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安稳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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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噩梦公馆(四)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牵动着大家的心神,走下楼梯时,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事实上现在我的脑子里有一万个疑问,同时还塞满了和这些疑问同样多分量的恐惧。然而我的喉咙仿佛被锁上了一般,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只是维持着令人心悸的静默。

    我没有看身后的鲁叔和老白,只管默不作声地往楼下走。身后二人的脚步声亦是沉闷而滞重,充满重重心事。

    下到一半,我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停止了。

    我回过头去,看见鲁叔和老白交流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把所有人叫醒。”见我疑惑不解,鲁叔缓缓说道。

    这一刻好像有人在我脑中敲了下钟,duangduang两声震耳欲聋,把我整个人都给震清醒了。说得也是,栗子半夜敲我门的时候,我们并没有把所有人都叫醒。重新聚在二毛房间里打uno的只有我、轩哥、老白、鲁叔、栗子、二毛、安老板而已。栗子球大师没有下楼而是直接回房睡觉了,剩余的人分别是在一楼睡觉的花神——天降正义的闹剧没有将他吵醒;二楼除了栗子球还有一个探了下头就继续睡觉的毕学弟、一个说有paper要写,从晚饭后就一直闭门不出的格格学妹;而三楼的阁楼则睡着我的直系学弟,人称“世界”的易腾诚。以这个人数来看,他们要是背后想搞点什么小动作闹我们一番也不是不可能。

    我刚刚他妈的全被老白那一番“血,马桶冲水都是血”的言论给搞混乱了,竟然忘记了还有人没起这茬事!毛骨悚然的感觉顿时缓解了不少,背上似乎也不再阵阵发凉。我叹了口气,拍了拍鲁叔的肩,“你小子脑子可以啊!”毫不掩饰语气里的赞赏。

    “那现在怎么办?我先下去把安老板她们叫上来?”双手抱胸的老白怯怯地说了句,显然是不太确定。

    鲁叔瞟了他一眼,坚定地摇了摇头,“你不行。你不能单独去。”

    在这点上我同意鲁叔的看法。方才那一番马桶有血的闹剧就是这混球老白整出来的,一开始那个打游戏戴耳机怎么敲都敲不开门的也是他,谁知道他是不是也参与了那些人背后的小计划,就等着单独行动好进行下一步?不行,绝对不行。

    况且如果是个玩笑,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有些过分了。我们几个被整的对象几乎是一夜没睡,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五点钟了,受到了各种惊吓,根本就笑不出来。一想到破坏我美好夜晚的可能就是这几个假意昏睡的兄弟,一股无明业火就明晃晃地燃烧起来。大部分的恐惧都在这把火中变成了愤怒,我摩拳擦掌,肌肉绷紧,牙齿都发出了轻微声响。

    察觉到我情绪的变化,老白有些心虚地看了我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

    艹!我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有点问题!

    我没好气地说道:“我们一起下去,然后再一起行动把大伙儿都叫起来。”

    按照常理而言,惊悚片情节一般都是从落单开始的。而我好歹也是个社会人了,肯定是不会留下这种小把柄的。反正我不怕背什么胆小的锅,只想速速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要是有人背后捣鬼,那我们几个一夜未眠的兄弟就一起上去痛揍一顿!

    一时间我豪气顿生,感觉自己不再是被栗子叫醒就吓得七荤八素的那个弱者了。在想明白接下来做什么的这一刻,我,变强了。

    摸了摸头,没有变秃。好兆头。

    恢复了自信的我和老白鲁叔一同下到了一层,看见安老板一行人面色阴沉地对着那顽固不化的房门,气氛凝重。房间在一层的轩哥也和她们站在一块,看他的表情略微扭曲,显然也是遇到了同样的麻烦。

    “迷途的朋友,请让我为你们拨开迷雾见未来。”鲁叔把自己睡袍的帽子又戴了起来,缓缓走上前去,向人群伸出双手,口中的言语仿佛吟唱的诗歌一般。

    见他重新回到平日的中二状态,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仿佛在这非现实的夜晚找到了现实的平衡点一般。

    在我们三言两语解释清楚现在的状况后,安老板他们也同意了接下来一起去挨个叫醒兄弟的做法。不过在先叫谁的问题上面,她提出了和我们预想不太一样的方法:“我觉得咱吧,先从三楼的兄弟找起,这样一路往下,最后再叫一楼的花神。这样如果他们真的醒着,那我们这般气势汹汹地经过,这些小兔崽子们肯定知道闹得过了,敲开门的时候多少收敛点;如果他们没醒,那我们弄出大点动静,也叫他们睡得不安稳,谁让他们竟睡了个好觉!我们可是一晚不得安宁啊!”安老板说到最后,露出了熟悉的愉悦又阴森的笑容。

    看来她被打扰睡眠的怨念并不比我小多少啊。

    我心里竟开始有些同情那些即将被我们吵醒的兄弟了。

    于是我们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向着楼梯走去。经过拐角时,栗子想起来什么似的问我:“老泡,你睡觉前是不是丢了件外套在这呀?”

    栗子不提起的话,我几乎要忘记这件事了。

    “啊,确实是。”我向前快走两步,“我记得当时就放扔这了,就在这里,我——”

    我猛地停住脚步,身后的老白咣地撞在了我身上。

    “我擦嘞老泡你干啥呢!”

    他打了个趔趄,堪堪稳住身形,嘴里骂骂咧咧的。然而他抬头一看,发觉所有人脸上都写着一丝慌乱,“这又是怎么了?”

    地上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

    我在睡前开的小玩笑所扔下的扫把和外套都不见了。

    我记得我、栗子、老白是最后上楼的人,当时栗子也问我要不要拿外套来着。再起来时我就忘了这回事,并没有注意到楼梯边有没有扫把和外套。然后现在,地板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我环视了一下身后这些人,尽量以平静的语调问道:“你们几个没有拿外套吧?”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看着兄弟们茫然一片的脸,那种在今晚出现过很多次的脊背发凉的感觉又不动声色地蔓延开来。我勉强笑了笑,假意潇洒地一挥手,扭头向楼梯上走去,“那肯定是有人捣的鬼,指不定就是花神那混蛋,一会一个个的抓起来问就行了。”

    “说得也是啊。”二毛附和着我打着哈哈,我们几个又重新登上楼梯,向着三楼走去。只是脚步声听起来有些异样的沉重。

    那件外套的事情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仿佛是什么不好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