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安稳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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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噩梦公馆(七)

    卫生间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刚刚还坐在那里头身分离的老白不见了,满屋血迹也不见了。

    一种莫名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是恐惧和希望的混合体,诡异地扭曲在了一起。

    好了,刚刚的是幻觉,老白没死,肯定没死。我差点就要笑出声了,身体却被恐惧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兄弟们又开始骚乱起来,轩哥满卫生间乱扑腾,动作仿佛绝望的溺水者。“老白!快出来!别瞎几把闹腾了!我们要被吓死了!”轩哥怒吼着挥舞着双臂,想把老白从某个未知的空间里轰出来。

    周围人在呼喊,在尖叫,似乎还有人在歇斯底里地哭泣,还有一阵阵疯狂的笑声——过了好一阵子我才反应过来那是我自己,我最后还是笑出了声。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卫生间的灯突然熄灭,所有的一切都被黑暗笼罩,只有走廊尽头的窗户透出微弱的星光。清朗的冬夜,已有模糊的天光从边缘亮起,再过不了多久,太阳就会升起,噩梦就会结束——会吗?

    我心里毫无底气。

    过了片刻,栗子、格格的抽泣声又响了起来,还有安老板慌乱得不成章法的念佛声,“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原来她还会念《心经》的啊,我漠然地想着,抬腿漫无目的地走去。我也不知道要走去哪,只想离开这里,远离人群,等着这个梦醒来。

    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走到了窗户前。冰冷的星光在我身后留下了不甚清晰的阴影。回头看去,大家竟还都跟了过来。猛然涌上的鼻酸让我说不出话来。

    “都到这里了,把花神叫醒吧。”轩哥似乎冷静了下来,指了指右手边那扇门,“之前他不是说要起吗,这都老半天了。”

    “他好像还在睡觉?”二毛把耳朵凑到门边听了听,不是很确定。

    栗子边抽泣着边断断续续地表示了同意,“我……我也……也……听见了。”她一张小脸在星光下一片惨白。我身后的安老板还在念着经:“即说咒曰揭谛揭谛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那好,人还在就好办。”轩哥毫不犹豫地砸向了门,“花桐屿!花桐屿!花桐屿快起来!”

    里面的鼾声依旧,似乎并没有听见一般。

    “花神!花神!”鲁叔也加入了这个呼喊的大军。世界开始跟着轩哥砸门,轩哥已经开始用上脚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在房子里显得格外响亮。即便如此,门的那一侧还是毫无变化。平稳的鼾声丝毫不为所动,格外正常的同时也显得格外诡异。

    “不行,里面没反应,我也踹不开这个门。”

    轩哥停下了动作,甩了甩手。世界仍然坚持着又砸了一小会,但也很快放弃了。我看他们的手都微微有些红肿。

    “要不我们去工具间找点东西把门撬开吧,就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我竭力忍住要放声尖叫的冲动,试探性地提出了这个建议。

    这是今天晚上第几次敲不开门了????真是操蛋啊,这些门都和我过不去一样,我想打开门怎么就这么难呢!愤怒和委屈一齐涌上心头,还有老白……不行,不能去想老白的事情。老白还在房间里打游戏,对,他还在房间里,等下去叫他就行了。

    我还在一通乱想,耳边传来了轩哥赞同的声音,“行,我们一起去工具间吧,就在一楼楼梯底下。”

    轩哥靠着门边疲惫地说完,正准备往回走,我们突然发现投射到他脸上的光线消失。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窗外挡住了光一般。

    咔咔咔咔咔,我都能听见大家僵硬地往窗外扭头的声音。

    窗外倒挂着鲁叔的头。没有那标志性的中二式的忧郁,而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双眼瞪得大大的,嘴巴半张开来,血无助地沿着玻璃划出了好几道蜿蜒的痕迹。

    “不可能!这不可能!”轩哥猛地甩过头向后看,“他刚刚还在喊花神!就在我们后面啊!”

    下一刻,又是一阵尖叫划破空气。

    我们的身后直愣愣地站着鲁叔,一动不动,脖子上有一圈血迹。

    再往上看,他的脖子上安着的是老白的头,还是那张熟悉的笑脸。

    再也没有什么理智可言。

    所有人狂呼乱叫着四散而逃。慌乱中有人撞倒了鲁叔的身体,老白的头咕噜咕噜地滚出去好远。我冲了上去想把头追回来,却被轩哥一把拖住,往方才大厅的位置跌跌撞撞地跑去。

    我一路挣扎,但轩哥一手拉着二毛,一手扯住我,拽得死死的往大厅挪去。“放开我!他妈的老子不能放下老白和鲁叔不管!”我颠三倒四地吼叫着,奋力和轩哥撕打起来。

    “你给爷睁大眼睛开清楚,老白只剩下一个头了!”轩哥一边咆哮一边锲而不舍地把我和二毛拖向大厅,“那不是我兄弟!我兄弟没死!也不会把头安在鲁叔身子上!”我们很快就退回了刚才出发的位置,轩哥直直盯着我,眼里闪着几乎疯狂的光芒,“老白和鲁叔都没死,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阴谋。老白能凭空消失,就说明他肯定还活着。”

    这他妈的都是什么神逻辑啊!然而我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想相信轩哥这一番胡话。我不再挣扎,安静了下来。我数了数身边的人,只有二毛和栗子还跟着我们。其余兄弟都在慌乱中走散了。

    完了,完了。

    我心里一凉。说好的不按套路来,最后还是陷入了被分裂开来,各自落单的情况中。走散的人可千万别他妈的再出什么事啊。不信神的我向着这片黑暗喃喃祈祷着。

    过了不知多久,应该只有几分钟,但我感觉已经度过了漫长的一生,身旁的轩哥站了起来,“我们这就去工具间找撬棍吧。”他的声音充满了令人惊恐的自信。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他妈疯了?过几十分钟就天亮了,不要再做什么冒险的事了!”我试图把他按下去,他却十分固执地想走,“我已经大致推理出来了,应该就是花神搞的鬼,我们把门撬开肯定能发现什么。”他不耐烦地打开我的手,“别拦着我,你们要是害怕就自己待着!”

    栗子又开始抽泣起来,二毛扯住轩哥的袖子,带着哭腔哀求道:“别走!我们现在不能再单独行动了!”她下一刻似乎就要陷入歇斯底里一般将轩哥死死拉住。

    轩哥力气大的出奇,拖着我们俩要再次往来时的路走去。栗子见状也扑了上来,边哭边说着,“别自己走啊!”

    好吧,我们只能一起去了。

    我反正已经麻木了。

    我对自己说。

    楼梯下的工具间狭小昏暗。

    我们四人挤在这样的空间里,几乎没有办法行动。但出于恐惧,谁也不想单独落在外面。这样下去根本什么都找不出来。我焦躁地伸手摸索着能用的工具。

    “我手机能开机了!”二毛折腾了半天,突然把手机开开了。“太好了有亮了!”我们心里稍微安定了些,我接过二毛手里的手机,往高处举起,“我们借这个光赶紧找工具。”

    光似乎照到了什么东西。不详地堆在角落里。

    我们四个往门口挤了挤。

    我颤抖着举起手机,往角落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