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回家路漫漫
我原以为在经历了预料之中的短暂黑暗后，再度出现在眼前的景色会是方才耳边吵吵闹闹的那群熟悉的兄弟：轩哥、迩卯、傈栗、鲁良夜，搞不好还能久违地见到目前应该还没有醒来的安崂。我能够和他们讲述与两个爱丽丝短暂的相会，并且加入到那可能的群体大逃亡中——
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
然而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看着眼前这条车水马龙的大马路，彻底懵逼，整个人处于宕机状态中，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说好的兄弟们呢？我茫然四顾，遍寻不到任何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入眼中的只有夜幕低垂下灯火通明的商业街、疾驰而过的车辆以及来去匆匆的人群——全都是陌生的面孔。我举起自己的手，张开，握紧，感觉再正常不过；低头观察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的冬衣，还带着水渍初干的不适感，也确实是我的衣服没有错。
向前走了两步，商店的橱窗里倒映出了一张颓丧邋遢的面孔，惨白的肤色被旁边的灯染得十分有艺术感，但是黑眼圈仍旧很明显。我咧了咧嘴，橱窗上的人随即泛出一抹苦笑。是的了，这也确实是我本人。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我自身的存在：我还是我，并没有穿越成什么其他人。而这里的一切都具有无与伦比的真实感，就算不是现实，也是我惯常做的的那种梦。那么问题就来了，你们两个小萝莉这年纪就开始说话不算话，这么皮？
我双手抱胸，突然很想回去把那两个故弄玄虚还给我出送命题的小鬼暴揍一顿。你们家长是谁，真的应该拖出来批判一番才，吐他们个满脸口水，连着小孩子一起揍！说好的送我回家，这是把我送哪儿了啊都！难道我最后的问题回答错了吗？不，不太可能。我仔细回忆着最后她们的笑容，那种灿烂与纯粹，不似有假。眼角的泪水至少绝对不是因为不满意才滑落的，这点我以我超人的直觉保证。在我看来，她们不都是挺开心的？况且那也是我的真心话——对于乳臭未干的小鬼的长相，我判断不出好坏，只能用直男的思考觉得“都很可爱”而已，至于和初闰相比……肯定还是初闰好看，所以那个回答自我感觉已经挺委婉挺良好的了，既表达了夸奖，又展示了对未来的美好祝愿。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就算对回答有什么不满，不能直说，非得暗中使绊子是吧？
现在的小孩子还真是心思深沉啊。
我一面对着橱窗里的自己保持自嘲的苦笑，一面感觉自己好像模模糊糊地漏掉了什么关键。
唔，送我回家……回家？
“回家”二字在脑中不断放大，逐渐占据了所有思绪，最终汇成了一种可怕的可能：她们该不会……把我送回那个出租鸽子窝了吧？这个想法让我不由得全身一个激灵，猛地哆嗦了一下。但是很快，随着我再次环绕四周，我确认了这里并不是我所熟悉的出租屋附近。那会不会这俩小萝莉定点不准，把我放回北京的其他地方了？这个想法让我一阵激动，赶忙一溜烟跑到了不远处的公交亭，仔细端详起了站牌。
紫湖——人民公园——市政府——灵心幼儿园——凌云实验小学——……
视线缓缓移到了末端“……青晚田”。没了。末站是个叫“青晚田”的地方。我不死心地又看了看其他线路，上面经过的也净是一些没有听过的地名。不管这里是哪，总而言之肯定不是北京，也不是我从小长大的西南省会，而是中国的某个角落里不知名的城市。
我掏了掏口袋，翻出来几个硬币，很不幸，上面的图案还是女王头像。抬头瞥了一眼周围，中文、黄皮肤黑头发、中文地名。不管这里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地方，我猜这些硬币都派不上用场。我再掏了掏口袋，翻出来一张皱巴巴的一百人民币，看着那亲切熟悉的粉色，稍稍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有钱总能使人安点心，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钱让我不至于孤立无援。
