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TO BE OR NOT TO BE
毫无疑问，这张面孔……
我再次确认了一遍。
虽然并没有之后我所熟悉的身材与个头，但是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眸已然说明了一切。
“你叫什么名字？”
我蹲下身来，与这个小小的孩子视线平齐，直视着这张圆润的缩小版的初闰的面孔。
“嘁，我可不能告诉你。”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兜帽重新盖在头上，而后双手很有仪式感地插在连帽外套宽大的兜里，轻轻地嘘了一声。“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能看到我的呢，虽然我觉得你能看到我应该也就意味着——你是个好人！”她原意应该是想压低声音营造出一种神神秘秘的氛围，然而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没说两句，自己就忍不住激动地提高了音量，声音里的兴奋压都压不住，到了“好人”两个字“几乎已经是大声喊叫了。
我……我……这句话听着怎么这么不是滋味呢？我扭了扭脸，撇开那些悲伤的死宅想法，继续问道：“我嘛，是从别的世界来的，所以能看到这个世上每一个人。这就是我特别的能力，尤其是那种鬼鬼祟祟在街上走，一看就不像乖孩子的小朋友，我一眼就能看穿他们，然后给他们以天罚！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不要问我说出上面那段话的感想。
要不是情况紧急，又想赶紧结束这个副本回去，我才不屑的用这种威逼利诱的方式欺骗一个倒霉孩子！我忍住内心谴责自己的冲动，反复用“刚才说话的不是我，是鲁良夜”来自我麻痹着，一边缓缓起身，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压迫式地看向这个一不小心就兴奋得小脸通红的女孩子。
她的激动稍稍褪去，那种故作神秘的姿态产生了明显的动摇。看来那一句中二病满载的“天罚”对这个小屁孩还真的有点效果。她嘴巴张了两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又用一种十分明显的努力自己忍住了说话的冲动，小巧的嘴巴抿得紧紧的，方才还写满兴奋好奇的脸庞现在就绷成了便秘式。
她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有些好笑地继续直起身，最后用一种真·居高临下的目光紧紧盯着她。
终于，小女孩顶不住这种来自成年人的压力（我头一回在年龄上感觉到了优越感），不安地搓了搓手，小声地问了出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所以告诉你应该是没有关系的，不会被船船骂的……等等，你是个好人吧？”她有些迟疑地又问了我一次，仰起头迎向了我的目光。
此刻我非常想教育她“就算你面前是个想把你大卸八块的坏蛋他也会告诉你他是个好人”，不过鉴于我没有时间可浪费，还是忍住了说教的冲动，言简意赅地点了点头：“我当然是。”
“那……我叫初闰。”
她试探性地向我伸出手。
即便之前我已经靠着她那双灵动的眼睛和缩小圆润版的面孔判断出来了她的身份，如今听到了确切的答案，还是有些恍惚。我心不在焉地伸出手去，潦草地和她握了握，一面回放着之前的每一个细节。
小初闰的回答中涉及到了一个没有听说过的名字：船船。这人是谁？我回忆着成年的她的社会关系，发现我对初闰的了解真是少得可怜。父亲是侯哲教授，名字里面和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她父亲的研究员似乎和她关系不错（就是那个官方笑容特别明显的），不过看她现在的年纪，应该还不至于认识一个年纪大不了多少的研究员。那么会叮嘱小初闰不要轻易告诉陌生人名字的……嘿！我仿佛像个傻子一样！虽然初闰没有提及过家庭状况，但是她肯定是有个妈妈的嘛！
