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夕阳、古道与离人
fri sep 02 10:11:49 cst 2016
孙离怕那两个泼皮会再次找小小麻烦，要小小和他一起回家，小小点头答应。
“老头子，我回来了！”离茅屋还有八九步，孙离就扯开嗓子大喊，小小抿着嘴露出两颗小酒窝。
“咦，奇怪，今天老头子怎么没动静？不是串门去了吧。”头脑中勾勒出梁丘老头子背着手慢悠悠踱步到其他老人家，板着脸和人说话的样子，孙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实在是想不通老头子十几年来几乎不曾离家，今天怎么就跑那么远出去串门了，到现在还不回来。
推门而入，黑黢黢难以视物，点着幽暗的油灯，发现桌子上竟有一封书信。
拿起纸，蝇头小楷刚劲虬力，力透纸背，足见老人腕力不减。
“孙离亲视：
臣惶恐。
一别楼兰十二载，当时满腹书生气，忆王宫煌煌终成烟云，满朝文武竟无力挽狂澜。苟且偷生，还痴想有朝一日复我楼兰辉煌，然大势滚滚，非三两人可为。王室残喘，维尔一人，亡臣守护殿下成人，恐见殿下为复国身殒，心实不忍。
昨夜听殿下言语，不愿长久拘于此地，蹉跎一生。大丈夫既生于世，当仗剑四方，遇不平事，即拔剑扫不平。大凡侠士，必有一技之长，或长于剑，或善于刀。刀剑本无心，由人使之，望殿下谨守昨夜之心，不惟善小而不为，不惟恶大而惧之。
当今之世，大夏既盛且安，四方来服，威震神州，君明臣贤，非是多事之秋。国运洪隆，民安物丰，盛世泰安，化外向往，天道垂青，殿下当顺大势而为，不以力犯禁，持武乱律。
・・・・・・
惟愿殿下行走四方，勿忘根本。
勿念！
再拜，顿首。
罪臣：梁丘策问”
啪嗒！
两滴泪水浸湿信纸，洇出一片墨晕，宛如墨梅两朵。孙离吃了一惊，自己还未来得及伤感，小小竟先哭了，倒叫他好不羞愧。似乎冥冥中孙离就觉得自己不可能一辈子在码头上做个苦力运夫，自己应该有不一样的人生，管他富贵贫贱、崎岖坎坷，心里好像一直有个念头，要走出去。梁丘老头现在如此留信给他，虽出乎意料，却在情理之中，毕竟自己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有些事即使不说也总能看出来。唯一让孙离略感糟心的是昨夜的大话竟被老头子听去了，以后若是混不出一个人样，岂不脸上臊得慌。
胡思乱想之际，哪有分毫离别伤感。耳畔却不时传来哽咽，小小双眼泪水婆娑，倒像是自己的亲人离开了。孙离心中叹道：老头子哎，你走得倒是好不潇洒，平时对小小那么好，现在临走也不知道捎句话给她，看把小丫头急的。怎么办呢，现在你走了，我要去上京，小小在凌云渡一定会被欺负的。要不，就和我一起去上京吧！
想到这里，眉头拧起，故作严肃，对小小道：“小小，老头子不辞而别，明日我便要离开凌云渡，你在这里无亲无故，难免要受人欺负，不如跟我一起离开吧。”
小小眼见孙离刚才还嬉皮笑脸，转眼间神情严肃，愣了一会儿说道：“哥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只要哥哥肯带着我。”言语却渐渐落寞：“小小无依无靠，又没有什么技艺，只会拖累哥哥的。”
孙离就怕她舍不得离开家，见她答应，连忙把胸脯拍的震天响：“小小怎么会是拖累呢，我们家小小最棒了，以后肯定会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女侠。到时候还望女侠看在同乡的面子上，不要忘了小的。”作低头拜服状，惹得小小噗嗤一笑。