剩下的东西就是那张造孽的小纸片了。
摊开来看了看，还是之前的状态，沾染着血迹，没有任何有用信息。因为之前在雨里可劲儿淋了一阵，湿了又干，血迹晕染得更厉害了。
回想起来，当时出门想秘密交换信息商量事情，就没有带手机出门，现在颇有些后悔。要是有手机的话，指不定已经能联系上鲁良夜或者是别的兄弟，告诉他们情况了，跨国话费我都不带心疼的！当然，这仅限于此地是现实世界——要是那俩小爱丽丝一发功把我送到了另一个梦里，正所谓梦中之梦，那手机也救不了我。
只能先走走看了。
我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儿重新放回口袋，决定先靠着双脚在这周围走一走。然而刚走了没两步，我就又重新站定，直愣愣地看起了周围的景色。
这座城市看上去总有哪里不太对劲。
我出神地盯着不远处那个庆祝五一劳动节的横幅。
是时间。
时间不对。
盯着商业街闪烁的霓虹灯和招牌又看了几秒，我终于恍然大悟，与此同时也确定了自己此刻是在另一场梦中——真是让人遗憾的事实。此刻我身处的这座城市大概不属于现实世界流动中的2018年，硬要说的话，1998年还差不多：街上的行人鲜少有低头拿着手机看的，穿的衣服也和时下流行的不太一样（虽然我也不清楚时下流行什么），公交站牌、建筑外观、公共电话亭……都和我小时候所见的如出一辙。商店门口贴的海报也充满了时代气息。
我左顾右盼，想看看周围有什么更明显的时间线索。
报刊亭！好主意。我走向了公交站旁的报刊亭。
“大爷您好，给我一份报纸。”我说着递过那张皱皱巴巴的一百元。
报刊亭中干瘦的老大爷惊异地看了我一眼，眉头微皱，带着点怀疑与警惕：“小伙子，我这找不开。你往别处去吧。”
他连连摆手，看样子不像是想做生意，倒像是想把我赶走。我一时间有些吃惊，讪讪收回了手，一边迅速瞄了一眼报纸上的日期。报纸可以不买，情报还是得收集。
2000年5月2日。云灵市。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我叹了一口气，尽可能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慢慢地踱开去。不管是这个时间点，还是这个没有听过名字的城市，对我而言都分外棘手。
之前的梦境，不是在远离城市，宛若孤岛的东南亚小洋房，就是在海边只此一家的度假别墅，几乎不受时间的困扰。然而这次我却回到了2000年的城市里，不可避免地就要和人打交道，以此来找寻离开梦境的路途——如果真的有这么一条路的话。
然而不巧的是，我所经历的2000年，就是个普通小学生所经历的一年：学校，上课，打闹，买点小零食（猫耳朵猪油糖爆裂汽水糖菠萝冰什么的），玩一玩能弹到墙上的软刺球，回家路上顺便还抓几只小虫子玩，回家看一看大风车，有时候指望点播台有哪个小兄弟能一口气点上一晚上宠物小精灵，那就够我开心一整星期。当时的世界对我而言就只有家和学校那么大，哪里清楚外面社会到底都是怎样运作的？那时的经验对我而言现在根本是没有什么参考价值啊！
我呆立在路边，陷入了沉思。
突然之间，眼角的视线捕捉到了什么。
一个小小的身影，灵活地在一双双腿的间隙里腾挪，正准备拐进一边的小巷里
我走近了两步，但保持着安全距离。
那个身影很矮，穿着不符合身高的大了不止一个尺码的灰扑扑的连帽外套，帽子软软地耷拉在头上，盖住了整个脸部（真让人怀疑里面的人是否能看清路面）。连帽外套长到了膝盖，露出了下面白玉般的两条小细腿以及小巧的双脚——这是个小孩子，我估摸着不过六七岁。
这座城市里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小孩子，还偏巧闯入了我的视野。这件事情让我充满了警惕：我仍然记得那两个爱丽丝的恶劣，而且正是她俩让我陷入如此境地。联想到之前的朗嘉与清良，梦里出现的小孩子都值得我进入一级警戒状态。况且这座城市里其他人都对这小孩子视而不见，任凭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光脚走在并不算暖和的五月夜晚，这也太超现实了一些！
这大概就是爱丽丝们搞的鬼了。也就是说，这就是所谓梦境切入点。
我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穿过人群走上前去，试图和连帽外套下的小小人影搭话：“你好，这……”
“嗯？”
小小的身影颤抖了一下，兜帽都滑落到一旁。