推敲来推敲去，我感觉这个“船船”应当就是初闰的母亲无误了。
那么她话里的“你看得见我”又是怎么回事？我站在小初闰身旁，观察着随着入夜而变多的商业街上的人群，发现所有人都不曾往她身上看一眼，反倒有几个人回过头来，疑惑地看了我好几眼。然而小初闰确确实实在此存在着：虽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衣着古怪的小姑娘，但是每个人经过此处都有意无意地绕开了她。我被人撞了好几次，她的身旁却宛若存在某种结界一般，用无形的墙将人群隔绝在外。
成年之后的初闰有这种能力吗？
我仔细回想着，最后还是不自觉地摇了摇头。没有。至少在我们相处的那段时间里，她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特别的能力。左手胳膊上虽然有那个印记，里面却还是空的；行动力和反应力都很出色，人也活泼开朗，必要时候瞎扯淡能力也一流，但是都还是普通人的水准。
这两个人……我的目光又移回这个小初闰身上，心里怀疑起了她们之间的关系。眼前这个小姑娘长大以后会成为我认识的那个人吗？
我心头一动，猛然间记起先前朗嘉说过的“风筝因果论”。
按照先前这个理论的说法，目前的情况似乎就应该是风筝与线轴之间的关系——缺少的是风筝线。然而朗嘉当时说的含糊其辞，我感觉风筝与线轴之间孰为因孰为果目前还值得商榷。那么眼前这个小女孩如果真的就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初闰，中间缺少了什么环节呢？
少了自带的结界。并且……我观察着小初闰的表情，认定她对自己这种能力有一定了解，并且还懂得运用它来达成某些目的：以她身上这幅装扮来看，小初闰显然是陷入了某些困境，目前就算不是在躲避着什么，也是在寻求什么的路上。那么成年之后初闰（假定她没有说谎的话），肯定是用某些手段忘记了这段记忆，如此才能解释得通她对自己的异能无知无觉，并且发挥不出来。
如此一来，我贫乏的想象力就严重限制了我的推理：要怎样才能够缺少这些东西？我烦躁地用脚啪嗒啪嗒点着地，想不出来小初闰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一个完完全全普通的女孩子。
会不会……等等，会不会我想错了？我停住了跺脚，低头沉思起来。小初闰此时战战兢兢地朝我伸出了手，揪住我的衣服下摆，有些不安地朝周围张望着。
归根结底，这里是爱丽丝们把我送出去的梦境，也许根本就不是我曾经经历过的2000年，而只是平行空间里的另一段历史！想到这里，我仿佛抓到了一些模糊的思绪，却又像是陷入了更加迷茫的境地。如果要从这里开始推翻假设的话，那我就根本无计可施了啊。我从去年十二月起开始的梦之所以与众不同，不正是因为我们认为它们都是存在于真实历史中的吗？1950年代的琅勃拉邦，那对命运多舛的双胞胎，那个痛苦隐忍，将子女托付给我的男人……
思绪逐渐飘远，我一面回想，一面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去琅勃拉邦确认过事实吗？没有。
我在现实中见过朗嘉、清良、或者是梦里的其他人吗？没有。
那我……究竟是怎么认定那些梦就是事实的？
虽然我的口袋里还放着石无庆留给我的遗书，我却没有办法肯定静园的回忆是真实无误的了。海边别墅的梦虽然惊悚恐怖，但是事实上，兄弟们都还活着，鲁良夜脖子上的经文也早就消失了，并没有什么实质伤害。我们一开始就给静园的记忆下了定论“这是真实的历史”，所以就直接落入了盲区。
不行，不能在梦里思考这些事情。
我猛地一颤，惊觉夜色已深。行人不再像先前那样密集，而先前还有些兴奋不安的小初闰此时已经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状态：她紧紧揪住我的裤子，整个人贴紧我，紧张得发抖了起来。她的脑袋不住地转动着，警觉得像是一头孤独的小兽。