暗暗灯火，薄薄窗纱，映出两个小小人影。
“梁丘兄，如此撒手不管真的妥当吗？”
“道兄不必担心，罗奕殿下身负楼兰气运，只要不自寻死路，必能逢凶化吉、顺顺当当。如今太平世道，殿下也已成年，不会有问题的。继承狮子之心的人，怎能长久困于一隅。”顿了顿，眯起眼看着天际变幻的云霞道：“再说，道兄不是将《道方参同契》送给殿下了吗，如此天道不夭，长镇气运，还不能放心吗？”
“可是・・・・・・也罢，狮子怎会一生安逸，那是生来就要震慑四方的王者，也许是我多虑了。来来来，再饮一碗！”
梁丘策问提起酒葫芦，倒满黝黑的陶碗，两个老人举碗示意，一饮而尽。
野草蓬蒿淹没的大地，依稀看得出道路弯弯曲曲通向西方。枯萎的白桦树，几只黑鸦叨啄羽毛，夕阳凄凄凉凉将落，红霞铺满半边天空。灰黑破烂的道袍，整洁朴素的儒衫，两个满头华发的老人，步履稳健，愈行愈快，惊起三两落鸦，一片清风。
躺在床上，孙离既感惶恐又觉兴奋，辗转难眠。身侧传来绵绵的呼吸声，孙离将不厚的薄被往小小身上压了压，夏末的夜里还是有些冷意袭人。睁大漆黑的眸子，借着淡淡星光，目光逐一扫过显得破旧的屋子，明天就要开始伟大的征程，心里兴奋不必说，也有丝丝不舍与留念。
一碗一碟，一桌一椅，其实都伴随了自己十多年。喜欢倾吐少年烦恼的小青滩，喜欢足斤足两的陈老板，喜欢老大家的大狼狗，好多好多喜欢，明天都将成为记忆。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上京真的有遍地黄金吗，路途迢迢，自己和小小能够适应吗，一切未知的，就让我孙离来狠狠践踏你吧。孙离天马行空，浮想联翩，思绪无限扩散，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夜无梦。
凌云渡其实位于昆仑道与狼星道交界处。神州大陆地域纵横广阔，大夏皇朝只是统治者之一。大陆南北隔海相望的有桃花岛和燧人氏族，桃花岛居北，燧人氏族位南。另有西域雪原，东土忘情谷、凤舞城，南岭玄天宫，不在皇朝辖制之内，更有无尽汪洋包裹环绕神州大陆，海外仙山无算，岛屿无数，不知有无与神州相仿之地，亦或更加广袤也未可知。
大夏皇朝治下原有三道两关两山。狼星道、昆仑道和破军道三道依序相连，位于上京西面；天将关、伏虎关分别位于上京之北之南；狱魔前山与狱魔山相连接，位于上京东部；上京乃大夏皇城所在，居正中，众星拱卫。沧澜江贯穿大夏东西，西高东低，狱魔山由北自南有沧澜江支脉汇入主脉，共同奔流入海。
楼兰位于神州极西之地，与昆仑道接壤，自被大夏所灭，立为楼兰道，故此大夏共有四道两关两山。西方四道规矩方正，两两相连；天将关形如菜刀，刀柄握于上京，临沧澜江，刀背靠雪原，刀刃抵狱魔山；伏虎关似上下一般大的葫芦，葫芦嘴接上京，两侧分别是玄天宫、狱魔前山，玄天在左，前山在右；狱魔山腰腹裸露在上京面前，头枕天将关，脚踩狱魔前山，尾临忘情谷，像极一头远古巨兽。整个神州像是一头西首东尾的巨大玄武，脚踏燧人氏族大葫芦，背顶桃花岛夜明珠，昂扬西行。
凌云渡水流平缓，风小波平，是沧澜江上少有的优良港口。凌云码头在此天然地理优势下，商业发展蓬勃，东西往来频繁，流动性极大，故此信息交流也非常流畅，少有滞涩。凌云镇依靠凌云渡兴起，非是孤闻寡陋之乡，往来商贾游人，走南闯北，见识广博，连带着镇上的人多多少少懂点凌云渡之外的世道。