帽子底下的人仰起头来看我，露出了一张我绝对不可能认错的脸，此时这张脸上写满了惊奇，大大的眼眸里警惕与好奇明显地进行着斗争，但最后显然还是好奇占据了上风：“你能看见我？”
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
然而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看着眼前这条车水马龙的大马路，彻底懵逼，整个人处于宕机状态中，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说好的兄弟们呢？我茫然四顾，遍寻不到任何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入眼中的只有夜幕低垂下灯火通明的商业街、疾驰而过的车辆以及来去匆匆的人群——全都是陌生的面孔。我举起自己的手，张开，握紧，感觉再正常不过；低头观察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的冬衣，还带着水渍初干的不适感，也确实是我的衣服没有错。
向前走了两步，商店的橱窗里倒映出了一张颓丧邋遢的面孔，惨白的肤色被旁边的灯染得十分有艺术感，但是黑眼圈仍旧很明显。我咧了咧嘴，橱窗上的人随即泛出一抹苦笑。是的了，这也确实是我本人。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我自身的存在：我还是我，并没有穿越成什么其他人。而这里的一切都具有无与伦比的真实感，就算不是现实，也是我惯常做的的那种梦。那么问题就来了，你们两个小萝莉这年纪就开始说话不算话，这么皮？
我双手抱胸，突然很想回去把那两个故弄玄虚还给我出送命题的小鬼暴揍一顿。你们家长是谁，真的应该拖出来批判一番才，吐他们个满脸口水，连着小孩子一起揍！说好的送我回家，这是把我送哪儿了啊都！难道我最后的问题回答错了吗？不，不太可能。我仔细回忆着最后她们的笑容，那种灿烂与纯粹，不似有假。眼角的泪水至少绝对不是因为不满意才滑落的，这点我以我超人的直觉保证。在我看来，她们不都是挺开心的？况且那也是我的真心话——对于乳臭未干的小鬼的长相，我判断不出好坏，只能用直男的思考觉得“都很可爱”而已，至于和初闰相比……肯定还是初闰好看，所以那个回答自我感觉已经挺委婉挺良好的了，既表达了夸奖，又展示了对未来的美好祝愿。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就算对回答有什么不满，不能直说，非得暗中使绊子是吧？
现在的小孩子还真是心思深沉啊。
我一面对着橱窗里的自己保持自嘲的苦笑，一面感觉自己好像模模糊糊地漏掉了什么关键。
唔，送我回家……回家？
“回家”二字在脑中不断放大，逐渐占据了所有思绪，最终汇成了一种可怕的可能：她们该不会……把我送回那个出租鸽子窝了吧？这个想法让我不由得全身一个激灵，猛地哆嗦了一下。但是很快，随着我再次环绕四周，我确认了这里并不是我所熟悉的出租屋附近。那会不会这俩小萝莉定点不准，把我放回北京的其他地方了？这个想法让我一阵激动，赶忙一溜烟跑到了不远处的公交亭，仔细端详起了站牌。
紫湖——人民公园——市政府——灵心幼儿园——凌云实验小学——……
视线缓缓移到了末端“……青晚田”。没了。末站是个叫“青晚田”的地方。我不死心地又看了看其他线路，上面经过的也净是一些没有听过的地名。不管这里是哪，总而言之肯定不是北京，也不是我从小长大的西南省会，而是中国的某个角落里不知名的城市。
我掏了掏口袋，翻出来几个硬币，很不幸，上面的图案还是女王头像。抬头瞥了一眼周围，中文、黄皮肤黑头发、中文地名。不管这里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地方，我猜这些硬币都派不上用场。我再掏了掏口袋，翻出来一张皱巴巴的一百人民币，看着那亲切熟悉的粉色，稍稍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有钱总能使人安点心，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钱让我不至于孤立无援。
剩下的东西就是那张造孽的小纸片了。
摊开来看了看，还是之前的状态，沾染着血迹，没有任何有用信息。因为之前在雨里可劲儿淋了一阵，湿了又干，血迹晕染得更厉害了。