我有了不好的预感：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然而方才那些杂乱的思绪并没能顺利地从脑袋中完全清除出去。一些零星的词语还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了脑海里：……双胞胎？我怎么总是遇见双胞胎……朗嘉和清良是双胞胎，爱丽丝也有两个，这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静园的历险是那个黑色影子的闹剧，还是游戏中的真实？……双胞胎到底有什么含义？……
“真笨啊。”
“太笨了！”
两个声音同时在我脑海中响起。
我惊得原地跳了起来：“爱丽丝？”
“是我们啊！”
“你竟然怀疑我们的真实存在！”
“不是，我……我只是……”我一时竟哑口无言。说实在话，我所思考的双胞胎谜题和梦境真实假设中并不包括这两个吓了我一跳的小鬼头：我一开始就觉得她俩是支线任务，肯定是不存在于真实世界线的……然而她们似乎曲解了我的意思，误以为我认为她们是彻底虚幻的。不过她们的声音竟然让我稍稍冷静了下来。有了与之前梦境的关联，我重新找到了自我存在的平衡点，不至于在不断的怀疑和跳跃中彻底迷失方向。
然而小初闰的状况就没有那么乐观了。
她惊恐地退后了一步，离开了我身边，大大的眼睛里盛满恐慌：“你……你在和谁说话？”
我安抚式地摆摆头：“我都说了我是从外面的世界来的呀，就好像你出门的时候你妈妈会和你打电话一样，我们世界的人在亲人朋友远行的时候也会给对方打电话。喏，就在脑子里打，很神奇吧？”我摊开双手，挤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表示自己并没有说谎——鬼才知道我刚才说的那些是什么玩意儿。
小初闰抖得更厉害了。但是她仍旧是缓缓地、缓缓地靠了过来，谨慎地贴住了我，同时担心着什么似的，又开始不住地摇晃脑袋，观察着四周。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也随着她观察起来，然而没等我集中注意力，脑子里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就变得更加响亮，并且从两个变成了好几个声音。
“呐，你现在要做出真正的选择了哦！”
“这是爱丽丝们给你的奖励，正常情况下你是不会有这种奖励的，感谢爱丽丝吧！”
这是两个爱丽丝的声音。
而后是鲁良夜焦急的吼声：“……卧槽谢天谢地老泡！连上了！你听得到我说话不？快点快点回答！我们这边出了点状况，你要是方便的话赶紧从梦里脱身过来！干！栗子！诶栗子你别过去！别……”
一颗心瞬间就揪了起来，然而鲁良夜的声音却在我欲开口回答时戛然而止。
眼前的小初闰和陌生的城市街道都不见了。
我回到了那个球形房间里，面对着两个爱丽丝。
球形房间那一侧原本显示着超现实海底场景的屏幕现在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是我熟悉的兄弟们，在一个我不认识的黑暗的地方，与一群陌生人混战着——不，不对，不是陌生人。我只看了一眼，心脏就几乎要停止跳动：为什么老白会在敌人那一边？为什么他举起枪对准了轩哥？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就自觉地猛扑向屏幕，嘴里不受控制地大喊出声：“老白！老白快住手！”
我没能碰到屏幕，也没能醒来。
一个爱丽丝拦住了我，细细的胳膊宛若有千钧力，阻挡着我不能前进。
“还没看完呢，你先看看另一边呀！”
另一个爱丽丝愉快地笑着，指向屏幕的另一侧。
我迫不得已向着那边看去，看见了小初闰一个人惊恐地在空无一人的街巷中原地打转，而下一秒，从她身后狭窄的巷子里涌出了根本不可能出现的，然而却已经称得上是我的老熟人的东西：血肉怪潮。
“不！快跑！快跑啊！”
我情不自禁地高喊了出来，而后画面猛地被切断。
屏幕一片黑暗，而爱丽丝们一左一右，笑着看向我。
“我们可以帮忙哦。”
左爱丽丝说。
“你要去哪边？”
右爱丽丝说。
什么？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哪边是真的？初闰那里……那只是个梦吧？”我祈祷着这只是个玩笑，向着小初闰那边的屏幕点了点头。
两个爱丽丝一齐摇了摇头。
“都是真的哦。”
