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摄政王:皇后要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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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你遇到了什么?

太上皇还活着,即使萧崇烈作为皇帝,也没资格受新人一拜,只能以平辈礼相叙。

摄政王着一袭赤红丝孔雀羽长袍,上绣翟纹、云纹及十二章纹,头饰鎏金冠,当中一枚祖母绿嵌片流光溢彩,眉目如画,红衣清华,一双点漆深瞳如冰雪初解,越发显得气质天成,端的是大羽百年诗酒风流养出的美玉不凡。

他身侧新嫁娘,亦是一袭宽袍大袖的正红色配金缘坠地王妃礼服,上绣万福万寿并金翅凤鸟,富贵端丽如盛开正艳的牡丹,她身形纤秀却笔挺,笼在层层礼服中却不显弱不禁风,刚柔并济如苍翠的乔木,想着那朱红重纱遮盖之下,又会是怎样的清丽姿容。

两人在满堂宾客见证下对拜行礼,便算礼成,在女官的引导下入了新房,萧景暄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掀开盖头。

江尘渺抬起头,给他一个标准的微笑,弧度完美得宛若画上去的,神情温婉如春水。

萧景暄看在眼里,脸上倒是多了几分真切的笑意,和他预料的完全没错,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淡定。

两人都在笑,笑得温雅从容,如一对美貌宽容的国宝,却只有彼此才知道这完美笑容下隐藏的厌倦和凉。

撒帐、合卺、饮交杯酒,这一天的礼仪便结束。

江尘渺身姿窈窕,仪态优雅,步履从容稳定,众人看着,都觉得新娘子神态淡定行事大气,不愧是文昭皇后的娘家侄女。

新郎不到,喜宴便不能开席,萧景暄想躲懒也没可能,不得不无奈地出门去招待满堂宾客,暗暗下决心去走个过场就回来。

新房里,林逐汐和其他几位同辈的宗室王妃、郡王妃们陪着江尘渺在新房内说着些吉祥道贺的话。

其实这时候,理当由地位最高最尊贵的林逐汐说一声让侍女们伺候江尘渺换下那沉重的礼服冠盖的,新房里的人都是经历过这一趟的,知道那套礼服的沉重和熬人,哪怕如今是金秋送爽的九月,穿着里里外外十多层礼服的新娘在花轿里闷了许久,再一整套礼仪行下来,可想而知有多苦不堪言。

但林逐汐完全没有解围的打算,微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只顾着和身边的各家王妃说话,只当完全没看见身姿笔挺一动不动地坐在婚床边的江尘渺,其他人也只好跟着装聋作哑。

宗室命妇们不由心中暗暗叹息:都说这位皇后嘉言懿行、温淑贞静,如今看来也是个厉害的,摄政王妃是她的弟媳,如今才嫁进来,新妇在新房里不好说话更不好动弹,她地位尊贵,就该主动开口为新妇铺路介绍缓解对方的紧张不适,她却直接给人一个下马威,还让新娘有苦说不出,谁叫这本来就是洞房应有的礼?

康王妃江华悦微微皱眉,想开腔提醒,却发现江尘渺淡淡一眼扫过来示意她别轻举妄动,她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等。

错乱复杂的感情纠葛,林逐汐和江尘渺这两个当事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小事,江尘渺也懒得驳了林逐汐的颜面。在她看来林逐汐的做法已经非常宽容,要换成自己,早闹得不知怎么个天

翻地覆法,好歹林逐汐光明磊落,没对她下暗手,也就是使点小性子,小打小闹罢了,犯不着和她较真。

坐了小半个时辰,林逐汐仍没有解围的意思,众人内心不安,又有的在心里为江尘渺打抱不平,谁知道江尘渺并不在意这些。

她和这些深闺女子本就没有共同话题,坐在一起也是冷场,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无法支撑她应酬交际,倒是林逐汐有心的吃醋赌气行为给她提供了便利。礼服沉重不舒服是真,但她早就习惯了,这点重量与她练武时受到的训练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只当是养气练功罢了。

她端端正正地坐着,也没打算吃东西喝水说话,若非旁边有人说话吵的很,她几乎都要入定了,金冠上垂落璎珞珠帘挡住她静谧如画的面容,只露出宛若白玉雕成的秀气下颌。

一盏茶后外头的内侍来请林逐汐出去,帝后要起驾回宫,宗室王妃们终于舒了口气,也起身送林逐汐出去,同时和江尘渺告别。

时间也不早了,不能耽误人家的洞房花烛夜。

临走前江华悦实在忍无可忍,转身悄悄提醒伺候在新房的华婷,急切道:“赶紧伺候主子歇歇,让她换下大礼服好好休息一下。”

萧景暄送完客人回来新房,就看到侍女们正忙着为江尘渺取下满头珠翠,因她长发丰厚且珠钗花梳极多,正在仔细拆卸,见到他进来,侍女们连忙纷纷屈膝行礼。

他怔了怔,“怎么现在才除?”

