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那一剑倾仙
sun sep 04 09:42:01 cst 2016
孙离看得出，虽然老山村与世隔绝，却非完全不通音讯。至少朝代更迭的大事都是知道的，大夏的中国地位已然根深蒂固，残党余孽再无力动摇。
不过也无心参与所谓家国兴衰荣辱与共，只想带着小小在如今的世道中好好的、滋润的活下去，否则又怎会离开自小生活的凌云渡。
老山村的老老少少都热情好客，硬是拉着两人家家做客。这几日下来，孙离越发感觉浑身上下充满着使不完的劲儿，小小也更加红润起来，与以前黑瘦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留下小小陪村东头刘婶说话，孙离一人在村子里乱逛。
像是有什么吸引着他，不自觉地就往后山攀爬。越是攀援而上，感觉越是强烈。到达山顶，无心感叹无限风光在顶峰，便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住心魂。
粗布麻衣，三千青丝随意束缚，手持三尺竹剑，写尽万千风流意，缈缈若谪仙临世。一剑横，叶落一线，锵锵然有金戈交击声；一剑斜，风起，剑气滚滚，啸若青龙。立足之处，一锥之地，身前三丈，虽风难进。舞动九霄云雷，霎时风云激荡，金阳黯淡。一人一剑，人立地剑及地，墨云翻滚，银蛇乱舞，人剑虽不动，气势却急剧攀升，直要突破层层云海。忽然，墨色的云层中隐约显现出一座辉煌**的宫殿，宫殿中飞出一柄雷锤，猛然在虚空一砸，云层如波浪滚动，刹那间交汇千百次，锻造出一把雷电交织成的飞剑，破空而来，须臾便至。气机仿佛千锤百炼，脚下落叶化作齑粉，巨石裂出弥布全身的裂纹，冲天而起，手中剑仿若逾千斤重，缓缓齐眉，然后一剑西去，那雷电形成的飞剑寸寸崩灭，而后巨大的宫殿随之消散。
天复清明，一切像是一场幻觉，了然无痕，若非那人还在，孙离简直要以为自己在白日做梦。
“青林。”那人开口。
虽然淡漠却让孙离心中一暖，他的眼神像最纯净的赤子明亮无暇，直达心底。忽然心头一动，不由自主地开口道：“请教我练剑吧！”
青林认真看着孙离，目光纯净，仿若琉璃琥珀，良久：“每日子夜来后山。”说罢，不待孙离回答，迈步下山。一步步沿着羊肠小径，分明走得不快，四周草木却在飞速后退，转瞬间人影无踪。
“真是厉害啊，”孙离内心暗叹，泛起强烈的羡艳：“哪一天有青林的本事就好了，大夏上京，岂不是想去就去？”
眼见天色不早，孙离赶紧顺着山间小路回去，免得小小又要担心。
二人借住在村长家。茅屋一栋，小院一方，数棵青草，一株山茶。仿佛专门等待着少男少女的到来，宁静温馨的味道让孙离感觉回到了凌云渡的寒酸木屋。
小小依旧不多说话，大概是跟刘婶学了点女红，不知从哪里来的淡青色麻线在小小并不白嫩却十分灵活的小手上翻腾跳跃，也不知道这小妮子在做什么。
摇摇头，孙离习惯性的翻出老道士给的那本《道方参同契》，虽然依旧难以理解，但孙离每日都要看几页，期翼着有朝一日如同话本小说里说的那样忽如醍醐灌顶，明悟无上真意，成为绝世高手高手高高手。然而想法是那样美好，现实里的孙离对于这本据说可以得证大道的宝书依然七窍仅通六窍，如看天书。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刚柔断矣。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在天成象，在地成行，变化见矣。”
一段总论，只见天地乾坤，只觉宏大之极，胸臆隐隐舒畅放达，却是不解其意。也不气馁，安慰自己道：“你不是不够聪明，只是缺少见识，缺少一个入门的契机罢了。”
