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名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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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抢夺汪旺旺

    一公里,一公里不是一个多远的距离。

    如果不是在陌生的地方,如果不是在下着暴风雪的黑夜里。

    刚下的雪还比较松软,达尔文的靴子咯在雪里,发出细微的摩擦声,雪花很快填满了他踩出的脚印。

    这已经是他力所能及最快的速度了,如果可以的话,他多希望再快一点,可风大得几乎能把他吹翻,雪花拍到脸上,即使遮住了口鼻也能感觉到那种刀刮一样的疼痛。

    达尔文就开始喘起来,他感觉到嘴里呼出的热气遇到空气中的低温,凝结成无数细小的分子,他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开始渗出汗来,腋下的温度开始升高,也许是肾上腺素的作用,但这或许是件好事,至少感觉不到冷了。透过防风镜,达尔文死死盯住几乎被乌云遮住的朦胧月亮,那是他唯一的参照物,他要确保自己走的是直线,一路向北,以最快的速度到她的身边。

    然后他开始喃喃自语,可一张嘴风就像一根冰柱一样刺破他的喉管,除了疼痛和干燥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可他顾不得这么多了,他用尽全力地吼着,一声比一声嘹亮,他从没想过自己能发出这么声嘶力竭的吼叫,就这样吼了一声,两声,三声……知道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旷野之中,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汪旺旺!!”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名字。达尔文心想。

    雪地不远处出现了几个人影。

    具体来说是五个人。要不是寒冷如此真实,达尔文真的会以为这几个人是自己的幻觉,他们就像是从某个3k党的黑白照片里走出来的,和那些臭名昭著的种族主义分子一样,穿着雪白的罩袍,在漆黑的夜里举行古老残忍的仪式,烧死被绑在十字架上的黑人。而眼前这些人除了没有带3k党标志性的尖顶高帽之外,处处透露着邪…教一样的诡异。明明近在咫尺,却对达尔文的叫喊充耳不闻,几个人无一例外地直视着前方,眼神发直;明明只穿着少得可怜的亚麻织长袍,鬓角和须根都冻出了冰碴,脸上却没有一丝跟寒冷有关的表情。

    走在后面的两个女人手里提着一种老式的点煤油的巡夜灯,尽管有玻璃罩子,但火苗仍被漏进去的风吹得忽明忽暗,只能照亮眼前几步之遥的路,这些人就依靠着这种已经被历史淘汰的照明工具在暴风雪里行走着。

    走在前面的两个男人十分高大,一人一边架着一个垂下头的人,借助巡夜灯的光达尔文清楚地看清了那张熟悉的脸。

    “汪旺旺!”达尔文吼着:“放开她!”

    汪旺旺估计是昏过去了,一点反应也没有,达尔文冲了上去,朝着其中一个架着汪旺旺的男人使劲一推,对方的身体受了外力朝后倒了倒,却并没有松手,而是转过头来,眼神冰冷漠然地看着达尔文,就像看着空气一样。

    “放开她!”

    达尔文转身去扯汪旺旺,她的头无力地耸拉到一边,身体软绵绵的,达尔文一下没有拽动,两个男人的手像铁钳一样又把她扯了回去。

    “你们是谁?!要带她去哪里?”

    没人理会达尔文的问题,那几个人就像是聋子一样。

    达尔文朝另外一边的那个男人撞了过去,两个人滚倒在雪地里,他用尽浑身的力气朝男人的脸上重重地挥了一拳。拳头不偏不倚落在对方的脸上,打中了他的颧骨,立刻下凹了一块,可对方仍是一脸木然,丝毫没有流露出疼痛的感觉。他抬手推开达尔文,毕竟是成年人,力道完全不一样,达尔文在雪地里滚了两滚,肩胛骨吃痛,耳朵嗡嗡作响,呲牙咧嘴地哼了一声,一时无法动弹。

    对方站起身来,继续拖着汪旺旺往前走。

    达尔文挣扎着从雪地里坐起来,他跌跌撞撞地朝前跨了两步,再次扑向那个男人。对方脸朝地倒在雪里,当他用手肘撑起身体时,鼻子流出了血,这时他似乎终于觉得达尔文是前进路上的某种阻力。他转过头一脚朝达尔文的腹部踢去。达尔文没来得及躲闪,一路疾走到这里已经用光了他身体里的大部分能量,雪地里的反应力和敏捷度都无法跟平时同日而语,那可是结结实实的一脚,达尔文向后摔出好几米,喉咙一热,嘴巴里尝到一口血。

    妈&的,这帮人到底是什么?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惧向达尔文袭来。

    就在这时,雪地深处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至近,两道亮得晃眼的灯光穿透眼前的风雪。

    疯兔子开着皮卡,烂鸡鸡包得像粽子一样坐在副驾驶座上。

    “都不许动!”疯兔子一边跳下车一边高举起右手。

    砰!砰!