我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我再次确认了一遍。
虽然并没有之后我所熟悉的身材与个头，但是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眸已然说明了一切。
“你叫什么名字？”
我蹲下身来，与这个小小的孩子视线平齐，直视着这张圆润的缩小版的初闰的面孔。
“嘁，我可不能告诉你。”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兜帽重新盖在头上，而后双手很有仪式感地插在连帽外套宽大的兜里，轻轻地嘘了一声。“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能看到我的呢，虽然我觉得你能看到我应该也就意味着——你是个好人！”她原意应该是想压低声音营造出一种神神秘秘的氛围，然而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没说两句，自己就忍不住激动地提高了音量，声音里的兴奋压都压不住，到了“好人”两个字“几乎已经是大声喊叫了。
我……我……这句话听着怎么这么不是滋味呢？我扭了扭脸，撇开那些悲伤的死宅想法，继续问道：“我嘛，是从别的世界来的，所以能看到这个世上每一个人。这就是我特别的能力，尤其是那种鬼鬼祟祟在街上走，一看就不像乖孩子的小朋友，我一眼就能看穿他们，然后给他们以天罚！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不要问我说出上面那段话的感想。
要不是情况紧急，又想赶紧结束这个副本回去，我才不屑的用这种威逼利诱的方式欺骗一个倒霉孩子！我忍住内心谴责自己的冲动，反复用“刚才说话的不是我，是鲁良夜”来自我麻痹着，一边缓缓起身，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压迫式地看向这个一不小心就兴奋得小脸通红的女孩子。
她的激动稍稍褪去，那种故作神秘的姿态产生了明显的动摇。看来那一句中二病满载的“天罚”对这个小屁孩还真的有点效果。她嘴巴张了两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又用一种十分明显的努力自己忍住了说话的冲动，小巧的嘴巴抿得紧紧的，方才还写满兴奋好奇的脸庞现在就绷成了便秘式。
她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有些好笑地继续直起身，最后用一种真·居高临下的目光紧紧盯着她。
终于，小女孩顶不住这种来自成年人的压力（我头一回在年龄上感觉到了优越感），不安地搓了搓手，小声地问了出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所以告诉你应该是没有关系的，不会被船船骂的……等等，你是个好人吧？”她有些迟疑地又问了我一次，仰起头迎向了我的目光。
此刻我非常想教育她“就算你面前是个想把你大卸八块的坏蛋他也会告诉你他是个好人”，不过鉴于我没有时间可浪费，还是忍住了说教的冲动，言简意赅地点了点头：“我当然是。”
“那……我叫初闰。”
她试探性地向我伸出手。
即便之前我已经靠着她那双灵动的眼睛和缩小圆润版的面孔判断出来了她的身份，如今听到了确切的答案，还是有些恍惚。我心不在焉地伸出手去，潦草地和她握了握，一面回放着之前的每一个细节。
小初闰的回答中涉及到了一个没有听说过的名字：船船。这人是谁？我回忆着成年的她的社会关系，发现我对初闰的了解真是少得可怜。父亲是侯哲教授，名字里面和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她父亲的研究员似乎和她关系不错（就是那个官方笑容特别明显的），不过看她现在的年纪，应该还不至于认识一个年纪大不了多少的研究员。那么会叮嘱小初闰不要轻易告诉陌生人名字的……嘿！我仿佛像个傻子一样！虽然初闰没有提及过家庭状况，但是她肯定是有个妈妈的嘛！
推敲来推敲去，我感觉这个“船船”应当就是初闰的母亲无误了。
