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摄政王:皇后要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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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难以平静的洞房花烛

屋角铜漏的滴水声清晰而缓慢,一滴滴极有规律,单调到令人觉得压抑。

萧景暄怔怔地看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淡白烟气,缭绕的烟气似乎无限扩大变成迷雾,遮住了他的视线。

长夜的静寂里只有风声淡淡响起,一声声呜咽若哭。他揉着隐隐作痛的眉心,不用揣摩都知道林逐汐此刻的心情。

下次见面,这丫头恐怕一点也不介意给他来一刀吧!

他原以为自己受得住,但真正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平静。

深秋的夜风携来白菊的清香,伴随着生铁的寒冷味道,他看了看对面,江尘渺双眸微闭,口鼻间有微黑的气息散出,指尖滴落暗红**。她面色平静如雕塑,浑然忘我,正在逼毒的紧要关头。

头顶上风声猎猎,隐有衣袂带风声和快速奔驰声响起,迅捷而轻,屋瓦的响动声不仔细听几乎无法发现,他听着那些动静,眉毛微蹙,若有所思地看一眼江尘渺,觉得很有意思。

会是谁呢?这么在意她的安全,甚至不惜在自己面前暴露隐藏的势力?

他诧异地看向江尘渺,将最近所有事仔细梳理一遍,脑海里隐隐约约浮现出某种惊人的猜测,却被他下意识否定。这样的猜测太可怕,牵扯到的人和事太多。他宁愿是他自己想太多。反正不关他的事,别人不说他也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时间静默流逝,他注视着她的面色,发现她的肤色渐渐恢复正常,白里透红如朝霞映雪,但似乎更白了点,如牛乳如凝玉般的色泽,隐约闪耀着玉石般的质感,淡淡的白气在她眉宇间凝聚如冰晶,映得她眉目越发清透明净,而四周似有寒气弥漫温度陡降,人间九月夜,忽作飞雪天,天地间风声停歇重临寒冬,以她为中心,地面竟有冰雪开始蔓延。

萧景暄怔怔地看着那冰雪,眉梢微挑,有点嫉妒地幽幽瞅向她,神情不满,眼底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的武功境界又有提高。

冰雪乍现又隐仿若幻觉,四周的温度却在不断下降,他看着铜漏,不大满意地皱了皱眉,没心情再在这里浪费时间,转身召来暗卫留下命令,直奔前院而去,将重重呼哨声和匹练般一闪而逝的雪色扔在脑后。

……

相比空落落的主殿,偏殿的清静其实更得林逐汐的欢心。从她进宫开始,入眠对她来说变得越来越难,她自己也明白是心事太重的缘故,但她的心事……

裹在被子里,她烦躁地翻了个身,有心强迫自己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萧崇烈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响,吵得她头昏脑涨,一时恨不得自己失忆统统忘光或有千里眼才好。

她以前还欣赏萧景暄的坐怀不乱。但现在如果将对象换成和鸣,她完全猜不到结局。

和鸣是她看不透的人,就像她看不透萧景暄一样。他们是一路人,吸引力不言而喻。所以她分外担心,更加没底。

现在,他们在做什么?春宵苦短?相拥而眠?夜半无人私语时?

幻想到的画面亲昵到**,她用被子蒙住头,狭小闷热的空间里压抑沉重如黑屋

,她却觉得天地间只有这里是安全的。

想起来多么荒谬,不过短短两三个月,那些同床共枕亲密无间,都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轻描淡写地抹去,枕边人换的如此轻易迅速,不过一念之间,他曾给她的温柔呵护便交托给另一个女人,不过是一道宫墙之隔,却已是天地之遥,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是怎么做到的?还是说,这是男人们所共有的特质?

她翻了个身,看着窗外黑沉沉的仿佛永远也看不见尽头和光明的夜,眼眸里也渐渐染上那样沉郁的黑,层层叠叠如带毒的流沙,蔓延到四肢百骸。

缺乏睡眠令她的头疼得几乎要炸开,心里涌起一股烦躁,也是黑色毒火,烧得她愤恨不安,一瞬间恨不得自己闭上眼睛再也不要睁开,免得再回忆起这些见鬼的破事再想起……

她猛烈地甩头,想甩开那些带血的疼痛和记忆,她以为自己很用力,脑袋却只轻轻动了动,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

大脑的疼痛和胸口的堵塞让她什么都懒得思考,什么都不愿面对,只好逼迫自己胡思乱想,想用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将那片鲜红如血的记忆覆盖,她怕自己一停下来就会尖叫哭泣发疯崩溃,那肯定很可怜,但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没人会在乎她,所以她更加不能流一滴泪露一丝悲苦,不然只会让自己落到更难堪的境地。

爱与恨不过一线之隔,有时候就是这么轻易。

她百无聊赖地摊开手脚,放纵自己沉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清楚地看见自己心里有什么黑色东西生根发芽。

为什么他要骗她?他移情另娶都好,为什么非要骗她!为什么偏偏是和鸣?