    刺耳的枪声在天空中炸响。

    几个白袍男女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枪口迸发出的火光。但他们的分神随着火光的熄灭转瞬即逝,转过头去继续架起汪旺旺。

    “老子他&妈的让你们住手,没听到吗?!”疯兔子的眼里冒出凶光。

    “没用的,”达尔文忍着痛朝疯兔子喊道:“他们着魔了!”

    “着魔”是达尔文能想到的最精准的词,没有一个词比这两个字更贴切地能形容眼前这群人,除了着魔,还能有什么能让他们如此不顾一切?

    “着魔是么,哼哼,”疯兔子冷笑了一声:“或许你们该试试这个。”

    砰!

    又一声枪响,为首其中一名男子被震得往后一个踉跄,疯兔子精准地射中了他的上臂,麻织外套破了一个洞,几秒钟之后,表面浸出一片血花,潺潺的血液顺着手臂流到地上,这一枪应该伤着动脉了。

    “再他&妈的敢往前走一步,就是你的脑袋!”烂鸡鸡也跳下了车,他向那群人大吼着。

    也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震惊,对方缓缓松开了汪旺旺的胳膊,汪旺旺的一侧身体无力地滑向地上,达尔文一个健步冲上去,从另一个男人手里拽过汪旺旺,把她的手臂往肩膀上一甩,扶着她退到疯兔子身后。

    那些白袍人终于停下了脚步,他们稀稀落落地站在雪地里,面无表情看着疯兔子一行人。两帮人就这样对峙着,一时间天地之中只有纷飞的大雪和汽车引擎的轰鸣,谁都没有动作,疯兔子仍举着枪,没过几秒他的手臂和肩膀上就落满了雪花。

    “上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疯兔子从牙缝中间憋出一句话。

    达尔文他们这才回过神来,他们迅速跳上皮卡,疯兔子一个摆尾,朝值班室开去。烂鸡鸡不安地从倒后镜里注视着那几个“闪灵”,他们仍沉默地盯着皮卡开走的方向,即没有追上来,也没有离去,像塑像一样站在原地。

    “他们……脑子秀逗了么?”直到暴风雪让倒后镜里只剩下黑暗的时候,烂鸡鸡才回过神来:“兄弟,你他&妈的也是疯了,一个人在雪地里跑了一公里!这种天气!至少等我们把车发动起来呀!你还好吧……她还好吗?”

    达尔文没吭声,他皱着眉头,紧紧搂着怀里的汪旺旺。她紧紧闭着眼睛,手冷得像冰块一样,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达尔文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又拿过放在车里的备用羽绒被,一股脑地裹住汪旺旺。达尔文从来不是一个乐观主义者,他不知道她在雪地里被这样拖着走了多久,但最坏的打算已经浮上心头,低温症轻者会引起意识障碍和心跳减慢,重者昏迷甚至死亡。忧虑堵在达尔文的喉咙里,他张了张嘴,唤她的名字。

    “汪旺旺……你快给我醒过来,再装睡我就扇你。”

    烂鸡鸡一脸惊讶地转头看着达尔文。

    “我靠……哥们儿你真牛逼。”

    达尔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在心里抽了自己一万个耳光,要是有可能让身份对掉过来,他绝对宁愿在冰天雪地里冻晕过去的是自己。

    他想说“我找了你很久”,想说“求求你不要出事”,想告诉汪旺旺自己有多担心她,想告诉她自己没有一刻不在想着她,但和世界上所有17岁的男孩子一样,相比说出心里的话,他只知道怎么去激怒在乎的人。

    也不知道是达尔文的威吓起了作用,还是车里的暖气太强劲,汪旺旺的睫毛动了动。