忽然想起那人所说每夜子时去后山学剑，孙离好生兴奋，期待着一剑光寒九州的寂寞无敌，却不知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小小！”
“嗯？”
“夜里我要出去，你一个人不要害怕。”
“一起去。”
“我要去和一个大侠学剑，后山路不好走，你不要去。”
“我也去学剑。”
“小小乖，等我学剑有成，咱们谁都不怕，上京、凌云渡想去哪就去哪。你一个小女孩子，学剑很累的，听话。”
小小乖巧的“嗯”了一声，手中飞快穿插的针线有一丝停顿，扎破指尖，渗出一颗殷红的血珠，却无声无息。
明月探出树梢，树顶的男人与清丽的月光融为一体，听着茅屋里传出的略带稚意的对话，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顷刻间月光也黯然。
亥时刚过，月沉西天。孙离穿戴整齐出发，没有发现小小睁开清亮的眸子看着他的背影，怔怔出神。
就着月光，雄赳赳气昂昂攀爬不算高大的后山，听不到一丝虫鸣蛙叫，寂静得有一丝诡异。孙离满心想着那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年轻男子会教给自己怎样强大的剑术，没有发现这山安静得不像话，着实是神经粗大。
子时未至，青林已至。
萧索的身影挺立，沉稳如山。麻衣轻轻随风荡漾，沿着一种孙离看不出来的轨迹回返往复，散发出一圈圈涟漪般的波动，镇压这满山诸位强横的飞禽走兽。孙离看不出面前年轻男人暗合天地的气息流转，只觉得比以前带着他扛麻袋的李哥还要强大无数倍，这是一种直觉，而且他深信不疑。尽管见识过青林一剑破云雷的潇洒强横，孙离还是很难相信眼前这单薄的男子竟有那种对抗天地的伟力。然而事实就在眼前，而他就要跟随这样一位神异的人物习剑，想想就让人激动。
二话不说，孙离倒头就拜，口中念念有词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只觉清风缭绕身畔，如何也拜不下去。
“我不收徒，只教你几式剑法。”平淡清旷，干净简单。
孙离心想，既然肯教我剑法，为什么不收我为徒呢，莫非是要考验我的资质？那可一定不能让师父失望了。想到这里，看向青林的目光更多了一丝坚定。青林没有理会孙离内心的小九九，依旧站在清风明月下，愈发脱尘高洁。
孙离虽然焦急，却很有弟子的觉悟，师父不说话，徒弟决不打扰。
皎月缓缓偏移，蟾宫遮遮掩掩不肯露出全貌。山巅之上，明月之下，二人无语而立，四周静默无声，有些意味诡诞。
“子时了。”青林背着双手，看着树影说道。
孙离等的有些困，正在打盹，听到说话声，不大，却好似青雷在心间炸响，顿时睡意全消。知道是青林在说话，看向他的背影，又多了几许崇敬。
“我只教你三式剑法，你要用心学。”
孙离感到有些遗憾，明明师父这么强，却只能学到三式剑法，未免太少了些。少年不会隐藏情绪，脸上有些失落。
“这三式剑法是一切剑术的开端，不要小瞧了它。学成之后，你自会知道好处。”青林转过身来，看着孙离说道。
既然别无选择，那就只有接受。而且孙离相信眼前这个不让自己喊师父的师父不会骗他，毕竟能够一剑破开云海的神仙般的人物随便抖落点什么想来都不会差的。振奋起信心，昂扬起斗志，不再纠结剑招多寡，下定决心要学出个样子来，不能给神仙师父丢脸。
不知何时，青林手中出现一把碧绿翠竹做的三尺长剑。剑身在月光下流动莹莹光泽，散发凌冽的寒气。只是一把普通的竹剑，被这个年轻男人提在手上，就像经历了千年时光，莫名有了岁月的气息，古朴悠远。
锋刃不曾开。
持剑，齐眉。
挥剑，横扫。
山风乍起，落叶飘飞。明月不敢直视，于是云层遮掩明月。云层不敢遮掩，于是明月再撒清光。
瞬息间，风云变幻。
我有一剑，敢叫日月失颜色。
我有一剑，敢叫天地久低昂。
孙离看见了碧波大海骤然分裂，看见千仞高山轰然倒塌，震撼无言，心神摇曳。
