萧崇烈脸色铁青又无法反驳这些事实?反射性地举起右手。

林逐汐却毫无惧色,甚至躲都没躲,轻蔑地看着他,眼神清亮如明镜,映出他内心所有的隐秘,讽刺道:“自己做的事还不许别人说?恼羞成怒就只会动手打女人?你能有点出息吗?懦夫!”

萧崇烈咬紧腮帮,杀了她的心都有,但他被林逐汐讽刺得不敢动手,停顿之下理智也回来几分。真打下去只会让自己更丢人不说,自己身上的蛊毒也不是摆设。

他伸在半空中的手落不下去,只能僵硬地一寸寸收回,呼吸频率时缓时急,显然心情完全不如他看起来冷硬如石的脸色般平静。

林逐汐冷冷地看着他,目光里闪耀着坚定的光。

她知道从现在起,自己绝对不能退让。

她的处境越发的糟糕,如果自己还软弱良善狠不下心面对争夺,即使自己侥幸生下孩子也不可能亲自抚养他。这是她无法接受的结果。

所以她不能退让,无论面对怎样的对手都必须迎难而上。

她必须成为真正的皇后!不是依靠娘家或萧景暄或其他的任何外力,而是靠她这个人本身立起来,成为真正执掌六宫手握大权的皇后!

只有这样,她才能长长久久地保住她的孩子。

萧崇烈深吸一口气,心像被火焰炙烤着,灼灼的热,愤怒不断涌起又强行压下,反复到最后他心底渐渐生出懊恼。

本来是想折磨林逐汐出口恶气,没想到自己反而被搭了进去,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简直糟糕透顶。但如今和林逐汐将话说开,谁知道会不会弄巧成拙?

然而他没有后悔的机会也不想后悔,终究不甘心,看着林逐汐冷静漠然的秀致容颜,他充满恶意地扯了扯嘴角,冷冷道:“你当他真的爱你?他若真的深爱你,又怎么会让他那位王妃怀上他的孩子?”

诛心之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