实在睡不着,她掀开被子赤足跳下床,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也感觉不到冷,她茫然地抬头仰望宫殿高高的天花板,不知道自己爬起来能做什么。宫殿特别高大,高旷沉肃,一心彰显皇族威严,身处其中的人都会觉得自己很渺小。

她越看越闷,推开窗吹着清冷的夜风,心逐渐冷却,但那样的恨与毒却有增无减,被强力压缩收在狭小的空间里,密度便越发的重。

她抬头,天上一钩新月弧度轻细到近无,月光微弱而冰冷,看一眼就凉到骨子里,像揣着冰玉在怀,心跳体温都捂不热。

宫廷里的矮树四季常青,在月光尽头郁郁葱葱地点染出层次分明的茵茵翠色,宫中为避免刺客藏身,向来不种大树,一眼看过去视线还算开阔鲜明。但摄政王府就不一样,有茵茵翠翠的乔木,有连绵不绝的花树,似乎完全不在乎刺客这种生物的存在。

那是因为那座府邸的主人,心如钢铁,睥睨一切,自身实力强绝,完全不用委屈自己砍树自保。

她烦躁地敲着自己的额头。

怎么还在想他?

贱骨头!

她靠在窗棂上,忽然感觉到不对劲,有种被人盯梢的感觉,她下意识摸了摸脸,迅速环视四周,目光明亮炯然灼灼如针,从那些可以藏人的黑暗角落飞速掠过,却没发现任何不妥。

她皱起眉,错觉?不像。

这是谁?

会不会是……

想到他,她自嘲地摇头,别开玩笑了,今夜可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他会放着温柔乡不好好享受却跑来她的寝殿附近晒星星?脑子进水吗?再说他什么时候将萧崇烈和所谓的宫规放在眼里过?如果真是他,他为什么不现身反而要偷偷摸摸?

她暗暗恼恨自己的不争气,越发的心乱如麻。

敲门声忽然响起,她一惊。“谁?”

“小姐,是奴婢连枝。”声音轻柔如春风,不动声色的安抚。

林逐汐默然刹那,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无力地靠在窗棂上,“进来吧。”

连枝端着托盘进来放在桌上,见她一身单衣吹冷风,心里直叹气,迅速取来厚披风给她披上。

微弱的星光下,她脸色苍白而目光黯淡,连枝看在眼里,既心疼又无奈。“小姐,你既然心烦,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他?”

林逐汐目光一闪,“我有什么立场问他?”

“也许他很希望你问呢?”连枝反问,“或许只是很简单甚至不存在的事,可你不问,他也不说,各自在心里猜测对方的想法,越猜越错,堆积起层层难解的误会,这样划算吗?”

林逐汐转头避开她的目光,失神地看着窗外矮树投下的深深浅浅的暗影,良久才冷笑道:“问与不问,不都是这结果?换汤不换药罢了。”

“那小姐你还伤心什么?”连枝难以理解她的想法。

林逐汐颓然,“我就是无法接受是她。”

连枝疑惑,什么她?什么意思?

林逐汐懒得再和她继续这个话题,忽然抓住她的手,“连枝,你有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人?”

“嗯?”连枝迷茫地瞪大眼睛,“有人?哪里?奴婢没感觉啊。”

林逐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睛,眼神犀利。

以连枝的武功和警觉,没道理自己发现的她会发现不了。难道真是错觉?

连枝的眼神清澈而坦然,莫名其妙地瞅着她,神情茫然。

半晌,林逐汐叹口气。

算了,如果真的有人,对方既能悄无声息地潜入戒备森严的皇宫避过所有人的耳目,若真想对自己做什么,她知道了也没用。但既然他没行动,想必也没什么恶意。技不如人,她还是老实点随他去吧。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吧。”

连枝哑然失笑,哪有主子没睡,做奴婢的反而先睡的道理?“小姐您还是先顾好自己吧!奴婢做了安神汤,您喝点吧。”

林逐汐点了点头,“也好。”

连枝松口气,欢喜地端过碗来,“奴婢按照小姐的口味,加了其他材料提味。小姐多喝点,对您有好处的。”

林逐汐不置可否,接过碗喝酒似的一饮而尽。

淡淡的香气在口腔弥漫,光润清凉,体内涌起暖意,温热平和地散开到四肢百骸,林逐汐只觉全身暖洋洋的舒服,她看着连枝担心的眼神,挥手,“你下去睡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