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摄政王:皇后要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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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江氏尘渺

“渺渺,你怎么这么呆?”

纷飞的风雪中,似有人无奈又释然的轻笑声在身后响起。

红梅烂漫云飘絮里,涉水而来的少年亦如一抹微云落在她眼前,二十四骨紫竹伞挡去风雪,俯低的容颜眉目如画,寒风中他微微弯腰执起她冰冷的手扶起她因久坐雪地而乏力发麻的身体,流水般散开的衣袂带起淡淡曼殊般的冷香,浸润她一生芳华,疼惜的微笑仿若桃李春深,映亮她的鸿蒙天地。

“还好被我找到了,不然不被人拐走也要冻坏了,下次记得,就算记不得回家的路也要照顾好自己。”

熟悉的声音,不熟悉的场景。

她在梦境里浮沉,有些茫然地想着这种熟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如果是她亲身经历为什么她都不记得?

回家的路?她现在还有家吗?

“你连打水都不会,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少年走过来,看着她湿透的裙角和满地水渍哭笑不得,目光移到她脸上,看着她茫然无措的神情,好笑又无奈,他只得接过她手里空空如也的木桶,栓上井绳放下井打水,吱呀声响里他捏着她的脸颊,笑眯眯地调侃,亲切神情里无限纵容,温软语气里无限劝哄。“渺渺,记得是我把你救回来的,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我呢。”

报答?怎么报答?他想要什么样的报答?

她心里有无数新奇想询问,却像被毒哑般发不出声音,眼睛上感觉好刺眼,少女缓缓睁开眼睛,迎面而来的金灿灿的阳光令她下意识闭上眼睛,反复几次直到眼睛适应了现在的光亮才完全睁开。

第一眼看到一张清冷如雪雅致如月的脸,正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着她。

还有些模糊不清的视线动荡如水波,江尘渺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不久前答应了萧景暄的合作计划,这是在去桦月城的马车上。

她皱了皱眉,对面萧景暄那种饱含深意的眼神让她感到不自在。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她冷冷问:“有事?”

“你做梦了。”笃定的语气。

这话没什么歧义,但听着就是觉得不舒服。她目光犀利,横扫千军。“与你何干?”

“你哭了。”萧景暄很好心地指了指她的眼角,淡定地提醒。

江尘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感觉到眼角确实有点绷紧,不信邪地伸手摸摸,似乎还真有一点泪。

睡觉只听说过会睡出口水,没听过睡出会眼泪的,做噩梦了?可印象里完全没有。

何况她就算做噩梦也不可能流泪——这种懦夫弱者的行为从来不会属于她。

她有点愤怒,又有点烦躁,对面萧景暄洞悉的眼神更让她有种所有见不得光的心思都摊在阳光下他面前的难堪,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她只觉自己变得莫名其妙,挥手似要赶走这种讨厌的感觉,更要驱散这一刻内心不该存在的怅然,目光凌厉地逼视着他,森然问:“马上就到桦月城,你有什么打算?”

提起正事,原本或多或少还存有几分看她好戏心思的萧景暄立刻端正态度,神情严肃地盯着她,认真地问:

“你有什么意见?”

“那是你的地盘,你会让我做主?”江尘渺斜眼睨着他神情,冷笑。

“问问你的意见而已。”萧景暄瞟她一眼,表示她真的想多了。

江尘渺默然片刻,淡淡道:“萧崇烈和萧远曈暂时还不能杀。”

萧景暄白她一眼,“这还用你说?你不是也没杀秦佩玲吗?”

“我只怕你未必忍得住。”江尘渺瞥过他指间的青金石戒指,眼神幽幽,闭目养神。

萧景暄眉梢微抽,瞬间被勾起某些不愉快的记忆,沉默片刻,转开话题。“这一路上遇到的刺客前赴后继……看来他们发狂了。”

江尘渺置若罔闻。

发狂?为什么?难道不是怕吗?

这场争斗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难,只是注定痛苦而漫长。

“萧崇烈和杜婉馨必然会出言试探你。你知道怎么答?”萧景暄的语气冷淡而尖锐,没有半分未婚夫妻甚至表兄妹之间应有的亲切,漠然得像谈判桌上对立双方。

“我的身份完全不用担心,反正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会公布于众的。”江尘渺觉得自己今天话多费神需要补养,她睁开眼睛,打量着宽敞精致的马车,抬手在车壁上一敲一按,那原本没有机簧的地方却突然弹出一方笼屉,她倒出一小杯君山玉露喝了。

萧景暄皱眉看着这个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女人,想到皇宫里还有个让他挂心的女人,一时也隐隐觉得头疼。

