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安稳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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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消失的昨日

    “新年快乐。”

    我下意识地回了老白这么一句,而后像是被什么打坏了脑子一样机械地又重复了几遍:“新年快乐。新年……新年……”

    大脑感到一阵眩晕。

    “新年……是哪一年?”终于,我从那卡带的复读机状态中解脱出来,用梦游一样的声音问道。

    “2018年。”

    老白把那把椅子拖到了我的床边,又捡起了地上的手机,而后才用看似平静地口吻回答了我,那语气乍一听甚至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感觉。然而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告诉我,他肯定有一些不大妙的事情要告诉我。

    我等了一会儿,但老白却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身到边上烧了壶水,只留给我沉默而憔悴的侧脸。

    抬眼望向门边的花神,这会儿他把门关上了,从最左边的迩卯开始,挨个询问我们的身体状况。这也是我所关心的——不过显然大家除了虚弱和疲惫之外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右手手背上,那里埋着输液的针头。

    视线顺着细细的管子向上移,管子的尽头连接着再普通不过的吊针瓶子,大概这些天我们几个就是靠这个过活的。那边床上的轩哥和鲁良夜都挣扎着同我一般半坐了起来(当然花桐屿义不容辞地搭了把手),我们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除了感觉更加困惑之外没有任何进展。

    最靠近门边的迩卯没有坐起来,只是睁着眼向我们这里侧过了身,看上去比记忆里的要脆弱得多。

    白陆烧好了一壶水,仔细地倒在了六个水杯里,将他们晾在一边。

    我等着他开口,然而他做完这些事,竟是坐在了椅子上,只是怔怔地看着我。花桐屿拉过另一把椅子,坐在了靠近门的地方,也没有说话。

    怎么,在我们历险的时候,你们都变哑巴了?

    这样尖酸的讽刺差一点脱口而出,但我控制住了自己,没有说出来。毕竟尽管只过去了一天一夜,能够活着重新在现实中见到兄弟们,已经是十分值得庆幸的事了。

    微妙的沉默持续了一小会儿。

    还是一边的鲁良夜沙哑着声音打破了沉默:“其他人呢?”他伸长了脖子向四周张望着,但这样做其实根本没有必要:这个窄长的房间里只有四张床和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看上去没有任何地方能够藏得下剩下的兄弟。

    花神抬手指了指墙壁:“在别的房间里,都挺好的,都没事。”

    这么说,大家都顺利地从梦里出来了?

    这个答案让我安了点心,但回答的是花神而不是老白,这个事多少让我生出一些不快来。

    说到底,这发展确实不太对劲。

    白陆这小子刚才还喜气洋洋地拍我肩膀,花桐屿激动得说话风格都变了,这会为什么又都像是一下子泄了气一般瘫坐在这里?

    我看向老白,他出神地看着桌上那一排手机,脸除了憔悴之外,神情也是格外沉重。

    我皱起眉。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我们好不容易才醒过来,没有一点表示,甚至都不打算说明当下的情况吗?”

    可能是现实与想象的反差太过明显,我的声音中不由得带上了一些怨怒。

    白陆这才抬起头看向我,脸上浮出了理解的笑容——但这笑容不知为何有些苦涩的样子。

    “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不知道该对你从哪里说起嘛。”他投降一般举起了双手,神情中又带上了几分苦恼,“你知道我语言组织能力不是太好,不然还是你问我答?”

    他语气倒是很恳切。

    我转过头看了看那边的三人,不出意外地,轩哥他们几个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女士优先?”

    我朝着迩卯那边扬了扬头,然而她却摇着头拒绝了,只是气若游丝地回应了我:“你们问。我休息会。”看样子她是真的很累,这句话仿佛已经耗尽了所有体力,说完便躺在那里不再说话,只有一双眸子闪着清澈的光芒看着这边。

    轩哥比了个手势,示意我先问。

    “那我就问了。有什么你们再补充。”这也不是什么推辞的时候,我对着他们一点头,就一口气把心里的问题都倒了出来:“我们昏迷了多久?你们是怎么发现我们出事了的?这里是哪里?”

    白陆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

    “你们昏迷了……大概有半个月吧。我也记不太清了。”他求助似地看向了花桐屿,后者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了一下时间,笃定地补充道:“你们应该是从2017年12月27日就已经陷入了梦境,现在是2018年1月10日。”

    “应该?”我也被传染了一般叹了口气。

    “怎么说呢,我们也不是马上发现你们不对劲的。”白陆很困扰地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眼睛用力地瞪着天花板,像是在努力回忆:“27号那天,轩哥他们发来消息说你醒了,大家都挺高兴的,结果你们突然就没有消息了。”

    他再度叹了口气,有些忧愁地把视线转回来:“最开始那几个小时,我们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都这么多人过去了……但是到了那天下午,你们的昏迷差一点就变成新闻——医院那边吓得半死,探病的人和病人全都昏倒在病房里,虽然马上就被发现,却一直没能唤醒,你的主治医师我大概都要晕过去了。还好医院那边先给轩哥家里打了电话,”白陆冲着轩哥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感激的笑,“多谢京城轩少,你家里把这个事压下去了,接着把你们都给弄回北京来了。”

    “等等等等,慢着慢着,”我记起了梦里安崂提过她还是什么下任家主的事,这下任家主莫名其妙昏迷了,家里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嘛?我扫了在场的兄弟们一眼,除了轩哥,鲁良夜和迩卯、傈栗、安崂都还在读书,这都……我算了算日期,感觉应该快到过年的时候了,他们家里怎么糊弄过去的?我紧紧盯着老白的脸:“安老板和鲁叔他们几个的家里你怎么处理的?”

    “哇你不要突然打断我。”老白被我打断,又露出了那种苦闷的表情:“你没看那边桌子上有那么多手机吗?让我先按照顺序说完好不好!”

    他这回不叹气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继续说下去。

    “把你们弄回来北京之后,轩哥你爸妈最先联系的我,”白陆转向轩哥,“我一听这大事不好,赶紧就叫上了花神,再联系群里的兄弟,发现没有去广州接你的傈栗竟然也中了招——可怜她舍友吓了个半死,所以顺带把她也给捎上了。”说到这里,白陆脸上的表情更愁苦了。

    “那你们之后就……给我们挂水?”

    鲁良夜看了看周围,问道。

    “不,这倒不是……”老白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他转向我,语气突然变得很尴尬。

    “嗯,你还记得我有你家钥匙吗?”

    我点了点头。当时租房的时候就放了一把在他那里,毕竟我俩租的房子离得很近。

    “哦。我去了一趟,收拾你东西的时候,从你裤兜里翻出来一张写着号码的小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