孙离怕那两个泼皮会再次找小小麻烦，要小小和他一起回家，小小点头答应。
“老头子，我回来了！”离茅屋还有八九步，孙离就扯开嗓子大喊，小小抿着嘴露出两颗小酒窝。
“咦，奇怪，今天老头子怎么没动静？不是串门去了吧。”头脑中勾勒出梁丘老头子背着手慢悠悠踱步到其他老人家，板着脸和人说话的样子，孙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实在是想不通老头子十几年来几乎不曾离家，今天怎么就跑那么远出去串门了，到现在还不回来。
推门而入，黑黢黢难以视物，点着幽暗的油灯，发现桌子上竟有一封书信。
拿起纸，蝇头小楷刚劲虬力，力透纸背，足见老人腕力不减。
“孙离亲视：
臣惶恐。
一别楼兰十二载，当时满腹书生气，忆王宫煌煌终成烟云，满朝文武竟无力挽狂澜。苟且偷生，还痴想有朝一日复我楼兰辉煌，然大势滚滚，非三两人可为。王室残喘，维尔一人，亡臣守护殿下成人，恐见殿下为复国身殒，心实不忍。
昨夜听殿下言语，不愿长久拘于此地，蹉跎一生。大丈夫既生于世，当仗剑四方，遇不平事，即拔剑扫不平。大凡侠士，必有一技之长，或长于剑，或善于刀。刀剑本无心，由人使之，望殿下谨守昨夜之心，不惟善小而不为，不惟恶大而惧之。
当今之世，大夏既盛且安，四方来服，威震神州，君明臣贤，非是多事之秋。国运洪隆，民安物丰，盛世泰安，化外向往，天道垂青，殿下当顺大势而为，不以力犯禁，持武乱律。
・・・・・・
惟愿殿下行走四方，勿忘根本。
勿念！
再拜，顿首。
罪臣：梁丘策问”
啪嗒！
两滴泪水浸湿信纸，洇出一片墨晕，宛如墨梅两朵。孙离吃了一惊，自己还未来得及伤感，小小竟先哭了，倒叫他好不羞愧。似乎冥冥中孙离就觉得自己不可能一辈子在码头上做个苦力运夫，自己应该有不一样的人生，管他富贵贫贱、崎岖坎坷，心里好像一直有个念头，要走出去。梁丘老头现在如此留信给他，虽出乎意料，却在情理之中，毕竟自己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有些事即使不说也总能看出来。唯一让孙离略感糟心的是昨夜的大话竟被老头子听去了，以后若是混不出一个人样，岂不脸上臊得慌。
胡思乱想之际，哪有分毫离别伤感。耳畔却不时传来哽咽，小小双眼泪水婆娑，倒像是自己的亲人离开了。孙离心中叹道：老头子哎，你走得倒是好不潇洒，平时对小小那么好，现在临走也不知道捎句话给她，看把小丫头急的。怎么办呢，现在你走了，我要去上京，小小在凌云渡一定会被欺负的。要不，就和我一起去上京吧！
想到这里，眉头拧起，故作严肃，对小小道：“小小，老头子不辞而别，明日我便要离开凌云渡，你在这里无亲无故，难免要受人欺负，不如跟我一起离开吧。”
小小眼见孙离刚才还嬉皮笑脸，转眼间神情严肃，愣了一会儿说道：“哥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只要哥哥肯带着我。”言语却渐渐落寞：“小小无依无靠，又没有什么技艺，只会拖累哥哥的。”
孙离就怕她舍不得离开家，见她答应，连忙把胸脯拍的震天响：“小小怎么会是拖累呢，我们家小小最棒了，以后肯定会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女侠。到时候还望女侠看在同乡的面子上，不要忘了小的。”作低头拜服状，惹得小小噗嗤一笑。