江尘渺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懒得搭话。

他问的什么傻问题?

萧景暄被她瞪得一怔,以他的头脑自然很快想明白,不由有些心虚和歉意,干咳两声吩咐左右:“叫厨房送点吃的过来,耳房那边备好热水,先让王妃沐浴更衣换身轻便的衣服,再出来吃点宵夜。”

江尘渺心想这麻烦的一天总算完了,她在华婷和华晶的簇拥下进了耳房清洗整理,收拾得清爽干净,疏散了筋骨,换了身海棠红交领高腰齐地襦裙,套了件水红底绣折枝山茶纹宽袖对襟外裳,披散着满头长发慢悠悠走出去。

萧景暄已经沐浴更衣换了身宽松的常服,礼冠也取下来,只用一枚银环扣住头发,他斜倚在宽大柔软的靠背椅上喝粥,看到她立刻招手,“来吃点燕窝粥吧,你也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江尘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的红衣,倒是有种少见的惊艳感。他成亲时她没看见,但今天看见也不枉。他平日里穿得清淡,今日这身艳丽的红反而更衬出那份清冷洁净的气质。“你穿红倒还不错。”她难得夸奖。

萧景暄怔了怔,没想到她嘴里会冒出这么接地气的话来,诧异地看她两眼,目光从她脸上一掠而过,因刚沐浴过,她脸上多出淡淡的血色,更显得冰肌玉骨肤色晶莹,那份虚弱的苍白褪去,倒显出几分鲜活的人气。

两人吃完宵夜,侍女们收拾餐具自觉地退下。

新房里装饰得喜气洋洋,两支儿臂粗的巨大龙凤喜烛静静地燃烧着,放眼望去红艳艳的一片,缠枝

牡丹翠叶熏炉里点着合欢香,青烟袅袅香气淡淡,无处不在地挥洒出暧昧气氛。

一对新人沉默端坐面面相觑,若非两人脸上都不见半分喜气眸中清寒不褪,倒真像情深意重的新婚夫妻了。

江尘渺的目光掠过室内布置,落在床头悬挂的双喜如意同心结,眼神讥讽而森凉。

她先开口打破沉默,“我要休息了。”

萧景暄自然知道她已是倦极,中毒后的她内力全失身体虚弱,极易感到疲倦,休息时间也远远多于常人。今天她撑到现在已是极限,他点头,目光飘向门口,“我还有事要去处理。”

“你随意。”江尘渺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冷淡到极致,根本不在乎。

出了房门,萧景暄沿着回廊不紧不慢地前行,心里盘算着对方可能的来历,脚步稳定而落地无声,袖子里的手已捏成起手诀,如蓄势待发的猎豹。

回廊尽头,一道人影端然跌坐,如一钩新月临水,静到了极致,也清到了极致。他靠坐在栏杆上,乍一看去竟觉他的背影有几分萧索。

来的是江尘渺的二哥秦攸珩。

深黑宽大的长袍静静垂落地面,披散的流水般的长发在月光下泛着暗暗的乌光,衬着他洁白的肤色,隐约有种令人心惊的鲜明。

萧景暄心头漫过一种奇特难明的感觉,他分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却已有淡淡的不安,莫名的开始心惊肉跳,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已经发生并且还会继续发生下去。

刹那间他心里乱糟糟的,却想不通这乱从何而来。“你来喝喜酒?可惜你来晚了,这会儿宴席都散了。若你提前一天来,还可以亲自送和鸣出阁。”他故作轻松道。

“警觉不错。”秦攸珩并未回头,若无其事地微笑着,清润的声音此刻竟带着沙哑,听来低落而沉凝,“我不过弄出这么点声响你就已经赶来,看来你这王府最近也不太平。”

萧景暄沉默,这是事实,没啥好说的。他总觉得今天的秦攸珩有点奇怪,行事比平时低调太多,好像在刻意隐瞒掩饰什么。

袖囊里的小瓷瓶捏得死紧,秦攸珩疲倦地闭上眼睛,只想苦笑。他用力按住绞痛的太阳穴,努力维持平静的口吻,抬手抛给他深蓝小瓶,站起身离开,“这是她身上所中剧毒的解药,你拿去给她吧。”

他转身的刹那,月光落在他脸上,隐约勾勒出他面容。

萧景暄震惊地瞪大眼睛,箭步上前拦住他去路。“你等等!”

四目相对,避无可避。

秦攸珩有些不耐烦地瞪着他。

萧景暄却怔住了。

这人真不是谁假扮的?没弄错?

这家伙也太颓废了,活像是在苦寒之地牢房里关押三年挨打挨饿做尽苦力的难民,完全不是他记忆中那个桃花眼玉骨扇绝艳风流的秦攸珩。

他突然变得这么死气沉沉的他感觉太不习惯了。

“你遇到了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