“这一剑叫做‘举案’。”
举案，于是齐眉。
孙离看得出，虽然老山村与世隔绝，却非完全不通音讯。至少朝代更迭的大事都是知道的，大夏的中国地位已然根深蒂固，残党余孽再无力动摇。
不过也无心参与所谓家国兴衰荣辱与共，只想带着小小在如今的世道中好好的、滋润的活下去，否则又怎会离开自小生活的凌云渡。
老山村的老老少少都热情好客，硬是拉着两人家家做客。这几日下来，孙离越发感觉浑身上下充满着使不完的劲儿，小小也更加红润起来，与以前黑瘦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留下小小陪村东头刘婶说话，孙离一人在村子里乱逛。
像是有什么吸引着他，不自觉地就往后山攀爬。越是攀援而上，感觉越是强烈。到达山顶，无心感叹无限风光在顶峰，便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住心魂。
粗布麻衣，三千青丝随意束缚，手持三尺竹剑，写尽万千风流意，缈缈若谪仙临世。一剑横，叶落一线，锵锵然有金戈交击声；一剑斜，风起，剑气滚滚，啸若青龙。立足之处，一锥之地，身前三丈，虽风难进。舞动九霄云雷，霎时风云激荡，金阳黯淡。一人一剑，人立地剑及地，墨云翻滚，银蛇乱舞，人剑虽不动，气势却急剧攀升，直要突破层层云海。忽然，墨色的云层中隐约显现出一座辉煌**的宫殿，宫殿中飞出一柄雷锤，猛然在虚空一砸，云层如波浪滚动，刹那间交汇千百次，锻造出一把雷电交织成的飞剑，破空而来，须臾便至。气机仿佛千锤百炼，脚下落叶化作齑粉，巨石裂出弥布全身的裂纹，冲天而起，手中剑仿若逾千斤重，缓缓齐眉，然后一剑西去，那雷电形成的飞剑寸寸崩灭，而后巨大的宫殿随之消散。
天复清明，一切像是一场幻觉，了然无痕，若非那人还在，孙离简直要以为自己在白日做梦。
“青林。”那人开口。
虽然淡漠却让孙离心中一暖，他的眼神像最纯净的赤子明亮无暇，直达心底。忽然心头一动，不由自主地开口道：“请教我练剑吧！”
青林认真看着孙离，目光纯净，仿若琉璃琥珀，良久：“每日子夜来后山。”说罢，不待孙离回答，迈步下山。一步步沿着羊肠小径，分明走得不快，四周草木却在飞速后退，转瞬间人影无踪。
“真是厉害啊，”孙离内心暗叹，泛起强烈的羡艳：“哪一天有青林的本事就好了，大夏上京，岂不是想去就去？”
眼见天色不早，孙离赶紧顺着山间小路回去，免得小小又要担心。
二人借住在村长家。茅屋一栋，小院一方，数棵青草，一株山茶。仿佛专门等待着少男少女的到来，宁静温馨的味道让孙离感觉回到了凌云渡的寒酸木屋。
小小依旧不多说话，大概是跟刘婶学了点女红，不知从哪里来的淡青色麻线在小小并不白嫩却十分灵活的小手上翻腾跳跃，也不知道这小妮子在做什么。
摇摇头，孙离习惯性的翻出老道士给的那本《道方参同契》，虽然依旧难以理解，但孙离每日都要看几页，期翼着有朝一日如同话本小说里说的那样忽如醍醐灌顶，明悟无上真意，成为绝世高手高手高高手。然而想法是那样美好，现实里的孙离对于这本据说可以得证大道的宝书依然七窍仅通六窍，如看天书。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刚柔断矣。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在天成象，在地成行，变化见矣。”
一段总论，只见天地乾坤，只觉宏大之极，胸臆隐隐舒畅放达，却是不解其意。也不气馁，安慰自己道：“你不是不够聪明，只是缺少见识，缺少一个入门的契机罢了。”
忽然想起那人所说每夜子时去后山学剑，孙离好生兴奋，期待着一剑光寒九州的寂寞无敌，却不知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小小！”
“嗯？”