“我说,”江尘渺突然想起一件事,淡淡开口:“上阳宫那位,你记得处理好。”

萧景暄眼中厉色一闪,“你放心,在面对他的态度上,我和你们是一样的。”

“不。”江尘渺正色否认,语气决绝如切金断玉,毫不犹豫道:“不一样。我们对他可不会温柔。”

萧景暄嘴角一抽,识相地沉默了。

江尘渺的目光已越过他,遥遥落在更远的地平线那里。

浩浩城池,巍巍城门,在秋日灿烂的阳光下,沉默而固执地伫立。

桦月城,隐约在望。

摄政王妃之位的角逐已然落幕,但众人的关切并未到此结束,城门口每天都有好奇心切的人蹲点,等着一睹这位神秘的摄政王妃的芳容。

马车刚进城门,一大堆人的眼睛就亮得好似灯光,紧紧盯着车门,可惜车上的两人完全没打算甩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一个看书一个养神,完全无视。

芳容没看到,马蹄灰倒是吃了大堆。

马车径直驶入王府大开的正门,将众多各种各样的目光隔绝在外。

江尘渺下了马车,眼瞅着下人们簇拥着围上来,黑压压一片似乎都聚集在这里,她却却没什么不适应。

在她眼里这和蚂蚁没什么区别。

猛然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目光一凝,忍不住多看两眼,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岁月如梭的恍惚感掠过心头,她古井般漠然平静的心泛起浅浅的涟漪,转头看

向标枪般笔直挺拔的身影,脑海里浮起十年前九龙塔下遇到的冷厉肃杀的白衣男孩,她嘴角微微一动,一抹笑意淡淡,苦涩而凉。

眨眼间已有十年,他们不说判若两人,也已性情变换,再没有当年的冲动和朝气,当时的单纯和渴望,遥远得好似在前生一样。

岁月温柔到残忍,只一疏忽,不知不觉中已是面目全非。

“方……先生。”她颔首致意,眼神深邃而凉。

“方叔。”萧景暄怔怔看一眼江尘渺,又看向方叔微显苍老的面容,想起幼时的英武俊杰,再看他鬓边微露的白发,默默叹了口气。

这是他母亲远嫁大羽时带来的为数不多的下人里仅剩的一个了,多年不得返乡,苍老了年华,却依旧固执地守候着他。

“四小姐。”方叔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态度诚挚而欢喜。

亲切的称呼令江尘渺露出离开秦家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清浅如涟漪却柔和若春水,她清澈的眼眸里闪耀着明亮如星辰的华光,透出他乡遇故知的欣喜,不多,微暖。

“先生好。”她不是热络的人,能打个招呼已经是极限。

挥手让下人们散去,萧景暄转头看向眼神深若古井流波的江尘渺,深深地看进她碎光粼粼的眸子,四目相对,两人恍惚间忆起十年岁月,都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萧景暄干咳一声,打破各自的沉思和惊涛骇浪。“你跟我来。”

两人在护卫们的簇拥下慢吞吞往王府深处走,过照壁,花廊、前院、花园、后院……直到到了一大片竹林前,竹林深处隐约可见一座白色小院。

江尘渺停住脚步,诧异地看向萧景暄,心想这人转性了?“你确定要我和你住同一个院子?”

他不怕他夫人知道了吃醋?

“又不是同房。”萧景暄瞥她一眼,眼神里满满嫌弃,鄙视着她的大惊小怪。

江尘渺眼眸微眯,面无表情地转头盯住他的眼睛。“嗯?”你说什么?

“王府空院多的很,但你确认你现在的状态合适?”

江尘渺漠然瞥他一眼,嘴上对他的小心翼翼不以为然,脚下却很忠实地跟着他往里走。当事人都不在乎,自己这个旁观的瞎紧张什么?“彼此的底细都清楚,所以你应该知道我的要求。至于环境……我想你应该不会给我住柴房才对。”

萧景暄噗嗤一笑,“没必要,隔得近也有个照应。小心驶得万年船。”

江尘渺知道是最近的变故太多令人不安,即使他们实力再强也难免意外,何况她现在的状况不好也是事实。她沉默一瞬还是没逞强。

“西厢最好,阳光充足,花草也多,你记得多晒点太阳,看你的脸色白得,吊死鬼似的。”萧景暄在交叉路口和她分开,背向而行。

江尘渺心里刚涌起的一点点温暖感觉瞬间就像遭遇到冰水般刷的一下熄灭了,她接过他递来的药瓶往袖囊里一塞,面无表情一点头,淡淡道:“你很好看,和女人似的。”

转身就走,管他什么反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