回想起来，当时出门想秘密交换信息商量事情，就没有带手机出门，现在颇有些后悔。要是有手机的话，指不定已经能联系上鲁良夜或者是别的兄弟，告诉他们情况了，跨国话费我都不带心疼的！当然，这仅限于此地是现实世界——要是那俩小爱丽丝一发功把我送到了另一个梦里，正所谓梦中之梦，那手机也救不了我。
只能先走走看了。
我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儿重新放回口袋，决定先靠着双脚在这周围走一走。然而刚走了没两步，我就又重新站定，直愣愣地看起了周围的景色。
这座城市看上去总有哪里不太对劲。
我出神地盯着不远处那个庆祝五一劳动节的横幅。
是时间。
时间不对。
盯着商业街闪烁的霓虹灯和招牌又看了几秒，我终于恍然大悟，与此同时也确定了自己此刻是在另一场梦中——真是让人遗憾的事实。此刻我身处的这座城市大概不属于现实世界流动中的2018年，硬要说的话，1998年还差不多：街上的行人鲜少有低头拿着手机看的，穿的衣服也和时下流行的不太一样（虽然我也不清楚时下流行什么），公交站牌、建筑外观、公共电话亭……都和我小时候所见的如出一辙。商店门口贴的海报也充满了时代气息。
我左顾右盼，想看看周围有什么更明显的时间线索。
报刊亭！好主意。我走向了公交站旁的报刊亭。
“大爷您好，给我一份报纸。”我说着递过那张皱皱巴巴的一百元。
报刊亭中干瘦的老大爷惊异地看了我一眼，眉头微皱，带着点怀疑与警惕：“小伙子，我这找不开。你往别处去吧。”
他连连摆手，看样子不像是想做生意，倒像是想把我赶走。我一时间有些吃惊，讪讪收回了手，一边迅速瞄了一眼报纸上的日期。报纸可以不买，情报还是得收集。
2000年5月2日。云灵市。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我叹了一口气，尽可能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慢慢地踱开去。不管是这个时间点，还是这个没有听过名字的城市，对我而言都分外棘手。
之前的梦境，不是在远离城市，宛若孤岛的东南亚小洋房，就是在海边只此一家的度假别墅，几乎不受时间的困扰。然而这次我却回到了2000年的城市里，不可避免地就要和人打交道，以此来找寻离开梦境的路途——如果真的有这么一条路的话。
然而不巧的是，我所经历的2000年，就是个普通小学生所经历的一年：学校，上课，打闹，买点小零食（猫耳朵猪油糖爆裂汽水糖菠萝冰什么的），玩一玩能弹到墙上的软刺球，回家路上顺便还抓几只小虫子玩，回家看一看大风车，有时候指望点播台有哪个小兄弟能一口气点上一晚上宠物小精灵，那就够我开心一整星期。当时的世界对我而言就只有家和学校那么大，哪里清楚外面社会到底都是怎样运作的？那时的经验对我而言现在根本是没有什么参考价值啊！
我呆立在路边，陷入了沉思。
突然之间，眼角的视线捕捉到了什么。
一个小小的身影，灵活地在一双双腿的间隙里腾挪，正准备拐进一边的小巷里
我走近了两步，但保持着安全距离。
那个身影很矮，穿着不符合身高的大了不止一个尺码的灰扑扑的连帽外套，帽子软软地耷拉在头上，盖住了整个脸部（真让人怀疑里面的人是否能看清路面）。连帽外套长到了膝盖，露出了下面白玉般的两条小细腿以及小巧的双脚——这是个小孩子，我估摸着不过六七岁。
这座城市里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小孩子，还偏巧闯入了我的视野。这件事情让我充满了警惕：我仍然记得那两个爱丽丝的恶劣，而且正是她俩让我陷入如此境地。联想到之前的朗嘉与清良，梦里出现的小孩子都值得我进入一级警戒状态。况且这座城市里其他人都对这小孩子视而不见，任凭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光脚走在并不算暖和的五月夜晚，这也太超现实了一些！
这大概就是爱丽丝们搞的鬼了。也就是说，这就是所谓梦境切入点。
我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穿过人群走上前去，试图和连帽外套下的小小人影搭话：“你好，这……”
“嗯？”
小小的身影颤抖了一下，兜帽都滑落到一旁。
帽子底下的人仰起头来看我，露出了一张我绝对不可能认错的脸，此时这张脸上写满了惊奇，大大的眼眸里警惕与好奇明显地进行着斗争，但最后显然还是好奇占据了上风：“你能看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