暗暗灯火，薄薄窗纱，映出两个小小人影。
“梁丘兄，如此撒手不管真的妥当吗？”
“道兄不必担心，罗奕殿下身负楼兰气运，只要不自寻死路，必能逢凶化吉、顺顺当当。如今太平世道，殿下也已成年，不会有问题的。继承狮子之心的人，怎能长久困于一隅。”顿了顿，眯起眼看着天际变幻的云霞道：“再说，道兄不是将《道方参同契》送给殿下了吗，如此天道不夭，长镇气运，还不能放心吗？”
“可是・・・・・・也罢，狮子怎会一生安逸，那是生来就要震慑四方的王者，也许是我多虑了。来来来，再饮一碗！”
梁丘策问提起酒葫芦，倒满黝黑的陶碗，两个老人举碗示意，一饮而尽。
野草蓬蒿淹没的大地，依稀看得出道路弯弯曲曲通向西方。枯萎的白桦树，几只黑鸦叨啄羽毛，夕阳凄凄凉凉将落，红霞铺满半边天空。灰黑破烂的道袍，整洁朴素的儒衫，两个满头华发的老人，步履稳健，愈行愈快，惊起三两落鸦，一片清风。
躺在床上，孙离既感惶恐又觉兴奋，辗转难眠。身侧传来绵绵的呼吸声，孙离将不厚的薄被往小小身上压了压，夏末的夜里还是有些冷意袭人。睁大漆黑的眸子，借着淡淡星光，目光逐一扫过显得破旧的屋子，明天就要开始伟大的征程，心里兴奋不必说，也有丝丝不舍与留念。
一碗一碟，一桌一椅，其实都伴随了自己十多年。喜欢倾吐少年烦恼的小青滩，喜欢足斤足两的陈老板，喜欢老大家的大狼狗，好多好多喜欢，明天都将成为记忆。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上京真的有遍地黄金吗，路途迢迢，自己和小小能够适应吗，一切未知的，就让我孙离来狠狠践踏你吧。孙离天马行空，浮想联翩，思绪无限扩散，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夜无梦。
凌云渡其实位于昆仑道与狼星道交界处。神州大陆地域纵横广阔，大夏皇朝只是统治者之一。大陆南北隔海相望的有桃花岛和燧人氏族，桃花岛居北，燧人氏族位南。另有西域雪原，东土忘情谷、凤舞城，南岭玄天宫，不在皇朝辖制之内，更有无尽汪洋包裹环绕神州大陆，海外仙山无算，岛屿无数，不知有无与神州相仿之地，亦或更加广袤也未可知。
大夏皇朝治下原有三道两关两山。狼星道、昆仑道和破军道三道依序相连，位于上京西面；天将关、伏虎关分别位于上京之北之南；狱魔前山与狱魔山相连接，位于上京东部；上京乃大夏皇城所在，居正中，众星拱卫。沧澜江贯穿大夏东西，西高东低，狱魔山由北自南有沧澜江支脉汇入主脉，共同奔流入海。
楼兰位于神州极西之地，与昆仑道接壤，自被大夏所灭，立为楼兰道，故此大夏共有四道两关两山。西方四道规矩方正，两两相连；天将关形如菜刀，刀柄握于上京，临沧澜江，刀背靠雪原，刀刃抵狱魔山；伏虎关似上下一般大的葫芦，葫芦嘴接上京，两侧分别是玄天宫、狱魔前山，玄天在左，前山在右；狱魔山腰腹裸露在上京面前，头枕天将关，脚踩狱魔前山，尾临忘情谷，像极一头远古巨兽。整个神州像是一头西首东尾的巨大玄武，脚踏燧人氏族大葫芦，背顶桃花岛夜明珠，昂扬西行。
凌云渡水流平缓，风小波平，是沧澜江上少有的优良港口。凌云码头在此天然地理优势下，商业发展蓬勃，东西往来频繁，流动性极大，故此信息交流也非常流畅，少有滞涩。凌云镇依靠凌云渡兴起，非是孤闻寡陋之乡，往来商贾游人，走南闯北，见识广博，连带着镇上的人多多少少懂点凌云渡之外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