“夜里我要出去，你一个人不要害怕。”
“一起去。”
“我要去和一个大侠学剑，后山路不好走，你不要去。”
“我也去学剑。”
“小小乖，等我学剑有成，咱们谁都不怕，上京、凌云渡想去哪就去哪。你一个小女孩子，学剑很累的，听话。”
小小乖巧的“嗯”了一声，手中飞快穿插的针线有一丝停顿，扎破指尖，渗出一颗殷红的血珠，却无声无息。
明月探出树梢，树顶的男人与清丽的月光融为一体，听着茅屋里传出的略带稚意的对话，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顷刻间月光也黯然。
亥时刚过，月沉西天。孙离穿戴整齐出发，没有发现小小睁开清亮的眸子看着他的背影，怔怔出神。
就着月光，雄赳赳气昂昂攀爬不算高大的后山，听不到一丝虫鸣蛙叫，寂静得有一丝诡异。孙离满心想着那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年轻男子会教给自己怎样强大的剑术，没有发现这山安静得不像话，着实是神经粗大。
子时未至，青林已至。
萧索的身影挺立，沉稳如山。麻衣轻轻随风荡漾，沿着一种孙离看不出来的轨迹回返往复，散发出一圈圈涟漪般的波动，镇压这满山诸位强横的飞禽走兽。孙离看不出面前年轻男人暗合天地的气息流转，只觉得比以前带着他扛麻袋的李哥还要强大无数倍，这是一种直觉，而且他深信不疑。尽管见识过青林一剑破云雷的潇洒强横，孙离还是很难相信眼前这单薄的男子竟有那种对抗天地的伟力。然而事实就在眼前，而他就要跟随这样一位神异的人物习剑，想想就让人激动。
二话不说，孙离倒头就拜，口中念念有词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只觉清风缭绕身畔，如何也拜不下去。
“我不收徒，只教你几式剑法。”平淡清旷，干净简单。
孙离心想，既然肯教我剑法，为什么不收我为徒呢，莫非是要考验我的资质？那可一定不能让师父失望了。想到这里，看向青林的目光更多了一丝坚定。青林没有理会孙离内心的小九九，依旧站在清风明月下，愈发脱尘高洁。
孙离虽然焦急，却很有弟子的觉悟，师父不说话，徒弟决不打扰。
皎月缓缓偏移，蟾宫遮遮掩掩不肯露出全貌。山巅之上，明月之下，二人无语而立，四周静默无声，有些意味诡诞。
“子时了。”青林背着双手，看着树影说道。
孙离等的有些困，正在打盹，听到说话声，不大，却好似青雷在心间炸响，顿时睡意全消。知道是青林在说话，看向他的背影，又多了几许崇敬。
“我只教你三式剑法，你要用心学。”
孙离感到有些遗憾，明明师父这么强，却只能学到三式剑法，未免太少了些。少年不会隐藏情绪，脸上有些失落。
“这三式剑法是一切剑术的开端，不要小瞧了它。学成之后，你自会知道好处。”青林转过身来，看着孙离说道。
既然别无选择，那就只有接受。而且孙离相信眼前这个不让自己喊师父的师父不会骗他，毕竟能够一剑破开云海的神仙般的人物随便抖落点什么想来都不会差的。振奋起信心，昂扬起斗志，不再纠结剑招多寡，下定决心要学出个样子来，不能给神仙师父丢脸。
不知何时，青林手中出现一把碧绿翠竹做的三尺长剑。剑身在月光下流动莹莹光泽，散发凌冽的寒气。只是一把普通的竹剑，被这个年轻男人提在手上，就像经历了千年时光，莫名有了岁月的气息，古朴悠远。
锋刃不曾开。
持剑，齐眉。
挥剑，横扫。
山风乍起，落叶飘飞。明月不敢直视，于是云层遮掩明月。云层不敢遮掩，于是明月再撒清光。
瞬息间，风云变幻。
我有一剑，敢叫日月失颜色。
我有一剑，敢叫天地久低昂。
孙离看见了碧波大海骤然分裂，看见千仞高山轰然倒塌，震撼无言，心神摇曳。
“这一剑叫做‘举案’。”
举案，于是齐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