那么她话里的“你看得见我”又是怎么回事？我站在小初闰身旁，观察着随着入夜而变多的商业街上的人群，发现所有人都不曾往她身上看一眼，反倒有几个人回过头来，疑惑地看了我好几眼。然而小初闰确确实实在此存在着：虽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衣着古怪的小姑娘，但是每个人经过此处都有意无意地绕开了她。我被人撞了好几次，她的身旁却宛若存在某种结界一般，用无形的墙将人群隔绝在外。
成年之后的初闰有这种能力吗？
我仔细回想着，最后还是不自觉地摇了摇头。没有。至少在我们相处的那段时间里，她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特别的能力。左手胳膊上虽然有那个印记，里面却还是空的；行动力和反应力都很出色，人也活泼开朗，必要时候瞎扯淡能力也一流，但是都还是普通人的水准。
这两个人……我的目光又移回这个小初闰身上，心里怀疑起了她们之间的关系。眼前这个小姑娘长大以后会成为我认识的那个人吗？
我心头一动，猛然间记起先前朗嘉说过的“风筝因果论”。
按照先前这个理论的说法，目前的情况似乎就应该是风筝与线轴之间的关系——缺少的是风筝线。然而朗嘉当时说的含糊其辞，我感觉风筝与线轴之间孰为因孰为果目前还值得商榷。那么眼前这个小女孩如果真的就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初闰，中间缺少了什么环节呢？
少了自带的结界。并且……我观察着小初闰的表情，认定她对自己这种能力有一定了解，并且还懂得运用它来达成某些目的：以她身上这幅装扮来看，小初闰显然是陷入了某些困境，目前就算不是在躲避着什么，也是在寻求什么的路上。那么成年之后初闰（假定她没有说谎的话），肯定是用某些手段忘记了这段记忆，如此才能解释得通她对自己的异能无知无觉，并且发挥不出来。
如此一来，我贫乏的想象力就严重限制了我的推理：要怎样才能够缺少这些东西？我烦躁地用脚啪嗒啪嗒点着地，想不出来小初闰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一个完完全全普通的女孩子。
会不会……等等，会不会我想错了？我停住了跺脚，低头沉思起来。小初闰此时战战兢兢地朝我伸出了手，揪住我的衣服下摆，有些不安地朝周围张望着。
归根结底，这里是爱丽丝们把我送出去的梦境，也许根本就不是我曾经经历过的2000年，而只是平行空间里的另一段历史！想到这里，我仿佛抓到了一些模糊的思绪，却又像是陷入了更加迷茫的境地。如果要从这里开始推翻假设的话，那我就根本无计可施了啊。我从去年十二月起开始的梦之所以与众不同，不正是因为我们认为它们都是存在于真实历史中的吗？1950年代的琅勃拉邦，那对命运多舛的双胞胎，那个痛苦隐忍，将子女托付给我的男人……
思绪逐渐飘远，我一面回想，一面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去琅勃拉邦确认过事实吗？没有。
我在现实中见过朗嘉、清良、或者是梦里的其他人吗？没有。
那我……究竟是怎么认定那些梦就是事实的？
虽然我的口袋里还放着石无庆留给我的遗书，我却没有办法肯定静园的回忆是真实无误的了。海边别墅的梦虽然惊悚恐怖，但是事实上，兄弟们都还活着，鲁良夜脖子上的经文也早就消失了，并没有什么实质伤害。我们一开始就给静园的记忆下了定论“这是真实的历史”，所以就直接落入了盲区。
不行，不能在梦里思考这些事情。
我猛地一颤，惊觉夜色已深。行人不再像先前那样密集，而先前还有些兴奋不安的小初闰此时已经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状态：她紧紧揪住我的裤子，整个人贴紧我，紧张得发抖了起来。她的脑袋不住地转动着，警觉得像是一头孤独的小兽。
我有了不好的预感：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然而方才那些杂乱的思绪并没能顺利地从脑袋中完全清除出去。一些零星的词语还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了脑海里：……双胞胎？我怎么总是遇见双胞胎……朗嘉和清良是双胞胎，爱丽丝也有两个，这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静园的历险是那个黑色影子的闹剧，还是游戏中的真实？……双胞胎到底有什么含义？……
“真笨啊。”
“太笨了！”
两个声音同时在我脑海中响起。
我惊得原地跳了起来：“爱丽丝？”
“是我们啊！”
“你竟然怀疑我们的真实存在！”
“不是，我……我只是……”我一时竟哑口无言。说实在话，我所思考的双胞胎谜题和梦境真实假设中并不包括这两个吓了我一跳的小鬼头：我一开始就觉得她俩是支线任务，肯定是不存在于真实世界线的……然而她们似乎曲解了我的意思，误以为我认为她们是彻底虚幻的。不过她们的声音竟然让我稍稍冷静了下来。有了与之前梦境的关联，我重新找到了自我存在的平衡点，不至于在不断的怀疑和跳跃中彻底迷失方向。
然而小初闰的状况就没有那么乐观了。
她惊恐地退后了一步，离开了我身边，大大的眼睛里盛满恐慌：“你……你在和谁说话？”
我安抚式地摆摆头：“我都说了我是从外面的世界来的呀，就好像你出门的时候你妈妈会和你打电话一样，我们世界的人在亲人朋友远行的时候也会给对方打电话。喏，就在脑子里打，很神奇吧？”我摊开双手，挤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表示自己并没有说谎——鬼才知道我刚才说的那些是什么玩意儿。
小初闰抖得更厉害了。但是她仍旧是缓缓地、缓缓地靠了过来，谨慎地贴住了我，同时担心着什么似的，又开始不住地摇晃脑袋，观察着四周。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也随着她观察起来，然而没等我集中注意力，脑子里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就变得更加响亮，并且从两个变成了好几个声音。
“呐，你现在要做出真正的选择了哦！”
“这是爱丽丝们给你的奖励，正常情况下你是不会有这种奖励的，感谢爱丽丝吧！”
这是两个爱丽丝的声音。
而后是鲁良夜焦急的吼声：“……卧槽谢天谢地老泡！连上了！你听得到我说话不？快点快点回答！我们这边出了点状况，你要是方便的话赶紧从梦里脱身过来！干！栗子！诶栗子你别过去！别……”
一颗心瞬间就揪了起来，然而鲁良夜的声音却在我欲开口回答时戛然而止。
眼前的小初闰和陌生的城市街道都不见了。
我回到了那个球形房间里，面对着两个爱丽丝。
球形房间那一侧原本显示着超现实海底场景的屏幕现在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是我熟悉的兄弟们，在一个我不认识的黑暗的地方，与一群陌生人混战着——不，不对，不是陌生人。我只看了一眼，心脏就几乎要停止跳动：为什么老白会在敌人那一边？为什么他举起枪对准了轩哥？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就自觉地猛扑向屏幕，嘴里不受控制地大喊出声：“老白！老白快住手！”
我没能碰到屏幕，也没能醒来。
一个爱丽丝拦住了我，细细的胳膊宛若有千钧力，阻挡着我不能前进。
“还没看完呢，你先看看另一边呀！”
另一个爱丽丝愉快地笑着，指向屏幕的另一侧。
我迫不得已向着那边看去，看见了小初闰一个人惊恐地在空无一人的街巷中原地打转，而下一秒，从她身后狭窄的巷子里涌出了根本不可能出现的，然而却已经称得上是我的老熟人的东西：血肉怪潮。
“不！快跑！快跑啊！”
我情不自禁地高喊了出来，而后画面猛地被切断。
屏幕一片黑暗，而爱丽丝们一左一右，笑着看向我。
“我们可以帮忙哦。”
左爱丽丝说。
“你要去哪边？”
右爱丽丝说。
什么？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哪边是真的？初闰那里……那只是个梦吧？”我祈祷着这只是个玩笑，向着小初闰那边的屏幕点了点头。
两个爱丽丝一齐摇了摇头。
“都是真的哦。”
我的手紧紧握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